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 亭
(北京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44)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以接续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形式纳入“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提出了深化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理论探讨的时代课题。这一理论和实践命题可以从“全面”“社会主义”“现代化”三个概念去理解:“现代化”是核心,是18世纪工业革命以来世界各国采用现代工业和先进技术以实现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社会整体转型变迁的过程和目标;“社会主义”是本质,明确规定了中国现代化是社会主义性质的现代化,是把现代化发展一般规律同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和我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而“全面”则是对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程度和阶段的“勘定”,是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基本前提和物质基础上,迈向更加系统、更高质量、更高水平、更为安全、更可持续的发展新阶段、新台阶。深入理解和把握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时代价值需要从不同维度揭示“全面”的深刻意蕴。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第一次把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落脚到具象化、策略化、步骤化的内容指标和实施路径,标志着中国现代化从准备奠基阶段进入全面建设阶段。“全面”即“周全、周到”,首先可以理解为广泛、系统地涵盖现代化建设各个层面、各个领域。
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起点是工业化,优先发展重工业是我们党对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最初认知。随着1953年“一五”计划的铺开,以工业主义理念为主导、以实现国家工业化为主体的社会主义工业化拉开了中国人民探索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史序幕。1954年9月,周恩来在“一化”的基础上提出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交通运输业和国防现代化,这四个直接制约国民经济发展的主要方面成为“四个现代化”的雏形。经过十年的摸索、调整、再认识,1964年12月召开的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正式提出把我国建设成为具有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1]。这标志着我们党对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认识实现了从国家工业化向“四个现代化”的内容调整与拓展。作为阶段性认知,“四个现代化”战略目标是党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中的理论创新,具有一定的历史进步性和合理性;但就其内容性质而言,这四个方面的战略目标仍未摆脱经济坐标的限度,在一定意义上都属于物质层面的现代化。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邓小平把“四个现代化”定义为“中国式的现代化”,即“小康之家”[2]。小康社会的现代化关涉人民群众最普遍的生活状态,把精神文明建设纳入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内容之列,实现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良性互动和协同发展。物质和精神“二位一体”的内容布局标志着我们党对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认识超越了“四个现代化”囿于经济逻辑的认知范围,开始从多领域、多层次思考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内容的全面性。此后,党中央基于国家面貌的深刻变化和现代化的一般规律适时调整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战略目标,对内容布局和目标内涵作出一系列新的概括。1987年10月,党的十三大报告明确提出“富强、民主、文明”的建设目标,实际上讲的就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三位一体”的内容布局。2007年10月,党的十七大增加了构建和谐社会、加强社会建设的内容,形成了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四位一体”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内容布局。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又提出把生态文明建设融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
全面是在与不全面的对比中而呈现趋势,系统是在与非系统的对应中而提出要求[3]。中国共产党领导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正是在不全面的起点上,在各方面条件和时机都成熟的前提下才一步步探索出指向全方面、各领域的现代化。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构筑起以全局发展和重点部署相统一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系统布局。
其一,党的十九大把“美丽中国”的战略目标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价值追求纳入社会主义现代化理论和实践的基本向度,形成了“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至此,中国现代化的内容布局在主动调整和战略谋划中实现了“工业化”到“四个现代化”,再到包含社会主义经济现代化、政治现代化、文化现代化、社会现代化、生态文明现代化“五位一体”的全面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完善升级。其二,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以“现代化”为标识首次提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概念。如果说“五位一体”的内容布局是现代化建设的各个环节和各个方面,那么治理现代化则是“成套设备”,更多的体现为一整套完备、稳定、管用的制度体系和更有效能的治理能力[4]。说到底是我们党对现代化认知理论超越的集中体现。把治理现代化贯穿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全过程是在促进现代化各个领域联动和集成的基础上,协同推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有效治理的必然要求,以“5+1”的结构逻辑构成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主要抓手。其三,现代化发生在人类文明的所有方面和所有层次,体现在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只有抓住战略重点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习近平提出的“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就是战略重点,在取得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胜利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成为党和人民事业的关键环节和主攻方向。质言之,“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贯穿其中的治理现代化形成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系统布局。
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不仅体现在横向面内容布局的综合性、广泛性,还体现在纵向面发展程度的深入性和变革性,即推动实现现代化各领域增长模式从“有没有”向“好不好”“优不优”“强不强”的纵深发展,从较低水平向较高水平、从大到强的高质量发展。
就一般规律而言,量积累到一定阶段,必须推动经济发展从量的扩张转向质的提高,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更为安全的发展,才有可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党的十九大根据我国发展阶段、发展环境和发展条件变化作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5](P30)的科学判断。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又提出把推动高质量发展作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主题,意味着我们党对经济发展客观规律的正确把握和实践运用都达到新的高度,意味着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全过程都体现着高质量发展的现实诉求。
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发展中的矛盾和问题集中体现在发展质量上[6]。而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恰恰就是发展质量不高的直接表现。过去人民群众追求更多的产品数量用于改善生活需要;当前,优质产品和服务的充分供给是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的必要条件,实际上就是对发展质量和效益提出更高要求。习近平指出:“高质量发展,就是能够很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发展。”[7](P238)美好生活的根本要求是实现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等各领域质的稳步提升,在更高水平上使质量和效益成为发展的基本点,使老百姓的升级需求得到有效满足,使我国经济社会实现更加平衡更加充分的发展。
1.在经济更加发展基础上,建成现代化经济体系。纵观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经济一直保持中高速增长,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首次突破100万亿元。我国14亿人口,2020年人均可支配收入超过3.2万元,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经突破1万美元[8],稳居上中等收入国家行列,与高收入国家标准的距离逐渐缩小。我国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国力跃上更高发展水平,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也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在此基础上,坚持新发展理念,建立包括产业现代化、经济结构现代化、基础设施现代化等在内的现代化经济体系,促进我国经济发展的质量、结构、规模、效益、速度持续健康安全发展,不断增强我国经济抵御风险、行稳致远的能力,是今后一段时期内我国经济建设的主要目标,也是实现经济现代化的重要基础和前提。
2.在民主更加健全基础上,基本建成现代化的法治国家。民主与法治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两大价值取向,是实现政治现代化必不可少的核心要素。在长期实践中,我国民主政治实现了从传统政治文明向现代政治文明的跨越,形成了一套完善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体系,探索出“民主选举”和“民主协商”两种典型的民主形式,使广大人民群众平等参与、平等发展的权利得到充分保障。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基本建成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法治社会”的社会主义现代化远景目标,是深化社会主义政治建设的战略选择,也是对政治现代化全面认知的突出表现。
3.在文化更加繁荣基础上,建成现代化的文化强国。2011年10月,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首次提出建设文化强国的长远战略。2020年10月,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第一次把“建成社会主义文化强国”作为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战略任务写入党的全会文件中,并专门用一个部分对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作出重大部署。从“建设文化强国”的战略目标到“建成文化强国”的具体时间表和路线图,表明我们党对文化建设规律认识的不断深化,标志着社会主义文化现代化建设迈上新征程。
4.在人民生活更加殷实基础上,扎实推动社会主义社会现代化。实现社会主义社会现代化有三个基本层面的向度:其一,人民群众在实现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之后,会对更好、更高水平的教育、医疗、就业、住房、环境等民生供给有更多的期待。因此,推动民生建设高质量发展,建成文化强国、教育强国、人才强国、体育强国、健康中国就成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其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扎实推动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效性进展是新发展阶段民生建设的重要任务。其三,大力推动社会治理现代化,建设更高水平的健康中国、安全中国。
5.在生态环境持续改善基础上,基本建成美丽中国。自然生态系统不涉及“现代化”的问题,现代化归根结底是人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关系的现代化。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污染防治、环境保护、资源利用、生活方式转型等各方面、全方位深入贯彻、有效践行,我国生态环境根本好转,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正在形成新的风尚。基于此,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着力提高生态文明建设质量,到2035年基本实现美丽中国的建设目标是实事求是、符合发展规律的,指明了实现生态文明现代化的前进方向和奋斗目标。
现代化是一个系统工程,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各个环节、各个层面、各个领域、各个区域统筹兼顾、整体谋划的系统集成。作为一个大系统,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涉及构建国内大循环,又涉及利用国内国外双循环;既涉及推进新型城镇化,又涉及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既涉及支持发达地区和中心区域持续发展,又涉及帮助欠发达地区补短板强弱项。
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阶段是充分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现代化发展阶段,更加注重形成强大的国内市场。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新发展格局的核心要义是把发展的立足点放在国内,形成强大的国内市场;同时通过发挥内需潜力,吸引全球资源要素,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
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新征程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加速演变期,全球政治经济形势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对我们党制定新的策略以参与经济全球化提出新要求。习近平指出:“构建新发展格局,是与时俱进提升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的战略抉择,也是塑造我国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战略抉择。”[6]这一战略抉择改变过去我国原料、销售在国外,加工、生产在国内的生产模式,在全球经济萎靡、传统国际循环明显弱化的大背景下,下好先手棋,充分利用我国国内巨大的消费潜力和经济增长空间来促发展,以宏大的国内经济循环的确定性来应对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来增强我国国际经济合作竞争新优势。这既是党中央应对国际环境变化的重大战略判断,也是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处理好自主和开放二者之间关系提出的新要求。
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是城乡融合发展的现代化,更加注重农业农村现代化。现代化的过程同时也是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过程,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城市社会转型是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可以说,“在现代化进程中,如何处理好工农关系、城乡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现代化的成败”[7](P255)。纵观世界各国现代化历史过程,有的国家,如英国、美国、法国等,在城市化进程中应用现代农业技术手段、制定农业政策保障农民利益,有效实现农业产业结构升级和农村劳动力的转移消化,进而以农业现代化推动国家现代化。有的国家却未能处理好工农关系、城乡关系,导致乡村和乡村经济走向凋敝,最终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我国作为一个农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占较大比重,农村人口占总人口大多数的农业大国,从一开始就没有使用“城市化”的概念表述,而是使用“城镇化”,其核心要义就是要实现城乡融合发展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城乡融合发展的现实要求是既要深化城市群高质量发展,推动城市由“外延扩张”向“内涵式发展”转化,构建高品质、高水平的城镇生活,又要加快补齐农村短板,加快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
在现代化进程中,城市比重上升,乡村比重下降是客观规律和必然结果,但就中国14亿巨大人口规模的现代化来说,即便到2035年我国城镇化比例达到70%以上,届时还有4亿多人口仍生活在农村地区。也就是说,在我国“不管工业化、城镇化进展到哪一步,农业都要发展,乡村都不会消亡,城乡将长期共生并存”[7](P257)。长期以来,我们党对农村发展、城乡关系的判断和把握是正确的,也是富有成效的,从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到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农业农村现代化已取得阶段性成就。但对标2035年基本实现农业现代化同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同步发展,城乡区域发展差距和居民生活水平差距显著缩小的远景目标,城乡发展不平衡、农村发展不充分的矛盾依然尖锐。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着眼于高质量发展的要求,提出 “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和“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一是把高质量发展的城市更新行动作为我国新型城镇化建设的主要抓手,在城镇化量变不断扩大的基础上更加注重城市群的质量建设和品质打造;二是同时推进全面乡村振兴,“全面”是在更高水平提升农业质量效益和竞争力,在更深层次上筑牢工农互促、城乡互补、融合发展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加快建设强、富、美的新农村,构建“一边是繁荣的城市、一边是振兴的乡村”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
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是国土空间布局优化发展的现代化,更加注重推进区域协调发展。优化国土空间布局是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空间治理维度的主要目标。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区自然资源禀赋差别之大直接导致我国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区域经济布局经历过几次重大调整,但大都以东部和沿海地区为重点发展区域。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党中央为解决日益凸显的区域经济分化问题,相继作出实施西部大开发、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和促进中部崛起的重大战略决策。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围绕核心区域板块的比较优势,因地制宜地提出区域重大战略,如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等,形成带动全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力源。
据《中国现代化报告2020》显示,2017年,我国有12个地区完成第一次现代化(以工业化为主的现代化),北京、上海等5个地区率先进入第二次现代化(以知识化为主的现代化);仍有22个地区没有完成第一次现代化,其中20个地区基本实现第一次现代化,我国地区发展分化态势依旧明显[9]。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从全局视野出发,具体布局“推动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推动东北振兴取得新突破,促进中部地区加快崛起,鼓励东部地区加快推进现代化”[10]的区域协调发展战略。这一战略内在包含因地制宜、梯度推进的发展原则,不是简单要求各区域在经济发展水平上达到同一高度,而是发挥比较优势,促进各要素在各个区域合理流动和高效集聚,形成带动经济效益总体提升的良好态势,进而较大限度地解决我国地区现代化和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现实困境。
习近平指出:“生态环境是关系党的使命宗旨的重大政治问题,也是关系民生的重大社会问题。”[7](P359)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也是关乎人民群众民生福祉的关键因素。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着眼于建设美丽中国,提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10],并对深入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完善生态文明领域统筹协调机制等作出重要战略部署,集中体现了我们党对生态文明建设规律和现代化建设规律的深刻认识和准确把握,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了根本遵循。
自人类社会产生以后,自然就不再是纯粹的自然,而是与人类行为紧密相关的“人化自然”。现代地理学从人地关系的演变逻辑出发,把人类社会产生以来的历史分为采猎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和环境文明四个递进阶段,这四个阶段分别形成崇拜自然、改造自然、征服自然、谋求人地协调发展的人地思想。“人地关系”“人地思想”其中的“地”代表“自然”“自然要素”,人类社会活动在与自然的抗衡与顺应上达到谋求人地协调发展的环境文明阶段,构成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平衡的绿色生活新理念和新方式。其实质就是“人类通过努力平衡资源环境承载力和人类社会的需求,达到保护自然资源、动植物栖息地、生物多样性,实现经济社会世世代代永续发展的价值目标”[11]。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在人地关系的处理上大致经历了“以粮为纲”“以钢为纲”的生态破坏时期、确立保护环境基本国策的可持续发展期、美丽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期三个阶段。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把“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纳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成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并明确提出“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5](P50)。把生态文明纳入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基本范畴,并将其上升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5](P23)的战略高度,是我们党对长期以来我国经济发展模式的深刻反思,标志着党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达到了新的高度。
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民群众热切期盼的优美生态环境成为这一矛盾的重要方面。随着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民群众衣食住行的绿色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更加凸显。人民群众既要生活富裕,又要青山绿水;既要全面小康,又要全面健康;既要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生活,又要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自然生态体验。生态环境和生态产品作为最大的公共资源,其最大特点就是“普惠”“公平”,每个人都是最直接最广泛的受益者、享有者。因此,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的本质突出体现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把发展落脚在满足最广大人民群众的现实需要,其根本目的是“既要创造更多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7](P362)。
习近平指出:“绿水青山既是自然财富、生态财富,又是社会财富、经济财富。”[7](P361)良好的生态环境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我们全面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必须要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原则。2020年初突然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直到今天仍在世界范围内蔓延,这次疫情使人类与自然界之间深层次的矛盾显露无遗,这充分说明“不尊重自然,违背自然规律,只会遭到自然报复”[12]。因此,我们在新的历史阶段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必须把绿色发展放在极端重要的位置,处理好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处理好高质量发展和传统经济增长模式的关系。同时,基于生态环境容量和资源承载力,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以绿色发展推动生产力发展、创造源源不断的综合效益,以“美丽中国”承载经济更加繁荣、文明更加绚丽、社会更加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
从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的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远景目标来看,“城乡居民收入迈上新的大台阶”“人民平等发展的权利得到充分保障”“居民生活水平差距显著缩小”“人民生活更加美好”“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等目标表述都是围绕如何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说到底就是实现人的现代化的问题。所谓人的现代化,即在与社会现代化协同发展中实现从“传统人”向“现代人”转型的过程,实现人的现代化转型是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解放和发展学说的题中之义,也是我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最高追求和价值旨归。
“传统人”“现代人”是美国学者英格尔斯提出的概念。他通过一番实际调查测验,把“现代人”的性格品质归结为乐于接受新的经验观念和行为方式、积极参与社会事务和活动、具有鲜明的个人效能感、不受传统思想习俗束缚、尊重知识和追求知识等12个方面,是区别于“传统人”的本质特征。英格尔斯认为:“所谓‘现代的’,不应该被理解成为一种经济制度或政治制度的形式,而是一种精神现象或一种心理状态。”[13](P20)换言之,研究现代化要研究现代化过程中的个人,因为只有在心理、思想、行为方式上实现由传统人向现代人的转变,一个国家的国民才能够赋予先进制度以生命力,才能在实践中使整个国家的经济制度、行政手段、管理方法都获得与现代化发展相适应的现代性。因此,他得出一个著名论断:人的现代化是国家现代化必不可少的因素,它不是现代化过程结束后的副产品,而是现代化得以长期发展的先决条件[13](P8)。这一理论与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现代化学说具有某种契合性,但就其个人本位的价值取向来说,过分夸大了个人及其精神因素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决定性作用,既不符合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客观规律,也忽视了人民群众在现代化进程中的首创精神和能动作用。
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逻辑出发,“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14],人作为社会活动的主体,人的自然存在和人的社会存在所引发的物质需要、精神需要、交往需要、劳动需要、劳动以外的需要等等构成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逻辑起点。在人类追求现代化的历史过程中,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就是实现人的现代化,二者相互统一,相辅相成。马克思主义认为,实现人的现代化至少有两个层面的涵义:一是每个“个人”全面发展为中心的现代化;二是“每一个人”的共同发展为中心的现代化。前者侧重于狭义视角,也就是促进人的个体素质的现代化,主要包括人口类型现代化、文化素质现代化、身体素质现代化、思想观念现代化等方面;后者侧重于广义视角,也就是促进整个人类的人口素质和主体意识的现代化。不同于英格尔斯,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现代化理论从人的需要出发,社会主义社会现代化是为了更好满足个体发展的需要,也就是促进人的现代化。同时,马克思从个体出发,落脚在人民群众,以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进步、共同发展为人的现代化的根本特征。
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各族人民走向现代化的整个过程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发展阶段,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化定位集中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以提高人民民生福祉为标准,二是以满足人民群众对文化、精神、健康、生态等方面的现代化需求为落脚点,三是以扎实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主要特征[15]。质言之,中国共产党实现人的现代化的现实表征是把社会主义社会现代化的发展成果以最大限度转化为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实惠、需要和殷切期待,使人民在享有更加幸福安康的生活中不断促进自身全面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乡居民收入呈现显著增长趋势。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改革开放40年经济社会发展成就系列报告显示,40年来,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1978年的343元增长到2017年的36 396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1978年的134元增长到2017年的13 432元[16]。2019年,我国中等收入群体达4亿多人,加快收入分配制度改革释放内需潜力,预计2035年中等收入者比重有望接近50%,届时可能8亿人口进入中等收入群体行列[17]。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收入分配差距趋于缩小,2020年城乡居民收入比值由2019年的2.64缩小至2.56,城乡居民收入相对差距继续缩小[18]。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提出“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19],带动大部分地区以达到共同富裕的发展政策。经过长期发展,我国现代化进入全面建设阶段,共同富裕的目标指向更加清晰,也就是要显著缩小城乡区域发展差距和居民收入差距、显著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等,千方百计地谋划由“先富到共富”的战略转化。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不断推进共同富裕取得实质性进展是中国共产党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人的现代化的根本落脚点,也是把我国建设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必然要求。
综上所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之“全面”关涉现代化建设领域的全面性和多方位性,也高度重视经济社会发展程度的深入性和变革性。当然,理解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不能仅局限在国家现代化建设的全面性,还要突出全面推进国防和军队现代化,特别是突出党的建设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战略目标中的决定性作用。中国政治的基本逻辑是政党领导国家推动现代化建设,政党领导人民建设现代化国家,党是中国政治生活的枢纽,是国家建设的主体。[20]可以说,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是由众多领域的子系统构成的一项宏大工程,中国共产党是这项工程的“纲”,各个领域的现代化是这项工程的“目”,举一纲而万目张。只有统筹推进治党和治国,才能为推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持续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