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 乔 凯 杨志鹏
(画外音)“彩虹房子”是重庆主城区一处独特的存在,这里原本是老旧的居民楼,后来经过改造被涂画成了五彩斑斓的样子,和奶奶相依为命的八岁女孩儿林小晴就住在这里。
林小晴穿着校服蹲在自家门前用粉笔在地上画着彩虹,嘴里哼着歌。奶奶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打盹儿。
一串水珠落在了小晴的脖子上,她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林小晴接着低头画画,又一串水珠落了下来。她猛地抬头,看见同班同学乔依然正拿着水枪站在楼上冲她嬉皮笑脸。
乔依然对林小晴做了个鬼脸,林小晴皱着眉头不说话。
林小晴的奶奶醒来,看到她身上湿漉漉的。
奶奶:又是依然这个小鬼头吧,又欺负我们家小晴,看我晚上告诉你妈,让她打你屁股!
乔依然冲奶奶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开了。
乔依然的妈妈从厨房拿出一包点心,递给正在写作业的乔依然。
妈妈:去,给小晴送去。
乔依然:不去。
妈妈:又被奶奶骂了吧?谁让你老欺负人家小晴,快送去。
乔依然拿起一块点心刚要往嘴里放,被妈妈抢了过来。
妈妈:点心给你留着,送完了回来才能吃。
乔依然不情愿地拿起点心往外走去。
乔依然拿着点心跑下楼,敲了敲林小晴家的门。
林小晴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敲门声连忙跑去开门。
乔依然见门开了,刚要说话,被林小晴用嘘声的手势制止。
林小晴往屋里瞧了瞧,奶奶正在打盹儿,她示意乔依然进来。
林小晴:嘘,小声点,我奶奶睡着了。
乔依然小声说:我妈妈让我给你送些点心,快吃吧。
乔依然说着把点心放在桌上,随手又拿起桌上的作业本。
乔依然:借我参考参考。
没等林小晴说话,乔依然就跑出了门。
林小晴把点心包起来,悄悄地放到奶奶面前。
一辆校车停在路边,孩子们陆陆续续上车,奶奶把林小晴送上校车后目视着校车走远。
乔依然向林小晴招手,林小晴走到乔依然身边坐下。
乔依然把作业本还给了林小晴。
上课铃声响起,孩子们纷纷跑进教室。
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孩子们坐姿端正,齐刷刷地看向李老师。
班长:起立。
全班学生起立。
全班学生:老师好!
李老师:同学们好,请坐。
李老师挥手让同学们坐下。
李老师: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儿童节就要到了,学校准备举行合唱大赛,以年级为单位。获奖的同学暑假可以跟家人一起去云南参加夏令营,咱们班的小歌手们可要踊跃报名噢。
李老师说完,班里的同学开始交头接耳,乔依然尤其积极,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乔依然嘀咕着:云南……
李老师:好了,大家安静,想参加的同学下课去音乐教室找王老师。
李老师看向林小晴:林小晴,记得要去啊。
林小晴点了点头。
乔依然瞥向林小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李老师:好了,现在开始上课,大家把课本翻到六十六页。
同学们在音乐教室门外排着长队,歌声不断从教室里飘出。
乔依然和林小晴站在队伍里。
王老师:现在大家从左到右依次唱一段自己拿手的歌。
左一小男孩:大河向东流啊……
全场哄笑。
左二小女孩: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乔依然:虫儿飞,虫儿飞,谁在思念谁……
王老师微笑地点头,乔依然得意地笑了。
不一会儿轮到了林小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王老师和同学们听得入神,林小晴唱完半晌大家才想起来鼓掌。
林小晴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乔依然不服气地噘起嘴。
林小晴登上校车,走到乔依然的身边,刚要坐下,乔依然嘟着嘴,一手挡住座位:有人了。
林小晴向车厢后面走去,坐在了最后一排。
乔依然挥手招呼其他同学坐在了旁边。
乔依然和林小晴先后下车,林小晴看见邻居们围在自己家门前,她急忙跑过去,乔依然跟在身后。
林小晴和乔依然跑进奶奶的卧室,乔依然的妈妈陪在奶奶身边,林小晴看见奶奶躺在床上,顿时慌了神。
林小晴:奶奶这是怎么了?
乔依然妈妈赶紧安慰林小晴:没事儿,今天晾衣服的时候摔了一跤,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了。
林小晴走到奶奶身边,奶奶睁开眼努力挤出笑容。
乔依然妈妈:天快黑了,小晴先在这儿陪着奶奶,晚饭我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乔依然妈妈说完领着乔依然走了出去,其他邻居也纷纷离开。
林小晴:奶奶你怎么了?
奶奶握着林小晴的手,虚弱地说:奶奶没事儿。
林小晴:奶奶你快点好起来……
林小晴说着流下眼泪。
奶奶伸手抹去林小晴的泪水。
奶奶:小晴乖,不哭。
林小晴:奶奶,你怎么才能好起来呢?小晴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奶奶生气了。
奶奶看到林小晴哽咽的样子,眼角也湿润了。
奶奶:小晴一直都是奶奶的乖孩子啊。
奶奶握住林小晴的手:奶奶的病啊,只要看见彩虹就好了,没事儿。
林小晴听到后急忙擦了擦眼泪,急切地询问:是真的吗?
奶奶轻轻点头,林小晴露出天真的笑容。
乔依然认真地在家里练着歌。
妈妈: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乔依然:好事儿。
突然门外传来林小晴的声音:依然……
林小晴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乔依然。
乔依然:怎么了?
林小晴:能借用一下你的水枪吗?
乔依然点点头,回屋取来了水枪。
林小晴刚要伸手拿,乔依然将水枪放到身后:可以借你,不过有个条件。
林小晴:什么条件?
乔依然:作业借我参考一下。
林小晴干脆地答应了:好。
乔依然把水枪递给林小晴,林小晴脸上露出笑容。
李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都充满期待地看向李老师,只有林小晴低着头若有所思。
李老师拿出一张名单:下面我宣布,咱们班可以代表二年级参加合唱的同学有林小晴、张子柔、孙林辰,还有一位作为替补的同学,乔依然,恭喜你们。请以上同学放学后到音乐教室参加排练。
乔依然皱着眉头嘟起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乔依然和其他合唱队同学往音乐教室走去,忽然看见林小晴背着书包走上校车。
林小晴回到家中放下书包,赶紧走到奶奶卧室床前,看到奶奶精神好了很多才放下心来。
林小晴扶着奶奶走到门口的藤椅上坐下。
奶奶: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怎么了?
林小晴不说话,等奶奶坐好后,从屋里拿出水枪站到门口,开始往天空喷水。
奶奶看着林小晴笑了起来:傻孩子。
王老师教大家唱歌,乔依然站在队伍边上的替补位置。
乔依然走下校车,看到林小晴正在楼下玩着水枪。
乔依然:小晴,王老师问你怎么没来唱歌。
林小晴:我不想唱。
奶奶从屋里走出来:好了,别玩了。明天去唱,老师让你唱你就唱。
林小晴不情愿地放下水枪回屋去了。
奶奶自言自语:这孩子。
林小晴面色苍白地坐在座位上,李老师看见后,停下板书。
李老师:小晴,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林小晴没有说话。
李老师:乔依然,你陪小晴去趟医务室。
乔依然扶着林小晴走出教室。
林小晴张大嘴巴,校医仔细检查她的嗓子。
乔依然:医生,她怎么了?
医生:有点儿感冒,嗓子发炎。回去记得吃药,注意休息。
王老师得知林小晴嗓子发炎,无奈地让乔依然站在林小晴的位置上。
乔依然一脸窃喜。
乔依然站在林小晴家门口喊着:小晴,小晴!
林小晴打开门,把手里的水枪递给了乔依然:谢谢。
乔依然把水枪推给林小晴:我不是找你要水枪的。
林小晴:我不用了,还给你吧。
林小晴将水枪放到乔依然手里,向楼外走去。
乔依然紧跟上林小晴,严肃地说:小晴,谢谢你,我现在可以站在队伍里唱歌了。
林小晴漫不经心地说:哦……
林小晴坐在台阶上,乔依然坐在她身边。
乔依然:你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林小晴摇摇头。
乔依然:那是怎么了?
林小晴:我想造个彩虹。
乔依然疑惑道:造彩虹?为什么?
林小晴:奶奶说,只要见到彩虹,她的病就好了。
乔依然:哦。
乔依然双手托腮若有所思,突然站起身说:我想到了,小晴,我能帮你办到!
林小晴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乔依然自信满满的神情。
清晨的阳光洒在彩虹房子上,树枝上的鸟儿发出“啾啾”的叫声。
乔依然拿着水管的一端站在楼梯上,冲林小晴喊:接好了没?
林小晴:好啦。
乔依然大喊:开水!
水柱从水管里喷涌而出,林小晴从屋里跑出来,站到乔依然身边。
林小晴认真地看向天空。
乔依然:有彩虹吗?
林小晴:看不见。
一个穿着花睡衣的卷发阿姨从一楼冲出来:你们两个,是不是没人管了,我晒的衣服都湿透了,快给我关了!
林小晴跑进屋关上水龙头,乔依然赶紧放下水管,灰溜溜地跑开。
乔依然和林小晴垂头丧气地坐在台阶上。
乔依然:都怪那个巫婆,本来能看见彩虹的。
乔依然看林小晴低着头不说话,眼珠一转,又想到了好主意:我还有其他办法,跟我来。
乔依然拉着林小晴往自己家跑去。
乔依然站在板凳上,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把柜子上面放着的相册拿下来。
乔依然兴冲冲地来到桌前打开相册给小晴看,里面有许多一家三口的合影。乔依然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有彩虹的照片,照片上的乔依然被爸爸抱在怀里,妈妈站在她身边,在他们身后的喷水池上方有一道彩虹。
乔依然:就是这张,你看,这不就是彩虹嘛。这是云南,我爸爸在那里工作,这次我赢了比赛就能去看爸爸了。可是你的彩虹怎么办啊?
林小晴:我要唱歌,我要去云南。
乔依然失望地说:啊,那我怎么办呀?你去了,我又得做替补。
林小晴:对不起。
清晨六点,林小晴站在楼下唱歌:虫儿飞,虫儿飞,谁在思念谁……
不一会儿,乔依然站在自家的阳台上也掐着腰唱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两人的歌声此起彼伏,卷发阿姨边刷着牙,边气冲冲地从家里冲出来。
卷发阿姨嘴里吐着泡沫:你们俩小不点儿又折腾什么,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快给我回去睡觉!
乔依然和林小晴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加大了音量。乔依然、林小晴的歌声和卷发阿姨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彩虹房子。
林小晴的嗓音再度打动了王老师,王老师叫林小晴站在合唱队伍的中央,而乔依然则回到了替补位置。
乔依然嘟着嘴瞪向林小晴,林小晴唱歌时的神情更加坚定有力。
放学后,乔依然和林小晴两人来到公园里练歌,两人较起了劲,引来众人的注目。
合唱团的孩子们整齐划一地站好队形,王老师面向大家站在队伍前面。
王老师:孩子们,歌已经练得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再来一遍。
王老师在前面指挥,突然队伍里出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众人纷纷看向林小晴。
王老师将林小晴换下,让乔依然替补上来,不料乔依然一开口,发出的也是沙哑的声音。
王老师:你们俩怎么搞的?下午就要比赛了,居然这个时候出差错。
林小晴和乔依然低垂着头不敢看王老师。
王老师无奈地说:先解散。
乔依然和林小晴低着头站在舞台的边缘,王老师带着另外两个同学上台。
李老师走到林小晴和乔依然身边安慰道:没事儿,以后还有机会。
林小晴沉默片刻,哭着向外跑去。
李老师:依然,快去看看。
乔依然跟着林小晴跑了出去。
剧场内的歌声传到校园里,林小晴还在哭泣,乔依然坐在她的身边。
乔依然:别哭了。
林小晴:都怪你,谁让你跟我比声音大的。
乔依然:我赢了才能去云南看我爸爸呀,哼。
乔依然说完将头扭向一边。
林小晴啜泣道:奶奶的病该怎么办……
主持人:今天获得合唱比赛冠军的是五年级合唱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恭喜他们。
剧场内掌声响起,五年级合唱团兴高采烈地向大家鞠躬致谢。
林小晴听着掌声,伤心地走开了,乔依然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乔依然吃完饭后把碗筷端到厨房洗干净。
妈妈:今天怎么这么乖?是不是又干什么错事儿了,快说吧。
乔依然:没,这回是好事儿。
妈妈:什么好事儿?
乔依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妈,能先把明年的压岁钱给我吗?
妈妈:你要钱干什么?
乔依然:妈,你就别问了,给我吧。
妈妈:可以,但有个条件。
乔依然:什么条件?
妈妈:下次考试,考进你们班前三名。
乔依然拍着胸拍回应道:没问题。
妈妈拍拍乔依然的脑门:好,相信你一回。
妈妈说完转身进屋拿钱。
乔依然拿着作业本和书从楼上一路小跑,来到林小晴家门口,敲开了门。
乔依然:合唱团的事儿是我不对,但是你也有错。
林小晴不说话。
乔依然:彩虹,我帮你想办法,但是你得帮我补习功课。
林小晴想了想,点点头。
乔依然从口袋里拿出钱,老板递给她一大包水彩笔和白纸。
乔依然把水彩笔和画纸分给同学们。
林小晴走下校车,乔依然紧随其后。
乔依然:小晴,一会儿找你写作业。
林小晴:嗯。
两人说完各自往家里跑去。
林小晴:奶奶,我回来啦。
林小晴跑进屋里,看到奶奶正在做饭。
奶奶看向林小晴:小晴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了。
林小晴:好。
林小晴说完开心地往屋里跑去。
奶奶神色痛苦。
夕阳西下,柔和的余晖映衬着彩色的房子,各家的炒菜声传出来,一切都显得格外迷人。
奶奶和林小晴坐在饭桌前吃饭,奶奶不停地给林小晴夹菜。
林小晴正坐在教室里听课,李老师把林小晴喊了出去。
乔依然看见彩虹房子楼下的卷发阿姨站在走廊里,跟林小晴说了几句话后匆忙地领着她离开。
乔依然紧跟着跑出教室,被李老师拦住。
卷发阿姨跟林小晴疾步跑进一辆车。
李老师带着乔依然和合唱团的同学来到彩虹房子楼下,每个孩子的手中都拿着一张画纸。
奶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乔依然妈妈陪在奶奶的身边。
林小晴冲进屋,奶奶睁开眼,虚弱地说:小晴……回来了……
林小晴呜咽着:奶奶,我这就给你造彩虹,你快点儿好起来……
歌声从窗外传来(合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林小晴向楼下看去,乔依然带着合唱团的同学用画纸拼出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乔依然妈妈扶起奶奶,奶奶看着彩虹露出了笑容。
林小晴擦干眼泪,跟着一起唱: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林小晴穿着校服蹲在自家门前用粉笔画着彩虹。
林小晴:奶奶,彩虹有名字吗?
奶奶:有啊,每个彩虹都有她的名字。
林小晴:那我的彩虹叫什么?
奶奶:你的彩虹得自己取名字。
林小晴:那奶奶的彩虹叫什么?
奶奶:奶奶的彩虹啊,叫小晴……(闪回完)
合唱团的歌声还在继续,林小晴坐在奶奶身边独唱: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动听的歌声结束,奶奶慈祥地看着林小晴微笑。
林小晴:奶奶,小晴的彩虹找到了。
林小晴边唱着歌边在门前画着彩虹: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一串水珠滴落在林小晴头上,她抬头看到对她做鬼脸的乔依然。
乔依然:吃饭啦!
林小晴点点头跑上楼,留下地上的粉笔画——彩虹下,是坐在躺椅上的奶奶和站在一旁唱歌的林小晴。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