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 孙 莉 杨怀松
寺庙门前矗立着两尊护法雕像,中间是两层石阶,两个角楼分别耸立在寺庙的两侧,宝殿坐落在正中,里面有灯光闪烁,人影晃动。
寺庙前方有一密林。风吹动,地上的树叶飞起。
字幕:中华民国三年。
大雄宝殿里有一尊释迦牟尼佛,佛像下坐着一消瘦老僧——寂元长老。他两侧分别站了一位护法,穿衣袍,持法杖,威风凛凛。
寂元长老端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放着两摞几乎与人等高的经书。
讲桌的两边各挂着一幅字。
左边写:千山汇于一点,静必静于心。
右边写:万水集于一河,善必善于行。
十几个弟子盘坐在地上,神情安详,双目低垂。
寂元长老敲了一下桌子上的铜磬,发出一声悦耳的声音,当……
寂元长老神情庄严: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寂元长老念完《开经偈》,又敲了一下铜磬。当……
诸位弟子:南无阿弥陀佛!
寂元长老缓慢地说:今天讲经开示的经文有《涅槃经》《菩萨经》《虚空藏经》《华严经》《法华经》……
弟子们各自面色不同,有些面无表情地听着,有些时不时皱起眉头,有些昏昏欲睡。
寂元长老:《西天论经》《大孔雀经》《维识论经》《具舍论经》《大波若经》……
寂元长老面带微笑,从一摞书的顶端取下一本经文,平摊在桌面,掀开第一页。
月色下,一个持长剑的黑衣人甲从山上飞奔而下。山脚下一楼阁里冒着青烟,牌匾上写着“机关楼”三个字。他走到楼前,深呼吸,勒紧裤带,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一切准备妥当后径直走了过去,抬起右手将水壶扔向了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黑衣人甲(画外音):最后再干一票!
寂元长老一边讲经,一边翻经文。弟子们安静地倾听。
嘎吱一声,黑衣人甲推开了机关楼的门。一尊大佛两侧是两尊站立的菩萨。机关楼的地板上摆着一副象棋,红黑共三十二子,车、马、炮等棋子都是磨盘大小的石头,压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
棋盘的边界处竖着一个巨型木板,上写:红先黑后,赢者赢天下。
黑衣人甲瞥了一眼木牌,看向棋盘神情紧张,向前一脚踩在了“帅”上,踢了一下,“帅”向前挪了一步。
随着一阵轱辘转动的声音,黑方的炮飞了起来,架在了当头炮的位置上,激起了很多灰尘,同时,机关触动,数枚竹签子乱飞。黑衣人甲忙用剑挡,打飞了几根,其中一根被他拨到房顶上。扑哧一声,伴着“啊”的一声,黑衣人甲抬头望去,房顶上挂着一张网,网子里还捆着一个人。
持长剑的黑衣人甲吃了一惊,抬头看到网里的人全身黑衣,浑身扎满了箭,好像刺猬一样吊在半空。
黑衣人甲抬头看向屋顶:你小子也是来偷铜佛的?
黑衣人乙嘲笑着责备:哪有第一步直接进帅的?
黑衣人甲冷笑:哪有被射成刺猬还活着的?
寂元长老还在讲经。
小弟子们已经有几个打瞌睡了,一个劲地“点头”。这时候民国小和尚甲(在最外边的位置上)实在忍不住了,肚子传出了咕咕叫的声音,他双手俱伸出食指,顶在地上,耍起一指禅的功夫。他屁股稍微离开了地面,然后一点点往门口挪,神情紧张。
寂元长老:言忏悔业障者,菩萨自念:我于过去无始劫中,由贪嗔痴,发身口意,作诸恶业,无量无边。
民国小和尚乙从门外跑进来,慌慌张张地一头撞在了想要逃课的和尚甲身上。寂元长老不为所动,继续讲经。
民国小和尚乙:师父!不好了。
众弟子惊讶抬头。寂元长老继续讲经。
两位护法瞪了小和尚乙一眼,小和尚乙欲语还休。
黑衣人甲高高跃起,顺势把红帅又蹬回原位。黑方炮五进四,落在了红方的兵上。又是一阵乱箭,黑衣人甲躲闪几下,一根竹签子又插入黑衣人乙的屁股上。
黑衣人乙:炮八进二!
黑衣人甲:啥意思?
黑衣人乙:你不会下棋啊?
黑衣人甲:不会。
黑衣人乙:你不会,你、你来破机关楼?
黑衣人甲:炮八进二啥意思?
黑衣人乙边说边挣扎:把炮往前踢两格,防止他重炮啊!
黑衣人甲稍顿了一下,一脚踢在了红炮上,可力量大了。直接飞到对方的马上,棋子似乎有磁性,红炮翻了几个身,落在了马的前一格(炮八进六)。
黑衣人乙痛苦地扭过了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斜眼瞄过去。黑方炮八进三。
黑衣人乙大叫一声:死棋!这是死棋!
机关响起,万箭齐发,黑衣人甲惊叫一声,几个后空翻,胸口上插了好几箭。黑衣人乙有了防备,在空中乱转,躲闪残箭。黑衣人甲嘴角流血,他用手擦了一下。同时,两侧墙壁上冒出很多长矛,一点点地向他们挤压过来。黑衣人甲抬起头,圆睁双目,一脚踢飞了另一个炮。
黑衣人乙大叫:救命啊!
炮直接打翻了对方的帅,机关停了。
黑衣人甲对眼前的一幕也没想到,身体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眼睛转了几圈。他发现机关停住、没事了,脸上顿时充满了喜悦的笑容。
黑衣人甲:机关破了!
黑衣人甲得意地看一眼吊在半空中的黑衣人乙。
黑衣人甲:你咋还没被射死!
黑衣人乙在空中挣扎着转了几圈。黑衣人甲小心地避开磨盘大小的棋子,来到一尊菩萨像前停下,深呼吸后用力推搡菩萨像,推不动。他又退后一步,运用气功,还是推不动。他第三次使劲,菩萨像只是稍微欠了欠身。黑衣人乙撇撇嘴,露出一丝冷笑。黑衣人甲不甘心,又来到另外一尊菩萨像面前,还是推不动。最后暴怒,他竟然疯狂地用身体撞击菩萨像,好像一根弹簧一样蹿来蹿去,每次都被菩萨像弹回(菩萨像发出闷响)。
黑衣人乙: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甲瞪了黑衣人乙一眼,继续尝试。
黑衣人乙:放我下来,宝贝一人一个。
黑衣人甲勉强站了起来,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看看黑衣人乙,想了一下,扔出一把飞刀正好击中黑衣人乙梁上吊着的绳子。黑衣人乙扑通一声掉落地面,很快从网子里挣脱出来。两人互相看看,没有说话,走到菩萨像前,合力推,几番努力后,菩萨像倒地。两人相视一笑,眉毛都挑了一下。黑衣人甲抢先从中空的菩萨像里取出一尊小佛像——作明佛母。两人又推倒另一尊佛像,黑衣人乙迅速抓到另一尊作明佛母。
两个黑衣人手中分别捧了一尊小佛像(作明佛母),彼此向对方点头致谢。
黑衣人乙:阁下功夫了得,竟然破了机关。可是大力金刚腿神功?
黑衣人甲:见笑见笑!
黑衣人乙(与黑衣人甲抱拳同时说):后会有期!
两人转身离去,黑衣人甲手里捏了一把飞刀。黑衣人乙突然转身闪到黑衣人甲面前。
黑衣人乙:敢问阁下为何要来取佛?
黑衣人甲:那尊驾又是为何?
黑衣人乙:救人!
黑衣人甲想了一下:我也是救人!
黑衣人乙抱拳转身离去。黑衣人甲悄悄拿起飞刀,猛地甩向黑衣人乙,一道寒光划过,黑衣人乙扬起手中的佛像一挡,飞刀当的一声划过佛像左眼睛,刺入黑衣人乙的胸口。黑衣人乙退了几步,稳住步子,捂着胸口,喷了一口血,指着黑衣人甲。
黑衣人乙:阁下为何下此毒手?
黑衣人甲步步逼近:救人?江湖上谁人不知这佛里的玄机?天下熙熙谁不为利?
黑衣人甲一招过来,意欲抢佛。黑衣人乙奋起抵抗,几个回合之后,黑衣人乙拔刀抵挡,一刀过去,黑衣人甲趁势用佛一挡,黑衣人乙的刀叮的一声砍在佛的右眼睛上。
黑衣人甲被震得后退好几步。黑衣人乙趁势上前的时候,突然跪地,喷出一口血,用刀插地,勉强支撑着站起来。
黑衣人乙:你居然、居然给飞刀淬毒!
黑衣人甲冷笑几声:江湖?什么是江湖,人心才是江湖,你以为我真的会白白分你一座佛吗?
黑衣人乙深吸一口气,往后看了一眼,飞身上了后墙,遁去。黑衣人甲准备追,远处传来两长一短三声口哨。黑衣人甲又向前几步,要追。远处传来四声短促的口哨。黑衣人甲气得跺脚,转身离去。
弟子们神态各异。寂元长老如入定一般端坐着。
小和尚跪在长老面前,欲言又止,无奈地看着长老。
晨钟的声音穿过大殿,寂元长老慢慢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看见跪在面前的小和尚。
寂元长老:何事?
小和尚:师父,机关楼昨晚进贼了,两尊佛像,没了。
寂元长老微微点点头,平静地对着大家:回僧房吧。
众弟子依次离开。
寂元长老站起来,合十礼佛:既已失窃,愿风不再起,世间长久安。我辈罪过,阿弥陀佛……
字幕:二十一世纪。
诊所的大门外两侧挂着“爱民诊所,祖传针灸”几个牌子。
走进诊所大门,正对着的墙上悬挂着“悬壶济世”“医术高超”的锦旗,一旁有两个年轻的大夫正在给病人按摩穴位,旁边放着一个婴儿车,里面有一个小孩正在睡觉。范不二穿一身白大褂,配药的同时看两张类似武功秘籍的图画(图画上都是人体穴位,两张搭接在一起),上面写着“银针妙手大秘术,范不二著”。正在做手势比画的时候,老王和老马走了进来。
老王:范师傅,这腰又疼了,还得给我扎两针。
范不二:你说两针,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一针就行。
老王:你说行就行。
老王、老马龇着牙并列趴在诊所的长条凳子上。范不二取出银针,用酒精消毒。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记者:本台消息,近日我市贩卖仿冒文物案件猖獗,广大市民如有线索,请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倒卖造假文物是犯罪行为……
范不二抬头看向电视。
老马、老王也抬头看看,两人对望一眼。
范不二:你说你们两个都是文化人,也不干体力活,这腰咋就不成了呢?
老王:搞文物防腐的几乎都这样,天天在工作,没有几个腰好的。
范不二(调侃的时候,欲施针):男人啊,到了这个年纪,腰不好,就啥都不行喽!
老王:哎,我说你整天研究那银针什么秘术干啥?
范不二:这可是我的原创,我打算做传家宝,未来说不定有机会问鼎诺贝尔医学奖呢。
老马:就你孤家寡人一个,传给谁?
听到这话,范不二脸上出现了悲伤的神情,手中的针停在了半空。老王赶忙给老马使眼色,老马也明白了,赶紧转移话题。
老马:范大夫,你再帮我看看,这几天上火,嘴巴起疱了。
范不二让老马张开嘴,用棉签检查了一下后丢进了垃圾桶。
范不二:你得了轻型复发性阿弗他溃疡。
老马:能说点人话不,大夫怎么都这样?
范不二(笑了):口腔溃疡。
老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马:把我吓的。
老王:范大夫啊,最近去求佛了吗?
老马:有用吗,孩子是自己搞丢的,又不是佛……
老马话还没有说完,范大夫一针扎下去。
老马疼得“啊”一声,赶紧说:有用,有用。
范不二扎好针,回头对两个年轻大夫说:看好他们的针。
范不二脱下白大褂,准备出门。
老马:你这是,我俩还在治疗呢。
范不二看着老马:你俩又不是第一次来。
两个大夫点头,正这时婴儿车里的小孩哭了。
范不二对大夫甲说:上班的地方,成了你家的母婴所。
大夫甲:师父,我也没办法呀。
范不二摇头离开。
大夫甲:估计又去寺庙求子了。
大夫乙嘀咕着:谁知道去求什么。
老马和老王对望一眼。
大夫甲摇头说:太执着了。
老王:执着,我看是精神错乱了吧,老婆都没有,求神有什么用。
大夫乙:我师父人好,终究能求到的。
老马:俩小年轻,懂什么?
两个年轻大夫偷笑。
一座寺庙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神秘而庄重。
宝殿里端坐着佛爷金身塑像,三三两两的香客上香还愿,范不二跪在佛前,虔诚地上香。一个慈眉善目的法师坐在蒲团上,敲打着木鱼,口念佛经。钟声伴随着木鱼声。很快香客们都走了,只剩下范不二依旧跪在佛前,迟迟不肯离开。法师站起来,敲了一下磬,当……
范不二掏出一个镶金边的红包,法师接过,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放在一边。
范不二:请佛爷大发慈悲,让我的孩子回来吧。
法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范不二:我行医一生,救人无数,都说好人有好报,为啥我的孩子没了?这些年我没少积德啊!
法师:您的虔诚礼佛之心,贫僧领会,施主给我们捐了这么多的香火,贫僧更是感激不尽。您想要孩子没错,可没有内室,这让我佛如何渡你?
范不二:能否请佛祖一起办了?
法师:善哉!这事你要去找月老才对。
范不二:大师,为表达我虔诚之心,我想拜完庙中所有的佛。
法师回头看了一眼跪在殿内的范不二,摇摇头,下了台阶,长长的袈裟随风飘扬着……
范不二虔诚地拜每一尊佛,拜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佛像,上下左右仔细打量。
两个和尚挑着灯路过大殿,往里看过去。
和尚甲:范大夫又来拜了。
和尚乙:拜就拜,还看得那么仔细,像要找什么东西一样。
和尚甲:也许这是大夫的本能吧,走吧。
两人说着话离开。
范不二斜眼看着两个和尚离去,悄悄把手伸进佛像底座摸索着。
范不二来到古玩市场随意溜达。
古玩一条街的街口处坐落着一家店,店门上方挂着“顺鸿古玩店”的金字招牌。
古玩店室内装修精美,大厅的橱柜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古董,有瓷器和铜器,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几幅书画, 气韵浑然天成,似乎出自大家之手。书画前摆着一个长桌,立着两把古色古香的太师椅,桌上摆着一套仿古茶具。大厅的尽头是一扇玻璃门,门口站着手持安检仪的保安。
一个五十多岁的儒雅男人,正笑眯眯地给来访的客人倒茶,黑檀木的茶台上摆着一只紫砂壶和一只三足金蟾茶宠。
字幕:伍天夺,顺鸿古玩店老板。
伍天夺面前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穿长衬衫的人(张先生),捧着一个白银酒壶,眉毛挑了一下。
张先生:漂亮吧,这样好的东西哪里去找?
伍天夺接过酒壶,颠来倒去地看,揭开盖子用手电照着看,用鼻子哧哧地嗅,还用食指啪啪弹打听声音,再用手托着上下微微晃动掂分量。
伍天夺淡淡一笑,似有不屑。
伍天夺:漂亮的东西多着呢,现代工艺品哪件不漂亮?
张先生:一万块钱你留下,否则我走。
伍天夺(狡黠一笑):如果这是真货,你报价低了。可惜是假货,价高了。
张先生听到后愣了片刻,没有出声。
伍天夺:你我既然是兄弟,大家探讨探讨,卖不卖无所谓。银轻铜重承认吗?这把壶很沉,像一块石头——这是铜胎包银皮,壶上花鸟图案看着漂亮,但不是手工錾刻,而是模子浇铸。假货不能捂,趁早出手,不然你更亏。
张先生脸上的神采不见了,似乎有一些懊恼。
张先生: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伍天夺:祖上传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吧。一千块钱我留下,不同意你就拿走。
张先生拿起酒壶就走了。伍天夺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快张先生又回来了。
张先生(咬着牙):一千就一千!
张先生走了后伍天夺把酒壶交给杜鹃,神情非常兴奋。
伍天夺:鹃啊,打个标签,五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杜鹃挺着大肚子接过银壶:老板,这不假的吗?
伍天夺:这个玩意儿是极品,看做工就知道。
杜鹃嘀咕着:这不蒙人嘛!
伍天夺:呀,呀,呀!你这丫头片子,做生意不就是你来我往嘛,这不叫骗。
杜鹃:就这都值五万多?我公公那有很多。
伍天夺:你公公是干啥的?
杜鹃:现在退休了。说是他家祖上在宫里干过。
伍天夺听了眼睛一亮。
马旅在一旁趴在柜台上边玩手机边说:太监啊?
杜鹃瞪了马旅一眼。
杜鹃:他祖上要是太监的话怎么能有我公公?
一边的赵亮端着茶壶走过来,杜鹃没看到,一转身刚好撞上。眼看茶壶要掉地上了,赵亮弯腰,一个抄手,轻轻地托住了壶底。
杜鹃:呀,亮子!
赵亮:没事,鹃姐,你行动不方便,要多注意。
马旅:亮子,你是故意的吧,看你一脸贱相,是不是想占鹃的便宜?
赵亮嘿嘿地笑着。
杜鹃把刚才壶掉落地的过程模拟了一下,也想用手在壶落地的时候托住,没有成功。杜鹃疑惑地摇摇头,拿着手里的银壶走到展柜边。
伍天夺(儒雅地笑了):你们不要搞人身攻击。鹃啊,你拿个东西过来我看看,要是宝贝我高价买,自己人不坑。
杜鹃:不成!我公公那个倔脾气,我要是给卖了非杀了我不可。
伍天夺:你偷一个出来看看怕什么?
杜鹃没说话,拿着银壶打标签,同时,用手按了一下胸前的纽扣。
车里有两个人。刘警官把玩着车顶用的红色警灯。
刘警官:你说咱所真是穷,连个新的警灯都换不起!
黄警官的手机响了,打开手机,一条图片信息,是一把银壶(和伍天夺店里刚收的银壶一样)。
刘警官凑过来:呀,这壶终于现世了!
黄警官:这帮倒卖文物的贼太猖狂了。
刘警官拿过手机:谁呀,谁发来的?
黄警官夺过手机,装进口袋。
刘警官碰碰黄警官的胳膊:谁呀,这么神秘?
黄警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线人,卧底!
刘警官把警灯扔到后座上,揶揄地说:拍大片呢?还卧底。就咱所那点经费,我俩蹲个点都没饭补,有钱给卧底吗?
黄警官发动车:你还记得杜警官吗?他为了追查铜佛的案子,负伤成了植物人。
刘警官:记得,我明白了。
伍天夺站在台阶上,用手遮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看天,环视四周,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又环顾了周围,上了车。
刘警官:快跟上。
车子发动,跟了出去。
伍天夺手里拿着两枚铜镜,另一只手拿放大镜仔细地查看。
杜鹃饶有兴致地看着。
伍天夺(拿起一枚铜镜看了许久):这两个还真是个玩意儿,鹃,五万卖吗?
杜鹃愣住了,其他几个同事包括马旅、赵亮也围拢过来。
伍天夺:还是那句话,自己人不坑。
杜鹃(欣喜):老板,你没逗我吧?
伍天夺:哎,哪能呢?等你小孩出生了,不也要用钱吗,偷卖他一个问题不大。
伍天夺拿起铜镜放到耳边听敲打的声音。
伍天夺:这两个镜子可惜是素镜,要是双盘镜、鸟兽纹镜可不止这个数。
杜鹃犹豫着:那……
伍天夺:那什么,就这么定了!家里还有什么宝贝?
杜鹃:像这种镜子至少还有八九个。
伍天夺(惊讶):你这是要发大财啊。鹃啊,你自己就是财务,你点出五万块钱现金吧。
杜鹃答应一声,点钞机刷刷刷,几沓现金数清。马旅站在旁边帮忙。伍天夺一挥手,马旅把钱接回给杜鹃。杜鹃喜滋滋地把钱装起来。伍天夺使个眼色,马旅和赵亮跟着伍天夺来到办公室。
伍天夺(示意赵亮把门带上):这丫头外行,这两枚铜镜至少能卖二十五万,晚上你们俩探个路。
古玩店外面的街道,两侧都是商铺。
杜鹃(挺着大肚子)赶往公交车站,走得很快。马旅、赵亮在后面跟着。
马旅站住,手摸着腮:总觉得鹃怪怪的。
赵亮看一眼马旅:哪儿怪了?
马旅挠挠头:不知道,你看啊,一个孕妇,走得都这么快。
赵亮推了马旅一下:快跟上,孕妇就不能走快了?
马旅:不是……
赵亮已经快步走了,马旅摇摇头,跟了上去。
伍天夺坐在办公室,把玩一尊雄鹰的雕像,脸上露出微笑。
手机响了,接通电话(与海子通电话)。
海子(画外音):老板,今天收到新货了。
伍天夺:有没有故事?
海子(画外音):故事?一个清朝的夜壶能有什么故事?
伍天夺:我告诉你,去了解这个东西的背景,什么人用过?是阿哥、格格还是太监?玩古玩,要会讲故事,故事讲得好,才能挣大钱!
伍天夺挂掉电话,闭目养神。收音机里的歌曲唱着“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伍天夺:到底是不是啊?
一间小平房,平房外有个小门楼,周围是院墙。
杜鹃和一个寒酸的中年男人(冯伟才)都黑着脸,看着冯老。冯老视而不见,拿着喷壶浇花。
马旅、赵亮在墙根窃听。
冯老:镜子呢?
杜鹃:爹!我嫁到你们家落什么好了?日子苦成啥样你也清楚!而且这孩子马上就出生了……我们现在连个房子还没买。
冯老:我问你镜子呢!
冯伟才本来是蹲着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冯伟才:卖了,怎么样?
冯老转过身:卖了?你这逆子!
冯伟才:逆子?我是大孝子!
冯老气得举起手里的喷壶,就要砸过去。
冯伟才闪身躲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指了指杜鹃的肚子),这不有后了吗?
冯老把手中的喷壶狠狠地摔在地上。喷壶破了,水花四溅,溅到冯老的鞋子和裤子上,冯老气把脚上的拖鞋甩出去,又脱下另一只鞋,光着脚拿鞋追打冯伟才。
冯伟才边躲边大声说:媳妇,给爸留点生活费,要不他天天和人说我不孝。
杜鹃边拿钱边拉住冯老:爹,爹,别打了,给你钱,给你钱!
杜鹃给了钱,两人往门外走去。
冯伟才(画外音):你咋给爹那么多钱?
杜鹃(画外音):我都没嫌多,你是他亲儿子,居然嫌给得多了!
冯老看着两人的背影,把喝水的杯子也摔了。
冯老:畜生啊!
广场上灯光闪烁,有卖水的小三轮,有唱歌的人群,还有一群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地上放着大音箱。
冯老正在嬉皮笑脸地和一个面容姣好的老太太跳舞。两人边跳舞边捏手势比画着价格。
马旅和赵亮在房间里四处搜寻,把箱子、抽屉、被子都翻了一遍。
马旅:啥玩意儿都没有!
赵亮:还他妈在宫里干过。
两人在墙壁上四处敲敲打打,赵亮在一张画前面敲到异响。
马旅回过头,走过来,两人一起拉起画。画后面露出一个小门。
马旅推开了墙上的一块隐蔽小门,里面竟然有幽暗的灯光。这小门后竟然是一个小型佛堂。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走进小门,马旅吓得“妈呀”一声,坐在了地上。在诡异的灯光下,一尊小小的三眼佛像目露凶光地盯着他们。
马旅(跪下):佛祖在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冲撞了您,不要生气啊。
马旅看了一下佛像,往前跪了几步,哆嗦着站起来,走了过去,伸出手想摸,又收了回来,狠下心,又伸出手摸了摸,又敲了两下,失望地摇摇头。突然金佛发出一阵嚯嚯嚯的诡异叫声,两人吓得“哎呀”一声叫唤,再一看,旁边放着一个老式收音机,里面播放:调频二百五鬼故事准时开播了!
赵亮:看给你吓的!给你拍个照,看看你那熊样。(咔嚓,闪光灯响了一下)
闪光灯一闪,马旅本能地抬手挡住眼睛。
马旅在赵亮的光头上一打:缺德玩意儿,吓我一跳!
赵亮:熊样!
马旅看四周一圈,拉了拉赵亮:快走吧,也没个啥值钱玩意儿!
说着两人退出佛堂。
他们又在屋里转了一圈。
马旅随手打开身边摆放着的一个破旧冰箱,冰箱里装着几盒酸奶,马旅拿起一个塞进了包里。
赵亮:你拿这干吗?
马旅:贼不走空。
赵亮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摇头。
马旅、赵亮低着头站在墙边,时不时紧张地偷看着伍天夺的表情。伍天夺面色阴沉,盯着马旅偷来的那盒酸奶一言不发。
伍天夺:过来。
马旅:您叫我?
伍天夺抬起头直视马旅:过来!
马旅看看赵亮,赵亮装作没有看见,头扭到另一边。
马旅犹豫着走过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马旅被打得转了一圈,没站稳,正要倒下时被赵亮走上前一把扶住。
伍天夺平静地说:过来!
马旅不敢过去,看到伍天夺阴沉的面容后,马旅把目光投向赵亮。赵亮使了个眼色,马旅捂着脸,颤抖着走过去。
伍天夺招招手,示意走近一些。马旅走近一些。啪,伍天夺又甩一记耳光。马旅又转一圈,摔倒在椅子边,捂着脸哆嗦着扶着椅子站起来。
伍天夺:你们好歹也是偷古董的,就算是贼,也是有文化的贼,你们偷酸奶不丢人吗?不丢人吗!
两人低着头没出声。伍天夺用手揉了一下两边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伍天夺指着两人:过来!
马旅躲在了赵亮身后,推推赵亮。赵亮犹豫着走上前。
伍天夺:瞎呀,茶壶没水了!
古玩店刚下班,伍天夺看着员工离开。员工们离开的时候,挨个被门口的保安手持安检仪检查。他站在台阶上,眯着眼看了一圈,撇了撇嘴,转身走进办公室。
伍天夺正查阅一份资料入神。马旅、赵亮来到他身边咳嗽了一下。伍天夺取下眼镜,有些不快。
伍天夺:还不走?
马旅:老大,我俩的工资……
伍天夺:事办不好,要钱倒是积极!
伍天夺打开抽屉,拿出两个信封,扔在桌上。两个人刚伸手就看见信封旁边的一张图片。
马旅:佛!
马旅吓得往后一退,一脚踩了赵亮的脚,赵亮嘴角抽了一下,推开马旅。
马旅:三眼佛!
伍天夺马上脸沉了下来,把资料翻过去压在桌子上。
伍天夺:你也知道三眼佛?
马旅:这……佛像我们见过。
伍天夺:在哪儿?
马旅:亮子,你看这个是不是咱在老冯头家看到的那个?(边说边试探性地把资料翻了过来,赵亮的眼睛也亮了,使劲地点头。)
伍天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伍天夺听了他们的描述,半天没有说话。赵亮拿出手机。
伍天夺:你们确定?
赵亮打开手机照片给伍天夺看。
伍天夺大吃一惊,赶忙夺过手机,照片的左上角是那尊铜佛。他放大,再放大,赫然发现铜佛的右眼处有一个陈旧的创口。他的手开始抖动。他再放大,图片模糊不清了。
伍天夺:这什么破手机?
赵亮一本正经:诺基亚。
伍天夺(放下手机):这是作明佛母,又称咕噜咕列佛母。
马旅:什么咕噜咕噜的?
伍天夺:这是佛教密宗掌管权威及怀法的本尊,被认为是二十一度母之红色度母的化现,是藏传力量女神。此铜佛本有一对,后来流落于民间,相传是民国一个高僧所做。
马旅:值钱?
伍天夺轻轻地摇头。
马旅:不值钱?
伍天夺:无价之宝。
马旅、赵亮对视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和非常后悔的表情。
伍天夺:看来,我要去鬼手张那里一趟了。
鬼手张的地下加工作坊里,大量的青铜器、陶瓷器皿以及各种彩漆罐子杂乱无章地堆挤着。伍天夺用手帕捂着鼻子,马旅、赵亮二人捏着鼻子。
鬼手张(画外音)(唐山口音):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
一个穿着道袍留着山羊胡的猥琐男人左手拿着一把印着广告的塑料扇子,右手捧着一尊作明神母佛像,发出“啧啧啧啧”的赞许声。扇子上印着“妇科医院,专治不孕不育”几个字,鬼手张摇动着扇子,发出尖细的笑声。
伍天夺接过铜佛,仔细地看。
鬼手张摇着扇子:伍爷,就我这手艺,您看看,专业!(右手伸出大拇指)这玩意儿您要说是假的都没人信。您看我这身衣服就知道,我的理念是无中生有、天人合一啊!哈哈哈哈!
伍天夺把铜佛递给赵亮,赵亮端详片刻用红布包裹好。
伍天夺微笑着从马旅手里接过包,拿出一沓人民币,简单地数了数递给了鬼手张。
鬼手张凑到伍天夺面前笑嘻嘻:怎么样?给打个分呗。
伍天夺看了眼鬼手张,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几个人边往外走,赵亮边回头笑着对鬼手张喊:造假是犯法的,要坐牢!
没等赵亮话音落下,马旅拍一下赵亮的头:就你这秃头闲操心!
伍天夺一行人驱车离开。
不远处的车上,坐着黄警官和刘警官。
刘警官:看来今天收获不小呀。
黄警官:是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车启动跟了上去。
另一边的拐角处,范不二看着伍天夺远去的车。
冯老正在佛堂拜佛,冯伟才侧立一边,手持香烛。冯老接过香烛,点燃,再三跪拜。
禅房中供奉了一尊“作名佛母”——一面四臂、具三目,橘红发上冲,右眼处有一显著创痕。
跪拜结束后冯伟才搀扶起冯老,态度极其尊敬。
随后两人离开佛堂,关上了密门。原来这门竟然是墙体,关闭后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来。冯老随即坐下,冯伟才给对方泡茶。
冯伟才:师父,伍天夺这王八蛋太黑了,两个好镜子才给五万块。
冯老:蝇头小利而已。他只要再买我一件东西,我就连本带……哎?东西做好了没?
冯伟才:估摸着差不多,要不明儿去看看?
冯老接过茶碗,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这时杜鹃推门进来了。
冯伟才(嬉皮笑脸):媳妇晚上好!
杜鹃瞪了一眼冯伟才,冯伟才表情立马塌了下来。
杜鹃:师父,我来换娃娃了。
冯老:这么快啊,又一个月了。
杜鹃从肚子里一掏,取出一个棉布袋,递给了冯老。冯老接过去,放在茶几上。冯伟才打开柜子,把布袋一个个取出来,按大小顺序排好。
冯老:这是三个月的,四个月的,五个月的,六个月的呢?哦,六个月的在这儿(杜鹃拿出来那个),给你这个,七个月的!
杜鹃观察着冯老的脸色:师父,骗人还这么仔细呀?
冯老:细节决定成败。你们老板那么精明,不装得仔细点东西怎么带出来啊?
杜鹃:不如早点下手,快点走人!
冯老站起来拍着杜鹃的肩膀:等着,等一件好宝贝出现,你就解脱了。
冯伟才(对杜鹃说):快脱啊。
杜鹃:脱什么?
冯伟才:衣服啊,师父不是说了吗,解脱解脱嘛。
杜鹃恶狠狠地瞪了冯伟才一眼,冯伟才打个寒噤。
杜鹃转过身,撩开衣服,把布袋绑好。冯老转过身,背对着杜鹃,看着窗外。冯伟才直勾勾地看着杜鹃。
鬼手张拿着一个青铜玄武砚滴,摇着扇子,两眼发光。
鬼手张:这玩意儿我做的时候特别有灵感,您老验验货?
冯老接过砚滴,冯伟才站在冯老身后。
鬼手张:冯爷,就我这手艺,您看看,专业!这玩意儿您说是假的都没人信。您看我这身衣服就知道,我的理念是无中生有、天人合一啊!哈哈哈哈!
杜鹃四处仔细地看着。
冯老:经得起检验吗?
鬼手张:绝对经得起啊!我和您说,就这铜,是用西汉的铜熔的,你就是拿到中国科学院做同位素检测咱也有底!哈哈哈哈,咱造假造的是工艺、是水平、是专业、是艺术!
冯老给冯伟才使了个眼色。冯伟才掏出一沓现金给了兴高采烈的鬼手张。
冯伟才不屑:再怎么吹也是假货!迟早被抓!
鬼手张笑嘻嘻:你们都没被抓,我还能被抓?
冯伟才:你……
冯老瞪了一眼冯伟才,冯伟才不说话了。
鬼手张(接过钱):谢谢啦!我还真有真家伙,你们看看?
冯老点点头,几个人在四处乱看,鬼手张跑了出去。
鬼手张抱出一尊作明佛母铜像。
冯老、冯伟才大吃一惊。
佛像右眼处有伤,和冯老家中的一模一样。
鬼手张凑近冯老身边:这个东西可是我从一线得来的,要不?
冯老仔细地看着铜佛,脸色越来越难看。
冯老:你开个价?
鬼手张:三十万?
冯老抬抬眼皮看着鬼手张。
鬼手张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万?公道吧!
鬼手张被装进一个假瓷瓶里,只露出脑袋。脸上都是瘀青。
冯老:我再最后问你一次,这是谁让你做的?
鬼手张:顺鸿古玩店的伍天夺!啊(有些凄惨),我当时好玩,做了两个!
冯老:这个我也要了,再给你五千块,你要是说出去,全家脑袋开花!
鬼手张龇牙咧嘴地点头。冯伟才拿出一沓钱放在他脑袋上。三人转身要走。
鬼手张:留步!帮帮忙,给我放出去呗!
冯老和冯伟才没有理会,径直走了。杜鹃捡起一个物件把瓷瓶打破了,只剩下他胸前以及大腿部位上包着瓷瓶残片。
鬼手张:不才谢过小娘子。
杜鹃没说话,跟着出去了。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显示着那尊佛像。
李警官:小黄,你去把最近几年所有文物倒卖案件的资料都调出来。
黄警官点了点头走出会议室。
所长叹息着说:这个佛像又出现了。
后面的警察们在窃窃私语。
甲:杜副所长在抓捕这尊佛像的盗窃犯时中刀,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乙:相传这佛像是民国一个大侠从寺庙里盗出来的,那个大侠的朋友一家被挟持,要求用这个佛去换。大侠就去盗佛,不想遇上对手,对手用毒镖打了大侠,大侠拼了命把佛带回去救了朋友一家,自己却毒发死了。
丙:那后来呢?
甲:后来大侠留下了自己的妻儿无人照顾。朋友感念大侠的相救之恩,收养了大侠的儿子,并让自己老婆认大侠的妻子做义妹,一直照顾他们。
丙:你写武侠小说呢?说的有鼻子有眼,像真的一样。
甲:以前我跟着杜所,他追这个佛的时候确实很拼命,好像说过报恩什么的,具体也不清楚。
黄警官拿着一摞资料进来,把资料摆在所长面前。所长拿起最上面的,发现是一个信封。
所长拿着信封:这是什么?
黄警官:哦,这是一个匿名信,关于本案件的。
所长:匿名?没查到谁寄的?
黄警官:没有,门卫说送信的是个男的,放下就走了。
所长沉思了一下:这个回头再说。(所长转向大家)大家注意,下面我们把本案件的所有资料梳理一下。
冯老站在窗台边修剪着花枝。
冯老:那尊铜佛竟然在伍天夺手里!真是肥猪拱门。
冯伟才:你怎么知道那尊佛像在他手里?
冯伟才把浇花的水壶递给冯老。
冯老边浇花边说:这两尊佛像本是一对,内藏机关,只有背靠背放在一起,机关才能打开,所以也叫靠背佛。这对靠背佛是孤品,一尊右眼有伤,一尊左眼有伤,传言是两个人为了这对佛大打出手,不慎割伤的。鬼手张能做得如此完美说明伍天夺一定是有那尊左眼有伤的铜佛。
冯老放下浇花的水壶,整理整理花叶子。
冯老转过身,走到桌子边,杜鹃递过擦手的毛巾,冯老接过来擦着手:那两枚镜子怕是会引狼入室。不过也好,我来下一盘大棋。
冯伟才:可这两个佛像都是残品了,还值钱吗?
冯老把毛巾递给杜鹃:你懂个屁!不值钱的话,六哥也不会苦苦寻找它二十年。
冯伟才拉过椅子给冯老:六哥现在人在哪里呢,我很想见见六哥的风采啊。
冯老冷冷地看着冯伟才:叫六爷!
杜鹃放下毛巾,撩撩头发,按按耳朵。
广场中冯老在和一个面容姣好的老太太跳广场舞。冯老在老太太耳边悄悄嘀咕。
马旅、赵亮轻车熟路,进入房间一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发现原来的小门外面被人加固了,一个大铁板门,上着十几个大锁头。
赵亮扒在门上,从门缝往里看:老头有了防备了。
马旅搓着双手,四处张望着:要不弄个铲车把墙给他破……破开?
赵亮:你蓝翔毕业的?
马旅:你还知道蓝翔?
赵亮:别扯了,快走。
两个人迅速离开。
伍天夺显得有些焦躁,在办公桌前踱步,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抓起电话放在耳边。
伍天夺急切地问:怎么样?
赵亮(画外音):门被加固了,进不去。
伍天夺:饭桶!饭桶!饭桶!(嘟嘟嘟嘟,电话被挂了)
冯老把花一盆盆搬上架子,趴在窗台往窗外望去。
范不二骑着单车从街上穿过。
伍天夺阴沉地坐在椅子上,马旅、赵亮垂手站立。
伍天夺:以逸待劳,高!
马旅:老板,怎么弄?
伍天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马旅俯下身,耳朵贴在伍天夺脸旁,倾听。伍天夺一把煽开马旅。马旅捂着脸,委屈。赵亮忍住笑。
伍天夺做了个两根手指往前爬的手势,神秘地微笑。
马旅:挖地道?
赵亮一脚踩下去,马旅牙龇成一条线。
马旅:你干吗?
马旅顺手在赵亮的头上打了一下。赵亮躲开了。伍天夺招招手,马旅和赵亮凑近伍天夺身边。
伍天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地图。
伍天夺:这是冯家的草图。
伍天夺说着,用笔标注了冯家的位置。
马旅、赵亮两人会意地点点头。
伍天夺:老头每天晚上都去跳广场舞,这是个好机会。把这个房子租下来(画了个圈),日夜监视!计算好角度,架好绳索!
马旅吃惊的:从空中滑过去!我们不是挖地………
伍天夺抬头看了马旅一眼。
马旅恍然大悟地竖起大拇指:高,高呀……
字幕:几天后……
赵亮穿好装束,拉拉绳索,回头给马旅做一个OK的手势,滑过绳索。
赵亮侧着身子,踮着脚站在窗外,屏住呼吸聆听。
冯老的影子(画外音):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把我的镜子赎回来!
杜鹃的身影(画外音):钱我都花完了上哪儿赎去?
冯伟才的身影(画外音):天天拜佛拜佛,我非砸了它!
砸东西的声音,咚咚咚!
赵亮静静地听着。
重重的关门声后,一切归于寂静。
赵亮轻手轻脚地侧着爬到窗边,一跃,进了屋里。
赵亮站定之后,打开手电,扫视屋里一圈,愣住了。
赵亮站在窗边,拿着手电,对着对面的窗户,把手电开关三次。对面的窗户手电光也明灭了三次。
马旅、赵亮泄气地站在伍天夺身边。伍天夺每人给一耳光,把手边的茶壶摔在地上。
马旅捂着脸:这茶壶很贵的。
伍天夺两手叉腰,动动脖子,脖子“咯嘣,咯嘣”响了两声。
伍天夺:这个人不简单。不简单,你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赵亮(摇头):没有。
伍天夺:把情况详细说一遍!
马旅:我们每天都在监视!
伍天夺:就监视出这个结果?
赵亮看看马旅:老头要赎回镜子,杜鹃不同意,他儿子还骂他是神经病,说早晚把那破佛像砸了。
伍天夺:他儿子要砸佛像?
两个人点头。
马旅试探地说:你说他儿子是不是疯了?
伍天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讲话,思考了一会儿,眼神亮了。
伍天夺:老头不知道那佛像是宝贝!
冯老虔诚地礼佛上香。金佛在笼中悬空,挂在屋顶上。
冯老:佛祖在上,弟子在下。让您老人家吊在半空,实属无奈。我儿子要往您金身上泼油漆啊,不过您老人家也不要生气,他毕竟是我儿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杜鹃犹犹豫豫地敲开了伍天夺的办公室。
杜鹃:那个,老板,我有个事,想请您帮忙,不方便也没关系。
伍天夺:没钱。
杜鹃:你怎么知道我借钱?
伍天夺:借钱的开场白都这样。
杜鹃:我老公又去赌了,欠了人家二十万,要剁手呢。您帮帮我吧。
伍天夺露出很同情杜鹃的表情。
伍天夺:你也不容易。不过你知道我借钱的两个原则吗?
杜鹃直愣愣地看着伍天夺。
伍天夺:第一,我喜欢向别人借钱。第二,从不借钱给别人。
杜鹃透出失望的表情,转身就要走,小声嘀咕:貔貅。
伍天夺:慢,我可以帮你,但我要你做一笔交易。
杜鹃转过身:不行,我还怀着孕呢。
伍天夺把茶壶砰的一声放在桌上: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你把家里值钱的古物,比如什么铜镜、玉佩或者佛像什么的拿来抵押嘛。
杜鹃:抵押了我也还不起,老头子天天闹,还不如直接卖给你。
伍天夺愣了一下:卖给我?也行啊。不过,老头子同意吗?
杜鹃:高利贷的人天天上门,老爷子也没办法,毕竟那是他儿子。
冯老黑着脸搬出一个大木箱子,把箱子盖打开,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古物。马旅和赵亮正要伸手拿,啪啪,冯老打了马旅和赵亮的手,两人立刻把伸到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伍天夺朝马旅和赵亮点点头,示意他们不要碰。伍天夺小心翼翼地把古物从箱子里拿出挨个看,酒壶、铜钱、瓷器、碟子、印章等,一个劲地摇头。
伍天夺:这些多数是赝品,虽然有些真的,但也不值钱。
冯伟才:那我……
冯老气得把箱子盖砰的一声盖上,回头狠狠地对冯伟才说:那你就去死吧!
冯伟才往前跪几步:爸!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你……你不是有个民国的佛像吗?让伍老板看看。
冯老指着冯伟才的头:看个屁!那个是祖上传下来的,是我们的传家宝!
伍天夺拉拉冯老:老先生啊,火气不要这么大嘛。你看我来都来了,让我开开眼总可以吧?
冯伟才又往前跪几步扯着冯老的裤腿:爸,爸……
杜鹃也上前拉拉冯老的衣袖:爸!您这孙子也快出世了……
冯老看看冯伟才,看看杜鹃,又看看伍天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冯老不情愿地开了密室的门,伍天夺极力掩饰脸上的激动,一脚轻一脚重地走进密室。
冯伟才拿过一大串钥匙,开始开铁门上的锁头。
冯老看着冯伟才开锁。
伍天夺发出“哎”的一声,低头一看,一根细细的铁丝绊在脚踝,他本能地往后挪了一步。
伍天夺:哟,还有机关。
冯老:还不是为了防这败家子!
冯伟才正要辩解。
冯老看了冯本才一眼,冯伟才不说话了。
伍天夺跪了下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伍天夺抬头看着挂在空中的佛像,愣住了,回头看向冯老。
冯老:唉,都是我的那个逆子,要把佛毁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伍天夺转了转眼睛:按佛理来说啊,遇佛三炷香,可否把佛祖请上正位?
冯老犹豫了片刻,冯伟才急切地看着冯老。冯老不情愿地掏出一串环形铁圈串的钥匙,又从外面拿进来小梯子爬了上去,打开铁笼后面的锁。
冯老恭恭敬敬地捧着佛像往下走,伍天夺赶忙扶梯子,不住地说:小心啊。
冯老下来的时候,伍天夺本能地想去接金佛,冯老挡住了他的手,把佛像摆上正位。
伍天夺睁大眼睛看着,手开始发抖。
冯老:怎么了?
伍天夺再次下跪,口呼“佛祖”。
冯老:您这是……
伍天夺:我……我这是向我佛忏悔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拜完佛后,伍天夺站起来,死死地盯着佛像。
伍天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冯老紧紧地抱着佛像,不说话。
伍天夺试探着说:我想近前见识一下这尊佛像,不知……
冯老斩钉截铁:不行!
冯伟才:看一下又不会缺一块。
冯伟才说着从底座上一把拿起佛像,塞到伍天夺手里。
冯老:你……
马旅走过去,一把拉住冯老:老爷子,我们老板是想开开眼。
伍天夺的手指在佛像背面摸来摸去。
伍天夺:真的!
冯老:真的?
伍天夺尴尬地一笑。
伍天夺:我是真心忏悔,我做生意也做了点亏心事,实在是不应该啊。
冯老拉起伍天夺。
冯老:谁没犯过错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悔悟之心佛祖一定会原谅你的。看完了吧?
伍天夺:我想买!
冯老:不卖。
伍天夺:我是认真的,价格好商量!
冯老:哎呀,我真不卖!
伍天夺看向冯伟才、杜鹃求助。
杜鹃:爹,你就行行好,救救你儿子,卖了吧。
冯伟才(跪下):爸!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啊。
冯老干着急:这……这……这……
杜鹃:我肚子里可有您的孙子,您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吧?
冯老哭丧着脸:我怎么有了你们这两个不孝子啊?
冯老:不怕您笑话,这尊佛像虽然说不值什么大钱,但是我们的传家宝,传男不传女,就这么一代代的,不能毁在我手里啊。
伍天夺:等下!传男不传女?如果杜鹃怀的是女孩呢?
冯老陷入了沉思,大家面面相觑。
伍天夺盯着佛像,头也没有转:我有个主意,让杜鹃去医院做个鉴定不就行了吗?
杜鹃往后退一步,双手护着肚子:无论男孩女孩我都一样爱他!而且现在鉴定胎儿性别是违法的。
冯伟才跺跺脚,带着哭腔:看来我非死不可了。
冯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冯伟才无奈地看着伍天夺:你真的要买,出多少钱?
伍天夺:杜鹃和我说了,缺二十万,我就算帮忙吧,谁让她是我的员工呢,就二十万。
冯老:那就等孩子生出来再卖吧。
冯伟才上前拉着冯老:爸,如果等到孩子生出来,我坟头青草一大排。
伍天夺上前一步:你放心,不论生男生女,我现在可以先给你十万定金,先打发了那些人再说。
冯老抱着佛往后退了几步: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伍天夺:都这个时候了,不要死守老规矩,先救你儿子吧。
冯老沉思了很久:如果是男孩,十万块钱我砸锅卖铁也还给你。如果是女孩,你再给我十万,佛像你拿走!
伍天夺回头看看马旅和赵亮,示意地点了一下头。
马旅把手提包递给赵亮,赵亮双手托着,站在伍天夺身边。
伍天夺边数钱边说:行!就按您老说的办吧。不过佛像你可要看好了,付完定金一半就是我的了……
冯伟才急忙接过钱。
冯老低头看看佛,摸着佛说:放心!以后这广场舞我也不跳了,我们爷俩轮流守着这房子,周围设电网,门口放八条大狼狗,院子里设迫击炮!
伍天夺:行了行了……
海子、大斌、大刚三个人趴在寺庙的墙上。不远处有几个和尚走来走去。
大斌:你说伍天夺手下一帮人,今儿怎么想起咱哥仨了?
海子:人家做正经生意的,有些事不便出手。
大斌:切,还正经生意,黑心钱没少赚。
大刚:他要这大佛干吗?
海子:呵,以大换小。
大斌和大刚一起问:什么意思?
海子没有回答,看见没人,跳下高墙。大刚和大斌跟着跳下去。三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佛像前,看四周没人,三人合力把佛像扛起来就跑。出了门,把佛像装车运走了。
员工在忙碌着。杜鹃记账,马旅扶着不远处的柜台看着杜鹃,赵亮靠在马旅旁边玩手机。
马旅:鹃,你那颗纽扣好像不太一样,每件衣服上都有。
杜鹃手里的活停了一下,强装镇定:哟,你倒观察得仔细,哪儿不一样了?
马旅站起来:就是觉得哪儿不一样。要不拆下来给我看看。
杜鹃脸色稍变:拆下来?我衣服怎么扣?
马旅给杜鹃抛个媚眼:不扣也没事,不穿最好。
马旅说着就要走向杜鹃。赵亮一把拉住马旅。
赵亮:快看,快看,我老家那边下雪了!
马旅回头,甩开赵亮的手:下雪有什么稀罕的?
赵亮:这么早下雪,麦子都被冻死了,庄稼绝收,农民吃什么?
马旅上下打量了一番赵亮,在赵亮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赵亮一闪身巧妙地躲开了,杜鹃看着两个人,又看看赵亮,摇摇头。
伍天夺走下楼梯,看向杜鹃:鹃,你们下班吧。
杜鹃:好的。
员工们都要经过保安的检查才能离开,杜鹃也不例外。只是杜鹃挺着大肚子,保安只是象征性地拍了一下,还色眯眯地笑,杜鹃瞪了他一眼。
伍天夺、赵亮和马旅看着杜鹃的背影。
伍天夺:哎呀,两个月,两个月……(随手把串子一扔,正好套在了笔筒上。)
马旅:啥两个月?
伍天夺:杜鹃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不过我知道一个私人诊所可以做胎儿鉴定。带杜鹃去鉴定一下,要真是个男孩,我就踏实了。
马旅:要是女孩呢?
伍天夺:乐观一点不行吗?
伍天夺拿出从鬼手张手里买的赝品佛,交给了马旅。
伍天夺:这个玩意儿现在用不上了,让海子放在那个大佛像的肚子里,尽量卖高价。
马旅迷惑的:直接卖不行吗?为什么放大佛的肚子里?
赵亮:事要做真,才能赚大钱。
马旅看着赵亮:果然聪明绝顶。
伍天夺看着马旅,嗞了一声。
马旅接过佛像,点头哈腰地走了。
海子接过马旅手里的东西,打开看见是个铜佛。
马旅:假货,老板说装进那个大佛肚子里,当成真的,要高价。
海子恭敬地接过去,打开车门,把小佛像放进偷来的中空佛像底部的洞里。
赵亮:用泥把佛像底塑起来,封严实,当着客户的面,打开大佛,拿出小佛……
马旅推着赵亮往回走:行了,别啰唆了,人家还不知道怎么做?就你懂得多。
长长的走廊,走到了尽头是间密室。
伍天夺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进入密室,顺手把钥匙放在桌案上。
从房门的下面流进来一些药水,伍天夺捂着鼻子,用手扇着,皱眉出去一看,一个塑料桶倒了,药水撒了满地,杜鹃正在走廊里拖地。
伍天夺:这药水是清洗锈斑用的,你怎么弄洒了?进来拖干净!
杜鹃:对不起啊,老板!
杜鹃进去。伍天夺有些不快地看了杜鹃一眼。站在柜子旁看着自己的收藏。杜鹃又拿出抹布,给伍天夺擦了擦桌面,顺手把抹布盖在钥匙上。
伍天夺转过头走过来看向桌面寻找钥匙。
伍天夺:钥匙呢?
杜鹃低着头,手压着抹布。
赵亮走到门口,托着一个如意。
赵亮:老板,有个熟客拿着一个如意,让您看一下。
没等伍天夺说话,赵亮就走进来,用袖子把桌子附近擦擦,碰到杜鹃压着抹布的手。
赵亮赔着笑:鹃姐,麻烦让一下,我放如意。
杜鹃语无伦次:哦,哦哦。
杜鹃一把拿过抹布,背在身后。
赵亮放好如意。
伍天夺生气地喊道:你们怎么回事,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进我这间办公室。客人来了,你不会招呼吗?
伍天夺看了看赵亮刚摆在桌上的如意。
伍天夺大怒:拿出去,谁让你拿进来的!出去!
赵亮托起如意,快步走了出去。杜鹃弯腰擦桌边,顺手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伍天夺对着杜鹃大喊:出去!出去!
杜鹃提着桶走了。
伍天夺看着他们走掉,怒气冲冲:一帮废物!
伍天夺把门反锁,走到保险柜前,按了几个数字,扭了几下,保险柜开了。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具和冯老家那个一模一样的三眼怪佛。跪拜后,他爱不释手地看了看,然后用绸子包好,又放入保险柜里。
冯老穿着中山装,面前放着一架古琴,点着香炉。香烟缭绕,他闭目凝神,弹琴,非常悠闲,琴音悦耳。冯伟才穿着白衬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门外嘀响了一下,杜鹃疲倦地走进来。冯伟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提醒她不要打扰冯老弹琴。
冯老按住琴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冯老气定神闲:时机已然成熟,成败就在明天。
冯老站起来,拿出一个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有两尊一模一样的三眼怪佛。
冯老(非常得意地说):孰真孰假?
杜鹃摇摇头,撩一下头发,碰了一下纽扣,说:看不出来。
冯老:啧啧,鬼手张的手艺果然一流,几乎做到了以假乱真。
冯伟才拿一个佛像,摩挲着:师父,您老阅宝无数,为啥对这个铜佛下这么大的功夫?
冯老拿过冯伟才手里的佛,放好:这铜佛本身不值钱,里面的东西值钱。
冯伟才和杜鹃都站了起来,凑近冯老。
冯老指着两个佛:这佛是一对,内藏玄机。一对铜佛背靠背,旋转一周后,就可以打开,里面分别藏了半份画圣吴道子的真迹!
杜鹃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冯伟才咽了一下口水。
冯伟才:什么真迹?
冯老关上箱子《地狱变相图》。
冯伟才和杜鹃对视一眼。
冯老走到琴边坐下:此图森罗万象,无一不从吾人心性变现;行恶众生,业感如是,因是描绘了地狱轮回之苦厄,后人都称之为《地狱变相图》。
冯伟才摇摇头:不懂。
冯老拨了一下琴弦,琴发出悠远的声音。
冯老:就是叫人们一心向善,不要干坏事,坏良心。
冯老边弹琴,边对杜鹃说:鹃呀,明天得手后,你就说肚子不舒服要去医院,我让他接应你。
冯伟才点了点头。
冯伟才看着杜鹃的肚子说:你肚子里真是我儿子多好啊。
杜鹃:有什么好?
冯伟才:就是好。
冯老笑了:这事办成了,亏待不了你俩。
杜鹃坐在床边,拉着病人的手,抚摸着病人的脸。
杜鹃:爸,您的心愿马上就实现了,您躺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起来,起来和我说说话,爸,爸……
杜鹃抓着父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流着泪。
伍天夺坐在老板椅上,杜鹃站在对面。
伍天夺:做一个鉴定而已,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宝宝是男是女吗?
杜鹃不吭声。
伍天夺:你放心,如果是个女儿,我也不会逼着你要钱。我只是想求个踏实。
杜鹃:我要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伍天夺:商量什么,钱你们都拿了,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做鉴定。
杜鹃:不行,我要让我老公陪我去。
伍天夺脸色阴沉下来冷笑。
伍天夺:让你做鉴定,哪这么多废话?我说今天就今天!
伍天夺转头对马旅:现在就送她去!
杜鹃神态愤怒:你……
马旅点头,转头面对杜鹃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
杜鹃和马旅二人出了门。
杜鹃谨慎地打量着车内。
海子嚼着槟榔,光着膀子,露出文身。那尊偷来的佛在后座上放着。
车拐进了另一条路,没有了路灯,车里一片漆黑,只有仪表微弱的光。
杜鹃:哎哟,哎哟……
大刚突然一个急刹停下车,转身不耐烦地看向杜鹃。
大刚:别叫唤了,烦不烦!
杜鹃肚子里装的小铜佛咣当一声掉进了大佛像的中空底座里(佛像倾斜)。
大斌:什么声音?
杜鹃:哎哟肚子,我肚子疼。
杜鹃说着往佛像边上摸,从大佛像里摸出了海子之前放进去的赝品,偷偷塞进衣服里。
车子很快在爱民诊所门前停下,大刚和大斌晃晃悠悠地打开车门,杜鹃无奈只好下车。
不远处的车里,两个警察在盯着。
另一边也有个人影站在暗处看着。
大刚和大斌,带着杜鹃走进诊所。
范不二正在看他自己的著作《银针妙手大秘术》,不住地点头赞叹。
大刚走到范不二面前:我们和你约好的,做一下鉴定。
大斌:这点意思拿着。
大斌走上前把一个信封塞到范不二怀里。
范不二收下,示意杜鹃进来。
范不二站起来,领着杜鹃走进里屋,对着大斌和大刚说:你们俩去外面等着。
大斌和大刚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范不二边看机器边对杜鹃说:躺下,把衣服拉起来。
杜鹃坐着不动。
范不二眼神从机器的屏幕上移开,看向杜鹃:你不躺好拉起衣服,怎么给你做彩超?
杜鹃还是不动。
范不二转过椅子:我说,你怎么……
杜鹃低着头,眼泪就唰唰地流下来,抽泣着。
范不二慌了,赶忙把纸巾递给杜鹃。
范不二:你这是干什么?
杜鹃抬眼瞟了一下范不二,站起来,扑通跪到范不二脚边。
范不二吓得站起来,连忙拉杜鹃。
杜鹃拉着范不二的裤腿,哭着说:大夫,我不想做鉴定,男孩女孩我都要,我家人说要是女孩就让我打掉,我不想这样……
杜鹃抽泣得更厉害了,吸着鼻子,抹着泪。
范不二搓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
杜鹃又往前跪几步:大夫,我求求你,别给我做,我不想知道孩子性别。
范不二赶紧拉住杜鹃:你起来,起来再说,快起来。
杜鹃不起来,依然在哭:大夫,你不给我做,我就起来。
范不二为难地抓耳挠腮。
范不二拉着杜鹃:关键怎么向你家人交代呀?
杜鹃边哭边瞟着范不二:大夫,你就说我怀的是个死胎吧。
范不二:可是……
杜鹃: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想听他们让我生男孩的事了。
范不二犹豫着,杜鹃拉着范不二的衣袖,一脸乞求。
范不二长叹一声,摇摇头,往外外走。
杜鹃站起来,紧跟着范不二往出走。
范不二走到大斌和大刚面前,叹了口气:是个死胎。
大刚抬头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杜鹃就“哇”的一声哭着冲出了诊所。
大刚和大斌愣着,看着范不二。
范不二:哎呀,是个死胎,你们还不去劝劝!
两人冲出了诊所。
范不二站在诊所门前,两手抱在胸前,叹了口气。
大斌和大刚在诊所门前四处张望。
大刚:人呢,人跑哪儿去了?
大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怎么跑这么快?算了,正事要紧,还是先告诉老板杜鹃怀的是死胎吧。
大斌走向汽车,边四处打量着杜鹃的身影,边胡乱在车座上寻找手机,不经意间佛像从车里滚了出来,掉在了车底。大斌丝毫没有察觉,一手拨通了伍天夺的电话,另一只手关上了车门。
范不二走下台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伸伸腰,捶着背,突然意识到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转过头走近查看,目瞪口呆,发现是铜佛,狂喜,差点喊出来,立即捂住嘴,把佛紧抱在胸前。他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极力克制着脸上的喜悦,转身快步进了诊所,锁了门,拉下了窗帘。
冯老坐在茶桌前,摆弄着茶具,脸上表情焦急。
冯伟才:手机一直没人接啊!
冯老站起来,把窗帘拉个缝,往外望望,走回到桌边,收拾东西。
冯老:收拾东西,快走!
冯伟才拉住冯老:不等杜鹃了吗?
冯老甩开冯伟才:真把她当你媳妇啦?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你偏不信,计划得这么周密都能出岔子,杜鹃肯定是内鬼!
冯伟才再次拉住冯老,死死地拽着,不说话。
冯老啪的一巴掌打得冯伟才往后退了几步。
冯老:没出息,你个没出息得,你还真喜欢她?
冯伟才像发疯一样,把冯老收好的东西,全部拉出来,乱摔乱扔。
冯伟才:我就喜欢她,我要娶她,跟着你四处乱躲,这日子我过够了,过够了……
冯伟才说着把一个茶壶摔到地上,冯老气得跳起来,扬起手把巴掌举在半空。
咚咚咚!响起了急促的叫门声。
冯老放开冯伟才。来到猫眼处查看,看到是杜鹃在砸门。冯老拉开门,杜鹃进了门,稍愣了一下,冯伟才过去一把把杜鹃抱住。
冯老将冯伟才推到一边,一把抓住杜鹃,凶神恶煞:铜佛呢?
杜鹃看了看冯伟才,随后怯生生地看着冯老,指了指肚子。
冯老:得手了?快!
杜鹃往肚子里一掏,拿出铜佛。
冯老一把抢过来,仔细地看着,脸上的神情很快由兴奋变成震惊,随后愤怒。
铜佛的右眼上有个创口。
杜鹃看到冯老脸色不对,疑惑地看着一旁的冯伟才。
冯老突然暴怒,抓住杜鹃的衣领,她喘不过气来,剧烈地咳嗽。
冯老:这就是你偷来的?
杜鹃点点头。
冯老:我费尽心思帮六哥寻访这尊佛像,你就给我这个?
冯老掐着杜鹃的脖子,杜鹃脸都紫了。
冯伟才拼命地掰开冯老的手。
冯伟才:放了她吧,这不是她的错。
冯老一脚踢开冯伟才。
冯伟才又过来抱着冯老的腿:先放开她,让她说清楚,求求您。
冯老踢不开冯伟才,松开手,杜鹃撞在墙上,砰的一声,顺着墙坐下来。
杜鹃喘着气:铜佛确实是从伍天夺的保险柜里偷的!
冯老转身把桌子掀翻,椅子踢倒。
冯伟才把杜鹃扶起来,往怀里揽,杜鹃挣脱开了。
冯老:你是说他把一个赝品锁在保险柜里?
杜鹃: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是从保险柜里偷来的!
冯老:把手机监控打开!
冯伟才慌忙打开手机监控,放在冯老面前。
手机显示正在监控伍天夺的密室。密室空无一人,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冯老:他应该不知道佛像被调包了,否则他就不会带你去做胎儿鉴定。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个老东西放了个假的。
冯伟才:现在怎么办?
冯老:将计就计。
冯伟才蹲下来,收捡地上的东西,边收拾边看冯老和杜鹃。
冯老感叹:算是遇到高手了。
一辆豪车在冯老家门口停住,伍天夺带着马旅、赵亮下了车。
冯老和冯伟才、杜鹃走出来。
伍天夺拉住冯伟才的手。
伍天夺:不要太难过了。
冯伟才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悲伤的样子。
伍天夺面露得意之色:既然是个死胎,就无所谓男女了。
伍天夺看着杜鹃,杜鹃强压怒气。
冯老:那你还来干什么?
伍天夺:这不?按之前的协议,生男孩就卖,生女孩就不卖,可现在……这个问题不存在了。
冯老:话是没错,可你也太着急了吧?
伍天夺:再给你十万,我就把佛像请走了。
冯老冷着脸,不说话。
冯伟才拉拉冯老的衣袖。
伍天夺示意马旅和赵亮,赵亮把一沓现金交给了冯老。冯老没有接,冯伟才马上接过来。
冯老:你!
冯伟才讨好地看看冯老,对着伍天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几个人站在佛堂前,冯老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犹豫再三,打开了密室的门。
伍天夺也长出一口气。
伍天夺迈进大门,兴奋的脸上冒着红光。
冯伟才搬来梯子,来到悬空的铁箱前。冯老把钥匙给冯伟才,冯伟才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铜佛取下来交给冯老。
冯老看着很不舍。
伍天夺接过铜佛,马旅把放大镜递给伍天夺。伍天夺正要仔细查看。
冯老突然一声大吼:不对!
几个人都看向冯老。
冯老:既然无法确定是男是女,这佛像就可卖可不卖!我不卖了!
伍天夺紧紧地抱着铜佛:钱都给你了!
冯老说着就要上前抢。
伍天夺转头就跑,马旅、赵亮跟在身后。冯老在后面追。
伍天夺抱着佛像,钻进了汽车,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寺庙里,范不二在拜佛,拜完佛,走出大殿。几个和尚在讨论佛像丢了。范不二听到后转身离开。
大家在开会。
黄警官:他们到底在卖什么药?
李警官:狐狸遇上了豺狼。
所长:大家一定要严密监视,时机一到一网打尽。
黄警官:今天又收到一封匿名材料,除了伍天夺这些人的信息之外,还有鬼手张的。
所长:查到材料来源了吗?
黄警官摇摇头:我调出了所有附近的监控,只看到送信的是个光头。
所长:鬼手张不要动,留着钓大鱼。
会议室前面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和冯老跳广场舞那个老太太的图片。
黄警官指了指屏幕:六爷抓吗?
所长:严密监视,听候指令!
刘警官不停地摇着头,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刘警官:没想到,这江湖大盗是个跳广场舞的老太太……
车驶入市区后有些堵车,但伍天夺的心情不错。
马旅开着车,伍天夺手捧用红布包着的铜佛,跟着收音机里的歌曲哼唱。
伍天夺手捧铜佛,马旅、赵亮二人跟随进入密室。灯光昏暗。
伍天夺:大功告成!
伍天夺熟练地打开保险柜,取出铜佛,把两个铜佛摆在一起。
伍天夺(得意):这铜佛本来是一对,多年前机缘巧合得到了其中一尊。那么我为什么费尽心机要得到另一尊呢?
马旅:一对更值钱!
伍天夺摇了摇头:这对铜佛相传是民国的一个高僧打造的,背后有机关,合在一起机关才能打开,所以也叫“靠背佛”。
马旅:真是,大开眼界!
伍天夺:这里面分别藏了半卷吴道子的真迹啊!
伍天夺(沉吟了一下):这真迹就是早已失传的《地狱变相图》,无价之宝。
马旅上前几步,瞪大眼睛,专注地看着。
伍天夺带上白手套,调整好情绪,把两个铜佛背靠背放在了一起,听得咔的一声,卡住了。伍天夺再次转动佛像,没动静,又转动几下,还是没动静。他有些慌了,脸上出现了汗珠。他慌忙把铜佛靠近了灯光,竟然看到了两尊铜佛都是右眼处有创伤。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重重地咳了一下,晕倒了。
马旅、赵亮蹲在伍天夺旁边。
赵亮拍着伍天夺的脸:老大,醒醒,老大,醒醒!
伍天夺表情扭曲慢慢睁开眼睛,痛苦地哼了几声。
马旅急忙扶着伍天夺坐在地上。
伍天夺愤怒地攥着拳头,咬牙切齿:被耍了!
监控室里光线昏暗,三人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伍天夺浑身哆嗦。
监控里看到,杜鹃打开了密室,准确无误地输入了保险柜密码,取出铜佛。从肚子里掏出假佛,放进保险柜,再把铜佛放入肚子,然后迅速离开。
马旅:她没有怀孕?
赵亮站在马旅和伍天夺身后,难以察觉地微微冷笑。
伍天夺气急败坏地踢倒椅子,但还是迅速冷静下来翻看之前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显示出杜鹃故意打翻了药水桶,随后在擦桌子的时候特意把钥匙藏在抹布下面,趁伍天夺不注意拓了钥匙的模型,最后离开房间前还在桌沿下装了摄像头。
伍天夺气得哇哇大叫,双手抓起监控屏幕,举过头顶,重重地摔在地上。
伍天夺大骂:一帮饭桶,废物!让你们盯着监控,你们怎么盯的,这都没发现?
马旅和赵亮低着头,不敢说话。
伍天夺冷笑:想拿走我的铜佛?没那么容易!
伍天夺拉开抽屉,拿出另一部手机打开,一个雷达扫描的动画出现了,一个红点在地图上闪烁。
伍天夺盯着红点,把地图扩大,发现了一个标记点:爱民诊所。
伍天夺:快叫海子、大刚和大斌到这个诊所,我们现在就去!
冯伟才收拾东西,杜鹃在一旁帮忙。冯伟才不时地抬头看杜鹃,杜鹃避开他的目光。
冯老拿着佛像翻来翻去地看着:那两枚铜镜值二十五万,这老东西只给我五万,真是一毛不拔啊!还想用我的钱套我的真佛,我费尽心机却只得到了一个假的。高,实在是高,我认栽了。
冯老手机显示六哥呼叫。他立刻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马上挂了电话。
冯老神情严肃:快走!
冯老前面走,后面跟着冯伟才和杜鹃。
几个人离开酒店,风风火火地上了车。
范不二回到诊所,仔细地看着这尊铜佛。
范不二: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装疯卖傻这么多年,终于让我得到了,祖上有灵,祖上有灵啊!
范不二拿着佛像小心地用袖子擦,用嘴吹。咚咚咚,一阵砸门声,范不二拿着铜佛,慌乱地四处找寻,最终把铜佛放进婴儿车里。
门被踢开了,海子、大刚和大斌闯了进来。
大刚一把推倒范不二:铜佛呢?
范不二扒着柜台,一屁股摔在地上:啥铜佛?
大斌上前一步:你说啥铜佛!
海子抓着范不二的领子:快拿出来!
范不二傻傻地看着几个人。海子向大斌和大刚甩一下头。
两人对范不二就一阵暴打。
范不二抱着头:你们干什么?
大斌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
大斌:快把佛像交出来,否则我弄死你!
范不二:我真不知道什么佛像。
海子:还装傻?
大斌把范不二推到墙角,大刚和海子开始翻箱倒柜。药、玻璃瓶扔了一地,可还是没有找到铜佛。
海子气得一脚踢翻了婴儿床,佛像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范不二见状挣脱大斌,冲上去一把抓住铜佛。
海子左手抢过佛像,右手给了范不二一拳。
范不二丝毫不顾海子的拳头,双手把铜佛又夺了回来,抱在怀里。
范不二:别抢我的孩子!
大刚:装疯是吧?打他!
海子上前几脚:让你装疯,让你装!
三个人对范不二一阵毒打,打得他吐血。可范不二就是抱着佛像不松手。
海子拿过匕首:找死!
突然一个声音喝道:别动!
进来三个人,是冯老和冯伟才,还有杜鹃,冯老拿着枪。海子、大刚和大斌三人举起手来,不敢动了。
冯伟才控制住范不二,冯老用枪挟持住大刚、海子和大斌。
冯老:把铜佛扔过来,谁敢乱动我崩了谁!
大斌颤抖着看向海子:哥,给他吧,咱干不过带枪的。
海子把佛像扔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金属的声音。
范不二:哎呀,我的孩子。扔那么重干吗?
冯老拿着枪指着众人。杜鹃捡起铜佛,递给冯老。冯老看了一下,惊喜万分。
冯老:都别动,不想死就别过来!
冯老把铜佛交给冯伟才:走!
冯老一步步地往外倒退,冯伟才抱着铜佛,往外走。杜鹃跟在旁边。
冯伟才又一步步地退了回来,撞到了冯老的后背。
冯老回头一看,伍天夺正拿着一把枪顶着冯伟才的脑门。马旅、赵亮面目狰狞,手中都拿着枪。
海子:老大,我们在这儿!佛在那孙子手上!
伍天夺从冯伟才手中夺过铜佛。
伍天夺:老东西,敢打我的主意?
冯老冷笑。冯老、冯伟才被海子和大刚踹倒,手枪掉在了地上。大斌拦着杜鹃。
大刚捡起地上冯老的枪,放在手上掂了掂。
大刚:老大,他拿玩具枪耍我们。
大刚说着上前给冯老一脚,冯老仰面跌倒。
伍天夺:铜佛呢?
冯老:不是在你手上吗?
伍天夺:我说的是你那尊。
冯老:不是被你买走了吗?
伍天夺:还装!
赵亮在冯老包里找出了另外一尊铜佛。
伍天夺接过铜佛,仔细看了一会儿,仰天大笑。
伍天夺:哈哈,这个是真的!
冯伟才看了一眼伍天夺的枪:你的枪也是假的吧?
伍天夺狠狠地瞪着冯伟才:少废话!
大刚一拳打在冯伟才肚子上,冯伟才痛得弯下腰。
杜鹃挣扎着上前,被大斌拦住了。
伍天夺指着冯老:你派杜鹃来我店里打工,卖什么狗屁铜镜,故意吊我的胃口,引我上钩。
冯老点头。
伍天夺:我知道你有那尊铜佛后,我就……
冯老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缓缓地站起来:你就派人监视我,我早就知道,我还知道两个蠢货偷了我的酸奶!
马旅脸一红。
冯老:尽管如此杜鹃还是把铜佛偷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你保险柜里锁了一个假的!
伍天夺:假的?
冯老:你不知道是假的?
马旅拿过佛递给伍天夺。伍天夺对着灯光仔细看看。
伍天夺哈哈大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真的!
冯老:你敢现在就验证那个传说吗?
伍天夺:什么传说?
冯老:《地狱变相图》!
伍天夺冷笑着把两个铜佛背靠背连在一起,口中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扭动机关,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两个铜佛咔吧一声打开了。
伍天夺:传说是真的!
伍天夺手抖着拿出画,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在所有人在愣神的瞬间,范不二扑到了画上。
大家回过神,互相争抢,现场一片混乱。
伍天夺:把画装回去!
大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老王带着几个人堵在门口。
老王大喝:所有人都别动,我们是文物局的。
大家还在争抢。
老王捡起地上一个瓶子,摔出很大声。
大家停了下来,看着老王。
老王:都别动,我们是文物局的,把铜佛和画交出来!警察就在外面!
杜鹃趁乱,默默地退到门边。
老王一把夺过铜佛。
范不二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顺手抄起一个干粉灭火器。
范不二:我和你们拼了!
范不二打开了干粉灭火器的开关,对着冯老、伍天夺等人就是一阵乱喷。
现场一阵烟雾,散去。
老王的人把大家包围了。
老马和老王一人拿起一个铜佛。
老马:把他,还有他,都带走!
众人押着伍天夺、马旅出门了。
赵亮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笑了一下。
冯老看到了赵亮神秘的笑。愣了一下,突然说:快追,上当了!
冯老、冯伟才追了出去。杜鹃悄悄躲在暗处,留下来。
诊所里一片凌乱。
伍天夺的人还有老王、老马进了一辆宽敞的豪车,意气风发,一个个兴奋异常。
伍天夺:大家辛苦了!
老王、老马面带得意的神色。
老王:这事虽然凑巧,但主要还是您临危不乱,以不变应万变。
老马:对,对,对!
伍天夺把两个佛像背靠背,扭动机关,却没有反应。
他瞪大眼睛仔细看,发现是赝品。
车内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老王大叫:快回诊所!
车头掉转,疯狂地赶回诊所,半路正好遇上从诊所追出来的冯老的车。
马旅一看冯老追上来了,大喊:快,掉头,先甩掉他们!
两辆车在路上激烈地追逐。
冯老的车把伍天夺的车追到了诊所旁的死胡同里。
双方人马下车,打得不可开交。
一阵警笛响起。
警察包围上来,把众人抓获。
范不二看着一对铜佛,激动地擦眼泪,把画放在佛前,对在一起,平铺在桌子上,自己跪在地上。
范不二:爷爷,我终于把您追寻一生的两个佛找回来了,祖先没能实现的愿望被我实现了!我这就给您修金坟,给我娶媳妇,再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范不二如捣蒜般地不住磕头。
听到警笛声,范不二慌忙收拾好佛和画,塞进包里,准备逃跑,杜鹃拦在门口。
范不二:你……
范不二一把推开杜鹃,准备夺路而逃,杜鹃使一个绊脚,范不二往前一扑,摔趴在门口。范不二想爬起来,杜鹃跪在范不二的背上,反剪着范不二的双手。
几个警察迅速过来,给范不二戴上手铐。
杜鹃坐在病床边,低头抽泣着,抬起头,擦擦眼泪。
杜鹃:爸爸,佛像找到了,您可以放心了。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您一直说要找到佛像,以报答养育之恩,可是我们到底要报答谁呀?
杜鹃拉着父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片刻,她把一个警徽放在爸爸手中。
病房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新闻:本台消息,本市破获了一起文物制假盗卖案,警方成功摧毁一个文物倒卖网络,几名嫌疑人均被抓获,目前此案在进一步审理中。
电视画面中冯老、冯伟才、伍天夺、马旅、范不二正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
电视(画外音):此案还涉及到一对佛像,这对佛像中藏有失传多年的画圣吴道子真迹《地狱变相图》。此画讲的是善恶有报,警示人们做好事,积功德,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然而不法分子却视而不见,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终究得到应有的惩罚。
病床上父亲的手指动了几下,像是想握住警徽。
杜鹃走到窗边,闭上眼,轻轻扬起头享受着阳光倾泻而下的温暖。
赵亮跪在禅师面前。
禅师:恩都报了?
赵亮点点头:报了,只是他的后人为了追回佛像成了植物人,现在躺在医院,他还有一个女儿。
禅师:也不枉他祖上当年舍命救你一家。他报答你祖上的收养之恩,你报答他祖上的救命之恩,互相报恩,终成美好。善哉!
赵亮跪着没有说话。
禅师:下山去吧,守护你想守护的,追寻你要追寻的。心存善念,天下皆是道,何处都可成佛,去吧。
赵亮:可是,我………
禅师:你只在我佛门静修,非我佛门中人。
赵亮抬头,欲言又止。
禅师闭上眼睛。
赵亮磕了三个头,静静地站起身,背着包,不舍地看了禅师一眼,出门走了。
赵亮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山顶的寺庙,依依不舍地往山下走。
他看看地上的路感慨道:嗨,世间的路只有正义路是大道!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