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 马长明
烈士陵园大门上挂着两则标语:牢记历史,珍爱和平;缅怀先烈,继承遗志。
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静静地端坐在巨大高耸的“新四军无名烈士碑”前,聆听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讲述守护陵园的故事。
王守仁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自言自语:孩子们,我从哪里讲起呢?就从一九三九年开始讲吧!
字幕:一九三九年夏天。
一位身材高大的战士正在往水缸里倒水,王守仁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挑水战士忽然问:小鬼,你几岁啦?
王守仁有些不满:别叫我小鬼,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战士笑笑:那好,我就叫你小同志,房东小同志。
王守仁看着面带笑容的战士,有些好奇地问:那你多大了?家是哪里的?
战士:我今年二十二岁,家在泾县,离这里很远。
王守仁:泾县?
正交谈着,门外传来紧急号声。
一个战士跑进院子,喊道:班长,紧急集合!
王守仁稍有吃惊:班长?
挑水的战士放下水桶,答应一声,跑出院子。
村头枪声大作,时不时夹杂着炮声轰鸣。
王守仁和几个孩子趴在村头附近的一堵墙边注视着村头的方向。
忽然,两名战士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走来。
王守仁伸头一看,躺在担架上的正是那名挑水的战士,不禁喊道:班长!
班长听到喊声,艰难地招了招手,担架停下来。
王守仁跑到担架面前:班长,你……
班长已不能说话,他眨了眨眼,左手艰难地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片带血的玉,递给王守仁。
王守仁噙着泪水,将玉攥在手里:我一定替你保管好!
班长深情地看了他一眼。
王守仁双手捧着白花伫立在坟前,轻轻地说:班长,我一定要参加新四军,保卫国家,为你报仇,永远守护着你!
字幕:一九五○年清明。
王守仁和他的儿时好友,现在的民政局干事郑侠,一起来到坟前。
坟周围长着杂草,两人坐在坟前边拔草边谈心。
郑侠:守仁兄,民政局给你安排了工作你为什么不去啊?你现在是二级伤残军人,行动不便,可要多为自己想想呀。
王守仁盯着墓碑若有所思:班长牺牲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我永远忘不掉。从那一刻起我就暗暗下了决心要守护他一辈子!
郑侠:你在民政局工作也不耽误常来看呀。
王守仁:我知道组织上照顾我,我特别感激。但是我文化有限,左腿又有残疾,做不了什么工作。现在国家不富裕,白养活我这样的人不容易,我要自力更生,不能给国家添负担。
郑侠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还是这犟脾气,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你了,将来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王守仁一笑:争取不找你。
忽然,邻居冯大伯从远处走来,看到王守仁正在坟前拔草,疑惑地问:守仁,你父母的坟不在这儿呀,这是亲戚的吗?
王守仁:冯大伯,这不是亲戚但胜过亲戚。
冯大伯:那这是……
王守仁:这是班长的,当年住在我家的新四军班长。一九三九年那一仗打得特别激烈,班长就是在那场战斗中牺牲的。
冯大伯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个班长叫什么名字?
王守仁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当年班长只说了他是远离家乡来参军的。唉,没想到永远留在这里了,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这儿。
冯大伯叹气:唉……
王守仁:烈士走了,但我们不能遗忘他,我们作为当地人一定要好好守护他。
冯大伯点点头,若有所思:但是应该守护的并非只有班长一个人。
王守仁:冯大伯,这话怎讲?
冯大伯:当年那场战役很激烈,很多新四军战士都牺牲了。但是因为形势紧张,一些不知姓名的战士就被匆匆埋在一些零零碎碎的地方,单单是我知道的就有两三处,要是能把他们的遗骨收拾在一处就好了。
王守仁动心了:冯大伯你说得对!他们的遗骨都埋在什么地方?我想办法把他们安葬在一处。
冯大伯:就在南山脚下,明早我带你去。
王守仁和冯大伯扛着铁锹走到山脚下。
王守仁谨慎地问:冯大伯,你记的准确吗?可千万别挖了别人家的坟啊。
冯大伯肯定地回答:不会错的,当年埋葬烈士的时候我还帮忙挖过坑呢,那时条件艰苦,连棺材也没有,都是用芦苇席裹着埋下的。
王守仁:那好,我们来挖。
周围的村民逐渐围拢过来,纷纷议论。
村民甲:坟里肯定是有什么宝贝。
村民乙: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宝贝。
村民丙:那可不一定。
众人正议论着,一个小坟被挖开了。坟中的芦苇席早已腐烂不堪,一具遗骨依稀可见。众人伸头一看,惊得纷纷后退。
冯大伯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坟中的遗骨,忽然指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快看,那是新四军的胸章。
王守仁小心翼翼地捡起胸章,胸章上的字虽然斑驳不堪,但代表新四军的“N4A”几个字样依稀可辨。他轻轻地用布将遗骨和胸章包好,转而接着挖另一个小坟。
村民甲在一旁不解地问:你们挖尸骨干什么呀?是能卖钱吗?
王守仁愤怒地看着村民甲:卖什么钱?
冯大伯:年轻人,你怎么就知道钱!这可是当年新四军无名烈士的坟,守仁现在要把遗骨起出来准备重新安葬呢。
村民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众人立刻对王守仁肃然起敬。
天色渐晚,王守仁和冯大伯捧着遗骨离开了。
吃罢早餐,王守仁来到墓地,把遗骨放在面前才想起来没有棺材。
王守仁嘀咕着:要不就把遗骨直接埋在一起?不行,那样有愧于烈士。我还是应该准备几副棺材,让烈士有尊严地下葬。
王守仁大步走进木匠铺,在店里四处打量着。
老木匠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活,抬头问王守仁:做什么呀?
王守仁:棺材。
老木匠一脸愠色:看清楚,我这是木匠铺,不是棺材铺。
王守仁赶忙解释:不,师傅你听我说,我想要四副小棺材,这个尺寸在棺材铺买不到。
老木匠疑惑地说:小棺材?四副?
王守仁:对,先买四副,你按照我说的尺寸做。
老木匠:什么尺寸?
王守仁:长二尺五,宽二尺,高一尺五。麻烦尽快做,我着急用。
老木匠:唉,节哀顺变……
王守仁慌忙摆手:不不不,这是用来安葬新四军无名烈士的。当年条件艰苦没能好好安葬,现在我打算用小棺材装上遗骨重新下葬。
老木匠:原来如此,上面拨了不少经费吧?
王守仁:没有经费,是我自愿的,麻烦你算一下一共多少钱。
老木匠对王守仁竖起大拇指:这钱我不能收,过几天你直接来取就行了,权当是我对烈士的缅怀吧。
空地上放着两只布袋和两个小棺材。王守仁挖着坑,累得满头大汗,他的侄子王东也来帮忙。
很快坑挖好了,王守仁把装遗骨的两只袋子分别放进棺材里,然后与王东分别将棺材慎重地放置在坑中,钉上板盖,覆上了土。
王守仁感慨地说:安息吧,我会守护你们的。
王守仁敲门:村主任在家吗?
村主任开了门,上下打量着王守仁:你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王守仁:我叫王守仁,从王村过来的。
村主任一拍脑门:你就是将烈士遗骨重新下葬的王守仁呀,大名鼎鼎!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守仁:哦,听说你们村山脚下有一座新四军无名烈士坟。
村主任:对,有!只是长期无人看管,现在都变成了杂草丛生的小土丘了。
王守仁:具体在什么位置?
村主任:我带你去。
村主任领着王守仁来到山脚下,果然有三座小坟丘映入眼帘。
王守仁挥动铁锹开始起坟。在村主任的帮助下很快几座坟就被刨开了,他小心地将遗骨用布包好,装进一个布袋。不由得喃喃自语:同志,把你迁走,回去和你的战友们相聚吧。
王守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之前打造的四副棺材都已经用完了,他不忍心再让老木匠破费,而自己又没有足够的钱另外打造几副。
枪炮声大作,新四军战士挥舞刀枪,冲向敌人的炮楼。
不断有战士在冲锋中倒下。
担架来来往往地运送着伤员。
无名烈士坟前杂草丛生。(闪回完)
王守仁始终无法入眠,索性坐起来望着窗外。
王守仁自言自语: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将烈士体面地安葬。
望着窗外黑夜里朦朦胧胧的几间旧房子,王守仁顿时笑了出来。
王守仁一大早就来到王东门前不停地敲门。
王东在里面应着:谁呀?大清早的。
王守仁:小东开门,叔找你有事。
王东打开门,睡眼惺忪地问:叔,什么事?
王守仁:一会儿你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帮我把房子拆了。
王东瞬间睡意全无:拆房子?叔,你睡糊涂了吧!
王守仁:拆我院子里的那两间旧房子,一会儿先把房子上的木料扒下来,我回头用这些木料打棺材,剩下乱七八糟的你就拿回去当柴火烧吧。
王东:叔,你才多大呀!怎么现在就想着处理后事了?
王守仁:别胡说,我是要用这些木料给无名烈士做棺材。
王东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一会儿我就找人过去。
王守仁指挥着拆房子,不一会儿木料就被整整齐齐地堆上了事先雇好的马车。
马车停在了木匠铺门前,王守仁跳下马车对着店里喊道:老师傅,在吗?
老木匠从屋里走出:在,在。
老木匠看了看车上堆的木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拉这些来干什么?
王守仁:做棺材。
老木匠:做这么多?
王守仁:我们那里当年是重要的战场,很多战士都是在那儿牺牲的,我想尽量把这些当年没能好好安葬的烈士聚在一起重新安葬。
老木匠:既然是这样,那就卸下木料吧。
王守仁:不好意思老师傅,我还有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做您的徒弟,帮着干一些粗活?
老木匠一愣:这……这是何必呢?是怕我做活不精细?你放心好了,为烈士打造棺材这种事我是不会糊弄的。
王守仁:不不不,老师傅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其实是想省点工钱。
老木匠笑了:你早说嘛!这次我同样不收费,烈士为我们创造了今天的美好生活,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当然,你要是想来学点木工手艺我绝对欢迎。
王守仁正在拔着坟前的草,王东走来:叔,跟你说个事。
王守仁站起来:什么事?
王东:在我们村东十多里外的土路旁新发现了一个孤坟,据那个村的人说,那是当年新四军烈士的。
王守仁瞪大眼睛:真的?
王东:真的!我刚刚路过,亲眼所见。那里现在正在修路,他们打算当成无主坟处理呢。
王守仁急迫地说:快!快带我去看看。
路边有座已经倒塌了的小土堆,旁边停着一辆推土机,一个人正站在推土机旁愁眉不展。
王守仁走上前:同志,你是筑路队的人吗?
对方:是,我是队长,你有事吗?
王守仁:队长,这座坟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呀?
队长:我正发愁呢,听说这是新四军的烈士墓,我们问遍了所有的人家都没人认领,如果当作无主坟处理还需要找领导审批,工程进度恐怕就要耽误了。
王守仁:我认领,迁到我家墓地吧,你们用推土机帮我推去上面的土,我来收拾遗骨。
队长犹豫地问:这迁坟费……您看多少合适?
王守仁:不需要。
推土机轻轻地推去一些土后,腐朽的芦苇席露了出来,遗骨旁还有枚上了锈的奖章。
王守仁小心地将芦苇席揭去,将奖章拿出来递给王东。
队长向前凑了凑:果真是烈士!我们差点……
王守仁将遗骨用布包好,正准备离开,忽然被工程队队长叫住:这么远的路,腿又不方便,我派车送你们回去。
天空中闷雷阵阵,大雨倾盆。
王守仁脱掉蓑衣,将其盖在一副尚未安葬的棺材上。
王守仁到家时浑身上下淋得像落汤鸡,时不时剧烈地咳嗽。他支撑着烧了碗姜汤喝下,捂着被子睡了。
字幕:第二天中午。
王守仁躺在床上忽听到一阵敲门声。他挣扎着爬起来:谁呀?
门外传来了冯大伯的声音:我!
王守仁:稍等。
冯大伯走进房间,看到王守仁脸色苍白:怎么了?生病了吗?
王守仁:昨天被雨淋了,有点感冒,不碍事。
冯大伯:怪不得大白天睡觉呢!你自己可要多注意身体。
王守仁:大伯,你找我有事吗?
冯大伯:嗯,我一直说给你打听着介绍个对象,你看,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不是个事,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连端茶递水的人也没有。
王守仁:谢谢大伯关心,但找对象这事要慢慢来,急不得。
冯大伯:你都多大了还急不得呢!快起来,人已经到我家了,你看看去。
冯大伯说着拽了拽王守仁的胳膊:快走。
冯大伯带着王守仁回到家,王守仁见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脸上涂着胭脂,还描着眉。
冯大妈简单说了两句:这是冯翠花,算是我娘家的侄女,家里开了个小店,生意还不错。
冯大伯连忙拽了拽冯大妈:哪这么多话!让他俩单独聊聊。
冯大妈:对!对!
冯大妈对着冯大伯:走,到对面收拾玉米去。
屋内只剩下王守仁和女人。
冯翠花: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王守仁:我叫王守仁,二十七岁,你呢?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冯翠花:比你大三岁,我在家开店。结了婚,你要搬到我家里住,帮我看着小店,到时候我出去进货。
王守仁:不行,我不放心烈士墓地,我得经常回来看看。
冯翠花不屑地说:看什么?那一大片坟地又不是金银财宝,有什么好看的。
王守仁有些生气:你不理解。他们可曾都是活蹦乱跳的年轻人,为了打鬼子才远离家乡。活着离开老家,死后不能魂归故里……
冯翠花不耐烦地打断:我是不理解,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现在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事!你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回家睡觉我都做噩梦。
王守仁:对不起,我有事我先走了。
王守仁走出房门,被冯大妈拦住。
冯大妈不解地问:刚开始聊得不是不错吗?怎么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是不是因为她比你大三岁?守仁,年龄不是问题,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呢”!
王守仁无奈地说:大妈,我和她就是两条路上跑的车,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
王守仁吃过午饭后躺在床上睡午觉。忽然王东进来:叔,快起来!有个放羊的老头把羊放到坟地上啃草呢。
王守仁连忙爬起来:我去看看。
墓地里,一群羊正在吃草,一位光头白胡子老头站在旁边。
王守仁立即制止:大爷,快把羊快赶出去。这是烈士墓地怎么能放羊啊。
老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赶,我看这里草长得旺,不知道这是烈士陵园。
羊被赶出来了,老头眯着眼,瞧了瞧:你就是安葬无名烈士的王守仁吧?
王守仁点点头。
老头:早有耳闻了,小伙子真是了不起。
王守仁:大爷您过奖了。
老头话题一转:守仁啊,我一直在打听你,我们村的水塘边也有一个无主的新四军坟,村里要修塘,到时候坟就要被淹掉了。
王守仁急问:哪个村,在什么地方?
老头:前郭村大塘边。
王守仁:好,明天上午我去找你。
王守仁扛着短锹,在放羊老头的引领下来到了前郭村大塘。
两人走到大塘边,果然有座小土堆孤单单地立在水边。
王守仁:老人家,您怎么知道它就是新四军烈士的坟呀?
老头:我当然知道了,当年裹遗体的芦苇席还是从我家里拿的呢。
王守仁坐在墓地里,看着一座座坟不由得有些发愁:坟越迁越多,可墓地的空间有限。
冯大伯慢吞吞地走到墓地边缘的沙岗地,打量着地里的山芋。
王守仁招呼着:大伯!
冯大伯:哦,我来看看山芋能不能收了。
王守仁:大伯,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冯大伯:什么事?
王守仁:我想……想用我岗下种的那两块地换你这块。
冯大伯有些吃惊:守仁,你糊涂了?我这是块沙岗地。
王守仁笑着:我没糊涂,我是想把这块地换来扩大墓地面积。
冯大伯:啊,我明白啦。不过你不划算呀,我这沙岗地一年只能种一茬旱庄稼,而你的地旱涝保收,一年能种两茬呢。
王守仁:大伯我知道,我愿意用我那四亩地换你这三亩二分地。
冯大伯犹豫地说:只要你不怕吃亏……唉,为了烈士你是费尽心思了。
冯大伯停了一下,又发出疑问:你把地换了,靠什么生活呀?
王守仁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这里荒地不是有很多嘛,我可以开荒呀。我还年轻,还有力气,办法有的是。
冯大伯:那既然如此,好吧。
字幕:一个月后。
墓地的面积扩大了整整一倍。
邻居家的小三子急匆匆地跑进墓地:大伯快回家,你家来客人了。
王守仁:什么客人?
小三子: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
王守仁跟着小三子离开墓地。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在门口。
女子迫不待地说:您……您是看墓地的王守仁,王大哥吧?
王守仁应道:我是,您是?
女子:我叫刘月英,皖南泾县人。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写着你守护新四军无名烈士墓的事迹,所以来看看。我是从民政局打听到你的地址的,冒昧来访,请见谅。
王守仁打开了门:不用客气,进来坐吧。呃,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月英:我哥哥叫刘月杰,当年新四军北撤时他跟着队伍走了。后来他所在的部队来到你们县,他曾给家里捎过信,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和家里联系过。我们家到处打听,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一点音信。家里估摸着哥哥可能已经不在了。
刘月英说着抽泣起来。
王守仁:别哭,慢慢说。
刘月英:俗话说“活着有个人,死后有个坟”。无论死活总要有个下落……
王守仁明白了,他问道:我这里埋了二百多位新四军的无名烈士,他们都是无人认识的。你哥身上可有什么标记?
刘月英:有。临走时,我妈给他一块玉。那块玉是我姥姥在妈妈出嫁时送给妈妈的。
王守仁惊愕道: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王守仁从卧室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在小盒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放在刘月英面前:你看看,是不是这块玉?
刘月英:是!另一面还刻着龙呢。
王守仁把玉翻过来,背面果然刻着一条龙。
王守仁深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地说:同志!不,妹妹,你这趟没白来啊!
在冯大伯家住了两天后,刘月英母子要回泾县了。
王守仁特来送行,他摸出二十元钞票,递给刘月英:妹妹,这就当作回去的路费吧,你放心,我会永远守护好大哥的墓。
刘月英:大哥,过不了多久我还要回来的。
王守仁惊讶地问:你还要回来?
刘月英:嗯。这两天冯大伯和冯大娘跟我谈了你的情况,我相信他们说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想……想带着孩子回来跟你过日子……
王守仁惊地说不出话来。
刘月英:你同意的话,我回去就开结婚证明。
冯大妈在一旁附和:这是好事,快说同意,同意。月英是个贤惠人,孩子他父亲去世两年多了……
字幕:三十年后。
省报的一整个版面上印着:《铭记革命烈士,弘扬革命精神——记退伍军人王守仁义务守护新四军无名烈士墓事迹》
晚报的头版头条上印着:《数年如一日,守护烈士坟——记不平凡的好人王守仁》。
王守仁夫妇正在墓地上除草,郑侠骑着摩托车停在二人面前。
王守仁抬头一看,立刻迎上去:你怎么来啦,这大热天的。
郑侠微笑着说:我专程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王守仁:我能有什么好消息?你升任民政局副局长才是好消息。
郑侠:诶,你现在可正经是个名人了,我一个副局长怎么能跟你比?
王守仁:快说正事,到底是什么消息?
郑侠:守仁,你的事迹在报纸上刊登后现在全县都传开啦!
王守仁不以为然:这么点小事在报纸上都吹成一朵花了。
郑侠:什么人能义务维护烈士墓几十年呀?这就是所谓的平凡中见伟大!
王守仁:别拍马屁了,快说正事!
郑侠:县委县政府专门研究了你的事迹,决定在全县大张旗鼓地表彰你。此外还责成民政局主持,把这个无名烈士墓扩建成“新四军无名烈士陵园”,作为革命传统教育基地。
王守仁:这可是件大好事!让现在的年轻人经常接受革命传统教育才能不忘初心呀。
郑侠:有什么具体要求我会代表民政局向县政府反映。
王守仁摆手:没什么要求,我还是和平常一样看守墓地就行了。
郑侠:陵园的具体规划你有什么设想吗?
王守仁又摆手:我文化水平有限,陵园的具体规划还是你们请专家搞吧。
王守仁想了想:不过,我个人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郑侠:快说。
王守仁:我那间解放前建的破房子实在不能住了,平时接待来访的客人也不方便。能不能在陵园里盖三间平房,一间我们夫妻住,另外两间将来搞接待。
郑侠:行,我们到时候找专家设计陵园时一定把你的要求考虑进去。
字幕:一个月后。
郑侠和几名工程师带领一支工程队来到墓地开始陵园的扩建。
工人们以原来的墓地为中心,向外扩张十亩,将整个陵园的地面铺好方砖,将坟与坟之间的空隙铺成水泥小道。在每个烈士墓前均砌出一个长方形小池子,在池子中种上鲜花。
陵园的大门处竖起了一块高高的石碑,碑上刻有刚劲醒目的鲜红色大字:新四军无名烈士陵园。
字幕:一年后。
一群群青年学生来这里献花、扫墓,祭祀烈士。
一批批新党员在这里进行庄严的入党宣誓。
两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来到烈士陵园。
其中一个戴墨镜的青年走到王守仁面前:你就是王守仁王大爷吧?
王守仁:是,有什么事吗?
另一青年掏出本子,开门见山地说:把你的事迹给我们讲讲吧。
王守仁摆手:平平凡凡,没有什么好讲的。
戴墨镜的青年人:呦,可一点也不平凡,你现在都被选为好人代表了。
王守仁有点不耐烦:你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戴墨镜的青年:就是想请你详细谈谈这几十年守墓的经过。
另一年轻人:然后我们整理加工写成小说或者做成宣传文案。
王守仁:整理加工?
戴墨镜的青年:对呀,改写成小说一定能赚钱!
王守仁:赚钱?
另一青年:到时候你把版权授权给我们使用就行了。
戴墨镜的青年:说多了你也不懂。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帮你把这些事迹编成文学作品,然后你授予我们版权,到时候就等着赚钱吧。
王守仁恼怒道:拿烈士的事儿赚钱,亏你俩想得出来。
另一青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王守仁:别说废话了,快走!
俩人互相看一看,灰头土脸地走了。
字幕:二○○五年九月三日。
县委礼堂中座无虚席,礼堂的最前方挂着巨幅标语:缅怀先烈,继承遗志,牢记过去,珍爱和平——热烈庆祝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
白发苍苍的王守仁登上台向台下敬了一个军礼,激动地说:同志们,我做的只是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事,愧对大家的抬爱!只要身体不垮,我和老伴就会一直守护着这二百四十三名革命烈士。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王守仁:斯人已逝,幽思长存。我们不仅要时刻铭记他们为新中国的成立和社会主义建设所做出的贡献,更要把革命精神代代传承下去,为实现中国梦不懈奋斗!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