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天洁
控评是明星粉丝群体在社交媒体之中,为了塑造明星的正面形象,维护“爱豆”的利益,通过压制负面评论信息,或者进行有组织、有规模的评论等方法,为明星获取正效益而进行的一种行为。新浪微博具有庞大的用户群,大量明星的实名认证入驻,使得新浪微博成为明星粉丝群体交流互动的最主要的渠道之一。明星粉丝控评的主要目标对象为微博中非粉丝用户群体,粉丝用户通过评论的方式,引导非粉丝用户产生对明星肯定的看法,通过影响明星的声誉,进一步为明星获得流量、代言等经济效益作出努力。
在新浪微博的评论下,粉丝群体的控评行为使得舆论陷入一边倒的状态,大量重复的内容与观点充斥评论区,容易引发非粉丝群体的不满与抵抗。周震南父母“老赖”事件中粉丝控评引起网友不满、虞书欣粉丝控评并“人肉”网民被中国新闻网评《“饭圈”成“黑社会”了?》等。近年来由控评引发的粉丝群体与非粉丝群体间的网络骂战不断出现,两个圈层间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粉丝控评引发的圈层对立背后的动因值得研究,为今后评论环境提供良好的发展举措。
关于参与式文化理论的相关研究,亨利·詹金斯在《文本盗猎者》中首次提到了参与式文化的含义。他围绕米歇尔·德赛都提出的“盗猎”“拼贴”与“游牧式阅读”理论,提出“文本盗猎者”就是将粉丝视作积极挪用文本,并以不同目的重读文本的读者,把观看电视的精力转化为一种丰富复杂的参与式文化。周荣庭和管华骥对适应新环境下的参与式文化概念进行了阐述,参与式文化指的是以Web2.0的网络为平台,以全体网民为主体,通过某种身份认同,以积极主动地创作媒介文本,传播媒介内容,加强网络交往为主要形式所创造出来的一种自由、平等、公开、包容、共享的新型媒介文化样式。由于互联网社交媒体的开放性、全民性、参与性特征,参与式文化的主体已经不局限于詹金斯最初设想的粉丝群体,而是扩展为社交媒体中的每一个用户。即用户从使用社交媒体时起,就成为了参与式文化的主体,用户在社交媒体发布信息、发表评论见解的行为,是用户平等自由的参与权利。
参与式共同体中的圈内支持。从传播学视角审视,圈层是基于人际传播而形成,围绕交往主体而展开,建立在共同的价值观上所属的一个群体或圈层。詹金斯将参与式文化视作粉丝之间新文化和新社群生产的行为。以低门槛、易操作、交互性强为特点的新浪微博为粉丝之间的参与互动提供了场所,在参与互动的交往中,不断巩固和强化了粉丝群体的共同体认知,形成具有相对稳定性的“饭圈”。
控评是粉丝群体自发组织的,为达到共同目标所做的参与行动。在粉丝群体的控评活动中,粉丝的角色具有等级划分,形成“层级化”的现象。核心粉丝往往成为意见领袖,设置相对成熟的组织化控评规则,在以平等协商的参与式机制之下,圈层内的情感共鸣与身份归属形成,在参与互动中形成关系强度高、情感维系强的紧密共同体。
新媒体时代,参与式文化的覆盖范围从志同道合的个体组成的迷社群扩展到数字化生存的多数大众。在参与式文化主导的共同实践中,大众被赋予新的共同身份。微博内容下的评论,也属于非粉丝用户即微博最广泛的大众群体展现自我认同与看法的渠道。当非粉丝用户发现与自己观点与态度相一致的人群时,会寻求心理上的同盟者。“同温层”是人们可以自主选择的、一种灵活的流动的心理共同体,也是人们想象的共同体。彭兰对社交媒体中“同温层”的定义可以解释在受到粉丝控评的压制时,非粉丝用户所形成的一种短暂的共同体。例如,在与自己观点相同的评论下进行点赞与二级评论,非粉丝用户基于心理支持的需要形成具有归属感的“同温层”,“同温层”的形成为非粉丝群体的观点增加了支持。
参与式共同体间的圈外对立。首先,共同体之间的排斥与隔阂。对于粉丝来说,不论是对自己所属“圈”的努力付出,还是与其他“圈”的冲突,都是为自己所在群体进行的斗争。粉丝在控评的参与行为中会产生共同身份的凝聚力,从而不断扩大控评的规模。同时,当非粉丝用户对粉丝控评内容拥有相反态度和认知时,又会由于拥有一种“共识”而产生共同身份的短暂的共同体。共同体内情绪感染范围广,人们因而愿意发表自己的观点与立场,与粉丝群体在评论中展开争论。拥有了共同体的支持,党同伐异、排除异己成为不同共同体内用户的重要心理,加剧两个群体间的圈层对立与冲突。
在粉丝群体的控评行为中,获得“利益”是此次参与式活动的目的。粉丝群体为了维护“爱豆”的利益从而进行控评,具有很强的目的性,因此容易被非粉丝用户怀疑并产生抵抗心理。在非粉丝用户的“同温层”与粉丝用户的饭圈之间,非粉丝用户将粉丝用户认为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行动的不同的共同体”时,不信任与隔阂会在两个群体之间蔓延形成对立,甚至产生群体极化的网络暴力。
其次,参与式主体的平等权利追求。詹金斯在参与式文化理论中,指出在新旧媒体融合时代,用户的身份不再局限于旧媒体时代被动的接收者,而是在拥有生产者与接收者的双重身份下,多元审美与价值观的一次创造性的表达。可见新媒体时代参与式文化具有平等交流的特征。新浪微博为全体用户提供了一个参与式文化的平台,大众拥有表达自身看法与观点的权利,因此评论区常常成为两个圈层之间争夺表达平等权利的场所。
微博是粉丝群体进行参与式活动的平台,同时也是非粉丝群体即更广大的用户进行参与式活动的场所,粉丝群体的控评不能夺取其他用户表达参与的权利。周震南发声回应父母“老赖”事件中,粉丝清一色的控评“我们一直在”充斥在评论区内,控评占据热门评论前位。有非粉丝表示“这个世界怎么了,全是控评”“全是控评,我们还能不能说话了”。在明星负面新闻中,粉丝群体通过“清一色”的重复评论,试图控制对偶像评论的风气。非粉丝用户为了追求和保护自身参与式平等的权利,会对粉丝控评进行抵抗。微博平台中评论的内容应该是集体智慧的集合,在多种观点的交流中势必会产生不同观念与思想的碰撞,这是微博平台所提供给用户进行参与式活动与交流的权利,也是促进互联网文化传播健康发展的前提。
融入圈子并获得认同是人的需求,“同温层”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非粉丝群体对粉丝控评夺取个人参与式权利的抵抗。共同体的形成是防止社会过度碎片化与零散化的凝聚力量,但我们需多加关注圈层对立中存在的群体极化等不理性行为,对控评未来的良性发展提供新的思路。
用户——减少情绪冲突。粉丝控评引发的对立很大程度上由粉丝与非粉丝用户间的圈层壁垒造成。圈层间的不同价值观很难避免,但是冲突的发生离不开不理性与情绪化的表达。圈层是一个生态系统,不同圈层间应相互尊敬,打破圈层间的抵抗心理。圈层意见领袖与圈内大众应当协商建立良好的秩序与规则,规范网民的媒介素养,维护圈层间传播的良好发展,尊重不同圈层间他人的参与权利,理性表达。此外,面对如今追星粉丝年龄较小的情况,明星工作室与明星本人更应当以身作则,对粉丝做出正确的指引,减少粉丝控评行为,引导粉丝进行积极向上的追星活动。
平台——完善评论机制。新浪微博作为以平等、互动、交流为特征的社交媒体,需保障用户参与的权利。平台需加强对粉丝控评内容的治理,对关键词进行抓取,提高对重复刷屏内容与无关内容的识别,对群体极化行为产生不良评论的用户进行警告、禁言等治理措施,维护微博良好的生态环境,保障用户在使用中的感受。
同时,对于粉丝控评中双方出现不顾黑白,情绪化骂战的现象,平台不能放任圈层间以共同体为庇护,应对网络辱骂与人肉侵权等不良内容严肃处理,不断健全舆情检测机制,营造良好的评论环境。
在新浪微博为代表的社交媒体,粉丝控评引发粉丝群体与非粉丝群体的圈层对立现象突出,圈内相互支持,圈层间的壁垒加剧两个圈层间的冲突,圈层冲突阻碍了良好的社会关系交往,加剧了人与人之间的分割,成为群体极化等不理性行为的温床。不利于参与式文化所创造出来的一种自由、平等、公开、包容、共享的新型媒介文化样式。针对明星粉丝控评带来的圈层冲突问题,用户自身与平台都需加强自身方面的反思,在圈层间建立良好友善的氛围,尊重其他用户作为参与式主体平等交流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