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少年应与平庸相斥

与烟书

16岁的我依然没有变得闪闪发光，像电影里背影模糊的路人甲，游走于这人声鼎沸的世间，只一闪，便淹没在人海之中，不问来路，不知姓名。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边说着要追寻心中的诗和远方，一边却又无休止地放任自己，直到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黑板报比赛。

那是在高一时的某个下午，不记得天气如何，也不记得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唯一记得的是我在做完第十一次深呼吸后，对班主任说的那句“我想试试”，以及我从班主任那热切的目光中读懂的几分期许。

收集素材的那几个晚上，我对着海量的素材千挑万选，又一字一句摘抄下来。初升明月为我掌灯，藏尽了眼底的倦意，我想，最美好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白天，我便在班级后墙的黑板上画边框，写标语，忙得不亦乐乎。几日后，黑板报终于完工。那时，我迫切地希望自己努力后的成果可以惊艳身边的所有人，换来一份荣誉或者是一些称赞。

很快地，现实将我的希望打破——黑板报作品落选了。得知這一消息时，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其实我们班这个黑板报选不上是有原因的，你看着不觉得像幼儿园出的吗？真的很丑耶！”

就是这样看似只是陈述事实而并没有恶意的话，触动了我内心深处那柔软的一角。一时间，失落、忧伤、难过，所有的坏情绪涌上来，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连吹在脸上的风都冷得没有温度。我下意识45度仰望天空，不让任何一滴透明液体从我的眼角溢出来。

放学铃声响后，我只身一人走在夜色渐浓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踩出的声音像在诉说着一个人的醉生梦死，有晚风成群结队地路过，而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平庸，是那种“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无力，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孤独。

后来我想了很久，觉得真正让我难过的并非是黑板报作品落选了，而是依旧毫无波澜的人生。明明是张扬姿意的青春，又怎会甘于平庸，哪怕是一片叶子，也要向着日光洒下的方向。我承认，让我在芸芸众生中与世隔绝、独善其身，我真的做不到。

我开始怀着最遥远的梦想去过最朴素的生活，也许是真的有所醒悟，但我认为真正激励到我的是我在网上无意间看到的一句文案：听闻少年应与平庸相斥。

仅仅十字，竟暗含了震颤我灵魂的力量，我用簪花小楷将这句文案写在了日记本的扉页，日日频顾。

不知何时，我已渐渐习惯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柏油路上后，独自吟诵一段诗文;在剥离了喧嚣的安静午后，将细碎过往和点滴情绪谱成字句，又描摹成文。

同年秋天，我向学校的编辑部投了稿，而这一次，我做到了。当我从语文老师手里接过样刊和奖品时，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一阵轰轰烈烈的掌声，一阵只属于我的掌声。

这阵掌声距离上次落选事件隔了整整半年，这黯淡无光的半年时间里，我能听见内心深处的呐喊，嗅到忧悒清远的气韵，甚至触摸到灰色的天空。

诚然，我们可能会平庸一时，但绝不会止于平庸。鲜衣怒马的少年人应是在沉默如影的岁月里，依然可以单枪匹马地穿越风雨，去拥抱自己所热爱的一切，最后不负众望地成长。

编辑/张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