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选穴规律分析

王璇，谭静，张晓燕，张泓，李燕平

（1.湖南中医药大学，湖南 长沙 410208；2.长沙中医康复医院，湖南 长沙 410011）

过敏性鼻炎（allergic rhinitis，AR）又称变应性鼻炎，临床以鼻痒、喷嚏、流清涕、鼻塞为主要症状，是因特异个体吸入过敏原后，由IgE介导的介质释放，并有多种免疫因子参与的鼻黏膜慢性炎症反应性疾病[1]。中医学称之为“鼻鼽”。根据大量流行病学研究[2~6]，过敏性鼻炎的发病率日益升高。全球范围内每年有15%~30%的人群患过敏性鼻炎，仅我国每年就有大约4 000万人群受该病困扰，严重影响人们的身体健康和生活质量[7]。目前临床常用吸入激素或脱敏疗法治疗过敏性鼻炎，但因其产生的不良反应和高昂治疗费用给过敏性鼻炎患者带来了极大的困扰[8]，因此在临床治疗中，大多数过敏性鼻炎患者往往难以坚持完成治疗。而针灸疗法治疗过敏性鼻炎疗效确切，并具有简便易行、不良反应少、治疗费用低、能有效降低复发率、患者易于接受等优点，正日益成为中医治疗过敏性鼻炎的主流方法[9]。目前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临床报道较多，其中虽然包含了丰富的针灸处方，但较少见有文献系统总结、分析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选穴用经规律。因此本研究通过检索主要中、英文数据库，通过整理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有关文献，统计相关数据，提炼并分析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选穴用经的特点和规律，以期为临床运用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提供一定依据及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 文献来源与检索检索2015年5月至2020年5月的临床文献，中文数据库为中国知网（CNKI）、维普数据库（VIP）、万方数据库，中文检索词为“针灸”“针刺”“艾灸”“针”“灸”“鼻炎”“过敏性鼻炎”“临床试验”。英文数据库为PubMed数据库，英文检索词为“acupuncture”“acupuncture therapy”“acupuncture point”“allergic rhinitis”“humans”。

1.2 文献纳入标准有关过敏性鼻炎的临床研究；干预措施为针刺（电针与手针等）、艾灸（温和灸、直接灸与隔物灸等）、刺血、穴位埋线、穴位敷贴和穴位注射等的临床研究；研究中的选穴、用经为《针灸学》[10]中的穴位、经脉；针灸干预后，结果显示有效的临床研究。

1.3 文献排除标准与主题不相关的文献；反复发表的文献只纳入1篇；回顾类研究文献；实验研究文献；干预措施中只采用了针刀或微针刀疗法的文献；研究中的选穴、用经非《针灸学》[10]中的穴位、经脉，或定位错误的文献。

1.4 文献筛选通过阅读标题和摘要，排除与主题不相关的文献、重复发表的文献（不同数据库中重复出现的文献取1篇）、综述类文献及实验研究文献。阅读全文，排除穴位描述不具体或取穴方法不正确的文献。

1.5 数据提取采用WPS 2019制作Excel表格，表格内容包括研究者及论文发表年份、论文主题、干预方法、选用穴位、选用经脉、穴位配伍等资料信息，录入并校对文献信息，将文献信息输入Excel表格中，统计穴位频数，进行整理分析。

1.6 数据分析将Excel表格中记录的针灸处方进行初步的整理分析，统计穴位的频数，再根据穴位的归经、特定穴名称依次进行分类；采用SPSS Modeler 18.0进行关联规则分析并绘制网络图；采用SPSS 22.0进行聚类分析并绘制树状图。

2 结 果

2.1 文献筛选结果按上述检索方法，共检索到文献2 141篇，通过阅读标题及摘要，按照纳入标准及排除标准筛选后，再排除掉不同数据库之间重复的文献，最终得到178个研究。其中中文文献165篇、英文文献13篇。通过阅读全文，根据试验组的干预手段不同，其中研究针刺疗法治疗过敏性鼻炎疗效的文献72篇、研究灸法治疗过敏性鼻炎的文献42篇、研究针灸疗法联合其他疗法的联合治疗作用的文献64篇。

2.2 腧穴使用情况过敏性鼻炎针灸处方中共涉及75个穴位，总频数为1 021。其中频数超过10次的穴位有18个，只占穴位总数的24.00%（18/75），但使用总频数却占了穴位总频数的81.39%（831/1 021）。（见表1）

表1 腧穴频数统计表

续表1：

2.3 特定穴使用情况75个穴位中特定穴共34个，总频数445（有多个特定穴名称的重复计算）；非特定穴41个，总频数576。特定穴与非特定穴频数相近，但是通过计算得出平均每个特定穴的使用次数约为16.88次，平均每个非特定穴的使用次数约为14.05次。（见表2）

表2 特定穴频数统计表

2.4 经络使用情况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使用的经脉较丰富，涉及的经脉有足太阳膀胱经、督脉、手阳明大肠经、任脉、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手太阴肺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足太阴脾经。其中属阳的经脉6条，合计出现频率为85.28%（823/965）；属阴的经脉5条，合计出现频率为14.72%（142/965）。用经频数前四位分别是：足太阳膀胱经246次，督脉225次，手阳明大肠经210次，任脉92次，足阳明胃经循行86次。（见表3）

表3 针灸处方用经频数统计表

2.5 选穴的关联规则分析统计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选穴，发现频数≤10的穴位约占穴位总频数的18.61%，因此在进行关联规则分析时，只纳入出现频数>10次的穴位。采用Apriori算法，筛选频数超过10的穴位，设置最低条件支持度为15%，最小规则置信度为80%，得到了24组穴位，包括鼻通-印堂-迎香、鼻通-合谷-迎香、上星-迎香、合谷-肺俞-迎香、鼻通-迎香、上星-印堂-迎香、风池-合谷-迎香、风池-印堂-迎香、合谷-印堂-迎香等。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选穴关联性分析结果见表4，网络关系图见图1。2.6 聚类分析把频数>30的穴位整理在Excel表格中，再把数据导入SPSS 22.0进行聚类分析。聚类分析结果表明，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主要选穴可以分为三类，肾俞、脾俞、肺俞、大椎、风门属一类，迎香、印堂、合谷、鼻通、风池、上星归第二类，足三里自成一小类。聚类分析树状图见图2。

表4 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选穴关联分析表

图1 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主要选穴网络关系图

图2 主要选穴聚类分析树状图

3 讨 论

过敏性鼻炎，在中医学中属于“鼻鼽”范畴。鼻鼽属于本虚标实之证，内有肺、脾、肾三脏的虚损，外有风寒等邪气的侵袭。脾主运化，能运化水液，若脾气虚，津液输布失职，则上犯鼻窍导致鼻流清涕量多，因此过敏性鼻炎的发生与脾关系密切。肾为先天之本，肾中之阳又称元阳，元阳不足则一身之阳不足，肺不得温煦自然虚冷，肺卫不固，外邪易于侵袭。《类证治裁》云：“肾虚则关闭，其水必逆而上泛。”可见肾阳不足，则命门之火不足，其温化和固摄水液的功能自然失常，导致寒水上犯，清涕不止。《素问·宣明五气篇》云：“五气为病……肾为嚏为欠。”肾为气之根，若肾气不足，固摄无权，肺的宣降功能失常，自然喷嚏不止。过敏性鼻炎外感邪气以风、寒、火为主。《外台秘要》载：“肺脏为风冷所乘，则鼻气不和，津液奎寒。”《素问玄机原病式·六气为病·热类》也有“鼻为肺窍，痒为火化”“心火邪热……发于鼻而痒，则嚏也”的论述。

3.1 核心腧穴较为固定通过对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针灸处方中选穴频数的统计分析，可见过敏性鼻炎的针灸治疗取穴较为固定。出现频数最多的穴位为迎香、印堂、肺俞、合谷、足三里、大椎、鼻通、风池、肾俞、上星、风门、脾俞，这12个穴位出现的总频数为723，占穴位总频数的70.81%（723/1021）。根据关联规则分析结果，置信度和支持度最高的穴位组合，如鼻通-印堂-迎香、鼻通-合谷-迎香、上星-迎香、合谷-肺俞-迎香、鼻通-迎香、上星-印堂-迎香、风池-合谷-迎香、风池-印堂-迎香、合谷-印堂-迎香等，也均是由这12个穴位排列组合而成。过敏性鼻炎病位在鼻窍，因此过敏性鼻炎的针灸治疗中，常选用迎香、印堂、鼻通、上星宣通鼻窍。有研究[11]表明，迎香穴能有效减少致敏物质的释放，从而减轻过敏性鼻炎鼻塞、流涕的症状。有动物实验[12]表明，针刺迎香穴可以间接调控Th1和Th2之间的平衡，从而改善鼻部过敏症状。梁薇等[13]针刺迎香、印堂、鼻通治疗过敏性鼻炎，发现治疗组在有效率和生活质量的改善上优于西药。因此这12个腧穴正是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核心选穴。

3.2 重视补益阳气从针灸处方的用经频数统计来看，被选用频数最高的6条经脉依次是足太阳膀胱经、督脉、手阳明大肠经、任脉、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中医认为，过敏性鼻炎与肺、脾、肾三脏息息相关。其中足太阳膀胱经络属于肾经，手阳明大肠经络属于肺经，足阳明胃经络属于脾经。从脏腑辨证来看，正对应肺、脾、肾三脏。正是通过调节三脏相络属的阳经的阳气，纠正脏气失衡，以达到补肺益气、健脾升清、温肾助阳的目的。在过敏性鼻炎的针灸治疗处方中，并没有直接在肺经、脾经、肾经上大量取穴，而是主要选取了与之相表里的大肠经、胃经和膀胱经。这是各经经气的循行路线不同所致。肺经由胸走手，未经鼻，而大肠经“左之右，右之左，上挟鼻孔”；脾经由足走腹，最高只是“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亦未经鼻，而胃经“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肾经在人体下部，其循行未达鼻部，而膀胱经“起于目内眦，上额，交巅”“从巅至耳上角”，虽然其循行不经过鼻部，但是根据根结理论和气街理论，在头气街中，鼻咽为结，耳后上角为标，因此膀胱经的经气亦通于鼻。这也正如杨继洲在《针灸大成》中总结的“经脉所过，主治所及”。督脉为阳脉之海，其循行路线通过鼻，选用督脉穴位可以振奋阳气。而任脉虽相对督脉位于阴位，但是任脉中选用的关元是足三阴经与任脉交会之穴，气海是气之海，神阙为人体先天之结缔，后天之气舍[14]。该三穴均为强壮要穴，能升发一身之阳气。有临床研究[15~17]表明，神阙穴闪罐联合多种中医疗法可以显著改善过敏性鼻炎患者的症状。有动物实验[18]证实，艾灸气海、关元可以增加大鼠免疫力。中脘为胃之募穴，亦是腑会，能利中焦，补中阳；膻中为气会，能调畅人身之气机，《普济方》中记载：“膻中为气之海，然心主为君，以敷宣散令。膻中主气，以气有阴阳，气和志适，则喜乐由后；分布阴阳，故官为臣使也。”诸穴合用具有通利鼻窍、益气固表的作用[19~20]。

从特定穴的频数统计来看，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的处方中出现频数排在前五的特定穴依次是背俞穴、五输穴、原穴、下合穴、募穴。背俞穴是脏腑之气输注于体表的腧穴，因此针灸肺俞、脾俞、肾俞能补益肺、脾、肾三脏阳气。有实验研究[21]表明，电针大鼠背俞穴可以抑制Th细胞向Th2细胞的转化，从而调节免疫功能。五输穴和下合穴中主要选用了足三里，足三里能补益脾胃，激发阳气，为强壮要穴。《医说》中记载：“若要安，三里常不干。”《外台秘要》中记载：“三里养先后天之气，灸三里可使元气不衰，故称为长寿之灸。”近年有动物实验[22]证实，艾灸足三里穴能让局部皮肤产生免疫反应。这体现了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重视补益阳气的特点。

3.3 扶正祛邪通窍，标本兼治通过对12个核心主穴进行聚类分析，可将核心主穴分为三类。（1）肾俞、脾俞、肺俞、大椎、风门为一类。五穴均位于人体项背部，分属膀胱经与督脉。《圣济总录》中记载：“督脉之别……下当肩胛左右别走太阳”。说明膀胱经与督脉经气相通。而督脉为阳脉之海，肺俞、脾俞、肾俞是肺、脾、肾三脏之气输注于背部的腧穴，能升发肺、脾、肾三脏之阳气；大椎、风门能祛邪外出，使关门而不留寇。（2）迎香、印堂、合谷、鼻通、风池、上星归为一类。迎香、印堂、鼻通、风池、上星均位于头部，迎香、印堂、鼻通、上星能通鼻窍，且在宣通鼻窍的同时，风池能兼顾疏散头部风寒邪气。合谷为大肠经原穴，具有祛风解表的功效。于晓华[23]通过整理、统计古代文献，结果发现合谷穴用于治疗鼻病共计668次。（3）足三里自成一小类。足三里为胃经下合穴，能补益中焦，是强壮要穴之一。针灸处方中增加足三里穴可以激发人体正气，扶正固表。这三类穴位体现了针灸治疗过敏性鼻炎扶正祛邪通窍、标本兼治的特点。

综上所述，过敏性鼻炎的针灸处方在选穴上有“核心选穴较固定”的特点，临床运用针灸疗法治疗过敏性鼻炎可以从12个核心腧穴中根据患者具体情况选择穴位；同时在治则上体现了“重视补益阳气”“扶正祛邪通窍，标本兼治”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