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经典剧作的域外传播
——之《雷雨》

2021-11-22 06:58曹树钧
传记文学 2021年11期
关键词:剧作曹禺雷雨

曹树钧

上海戏剧学院

《雷雨》在日本

《雷雨》一剧在国内的首次演出是1934年12月2日在浙江上虞的春晖中学;而其在国外的首演则是在日本东京。按当时公演预告说明书所载,导演是吴天、刘汝醴、桂镇南(即杜宣),演出时间是1935年4月27日至29日,地点在东京神田一桥讲堂。这次演出的主要力量是中国留日学生组成的“中华同学新剧会”,每次排练演出时,他们都认真体验剧中人物的感情,精心安排场面,舞台美术则由日本戏剧专家帮助完成。演出成功之后,《雷雨》成为留学生们议论的一个焦点,日本报刊也发表了不少报道和剧评。日本朋友惊服了,在东京帝国大学新闻上,影山三郎在《需要理解中国戏剧》的专论中认为“由这次留学生的公演,使我们对中国戏剧的概念,根本推翻了”,赞扬中国戏剧已经跨过了梅兰芳阶段,进入了一个新时期。留学生们不仅在日本广为宣传,而且迅即将演出成功的消息反馈到国内。1935年初夏,上海《新闻报》《申报》等报刊迅速报道了《雷雨》在日本演出的盛况。《雷雨》在日本第一次演出的影响甚至远胜过国内的首演,充分显示了中国留学生向世界传播曹禺剧作的开路先锋作用。

这次的成功有力地推动了曹禺经典剧作在海外的翻译、出版和研究。

剧本与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形式不同,它不仅仅是一个案头创作,它的生命力必须在演出中才能充分体现出来。中国留学生的剧场版《雷雨》由日文演出。演出之后,观众意犹未尽,又进一步要求阅读文学原著,于是又推动了《雷雨》的日文版本于1936年2月由东京汽笛社出版,一经发行便成为畅销书。鲁迅当月便在上海买到此书。阅后,在同美国记者斯诺的谈话中,郑重地向他推荐中国“最好的戏剧家有郭沫若、田汉、洪深和一个新出现的左翼戏剧家曹禺”。

1935年,《雷雨》在东京取得了盛况空前的演出效果。正在东京创作长篇小说《春》的巴金连看两次演出,立即写了《雷雨在东京》,发表在《漫画生活》5月号上。秋田雨雀观后,在《雷雨》日译本“序”中指出,曹禺“是中国惟一的古希腊悲剧的研究者”,“近代中国的社会与家庭悲剧,由这位作者赋予意义深刻的戏剧形象,这是最使人感兴趣的”。郭沫若也在观后评论说:“《雷雨》的确是一篇难得的优秀的力作。作者于全剧的构造、剧情的进行、宾白的运用、电影手法之向舞台艺术的输入,的确是费了莫大的苦心……作者在中国作家中应该是杰出的一个。”这可以说是第一篇对《雷雨》给予高度评价的、极有分量的评论。

当年参加了《雷雨》《日出》等剧演出活动的著名剧作家颜一烟,过了将近半个世纪后回忆起这些演出,还充满了对日本戏剧家和各国观众的感激之情:

我们的演剧,得到上万留日同学的支持,得到中、日广大观众的支持,也得到许多朝鲜青年的支持,而特别要说的是:日本进步戏剧界给我们的支持、帮助和指导。日本著名的戏剧家千田是也、秋田雨雀、山川幸世、村山知义……经常看我们排戏,协助导演;并在装置、灯光、效果、化妆、服装等多方面给我们以帮助。伊藤喜朔亲自帮我们舞台装置的设计和制作;“东京艺术座”的清洲すみ子亲手帮我们化妆。……我们向日本戏剧家所学到的东西和相互间建立起来的深厚友谊,使我们至今念念不忘!

《雷雨》(日译本),东京汽笛社1936年版

日本是世界各国中对曹禺经典剧作排演最早、最多和研究最全面、最深入的一个国家,在曹禺经典演出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自1935年《雷雨》在东京首次演出后,曹禺的经典剧作一直活跃在日本的舞台上。从1935年到1985年整整半个世纪中,在日本先后演出过《雷雨》《日出》《原野》《家》《蜕变》《明朗的天》6 部大戏。

曹禺经典剧作演出的成功也推动了作品在日本的出版、评论及研究。日本学者对于曹禺剧作出版方面的信息及时捕捉,并给予十足关注。1936年第一个日译本《雷雨》一经问世,当年即有7篇关于《雷雨》的书评。1937年《日出》在《大公报》获文艺奖金,当年日本就有相关报道。1942年《北京人》在中国出版,日本《中国文学》上立刻就有书评出现。甚至连曹禺创作的、在国内都不太受重视的独幕喜剧《正在想》,自1939年10月在国内演出后,在1941年5月也在日本的刊物中看到了相关评论。

文本和生平研究是曹禺研究的两个基础领域,日本学者历来十分重视。他们对曹禺经典剧作的研究不仅文本面宽,而且研究视角多样。除文本研究、生平研究外,还从创作心理学、版本学、宗教学、比较研究、女性文学、研究史学等多种视角、多种方法进行探讨,而且步步深入,显示了相当高的水平。根据饭冢容先生收集的日本曹禺研究史资料,笔者作了一个统计,从20 世纪30年代到80年代,日本学术界共发表曹禺研究论文、文章100 余篇,其中数量最多的一个时期是50年代,近30 篇;另一个时期是80年代,有40 余篇。20 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初和20 世纪80年代是曹禺剧作在日本演出最活跃的两个时期。

曹禺剧作强大的艺术生命力使日本学者逐渐重视起对曹禺剧作相关的研究,著名的日本曹禺研究学者濑户宏自70年代以来一直研究中国话剧史,发表有关中国话剧史的论文数十篇。80年代以来,他积极从事中日戏剧交流活动。濑户宏对曹禺的研究始于90年代。他特别关注曹禺剧作的演出。1991年,他参加了在天津召开的曹禺国际研讨会。1995年,大连话剧团在北九州市演出《雷雨》时,他担任该剧的同声翻译和说明书的编写。1997年,他参加了在石家庄召开的曹禺学术研讨会,发表《中国旅行剧团和〈雷雨〉》的演讲,详细回顾了中国现代第一个职业话剧团——中国旅行剧团的《雷雨》演出史。1998年,在专著《中国戏剧的二十世纪——中国话剧史概况》里,他详细分析了曹禺作品在中国话剧史各个阶段上所起的作用,对曹禺的前期作品尤其是《雷雨》给予了高度评价。

2000年10月,濑户宏应邀出席湖北潜江曹禺国际学术研讨会。会上,他作了原文长达万余字的论文简要报告,题目为:《试论建国后曹禺作品演出情况——以〈雷雨〉为主》。文中最后归纳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十多年来,《雷雨》对剧本、演出做了各种各样的修改。这里当然有政治上的因素,同时我们可以认为根据当年时代思潮读解作品,在演出上反映了其结果。从这个观点上来说当年强调‘阶级斗争’的演出也是一种解释,我们在研究上不应该完全抹杀。总之,《雷雨》经得住时间的考验,除了‘文革’时期以外在中国国内一直在舞台演出着。这证明《雷雨》有很强的艺术生命力,我相信《雷雨》以后根据反映时代思潮的变化将会继续被阅读,也会继续演出下去的。”这是迄今为止,日本学者研究曹禺《雷雨》演出史最详尽的一篇论文,其中的见解颇有见地、令人深思。

《雷雨》在韩国

韩国也是亚洲国家中演出曹禺剧作比较多的国家之一。曹禺的早期三部曲《雷雨》《日出》《原野》以及抗战前期创作的四幕抗战名剧《蜕变》,均在韩国上演过。其中《雷雨》上演的次数最多,它的精湛艺术成就,以及深刻的哲理内涵,受到韩国人民空前热烈的欢迎。

从1946年至1988年近半个世纪以来,在韩国上演的《雷雨》影响较大的有五次,其中四次均在汉城(今首尔)演出。

《雷雨》在韩国的首演是在1946年7月由“乐浪剧会”演出的。第二次是在1950年6月由中央国立剧团演出的。第二次演出盛况空前,剧场1500 客席,场场皆满,立席也没有空。演出受到热烈的欢迎,没有看到的人都希望再增加演出,于是延长了演出期。

1953年,《雷雨》在韩国由“新协”(新剧协议会)剧团举行第三次演出。“这个剧团的活动构成了韩国引进和发展新剧的最初阶段。”剧团十分重视《雷雨》的演出,经过认真排练后,先后在大邱、釜山、汉城等地进行演出。这几次演出也受到了当地观众热烈的欢迎,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欣慰和艺术的愉悦,观众不断要求增加演出场次。后来,由于意识形态上的分歧,《雷雨》很长一段时间消失在韩国的舞台上。直到30多年后,韩国于1988年举办了奥运会,中、韩文化交流日趋活跃,政治理念的障碍也被超越,《雷雨》又重新出现在韩国的舞台上。1988年10月,《雷雨》再度在汉城演出,这次演出是中央国立剧场开馆15周年的纪念演出,也是《雷雨》在韩国的第四次演出。由于电视、录像的冲击,观众审美趣味的变化,此次演出并未引起太大轰动。

20 世纪90年代,《雷雨》仍然活跃在韩国的舞台上。《雷雨》的第五次演出是在庆尚大学的公演。1995年9月1日至2日,由庆尚大学中文系原戏剧组演出《雷雨》。庆尚大学为了提高中文水平,从此每年都演出一次中文原著。

50 多年来,在韩国的舞台上,《雷雨》为什么广受欢迎?笔者认为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雷雨》精湛的艺术成就和艺术魅力。《雷雨》人物塑造的鲜明生动、剧情展开的高度技巧让韩国艺术家叹为观止、击节赞赏。有人评价:“曹禺的《雷雨》是给中国新剧史带来巨大转机的作品,它被评为中国戏剧的代表作品之一。该作品集多个人物形象,而且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魅力和力量。……该作品在塑造主人公性格和人物之间的矛盾纠葛,以及剧情发展方面有相当大的感染力。人物性格决定了他们的行动,行动使结局与反映社会气氛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刻画了现实世界。而且,乌云蔓延到遮住整个天空,一声晴天霹雳,可怕的雷雨到来。这和剧中人物的悲剧结局相影射。这种展开剧情的技巧是很出色的。……他(曹禺)对处在封建主义思想束缚中的中国社会进行的批判也有着充分的力度。他对那些有了过错,为摆脱过错而挣扎的人寄予深切的怜悯之情。更重要的是,他作为作者在人物的外貌和性格塑造以及情节展开方面发挥得淋漓尽致……该剧作为典型的中国戏剧,同时能够引起广泛的共鸣,这是因为有这些具有不同魅力的人物形象的关系。”

著名韩国话剧表演艺术家金东园,在近半个世纪中四度演出《雷雨》:1946年扮演周冲,1950年扮演周朴园,1953年扮演周萍,1988年再次扮演周朴园。先后出演过《雷雨》中的三个人物的他,曾这样表达对《雷雨》的喜爱之情:“我爱《雷雨》,《雷雨》是不要什么解说或加注的话剧。它本身具有迷住观众的吸引力。特别是,这个戏具有大胆缜密的构思和优秀的组织,因此,无论扮演什么人物也会入迷的。我爱这个话剧。”

1988年10月1日,主办《雷雨》第四次公演的演出者金圣佑谈到他为什么选定《雷雨》作为中央国立剧场开馆15 周年纪念剧目时,十分动情地说起《雷雨》曾给他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现在还记得那时读过的《雷雨》剧本。它是使我第一次开眼的戏剧。此后,每当看到戏剧演出,我就会像想起故乡一样想起当年的《雷雨》。……这次演出《雷雨》的目的是使更多的人知道戏剧的精华。因为《雷雨》是告诉我们戏剧的出发点在哪儿的作品。”这就是说,他是将《雷雨》作为体现戏剧艺术精华的代表作,郑重地推荐给广大观众的。

其二是《雷雨》具有扎实的生活基础和深厚的哲理内涵,它是一部可以唤起观众对人类命运深层思考的巨著。据《雷雨》的翻译者金光洲统计,《雷雨》在韩国演出(包括许多大学的业余演出)已多达数十次,但人们对此剧的思想内涵的理解却大相径庭。有一种理解认为《雷雨》是一个“痴情剧”,或者说是一部描写“触犯继母”的剧本。金光洲认为这样的理解太肤浅,没有认识到《雷雨》真正孕育的哲理内涵。他指出:“曹禺是中国唯一的研究希腊戏剧的人,他的作品是遵守着永恒的自然法则的结果,以中国历史和痛苦于中国社会所酿成的宿命论——命运剧——要素为基础,在极端和矛盾中,揭示了对命运的痴情者的深深恐惧以及人类原始本能的残忍性,大胆细致的构想,巧妙的戏剧构成手法,就成为曹禺的特色和魅力所在。……曹禺在《雷雨》中不断探求的不仅仅是表现在作品表面上的无视东方道德和伦理的单纯的色情世界,也不是浅俗的人情和复仇世界,而是面对原始的、本能的人类弱点的无情、严肃的痛楚。剧中人物不仅仅是中国社会存在的典型人物,在有人类生存的社会里,我们随处可见这样的人物形象。换句话说,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命运,在自己犯下的罪恶中挣扎的脆弱的人类心理,被巧妙地把握。作者曹禺深刻地表现出存在于人类生活中的并非因果报应,而是大地的残忍、自然的冷酷和人类脆弱命运的本来姿态。”

金光洲认为《雷雨》作品的思想底蕴中“充满的是重大而深刻的人类问题”,这一观点冲破了那些认为《雷雨》是社会问题剧的狭隘理解,触及到了曹禺创作《雷雨》的本意。但对这一“人类问题”如何理解,迄今仍是我们正在深入探讨的课题。

正是由于这两个原因,《雷雨》在韩国话剧史上创下了前所未有的纪录。

另一方面,从1946年至1988年近半个世纪以来,曹禺剧作在韩国的演出不但推动了韩国话剧艺术的发展,而且也促进了曹禺名剧的翻译与研究。

曹禺的处女作《雷雨》的韩文译本共有三种:第一种是金光洲译本,1946年2月由宣文社出版单行本;第二种是金钟铉译本,1989年由中央日报社出版,为《中国现代文学全集》(共20 册)之一种,这个译本删去了原作之《序幕》和尾声;第三种是韩相德译本,1996年6月由韩国文化社出版。韩相德的《雷雨》是与《日出》《原野》一起同时成套出版的,这对于曹禺戏剧在韩国的演出与研究具有更大的意义。

与演出和翻译相比,曹禺剧作的研究在韩国比较滞后,直到20 世纪80年代后半期才真正开始。究其原因有二:一是政治原因。韩国进入20 世纪以后,虽有梁建植、金光洲等知识分子开始介绍中国戏剧,但由于经过长时间的日本殖民统治,以及朝鲜战争与意识形态的隔阂,直到中韩两国1992年建交前很长时间都与中国处于隔绝状态;二是与韩国知识分子对戏剧研究重视不够有关。正如韩国著名学者吴秀卿所指出的:“韩国的知识分子从朝鲜时代以来一直采取道学家的保守观点,对戏曲(包括话剧——笔者注)小说等俗文学保持排斥贬低的态度,因此从事该方面的研究人员还很稀少。”

迄今为止,韩相德是韩国曹禺研究领域成就最高的学者,他不但是当代韩国著名的曹禺剧作翻译家,而且是韩国全面、系统、深入研究曹禺的第一人。韩相德1993年曾到过北京,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做访问学者,1994年至1997年在武汉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为了研究曹禺,他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地做过大量实地调查和采访。韩相德的一个重要贡献是把曹禺著名的三部曲《雷雨》《日出》《原野》译成韩语并出版。由韩国文化社于1996年6月出版的《雷雨》,根据的是曹禺1936年也是最早出版的《雷雨》版,包括序幕和尾声,这一完整的《雷雨》译本对于韩国学者和读者全面、深入理解《雷雨》的主题和曹禺的创作思想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三部曲剧作译本作为系列一次性问世,这在韩国曹禺研究史上也是空前的。韩相德的另一个贡献是撰写了长达15 万字的博士学位论文——《曹禺三部曲研究》,1997年4月在武汉大学博士生导师陆耀东教授的悉心指导下完稿,这也是韩国学者撰写的第一部曹禺研究专著。

为了完成这篇博士论文,韩相德阅读了大量中外编剧理论、话剧史和曹禺研究专著。他不仅关注书面文献,也重视活的知识,通过广泛的调查研究和戏剧观摩获取大量第一手资料。1993年11月,韩相德亲自拜访了曹禺先生。1996年寒假期间,他曾两次来上海采访,在笔者的帮助下访问了上海戏剧学院曾经导演过《雷雨》的徐企平教授,并在上海戏剧学院图书馆、上海人民艺术剧院资料室查阅了大量曹禺研究的资料,并观摩了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学生演出的曹禺剧作片断。

1997年2月19日,韩相德将其翻译的三种曹禺经典译本赠送给笔者。2004年10月,为了支持曹禺家乡潜江曹禺纪念馆(这是目前中国一座规模最大、内容最全面、资料最丰富的曹禺纪念馆)的建设,笔者将韩相德翻译的《雷雨》和《日出》两个译本转赠给潜江曹禺纪念馆,以便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一翻译成果。

韩相德与剧作家曹禺以及曹禺研究学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1993年韩相德采访曹禺先生时,正值《雷雨》诞生60周年。为了表示祝贺,韩相德特意书写“瓶梅香笔砚,窗雪冷琴书”条幅相赠。过了几天,曹禺先生回赠“共道人间春色满,岂忘雪里寸心月”书法作品一幅。

1996年,韩相德专程来沪采访笔者。在交谈结束后,笔者将自己的两部曹禺研究著作《摄魂——戏剧大师曹禺》《走向世界的曹禺》赠予韩相德。韩相德十分高兴,回赠长条幅,题曰:

祝贺曹树钧先生的专著《走向世界的曹禺》问世

书存金石气

乙亥年韩国人韩相德

这幅条幅也成为韩国学者韩相德与上海曹禺研究学者友谊的一个永远的纪念。

《雷雨》在欧洲

《雷雨》是沪剧历演不衰的保留剧目,也是上海长宁沪剧团的保留剧目。2006年3月,上海长宁沪剧团受爱尔兰共和国科克市政府邀请,携带经典沪剧大戏《雷雨》和丰富多彩的中华新民乐,代表上海市政府赴爱尔兰共和国友好访问并亮相“科克市艺术节”,进行文化交流。这是沪剧《雷雨》第一次以完整大戏的面貌出现在欧洲观众面前,受到了欧洲人民的热烈欢迎和好评。

2006年3月18日,剧组到达科克市理工学院剧场,认真进行走台排练。19日,科克市外方接待官员热情邀请剧组全体人员在下榻的宾馆前合影留念。在国家一级演员陈甦萍、陈瑜,国家一级作曲奚耿虎等优秀演员、创作者的“坐镇”下,长宁沪剧团全体演职人员为爱尔兰观众倾情演绎了曹禺的这部经典剧作。连续两场演出,每场结束后,观众都会起立鼓掌,时间长达10分钟。当陈甦萍、陈瑜、李恩来、吴梅影、顾春荣等演员走下舞台时,更是立即被观众团团围住,场面非常热闹。有观众表示:“演员们在舞台上十分漂亮,特别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旗袍,把东方女性的美显露出来。”“这个戏我们能看得懂,因为爱情是不分国界的,而音乐更能逾越国界。中国江南的丝竹(管弦乐器)虽然我们不了解,但那音乐好似飞来的‘天籁之音。”科克市女市长在观看演出后,上台与剧组成员合影留念。之后,剧组还受到邀请,参加在科克市举行的爱尔兰国庆日的演出,在科克市政厅演奏《紫竹调》等沪剧曲目。

长宁沪剧团爱尔兰之行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大大弘扬了中国沪剧艺术的魅力,在沪剧发展史上留下永远值得纪念的一页。

此外,歌剧《雷雨》是弘扬曹禺经典的又一重要成果。

2016年,上海歌剧院推出舞台版歌剧《雷雨》。10年前笔者曾看过两次上海歌剧院的音乐会版《雷雨》。此次上海歌剧院《雷雨》赴英演出前夕,笔者又看了音乐会版和舞台版,深感这是别具一格的改编,其成就丝毫不亚于创作一部新作品。2016年8月11日,上海歌剧院原创歌剧《雷雨》在英国伦敦大剧院展开演出,当历时两小时的演出落下帷幕时,现场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歌剧《雷雨》在伦敦大剧院连演4 场,完成了该剧的海外首秀。

歌剧《雷雨》作曲及剧本改编者莫凡,充分发挥歌剧艺术的特色,将曹禺《雷雨》原作运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反映中国现实生活的艺术成就发挥得淋漓尽致。莫凡改编的《雷雨》是根据歌剧这一特定剧种的创作规律,在选材上扬长避短,写出了作曲家自己最深的感受。对于剧中人物活动的小环境(比如周朴园的小客厅),莫凡遵循写实的原则,同时又以抽象的环形合唱台,通过合唱队(类似希腊悲剧的歌队)的演唱与表演营造出一个写意性的舞台空间,写实的小环境与写意的合唱台虚实结合,淋漓尽致地抒发了剧中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由于这种改编不是匠艺式的改编,而是一种真正的创造,是以莫凡自己的生活体验、人生感受和艺术才华进行的有创造性的改编,所以说歌剧《雷雨》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话剧《雷雨》原作篇幅宏大,在日本首演前曾连续排演长达五六个小时,以后的版本也要演出三四个小时。为了适应现代观众的审美要求,歌剧《雷雨》将原作压缩在两幕两个小时,但原作的主要场面,如“喝药”“训子”“相认”“求萍”“阻行”“控诉”等一一保留了下来。序幕合唱团的演唱“乌云啊,沉沉地压的心头”“电在闪、雷在吼”,一方面渲染了特定场景的特定色彩,同时又将原作中“雷雨”这一意象多义的象征,极具震撼力地回荡在观众心头,发挥了歌剧艺术独特的艺术魅力。

注释:

[1][美]尼姆·威尔士:《现代中国文学运动》,《新文学史料》1979年第2 辑。

[2]郭沫若:《关于曹禺的〈雷雨〉》,《沫若文集》第11 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版,第113 页。

[3]颜一烟: 《“中华留日戏剧协会”简忆》,《上海戏剧》1980 第5 期。

[4]参见[韩]韩相德1993年在武汉曹禺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发表的论文《曹禺剧作在韩国》。

[5][韩]吕厚基,黎继德译:《韩国戏剧现状》,《中国戏剧》2002年第5 期。

[6][7][8][9]《雷雨》演出简章,1988-10-16,《曹禺研究》第三辑,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年版。

[10][韩]吴秀卿:《从“文本”问题看中国戏剧研究的本质回归——兼谈韩国的中国戏剧研究》,《戏剧艺术》2003年第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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