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记忆中的高中生活

冷思逸

在内蒙古依旧纷纷扬扬地撒着片片雪花的时候，我仓促地带着行囊，闯入了南方温柔如童话的樱花季，遇见了一个美好的女子，搭建着古代文学与现代诗歌的桥梁。她如此热爱写作，日复一日，让我想起曾经也有些许文艺的那个自己。

许是正值高考结束，大家在微信群里回忆着去年今日，喊着我组织聚餐说想念彼此;许是再次打开落了灰的日记本，电影般闪过的青春;许是看到朋友圈文学老师每日更新的小诗。我确实，想写点什么了。

大抵每个高中生都过着几点一线的生活：宿舍、食堂、教学楼、操场，短暂的假期……哦，还有最重要的，高考。

我所在的高中是一所全日制半寄宿制学校（假期很少），为了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和校风，管理很严格，四条“高压线”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吸烟、打架、早恋、带手机。但总有人打着青春的名号去触碰这些“禁忌”，然后被请去“德育讲堂”进行系统教育，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和总结大会总会有人被“公开处刑”，全校通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些一方面提醒我们作为学生的职责，一方面也成为我们紧张的备考生活中的“八卦”乐趣。

最青涩的记忆当属高一刚入学的军训，同一个班级的人都没认全，就展开了半个月的训练，时而温柔时而严厉的教官、十分跳脱的MN（每天被教官点名十次的那种）、因为鼻炎每天两个衣服口袋都是擦鼻子纸的ZHR，还有每天我们都会暗暗较劲看谁先到操场的班主任。每天五点从床上痛苦地爬起来，后来班主任问我们：“你们军训不累啊？年纪轻轻起这么早干吗？我是因为年纪大了，觉就少了，以后你们多睡会，集合时间到就行。”让我们哭笑不得。高三之后回想起来，虽然晒黑了不止一度，但是再也没有那么悠闲轻松的时光了。

我以为正式开始后的高中会平淡无奇，像绝大多数人那样为高考铺路，然后拿到毕业证书。然而，突如其来的两次生病打破了我所有的生活节奏。

第一次，是甲亢。我记不清疾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记得高一下半学期最为严重，我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每天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流泪十几次，除了睡觉的时间外，我三天两头地头疼，明显感觉记忆力在下降（有目共睹，尤其我的闺蜜，每天担心我）。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是不是得了绝症，因为每个大夫都说没问题。浑浑噩噩的高一结束了，我遭遇了第一次人生滑铁卢，成绩从前几掉落到倒数，我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痛苦、纠结、挣扎，无法诉说，无人理解。偶然的，一个长辈发现了我粗肿的脖子，才察觉到不正常的根源在哪里。去了医院，抽了好多支血化验，只记得两只胳膊都青了，终于查出了病因。当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幸好，坚持吃药，身体和心理的不适都有了缓解。开学后也知道了，之所以成绩滑落那么大幅度，是因为学校试卷扫描仪出了问题，数学试卷的选择题没有录进去。之后的考试，名次在进步，从全校二十几到十几，再到保持在前十。高中我的床位在窗边，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熄灯后，歪在枕头上，数外面的星星，还把南方最亮的那颗星作为信仰，与它在深夜交谈。后来，我时常与星星对话，我觉得病对我的身体是有很大影响，更多的还是自己心里想得太多，总在逃避，真正强迫自己拿起书本，整理笔记，发现也没有那么头疼了。

第二次，是由于抵抗力弱的过敏性紫癜。我是很坚强的一个人，但是，那些痛苦，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开始只是全身起红色的血点，肠胃里边也出血，后来脚腕、脸、手全都肿了，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像是绞索在肚子里卷拧一般。这次，我被迫只能躺着，不得不回家，每日奔波在各种诊所，每天的进食只有汤药，喝完吐，吐了还要再喝，我甚至觉得，死亡都没有当时生病痛苦。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因为爸爸妈妈哭了。我痛苦，他们心疼我更痛苦。我迫不及待想回去上学，因正值期末总复习，还有关乎高考报名的学业水平考试，我心急如焚，但是自己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我不敢哭，怕爸妈听见。之后，病情反反复复，但我还是参加了学业水平考试和期末考试，没错，不可避免地和妈妈吵了一架，她不想我痛苦，我不想本来就很痛苦了还要留遗憾。老天还是温暖的，佑我遇到了一家很好的诊所，病也逐渐好起来，最后的考试也没有让我失望。为了后续的恢复不能吃食堂饭菜了，爸妈最终选择举家搬出那个山村到城里给我送汤药，送饭。除了药很难吃，每天和同桌、闺蜜、其他同学分享妈妈做的菜，也成为我高三不可少的乐趣和骄傲。

云层散去了，我又看到了那颗星星，它好像在说，这些沉重，你可以放下了。的确，写出来不是想要同情，我想表达的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紧张的生活中，疾病可能会压得我们喘不过气，但是总会拨开云雾见天明。你看，星星还是那么亮。

我在的班级是学校最好的文科火箭班，学习教育方面可能在高考面前都是大同小异，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三天一大考，两天一小考是常态，校领导开会也是处处为我们着想，三句半不离给我们创造最好的学习环境。经历过烦躁把桌子都掀翻在地，经历过开心抱着同桌兴奋地跳起来，经历过难过偷偷让眼泪打湿枕巾，经历过两次重大疾病险些导致休学还是带着一堆中药坚持上学——这就是我高考前的一切。曾经在课堂上传小纸条商讨假期计划，曾经给在操场散步的小情侣打掩护，曾经二三十人一起在班级抢着吃几份学校禁止带的外卖——这是我们青春的经历。那些在高中发生过的或者轰轰烈烈，或者平淡无奇但印象深刻的事，是我一生的财富。

说到这里，一些趣事涌进脑海。某同学在看《鬼吹灯》，被班主任抓个正着，我们都以为完了，仅有的几本闲书之一要被没收了。没想到班主任拿起來端详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你们就不能看点高雅的东西？”班主任口中的闲书都是像《时间简史》《耶路撒冷三千年》等这些高深的书籍。高三学习压力确实很大，为了放松，大家会不去食堂里吃晚饭，就让好朋友帮忙带或者拜托带了手机的点外卖。秉持着别人碗里的最香的原则，我们会轮着吃，把每个人碗里的都交换吃一遍，用校长的话来说，他很感动，一个宿舍四个人分一个苹果，这种友谊天地可鉴。还有千奇百怪的外号、课间对老师的模仿秀、魔性的哈哈大笑、下午最后一堂课不经意瞥向窗外看过的晚霞，都是最为愉悦的记忆。

走在熟悉的校园里，还是那个操场，还是那栋教学楼，还是那个直到我们毕业才建成的图书馆，但是故事的主角却不是我们了。上了大学之后，很怀念高中生活，怀念那种为了一个目标充分准备不会半途而废的拼劲儿和勇气;怀念班级里同学间真挚的友谊，怀念每天聚在一起讨论学习或者唠嗑的日子;怀念和闺蜜、朋友在校园里走过的每一个角落、一起吃过的每一份饭菜。有时候搞不清楚，进入大学，我们是丢掉了稚嫩，还是丢掉了最简单快乐的自己。

直到遇见她，她很有活力，很会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乐趣，说话永远是底气十足的，每天总会是笑着的，叙述的每件往事都会是生动有趣的。我忽然懂得了，记忆是什么样子在于我们愿意去记住什么，愿意和大家分享什么;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在于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是怎样的，夹缝中的一朵小花，自己偶尔泡的一壶茶，学会的一个知识点和道理，突如其来的灵感，都是生活的意义所在。

重拾记忆中的高中生活，放空思绪，随它去吧，随它飘远吧，去追寻，操场晚风，天边红霞，那个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