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永安
南京比北方细腻,比南方粗犷,比上海朴实,比武汉精致,比成都厚重,比深圳从容,比北京古老,比西安年轻……
应邀到东南大学九龙湖校区演讲,穿行南京城,走了13公里。先去江苏省戏剧文学创作院,见院长罗周。她在复旦大学从本科读到博士,毕业后来到南京专职戏剧创作,十年写了70余部戏,两次获曹禺剧本奖。什么叫作文学的人生?她是最好的证明。在她的办公室聊了半天,知道了不少戏剧界的甘苦。江苏全省有百余个专业剧团,这几年又在推进小剧场建设,戏剧舞台越来越火热。但火热背后是说不完的艰辛,一部大戏,动辄投入四五百万元,光靠票房肯定贴本,还是要千方百计想办法筹措资金。
听罗周讲着,总觉得有点儿不适应,仿佛在两个不同的时间里穿梭。在学校时,她是个爱大笑的女生,兴奋时手舞足蹈。如今,她已是中国戏剧创作的中坚力量,国家一级编剧,在人文艺术大省挑大梁,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也许什么都没变,文学人的成长,靠的就是这种本性的天真。张怡微老师说了好几次,请她回复旦大学讲课,把离校以后的经验告诉创作专业的学弟学妹。她眉开眼笑地说一定回母校走走,多么高兴的事啊!
走在南京城里,到处是绿色。历史久了,老梧桐也有了松柏的苍劲。新街口的孙中山先生雕像旁边车水马龙;长江路上,民国遗留下来的总统府,旗杆上没有旗,空幻而凝重。来过这里好多次,这天正逢周一,明明知道全国的博物馆都不开门,却还是来到这里看一看,把记忆的指针回调一下。
从总统府向南,3.5公里外是夫子庙,一路走过去,不停地看路边小巷,想找到一个爆米花的小摊,坐到旁边,听它一个时辰。小时候在南京孝陵卫的路口,被爆米花的声响吓了一跳,从此心有余悸。若是坐在南京的街边,再听听爆米花的声响,心情一定不一样吧?可惜走了一路,根本没见着爆米花的影子,只有深深的怀念。
夫子庙还是那样热闹,根本感觉不到疫情时期的拘束。和上海相比,南京的地气高出好几尺,各种民间小吃成堆成片。走进江南贡院旁熟悉的餐馆,要了一份赤豆元宵,慢慢品着昔日的味道。秦淮河对面的乌衣巷,是南朝时名门世族居住的大宅,王导、谢安、王羲之,都曾住过。到中唐时,这一带繁华尽逝,荒草长满残垣,刘禹锡不胜感慨,叹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锦绣易逝,江河长流,人间永不消失的,只有这一片油盐柴米,这一碗赤豆元宵。
正是南京最美的季节,想起童年时在南京,春天会到河边摘下柳枝,抽去木心,做成响亮的柳哨,吹出简单的快乐。南京比北方细腻,比南方粗犷,比上海朴实,比武汉精致,比成都厚重,比深圳从容,比北京古老,比西安年轻,依山傍水,虎踞龙盘,可追夕,可抚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