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工业气候中立和数字化转型经验及对天津的启示

◎文/李建伟 高 磊

2020 年以来，欧洲启动工业气候中立（零碳排放）和数字化双重转型战略 （简称双重转型战略），其中，气候中立转型主要着眼于推动工业绿色发展和碳减排， 数字化转型主要着眼于推动数字科技在工业领域的应用。 工业绿色化和数字化转型，是世界工业发展的重要趋势，也是影响未来工业竞争力和发展格局的重要因素。 欧洲推动工业双重转型的做法和经验值得借鉴。

一、欧洲工业双重转型的目标愿景

欧洲一直是工业创新的领军者， 工业对欧洲繁荣发展也极为重要。 在世界工业发生深刻变革的背景下，欧洲提出实施工业双重转型战略， 主要目标是打造更加绿色化、数字化的工业，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 同时培育新型产业， 形成可持续性竞争优势。

（一）打造具有全球竞争力和世界引领作用的欧洲工业

当前， 欧洲工业发展面临诸多挑战。保护主义、市场扭曲、 对规则体系的挑战等多重不利因素相互叠加，新兴国家势力相继崛起。 这些因素促使欧洲决定启动工业双重转型战略， 从三个方面提升工业全球竞争力。 一是在欧洲和国际两个层面上创造竞争环境。面对挑战，欧洲不会选择增加贸易障碍、保护弱势企业、 实施保护主义等措施， 而是会为企业创造适宜条件， 助力企业在竞争中发展壮大， 并形成新的竞争优势。 二是借助经济和外交手段， 维护欧洲在世界各地的战略利益。 充分运用欧洲市场影响力、 规模化和一体化等有利因素， 参与制定国际标准， 维护并提升欧洲在国际上的战略利益和工业竞争力。 三是继续发挥与世界各地合作伙伴开展自由公平贸易的优势。 多边贸易体系和世界贸易组织对于市场开放和公平竞争至关重要，欧盟将继续维护、 支持和推动升级国际贸易体系， 以应对当下与未来的挑战。

（二）打造为气候中立铺平道路的欧洲工业

《欧洲绿色协议》是欧洲新的增长战略， 其核心目标是欧洲要在2050 年成为首个实现气候中立的大洲。 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工业将会扮演主要角色。 一是确保清洁能源供应。 加大对新能源和原材料供应领域研究、创新、应用的投资力度，推动能源生产方式发生根本性转变， 确保欧洲工业在保持竞争优势的同时， 更加绿色可循环。 二是创建领先的清洁技术市场。 组织欧盟各相关机构、欧盟成员国、各行业等广泛参与清洁技术市场建设，同时注重监管准则、公平竞争以及中小微企业对这一市场形成的关键作用，确保欧洲工业在清洁技术市场领域成为全球领跑者。 三是充分发挥金融的作用。 多层次的金融政策和金融工具是实现工业气候中立的重要支撑，欧盟、欧盟成员国以及私人企业将快速行动， 最大程度发挥金融支持工业转型升级的重要作用。

（三）打造数字化的欧洲工业

数字技术创造了新的商业模式，提高了工业生产率，并且有助于经济发展低碳化， 正在逐渐改变工业发展的面貌。 欧盟制定了塑造欧洲数字化未来战略， 工业数字化发展将重点关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加速在人工智能、 数据和元数据分析等方面的技术研发投资。 二是建立一个允许企业生产、 收集和使用数据的管理框架。 该管理框架将有助于改进产品和服务，增强竞争优势，同时体现欧洲关于权利和隐私的价值观念。 三是提高在关键数字基础设施方面的工业能力。5G 网络将成为工业大数据的核心，欧洲将加大在5G网络建设方面的投资力度。

二、欧洲工业双重转型的主要做法和经验

2021 年 3 月 10 日 ，欧洲议会通过关于建立 “碳边境调整机制”的决议，决定自2023 年起，与欧盟有贸易往来的国家若不遵守碳排放相关规定， 其出口至欧盟的商品将面临碳关税， 标志着欧盟在推动工业气候中立转型上又迈出了重要一步， 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未来欧洲工业双重转型将对国际贸易格局产生的深刻影响。 欧洲工业双重转型战略启动以来，欧盟相继推出一系列政策措施， 可从战略规划、 技术创新、资金保障、教育培训、合作交流五个方面来梳理主要做法和经验。

（一）注重顶层设计，明晰工业双重转型的目标路径

欧洲先后出台了《欧洲绿色新政》《塑造欧洲数字化未来战略》和《欧洲新工业战略》等多个标志性文件，基本完成工业双重转型的政策规划，并明确了目标和路径。一是加强政策设计。 2019 年6月，欧洲理事会通过《2019—2024 年战略议程》， 将气候中立和数字化转型作为未来5 年战略重点之一。 2019 年底和2020 年初，欧盟委员会先后发布《欧洲绿色新政》和《塑造欧洲数字化未来战略》，为工业绿色和数字化转型指明方向。 二是明确目标任务。 2020 年 3 月，欧盟委员会发布 《欧洲新工业战略》， 明确提出低碳工业目标， 旨在为实现气候中立铺平道路。为此，欧盟明确了能源需求行业、能源供给行业、交通运输行业以及对外贸易行业的减排任务；同时，将塑造数字化的欧洲工业， 加速人工智能、5G 以及数据分析等方面的技术研发工作，大力发展关键数字基础设施建设。

（二）激发创新活力，增强工业双重转型的创新支撑

重点从创新生态、 创新助力、创新容错三个方面，支持工业企业创新活动。 一是构建创新生态系统。 2021年， 欧盟开始实施新的地平线欧洲计划， 拨款955 亿欧元，促进企业、高等教育机构和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同时进一步加强欧洲研究区建设， 支持各成员国、 私营部门、 基金会等建立新一代合作伙伴关系， 促进欧洲整体创新格局的发展。 二是全流程助力企业创新。 2021 年3月， 欧盟成立欧洲创新理事会，通过“探路者”“创新快车道”和“加速器”等项目资助企业创新活动， 加速创新成果向商品和服务转化的进程。 三是提高对工业创新失败的容忍度。 考虑到中小企业在开展创新时不可避免会有一些失败， 欧盟制订了支持中小企业试错、 容错的资金支持计划，鼓励创新、宽容失败， 保护企业开展创新的积极性。

（三）丰富融资渠道，强化工业双重转型的资金保障

进一步畅通和拓宽财政、 私人投资和金融体系融资渠道， 有效提升对工业企业资金的支持力度。 一是财政资金支持。 2020 年 12 月，欧盟委员会与欧洲议会、欧洲理事会就 2021—2027 年长期预算达成一致， 将为包括地平线欧洲计划、 数字欧洲计划、 投资欧洲计划在内的所有欧洲结构与投资基金计划提供预算资金支持，帮助提升欧洲工业的创新竞争力。二是私人投资支持。考虑到财政承受能力， 欧盟还致力于寻求推动私人投资的新途径， 通过欧洲绿色新政投资计划、 投资欧洲计划以及欧洲投资银行和成员国政策性银行等渠道，协调成员国、机构合作伙伴撬动私人部门的资金。 三是金融体系资金支持。 针对融资渠道过多依赖银行而资本市场融资较少情况，2020 年 9 月， 欧盟委员会发布 《资本市场联盟行动计划》， 通过发展资本市场， 帮助欧洲企业特别是中小型企业更便捷地获得融资。

（四）加强教育培训，筑牢工业双重转型的人才支撑

通过加强转型专题教育培训、扩大技能培训投资、增强职业教育包容性， 为推进工业转型提供人力资源支持和保障。 一是开展绿色和数字化转型教育培训。 2020 年9 月，欧盟委员会出台了《欧洲教育区2025 行动计划》，提出启动气候教育联盟，并实施“数字教育行动计划”和“数字欧洲项目”， 使教育培训更好地适应绿色和数字化转型发展需求。 二是加大对技能教育的投资力度。 2020年7 月，欧盟委员会通过《欧洲技能议程： 促进可持续竞争力、 社会公平和抗逆力》，将大幅增加预算， 以促进成员国和私营部门对技能教育进行投资。 三是提高职业教育的包容性。根据《欧洲教育区2025 行动计划》， 欧盟将支持建立50 个优质职业教育中心， 并开发欧洲资格微证书，鼓励非正式学习，提供更多灵活和模块化的学习机会。

（五）构建合作关系，深化工业双重转型的协作交流

在工业转型中， 欧盟密切关注工业系统中所有参与者，注重调动起各方力量，形成密切协作、 有机融合的合作网络。一是建立工业联盟。2020 年 7 月，欧盟发起成立了欧洲清洁氢能联盟， 汇聚投资者、政府、机构以及工业企业等合作伙伴， 加强氢能价值链的合作。未来，欧盟还将适时启动低碳工业联盟、工业云平台联盟以及原材料联盟等。二是举办工业论坛。2021 年 2 月，欧盟举办“开放包容工业论坛”，邀请中小企业、大型公司、研究人员以及专家学者共同研讨， 帮助欧盟梳理分析工业双重转型面临的风险和需求。

三、对天津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启示

欧洲将气候中立和数字化作为未来增强工业竞争优势的转型方向， 特别是实施气候中立转型、 推动绿色发展， 将会重构未来贸易规则和竞争格局， 成为影响制造业竞争力的一个重要因素。在气候中立方面， 我国已经提出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加快实现制造业绿色发展，既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现实要求， 也是关系到未来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所在。 作为全国先进制造研发基地和传统工业强市， 天津在推动制造业绿色化、 智能化转型方面具有较好的基础和优势， 但同时也面临巨大挑战。 建议合理借鉴欧洲工业气候中立和数字化转型的做法经验，结合天津实际， 找准实施制造业绿色转型、 智能转型的着力点，加快推进“制造强市建设”，推动天津经济高质量发展。

（一）构筑天津制造业转型发展的政策高地

天津应从适应未来竞争格局、 打造可持续性竞争优势、 抢占高质量发展战略制高点的高度， 进一步提升对制造业绿色转型和智能转型的重视程度， 将其纳入天津总体发展布局和战略规划。加快制定专项发展规划，合理借鉴欧洲工业双重转型的政策设计思路， 结合天津优势和特色， 特别是结合天津制造业的产业结构、 产品结构、技术结构，明确天津制造业绿色转型和智能转型的发展路径。 注重与现有战略和政策的衔接， 将制造业绿色转型、 智能转型置于全国先进制造研发基地的定位下系统推动， 为推动制造业双重转型提供中央层面的上位政策支持， 依托绿色化和智能化为先进制造研发基地建设注入新的活力。

（二）打造天津制造业转型发展的核心优势

欧洲实施工业双重转型战略的重点领域， 也是未来制造业转型发展和参与全球竞争的关键所在， 天津应积极参考借鉴， 并结合天津实际， 着力打造天津制造业绿色转型和智能转型的核心竞争力， 为未来天津制造业发展抢占战略先机。 下好清洁能源“先手棋”，着力推动能源结构调整， 充分认识清洁能源在推进绿色制造、 落实碳减排目标等方面的关键作用，坚决、有序压减煤炭消费总量，大力发展风电、光电等可再生能源， 增加天然气多渠道供应， 增强外受绿电保障和供应能力。 抢占低碳科技“制高点”，着力发展绿色制造技术，推进钢铁、石化等行业节能低碳技术应用，积极发展绿色供应链， 加快推进传统制造行业向环保、高效方向转型。 打出融合发展“组合拳”， 着力推动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业深度融合，以建设“人工智能先锋城市”“国家智能制造中心城市和典范城市”为契机，实施智能制造赋能工程， 建设一批智能工厂和数字化车间，推进制造业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升级。

（三）培育天津制造业转型发展的创新动能

强化企业的创新主体地位，结合制造业绿色转型和智能转型的发展要求，进一步完善天津 “雏鹰—瞪羚—领军”企业梯度培育机制，促进各类创新要素向中小企业、 高成长企业集聚，推动企业成为创新决策、研发投入、科研组织和成果转化的主体。 完善更好满足制造业转型发展要求的金融支持体系，重点在拓宽企业融资渠道上下功夫，充分发挥政府引导基金作用，推动设立天使、创投等基金及专项投资基金，并支持科技型企业、绿色企业对接资本市场进行直接融资，切实满足制造业转型发展过程中的多元化融资需求。 加快集聚专业化、高端化人才，进一步优化天津市杰出人才培养计划、“海河英才”行动计划，加大对绿色转型、智能转型领域人才的吸引力度，同时，充分发挥天津职业教育的优势作用，依托“海河工匠” 人才培养计划等项目，有针对性地加大对相关专业领域技术人员培养力度，为天津制造业的创新发展积聚多层面的人才优势。

（四）营造天津制造业转型发展的系统生态

基于系统观点，制造业绿色转型、智能转型是整个工业链条系统面临的机遇和挑战，需要通过加强全链条企业的协同协作为转型提供保障，这也将是未来各地区制造业发展潜力和竞争实力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天津在建设工业联盟上具有良好基础，建议借鉴欧盟做法，进一步巩固和拓展天津工业链条系统生态方面的优势。 一方面，总结天津建立“精细化工和新材料产业（人才）联盟”“生物制造产业（人才）联盟”“互联网新经济人才创新创业联盟” 等工业联盟的经验，围绕制造业绿色转型和智能转型，探索建立“氢能联盟”“工业云平台联盟”“低碳工业联盟”等工业联盟，发挥其推动技术创新、促进政策协调等作用。 另一方面，借鉴“欧洲工业论坛”和“工业2030 高级别圆桌会议”等形式，进一步发挥天津“世界智能大会”“中国国际矿业大会” 等平台载体的作用，并积极探索建立绿色发展论坛， 广泛邀请相关企业、金融机构、智库机构、专家学者以及工业部门官员等参与，碰撞思想、激发创新、对接需求、深化合作，使天津成为制造业绿色转型、智能转型中各类要素和资源的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