江天骄
(复旦大学 网络空间国际治理研究基地, 上海 200433)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带来数字化发展的历史性变革,全球网络空间与民众社会生活的联系日益紧密,与此同时,5G、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兴技术飞速发展,带来了数字经济的繁荣,但随之而来的网络风险也与日俱增。当前,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基本特点是建立在规则上的治理。各主体围绕规则制定、运用和修改展开的互动,成为全球网络空间制定过程中主体间博弈的主要形式。作为全球网络空间最具影响力的行为体之一,中国参与网络空间战略博弈的重要内容,就是围绕网络空间国际规则与标准展开的互动博弈。
目前,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的现状主要特点有三:其一,越来越多国际机制参与到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的制定之中,形成多层次但也具有碎片化特征的机制模式;其二,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的参与者仍然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具有非对称分布的特点;其三,虽然网络空间国际规则与标准制定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与各方提出的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的愿景之间依旧存在着鸿沟,在关键问题上还需要继续进步。
在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的过程中,新冠肺炎疫情带来了新的挑战。首先,全球通信与信息技术供应链的安全性与完整性面临挑战,引发反全球化与技术民族主义浪潮。一些国家对外设置市场准入壁垒,将来自特定母国的供应商排除于本国市场之外,对内以保护经济安全为由,扶植本国的相关技术产业,这种封闭的发展模式为全球网络空间治理带来新挑战。其次,虚假信息层出不穷,网络空间中的内容治理面临严峻挑战。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不少媒体网站发布相关错误信息,阻碍抗疫进程,因此需要国际国内双管齐下,围绕虚假信息进行管控。最后,隐私保护和数据安全成为当前网络空间治理的重中之重。目前,各国积极出台相关法律法规,但国际社会在该领域仍存在着原则不一、规制不明、立法不足等问题,需要进一步解决。
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虽以构建和维护一个平等、开放、互利的全球网络空间为目标,但政治化是一个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难以得到扭转的趋势。
首先,各国围绕“多利益攸关方”与“多边主义”这两种不同的治理理念和治理模式进行竞争和对抗,在第一个层面上的博弈为非国家行为体与国家行为体之间有关网络主权的博弈。近年来,对于各大国而言,以主权国家为核心的政治需求,逐渐成为各国制定网络空间战略时首要考量的问题,但部分在网络空间坚持无政府主义立场的非国家行为体也采取了反制措施,双方进行博弈。各国围绕网络主权问题展开的另一个层面的博弈为国家行为体间的博弈。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维护“多利益攸关方”模式,反对“多边主义”的治理模式与理念,其本质的诉求是尽可能将美国以外的其他主权行为体从全球网络空间的权力结构中排除出去,维持自己在网络空间的霸权地位。
其次,地缘政治也已经很大程度上左右了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的博弈态势。一是地缘政治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各国有关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理念,以及参与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路径;二是 国家间的地缘政治博弈使网络空间国际规则与标准制定日趋政治化;三是对于各大国而言,地缘政治博弈实际上不一定能够帮助它们在这种博弈中增加竞争力,反而可能使它们在网络空间国际规则与标准制定进程中的行动受限,甚至遭遇难以解脱的困境。
对于中国而言,参与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参与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是打破网络霸权的重要方式;另一方面,参与网络空间国际规则与标准制定,也可为中国提升互联网技术与产业发展水平提供重要助力。近年来,中国在积极参与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的过程中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在微观层面上,中国在包括以5G为代表的数字通信和互联网标准制定过程中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在宏观层面上,中国对于在全球网络空间实现主权平等的倡议,为反对网络霸权所付出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国际社会的认可与支持。但中国在参与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进程中依旧面临着威胁与挑战。首先,互联网技术和产业发展水平仍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中国参与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实践;其次,中国目前乃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面临着被污名化的风险和困境;最后,全球网络空间都持续处在高速变动的态势之中,对应对规则博弈和参与治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