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 梅,朱宇晴,陈 楚
(北京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在国际贸易领域,以技术要素为基础的相关理论由来已久,从西方的比较优势理论、要素禀赋理论,到新要素理论、技术差距模型,再到新增长贸易理论等,多涉及以下几点共识:一是认为技术要素是各国在国际贸易活动中获得贸易利益的重要原因与基础,二是认为技术进步有利于一国贸易竞争力与国际竞争力的形成与提升,三是认为国际贸易是促进各国间技术要素流动、引致技术进步的重要渠道。根据中国新结构经济学的已有成果,从要素禀赋技术黏性的视角看,开放经济环境中的技术进步已成为一国经济动态、持续发展的强大动力[1]。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技术贸易中涉及技术的水平与可循环性通常较低,所带来的技术溢出效应也相对有限,在单边主义、保护主义上升的全球性挑战下,易遭遇产业发展存在外部打压、技术 “低端锁定”、价值链 “分工固化”等风险困境,对一国的技术进步形成冲击。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国际力量对比深刻调整。随着中国经济实力与软实力不断提升,美国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与中国在多领域的竞争日趋激烈,中美经济贸易关系的不确定性加剧,机遇与挑战并存。 “十四五”时期,中国进入新发展阶段,要想在深刻复杂变化的发展环境中为经济发展开辟空间,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全面塑造发展新优势,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就尤为重要。因此,有必要在中美经贸关系不确定性加剧的背景下,对中国的技术进步问题加以探讨,加强对复杂国际形势的风险预判,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探索基于技术进步的内生动力,为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提供政策参考。
本文利用2009—2018年美国贸易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构建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指标,运用DEA方法测算中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 (不包括港澳台及西藏)的技术进步指标,并基于双向固定效应模型,探究中美间经济贸易不确定性的加剧对中国技术进步产生的影响。近年来的中美贸易摩擦美方均为主动发起方,且随着中国相应的反制,逐渐向动态平衡发展。现有研究多关注美国挑起贸易摩擦的具体手段或美国贸易政策不确定性所形成的冲击,并分析其对中国宏观经济运行造成的影响。但必须意识到的是,开放经济环境中一国的技术进步离不开该国的经济发展,要想进一步研究美国贸易政策不确定性对中国技术进步产生的影响,就应将其引致的中国宏观经济的不稳定性影响也囊括在内。因此,本文分别选取美国贸易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构建交乘项,衡量二者共同造成的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实证分析其对中国技术进步的影响效应,进一步丰富开放经济视角下技术进步影响因素研究的相关经验证据。
自2001年中国入世以来,美国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一直与中国保持着较高的双边贸易水平。2015年,中国超越加拿大,跃升成为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国,对美进出口贸易总额在总体上开始呈现不断增长的态势,如图1所示。然而,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以及全球产业链分工格局的变化调整,逆全球化思潮与贸易保护主义开始抬头,中美贸易在快速发展中也积累了一些突出矛盾和问题。
图1 2017—2019年中国对美国进出口总额
2008年金融危机的冲击使得美国 “去工业化”所造成的产业结构过分 “空心化”越发突出,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持续低迷,在中美双边贸易中长期处于逆差地位。美国开始更加频繁地使用反补贴、反倾销及技术与绿色贸易壁垒等更为隐形的贸易保护措施,企图遏制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2018年,美国以知识产权问题为借口对中国发起了301调查,开始加速实施大规模的贸易保护,征税产品涉及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航空航天器及设备制造与医药制造等产业。此后,美国对华贸易政策持续调整,2019年至今,通过出台并不断扩大对华出口管制实体清单,将矛头直指中国互联网、人工智能等领域,对中国高技术产业进行 “紧盯式”重点打压。随着美国贸易政策不确定性愈发凸显,中国高技术产业以及科技创新能力也面临着不断加大的外部压力与冲击。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攻关期,要想在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掌握发展主动权,中国就必须迈出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坚实一步,加快科技自立自强,创造技术进步的加速度。
技术进步是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动力,而基于创新所达成的技术变化水平的持续提升则是技术进步的重要表现。鉴于此,本文首先从投入和产出视角选取较为经典的创新类指标,对技术进步进行简单趋势分析,为考察现阶段美国对华贸易政策不确定性以及所引起的中国经济发展不确定性对技术进步实质性的影响提供初步参考。其中,R&D人员全时当量、R&D经费支出为创新投入指标,专利申请数、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新产品销售收入为创新产出指标。如图2和图3所示,2008—2019年,无论是创新投入还是创新产出都呈上升趋势,创新投入的平均增长率为12%,创新产出的平均增长率为14.90%。可以看出,中国整体创新水平攀升速度较快,创新意愿较强,对技术成果的转化具有一定的促成作用。值得注意的是,2012—2019年,创新增长速度明显放缓,且波动性较大,这一特征在创新产出方面表现得尤为典型。例如,2014年中国专利申请数同比下降0.67%,次年却又实现了18.52%的高增长;相较于2018年16.90%的同比增长,2019年降至1.33%。
图2 2008—2019年中国创新投入指标的变化趋势
图3 2008—2019年中国创新产出指标的变化趋势
结合经济事实来看, “十三五”期间,以中国企业为主导的产业创新机制进一步完善,更多的研究项目由企业牵头,政府也鼓励各创新主体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更多地运用财政后补助、间接投入等方式支持企业自主攻关,加大创新投入,为技术进步提供良好的支撑条件与国内市场环境。因此,现阶段中国市场微观主体的创新意愿并未受到明显削弱。但是,美国通过采取关税壁垒、非关税壁垒以及出口管制等其他贸易保护措施所引致的贸易政策不确定性,难以避免地会对中国企业技术贸易的开展与优质外资的获取产生一定冲击,从而对技术进步中创新成果的快速转化即创新产出形成一定阻碍,给中国的技术进步带来潜在风险。
需要指出的是,由于创新是提升技术变化水平、促成技术进步的重要基础,在评估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对中国技术进步产生的影响时,就不能仅仅围绕创新展开分析,有必要进一步构建更深内涵的技术进步指标并开展实证研究。就该指标的构建而言,以往研究主要涉及以下两种方式:一是从技术投入或产出视角,采用专利申请数量[2]、R&D资金投入[3]等代理变量来衡量技术进步,这与本文选取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指标初步进行趋势分析的思路相近;二是通过数据包络分析 (DEA)中的Malmquist生产率指数方法测度技术进步[4-5]。比较这两类方法,后者赋予技术进步指标更为丰富的内涵。
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美国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势必会在一定程度上引致中国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国内宏观经济环境的变化也会对技术进步产生影响,有必要进一步关注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所带来的共同影响。有研究认为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加剧会对中国技术进步产生负向影响,这主要是因为美国通过贸易保护政策,对中国实施更为严格的技术封锁与知识产权保护,加大了中国引进先进技术的难度。林毅夫等[6]认为通过引进发达国家已成熟的技术,能够大量节约技术创新成本,以更低廉的成本实现技术进步,是发展中国家实现技术跨越式发展的重要方式。此外,中国高科技出口企业能够在发达国家的客户与中间品提供厂商处接触到最先进的生产信息,充分接受技术溢出,通过对先进知识与技术的学习与改进,提升本土企业的技术水平[7]。而美国关税壁垒的提高,一定程度上对中国高科技企业的对外贸易产生了负向冲击,企业难以通过技术溢出效应与学习效应来提升技术水平[8-9]。另有研究发现,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加剧对中国技术进步有积极的作用,这主要是通过激励效应与净化效应起作用。技术进步通常可以通过自主创新与技术引进两种方式实现[10],虽然美国贸易政策不确定性的提高加大了中国技术引进难度,但也会倒逼中国企业利用国内超大规模的市场,通过 “需求引致创新”来激励企业降低对美国的市场与技术的依赖,提升本土的技术自主创新能力[11-12]。另一方面,美国对华贸易壁垒的提高,使得技术落后、劳动生产率低、产品质量差、定价能力弱的小企业最终被市场淘汰[13],市场份额与创新资源逐渐向技术先进、产品质量高、劳动生产率高的大企业集中[14]。在规模经济的作用下,大企业能够持续利用丰富的创新资源促进自身技术升级[15]。
综上可见,关于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加剧对中国技术进步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尚无一致结论。鉴于此,本文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构建基于技术变化水平的技术进步指标,从实证角度对中美经济贸易的不确定性对中国技术进步的影响进行具体探究,并提出相应政策建议。
为了探究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对中国技术进步的影响,本文构建以下面板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TCit=β0+β1TPUt×EPUt+β2GDPit+β3GIit+β4FDIit+β5INDit+μi+λt+εit
式中,i表示省份、t表示时间、TC表示和基年相比的技术进步水平;TPU为美国贸易不确定性指数、EPU为中国经济不确定性指数、TPU×EPU为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指数;GDP为经济发展规模、GI为政府对科技的支持力度、FDI为外商直接投资水平、IND为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μ为地区固定效应、λ为时间固定效应、ε为随机误差项。
本文基于2009—2018年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实证中运用的数据来源于中国经济大数据研究平台、EPS全球统计数据分析平台、 《中国统计年鉴》 《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以及各地区的统计年鉴。为了剔除价格因素对GDP的影响,以2009年为基期对各地区每年的名义GDP进行平减,具体指标计算方法与来源如下。
针对技术进步指标的构建,本文分以下两步:一是借鉴谢建国等[4]的做法,利用DEAP2.1,测算出2010—2018年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Malmquist生产率指数,并将其分解为技术变化指数与技术效率变化指数;二是在得出各地区的技术变化指数后,以2009年为基期,计算出2010—2018年相比于基期的进步水平,并将其作为本研究所使用的技术进步水平的代理变量,其具体计算过程如下。
Malmquist生产率指数可以表示为:
M0(Xt+1,Yt+1,Xt,Yt)=
TFPCH=TECH(xt,yt,xt+1,yt+1)×EFFCH×
(xt,yt,xt+1,yt+1)
式中,TFPCH为Malmquist生产率指数;TECH为技术变化指数;EFFCH为技术效率变化指数。如果TFPCH、TECH与EFFCH均大于1,则分别表示全要素生产率、技术变化、技术效率水平相比前一年有所提高。
在测度全要素生产率指数并分解为技术变化指数与技术效率变化指数时,需要各省份的投入产出数据。本文选取以2009年为基期的实际GDP作为产出,资本存量作为资本投入,年末就业人数作为劳动力投入。针对资本存量的计算,学术界大多利用永续盘存法进行估算,故实际资本存量的计算方法借鉴张军[16]的测算方法。在得到技术变化指数的基础上,以2009年为基期,设其技术进步水平为1,计算出2010—2018年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技术进步水平,如表1所示。可以看出,除了个别年份外,各地的技术进步水平不断提高,表明各地在样本期间积极改进工艺、研发新产品、采用新技术。值得注意的是,2014年天津、内蒙古、吉林、上海的技术进步减缓,说明此时要素配置结构已经不适应技术进步的需要。而在中国全面深化改革,特别是科技体制改革后,2015年后其技术进步水平继续提高。
表1 2010—2018年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技术进步水平
根据前文分析,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的指标应包括美国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及其所引致的中国经济发展不确定性这两部分内涵。因此,本文采用斯坦福大学与芝加哥大学联合发布的美国贸易政策不确定性指数 (TPU)与中国经济不确定性指数 (EPU),通过算数平均由月度数据得到年度数据,构建由二者交乘项表示的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指数。为了保证模型中各指标量级一致,对交乘项数值采取除以1000的处理方法,得到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指数的最终值用以回归。其中,TPU指数的构建是以美国大型报社为采集对象,通过搜索 “贸易” “政策” “不确定性”关键词来确定相关文章,随后进行频率统计与标准化处理,得到美国贸易政策不确定性。EPU指数的构建则是通过搜索 “经济” “政策” “不确定性”关键词,具体计算过程与贸易不确定性指数一致。
为了更好地评估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与中国技术进步之间的因果关系,本文引入以下控制变量:
经济发展规模 (GDP):地区经济实力较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在拥有更多优质技术资源的同时也存有对高技术含量产品更多的需求,存在由需求引致的技术进步的可能。本文以地区的实际人均GDP来衡量经济发展规模。
政府科技支持力度 (GI):政府对科学技术的支持力度是社会重视科学技术的指向标,能够弥补创新给企业带来的成本负担,增强企业创新意愿,从而影响技术水平进步。有研究指出多数地区仍然由科研院所主导科技创新活动,而科研机构是政府资助的主要对象[17]。本文以政府对各研究与开发机构R&D经费支出占GDP比重来衡量政府支持力度。
外商直接投资水平 (FDI):外商直接投资对技术进步影响具有正负两种可能性,一方面,外商投资可以通过示范效应与竞争效应对东道国的技术起正向促进作用;另一方面,外商直接投资是技术引进的重要渠道,而跨国公司会通过各种限制来制约技术在东道国的扩散,使得技术引进所伴随的技术与知识溢出效应有限,创新主体易产生技术依赖,削弱其创新的意愿,从而对技术进步产生阻碍。本文以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来衡量外商直接投资水平。
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 (IND):各产业对劳动力、资本、技术的需求程度存在明显差异,相比于一、二产业,第三产业对技术与知识的需求往往更高,产业结构存在影响技术进步的可能性。本文以第三产业与总产值比重来衡量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
实证分析部分所用变量的统计性描述如表2所示。
为了消除传统模型中的估计偏差问题,本文运用更具灵活性的双向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估计,对时间固定效应和地区固定效应进行控制,具体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其中,模型 (1)只考虑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对中国技术进步的影响,随后逐步加入经济发展规模、政府支持力度、外商直接投资水平与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控制变量,得到模型 (2) (3) (4) (5)。
表3 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对中国技术进步的整体回归结果
由表3的回归结果可知,在模型 (1)中,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的回归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其他4个模型则先后加入经济发展规模、政府支持力度、外商直接投资水平与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控制变量,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的系数与显著性水平也基本保持稳定。这表明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对技术进步存在正向影响,即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不但没有遏制中国技术进步,反而对中国的技术进步起到了促进作用。
就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的影响效应而言,首先,美国贸易政策给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不确定性加剧了中国国内市场的竞争,通过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淘汰生产效率低下的企业,进一步优化资源配置,使得优质科技资源更多地向具有发展潜力的企业倾斜,为技术进步提供充裕的生产要素。其次,美国对中国实施的出口管制措施升级,反而进一步推动了国产替代,加快了中国企业为了降低对美国相关零部件与核心技术的依赖,将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转化为激发中国实现自主创新的动力。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任何一个国家都很难占据所有领域的科技最高点。随着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日益加强、科技领域合作空间的日益压缩,持续加强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技术合作,也逐渐成为中国打破美国技术封锁的重要路径。
就控制变量的影响效应而言:一是经济发展规模对技术进步有显著正向影响,更高的经济发展规模不仅意味着更强的研发与生产能力,还意味着更多针对高质量产品的有效需求,存在从供给侧与需求侧同时推动技术进步的路径;二是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对技术进步有显著正向影响,产业结构的不断升级是优化资源配置的重要途径,并伴随着微观主体对创新技术消化吸收能力的增强,为技术进步奠定创新基础;三是政府支持对技术进步影响的回归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这可能是由于受资金管理水平与技术资源禀赋等因素影响,中国政府对创新主体科技支持的转化效率仍有待提升;四是外商直接投资水平对中国技术进步起负向作用,目前中国仍有大部分依靠资源与劳动力的外资企业,而流向高技术产业的外商直接投资水平仍然有待提升,存在资源错配的可能,需进一步优化外资结构。
为了进一步检验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对技术进步的影响是否存在区域性差异,本文将回归样本分为东、中、西三部分,同样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结果见表4,模型 (6) (7) (8)分别为东部、中部与西部的回归结果。由表4可知,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对东中西三大区域的影响都显著为正,其中东部与西部的影响略大于中部。
表4 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对中国技术进步的分组回归结果
(1)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每上升1%,东部地区技术水平进步0.00222%。东部地区是中国经济发展水平最高、技术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已逐渐形成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与京津冀三大高技术产业聚集区。即使面对美国更为严格的出口管制,东部地区作为中国攻关核心技术的先行者,各创新主体在政府支持下创新活力得到激发,在坚持市场需求导向的过程中创新成果的实践性与应用性不断加强,技术进步水平平稳提升。
(2)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每上升1%,西部地区技术水平进步0.00257%。西部地区虽然在经济规模上落后于东部地区,但是依托其老牌工业基地资源优势与人才基础,在航空航天以及国防装备制造业等产业上发展强劲。随着中美经济贸易关系不确定性的加剧,中国加快了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放的步伐,也加速了向西部地区的高端产业转移,西部地区迎来了巨大的发展机遇,一定程度上激活了创新主体基于自主创新实现技术进步的动力。虽然美国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的重点产业涉及多个西部地区高技术优势产业,但西部地区依托其历史久、实力强的科研院所与高等院校,在高端装备制造业等产业中不断加快对先进技术的开发与应用。
(3)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指数每上升1%,中部地区技术水平进步0.00175%。中部地区地处内陆腹地,是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与交通枢纽,外向型经济发展空间有限,经济发展更多依靠国内市场。因此,中美经济贸易不确定性对其影响要明显小于东部与西部地区。此外,美国对中国的重点限制产业中也涉及中部地区的优势产业,如高端装备制造、电子信息等产业。因此,技术封锁所造成的引进国外技术难度增大,也在无形中推动了中部地区自主创新能力的形成,为技术进步奠定了坚实基础。
第一,优化外商投资结构,增强吸引外资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实现由 “重数量”到 “重质量”的转变。依靠廉价土地、劳动力与丰富自然资源吸引外资的道路已经不适合现阶段的高质量发展需要。要使外商投资继续推动中国技术进步,一方面,要引导外资投向新能源、新材料、生产性服务业等一系列技术知识含量高的领域。另一方面,各地区要根据自身的资源禀赋、产业基础以及区域特色招商引资。东部地区经济发达,科技实力雄厚,其引资应将重点放在技术含量高、知识溢出效应明显的外资上,鼓励跨国公司在中国设立研发中心,合理利用外资促进中国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中部与西部则应根据自身优势产业,将重点引资放在具有自身优势的装备制造、电子信息等产业上,即通过稳住外贸外资基本盘,进一步深化科技创新。
第二,优化政府科技投入结构与科技资金管理水平,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一方面,应优化资金投入结构,平衡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关系。目前中国对基础研究的投入还远远不足,东部地区应利用自身资源优势,建设世界领先的基础研究平台,中西部地区则应逐步提升基础研究投入,改善基础研究环境。另一方面,应完善相关的资金管理机制,在选择支持机构、项目时要瞄准学科前沿,完善科研资金使用与监督机制,实现对研究机构与高水平研究人员创新的有效激励。
第三,加快东部地区产业向中西部转移,优化各区域的产业结构。产业转移中的技术溢出是技术流动和扩散的重要形式,因此,中部和西部地区应在全面客观分析自身承载能力的基础上有选择地承接东部地区产业转移。在这一过程中,东部地区不仅应将生产工厂转移至承接地,同时也应安排生产技术合理地进行转移,使东部地区的优质资源向创新能力强的企业聚集,实现资金与先进技术的同时转移,为 “十四五”时期推进基于技术进步的区域协调发展提供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