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刀
春味陨落,却被油菜花举起
在老家黔西北的油画里
游人四野兜售pose
循记忆返乡返古
花浪献媚,我只名一袭孤躯
那杏花雨,零落在老幼发梢
如鸟雀逼大地交出春寒
异乡都市收买我一样的年轻人
因悖离山村庸医,似乎与故土不兼容
风过处,剑花飞雨心事无穷
夜色弥深,内心又再枯旷出漠北
长出草,也长出一匹马
在半隆的山脊,我视野暧昧
明明是在滑坠,却又打马狂奔
想要抓紧一抹光,哪怕一根刺
都成徒劳。我们,已临深池
马,依然左冲右突
在平缓处奋蹄,又在壁垒处折返
在沟壑间醒鼻,又在冷月里鸣嘶
一次又一次,仿佛电脑程序
进入了死循环
——它,始终没能冲出我的内心
夜惊愕而醒,四下空余孤寂
惟有苍穹下那一星篝火
经由马蹄点燃,又紧裹在体内
它的光亮仅我一人能够聆听
我饮马黯云之上,饮尽世事浮沉
策划用一次突袭,掳走经年不眠的夜汗
整个江南已在淋浴
雨水或紧或慢,掩饰了
一座城市的喟叹
这多雨的季节
我的伞上伞下
没有一丝干暖的思维
雨中美食店
好比主题散漫的聊天
有味道,却少了火候
云雨之上
兴许阳光绵柔
此刻,一场雨是全部修行
手机准时撞破晌午
在一只鹰的眼里
除了雨水,别无他物
回想昨夜又一次
与雨水对阵
我的伞,总撑不起来
一旦那些怕黑的感叹词
被扔进恐光年纪
发现我雕琢的措词,变成了大众语病
我置身闹市人流,有如枯叶逃溃
翻万钧之涛,只是盐吞服的一粒药
穿行日光饱满,零落夜空喧杂
时常轻如尘草,轻如透明
请允许我这样命题——
只有潜入微暗,我的呼吸才能放肆它的白
才能供出强光伤过的眼睛
犹如夜里关灯看对楼风景
那些光鲜的物事,才能在暗淡对面
打回原形
多少城郭,觊觎这松树的王国?
迷途之人,与冰山熔出的新月邂逅
雪夜,正将村落一个接一个点燃
小兽们开始在欲望里苏醒
图腾挽着松针,从远古越走越近
比踵的树干罅隙,有明暗时光在缠绵
当微风说服一场攻掠,亦或一场青白
彼坳,那排排高洁又集结完毕
星星已经绣满松林
哦!一条熠熠生辉的星河
略显单薄的梦里,偶尔清晰画出
松林“呼簌簌”飘逸在几声鹤翅里
在这除了黑别无他物的夜色里
那喊声越来越近,带着哭腔
放肆到要把整个夜空震塌似的
已经沙哑得不行,但就是停不了
偶有电动车掠过,还是停不了
他摇晃到我身边,彼此费了好大劲
才隐约看见同处黑暗中的两个中年男人
在这条挑着县城和乡村的小道上
他继续哭喊向前
我继续写我的诗,在无边的黑无人知的黑
冬天懒散支起身子
多数酣梦,抽出瓦上缕缕棉纱
父亲已经割回一大背筐草
“往后,你就可怜了”
边喂牛,他边和唯一的伙伴话别
自小到大,父亲用一种割的姿势
让众多色彩臣服
春夏碧绿,深秋纯黄,冬日枯瑟
割走一头头耕牛的归宿
割出儿子们参差不齐的人生
也本分地把自己双亲、女人
割成大地的养料
外加将自己贫贱无奇的年岁
割掉一茬又一茬
曾经以为,父亲的晚年
会被我生活的城市所算计
那些割的愿景
只能在夜半侵袭着他的念想
但半年后,父亲的姿势
又准时隐没在山村的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