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申
打开北京市地图,我们可以看到在北三环路和四环路之间有一条小月河,那是元大都北垣外的护城河。现在的元大都遗址公园,即元大都北垣城墙,那里曾有两座城门,东曰:“安贞门”,西曰:“健德门”。元代取名“健德”,是按照《周易》“其德刚健文明”之义。
明洪武元年(1368年),大将军徐达率10万余军攻破了元朝的大都城(即北京前身),元顺帝急忙从大都城的北门健德门逃回了草原。徐达便把元大都改为北平,将健德门改称德胜门、安贞门改称安定门,以纪念明军以德取胜、天下安定之意。由于“德胜”“安定”二门名称早于北京建城52年,于是留下一句北京老话:“先有德胜门,后有北京城。”
元顺帝逃到了蒙古后,历史上称为北元。他曾多次派兵攻打北京。明正统年间,北部少数民族瓦剌首领也先入寇内地,十四年(1449年)明英宗朱祁镇在太监王振的怂恿下亲自出征,于河北怀来土木堡兵败被掳(史称土木之变),也先又乘势攻至京城德胜门下。兵部尚书于谦率领22万大军在北京九门布防,与瓦剌军激战5昼夜,大获全胜,这就是著名的“北京保卫战”。
清代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亲率大军镇压厄鲁特噶尔丹之叛乱,出征及凯旋均经过德胜门。此后,朝廷就认为德胜门是吉祥之门,仁义之师要从此门出入。凡出兵打仗就都从这里出城。清代康熙皇帝的十四子胤祯奉旨西征的时候就是从德胜门出发的,以期旗开得胜。当年出城之后,他向着德胜门叩首,祈求凯旋。按星宿的说法北方属玄武。玄武主刀兵,因此有人把德胜门叫作“军门”。清朝,士兵出德胜门时还要高唱“得胜歌”。听北京的老年人说,这得胜歌就是八角鼓(单弦)的前身。
实际上,从德胜门出兵胜败都有。崇祯十七年,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朱由检派吏部右侍郎李建泰带兵出德胜门去打李自成的起义军。军队刚走到涿州,迎头碰上李自成的部队。兵士不战而退,李自成的大军乘胜追击,打下了北京城。朱由检见大势已去,只好在景山“煤山”的一棵歪脖树上上吊。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月十四日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光绪和慈禧于八月十五日出德胜门逃离北京。
德胜门东边的城墙上放着一尊炮,是报时用的。每日午时,德胜门和宣武门同时一声火炮,城内的老百姓听炮对时。宣武门外曾是刑场,杀人总在午时,炮声一响人头落地,所以“德胜午炮”不如“宣武午炮”的知名度高。
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六月,六世班禅巴丹益西率领三大寺堪布及僧职人员百余人,前来北京觐见乾隆皇帝,并祝贺乾隆七十大寿。乾隆皇帝担心班禅一干人等染上天花,遂派人为他们接种牛痘,班禅执意不肯。到京时间不长,班禅果然感染了天花。班禅圆寂后,为缅怀六世班禅,乾隆于四十七年(1782年)敕赐建造了六世班禅衣冠塔,本名“清净化城塔”,俗称“班禅塔”。班禅塔在德胜门外西黄寺后殿中轴线上,整个塔型虽为印度佛陀伽耶式,即大塔四角建小塔,五塔共建在同一塔基之上,但中央主塔的结构却是藏式佛塔,具有独特的建筑风格。其建筑、佛传人物、绘画、雕刻以及花纹装饰又是汉族的传统手法。这是清代佛塔建筑艺术的杰作。
德胜门作为“军门”清朝时有重兵把守,派章京二员,骁骑校四员,马军二百名,由正黄旗管辖。守备器械种类极多,过去城内外兵械商人云集于此,今德胜门外冰窖口胡同内有一条弓箭胡同,就是昔日兵器行会中的弓箭会馆,目前会馆已经成为民宅。
世人都知道关帝庙,也知道岳飞庙,但是一座庙里同时供奉着关羽和岳飞的,就比较罕见了。德胜门内就有这样一座关岳庙,门牌号码是:西城区鼓楼西大街149号。这里曾是道光帝的第七子醇贤亲王庙。民国三年(1914年),北洋政府在后寝祠塑关羽、岳飞像,并祀关、岳,称关岳庙。1939年恢复武成王庙,简称武庙。1950年,改为西藏达赖喇嘛驻京办事处,现为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驻京办事处。
小时候,我爱听姥姥讲故事,老北京四九城这点事儿,她似乎都知道。有一次,讲到德胜门西边的城墙缺了一个角的时候,我就问姥姥,为什么非要缺一个角呢?老人家回答: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如果不缺角那就塌了。按照咱们今天的话说,就是做事情不要做得过分满意,见好就收。
事实上,地质勘探证明,在缺角的地段儿,有一条西南至东北走向的地层断裂带。在这条断裂带上搞建筑肯定会倒塌,建在这个角上的城墙自然不会例外。在屡建屡塌的情况下,施工人员不得不躲开这条断裂带,将城墙的西北角改成斜向的抹角。
70年代德内大街
20世纪60年代,修环城地铁,由于德胜门瓮城比较大,地铁刚好可以从箭楼南侧通过,德胜门箭楼侥幸保存下来。1976年,唐山大地震,德胜门箭楼有一角发现裂痕,为保证行人安全,有关部门决定拆除箭楼。媒体公布这个消息后,很多专家学者上书,呼吁保留德胜门箭楼。专家当中最值得赞赏的当数全国政协委员郑孝燮,他直接给陈云副主席写信,呼吁保留德胜门箭楼。当时,拆除箭楼的脚手架已经搭好,后来有关部门决定,接受专家的建议,保留德胜门箭楼。
“燕京八景”之一的“薊门烟树”碑,立在德胜门外蓟门桥附近。但据现代专家考证,蓟门大约在当今宣武门外大街西侧一带。据《析津志》载:“蓟门在古燕都城中,今大悲阁,南行约一里,基枕其街盖古迹尔”。辽圣宗因避雨曾入大悲阁,因改名圣恩寺,成为“蓟门飞雨”的来源。后来,大悲阁圮废,蓟门地名也不存在了。
《老北京城》的作者王同祯认为:“所谓‘蓟门可能是对蓟城或城门的一个概括性的称呼,如同‘京门‘津门一样,并非指哪个具体的城门。”既然蓟门是指一处比较宽泛的区域,那么“蓟门烟树”究竟在哪儿,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反正她已经消失在喧闹的楼群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