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颖 杨 可
云南财经大学
20年前,他背井离乡,与“媒体川军”兄弟一道,肩负改组《生活新报》的重任,初逢云南;
20年后,他执笔书侠,扎根于神奇的红土高原,纵横于媒体风云中挥斥方遒,立身春城。
20年来,他作为云南省为数不多的意见领袖之一,目光如雪,落笔似剑。在公共舆论场,他以犀利见长,揭露黑暗,针砭时弊,一针见血,多次被评选为全国年度网络人物。
“我叫温星,温家宝的温,周星驰的星。一‘官’一‘民’,亦‘庄’亦‘谐’,这样拆解我的名字是否太过牵强?有蹭大领导和大明星热度之嫌?”温星如是玩笑道。
如今温星老师洗练执着,游刃于多种身份与场域。起初认为那是一种经历了多年摸爬滚打后便能拥有的如鱼得水,可直到深入了解,才知晓那是他仗剑走天涯的侠者气概,融合进这入滇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而塑造的结果。
那是一个艳阳天,夏日炎炎。
温星握了握手中的专访名单——那张写满自云南走出去的“精英”的薄薄一页纸,每一个名字皆有千钧之重。
他长舒了一口气,眼光定格在第五行——北京军区司令员朱启,上将,曲靖人。
2010年8月6日,温星孤身踏上了赴京采访的道路。
虽然通过几天来的联系渠道、托人引荐、表明身份、博取信任,千方百计联系到了上将的白秘书,但第一次登门采访,他仍被这位“连解放军报、人民日报都未曾专访过的”共和国军方要员“送”了一碗“闭门羹”。
“司令员不方便接受采访。”白秘书语气生硬而坚定。
烈日杲杲,连叶子亦被晒得没精打采,北京七月的太阳便是这样毒辣。可温星并没有就此望而却步,仿佛正是那悬在高空的烈日点燃了他内心执着的火焰。
于是,他和白秘书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沟通和“拉锯战”——
发送公函和采访提纲,请首长过目;几日后,白秘书说已转给首长的另一位贴身秘书,要他等等;又几日,再致电,被告知再等。他欲寻那位贴身秘书,却被告知随同首长出去了……
就这样,温星在北京耽搁了一星期。
白秘书不忍,悄悄言:“首长的资料与情况属于军事机密,而且,首长大半辈子还从未接受过任何媒体的采访……”
翌日,温星独自徘徊在北京军区门外。远远地,他仿佛能望到首长就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批阅文件。当余晖渐渐褪去,他内心的热情与斗志却丝毫未泯。
再次赴京,已是深秋。温星第一时间仍是联系白秘书。
“首长到北戴河疗养去了,要不您在北京多等一下?”
“首长在开党代会,抽不出空。”
……
“就这样接二连三地拒绝了我三次。到第四次,似乎有戏,因为司令员已退休。但最终,白秘书再次善意地提醒并强调:首长的任何资料皆属军事机密,即便退休,也要多年才能解密……
“其实,这是一个失败的采访案例。”温星分享这段经历时,更多的是一种戏谑与豁达,传递着作为记者屡败屡战的精神。
尽管坚韧如他,也曾失败过,却仍锐气不减。于这些过往,他淡而处之,视之为尤其难得的经历,令人不禁望而生敬。
“任何采访,只要你去努力,都有可能。”秉持着如是信念,温星将众多媒体思亦不能思、想都不敢想的上层精英的人生过往录于笔下。
《导弹旅长》的作者徐剑,攀登珠峰的传媒第一人董石才,联合国首任“环保艺术大师”袁熙坤,家喻户晓的明星张丰毅,中国首位女子乒乓球世界冠军邱钟惠,中国交响乐团首席常任指挥李心草,中国“篮球教父”杨伯镛……
在这个各类媒体鱼龙混杂的时代,各种报道层出不穷,有些往往博人眼球,却最终如风过耳,一无是处。鲜有如温星这般执着的人,葆有着新闻人最初的激情与理想,跋山涉水,做着不负自己、不负社会的报道。
温星著作《出滇记》,二十四篇人物专访,别出机杼,二十四个鲜活立体的形象是那样厚重与坚实,给这个时代留下了沉甸甸的力量。
1948年,国学大师刘文典撰写《唐淮源将军庙碑》,立于将军家乡唐公祠外,以怀念唐淮源上将在抗战中的壮烈殉国。庙碑由于右任篆额,李鸿章后人李广平书丹。
经历了七十年的风风雨雨,这块承载着历史的石碑却早已下落不明。
2017年,温星与刘文典大师哲嗣刘平章先生深入江川,东捱西问,最终寻得其在江川李家山青铜博物馆。
庙碑被一枚锈迹斑斑的大锁“囚禁”在阴冷昏暗的库房。更令人心痛的是,此前,它曾在一条小河边当了多年的搓衣板。
火急火燎,温星以昆明市政协委员身份递交提案,分析指出:庙碑由三位大师及大师后人共同完成,且其“主人”唐淮源将军系出讲武堂,因此,理应界定为“讲武堂将帅文物”,建议移交讲武堂陈列、研究、保护,而不是继续在与庙碑气质和内涵完全格格不入的青铜博物馆的库房里,任其阴冷发霉,无人问津。
在当今时代,文化保育,古迹保护,无疑是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战役”。
自2017年初当选为政协第十三届昆明市委员会委员,他便不断“上书”,聚焦于文化与文产领域。甚至曾发动近三十位各界委员联署,建议对经营惨淡的昆明书店行业进行系统扶持。
创始于1524年的五华书院,曾培养大量人才,极大推动了云南社会与经济发展。温星呼吁,于原址恢复重建这座几乎已完全湮灭于历史尘埃中的书院,打造成为云南文化历史博物馆和最大的民间文化交流中心。
方文山在《方道·文山流》中写道:“我们极力争取奢谈要保存的,并不是一个村庄,一个城镇,甚至不是一条街道,常常仅仅是一户民宅,一栋庙宇,一间学校,甚至只是一座桥梁,一个不起眼的石碑,就只是一个文化上卑微的希望。”
温星便成为了这漫长文化苦旅泥潭中的一名抗争者,笔尖触纸刀刀见血,于废墟之上,声嘶力竭地捍卫“文化上卑微的希望”,留住的哪怕只有一家书院,一方庙碑,一幅匾,一片瓦。
他和不少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一道,马不停蹄,与时间赛跑,与政策拔河。尽管只是人群中的一小撮,相比这个时代,他们脚步缓慢,却赶着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温星心中,文化虽然是很柔软的东西,但也可以推动经济发展,任何产业只要与文化相结合,就可能做大做强。而现实情况,市场能力不足是最大的诟病,因此,加大政府扶持也显得至关重要。
2018年11月,《张宗和日记》昆明读者见面会在东方书店举行,这是温星策划、主导的第一场文化活动。
张宗和先生,西南联大教授,沈从文的大舅哥。其《张宗和日记》中,记载了诸多民国风云及众多大师的点点滴滴。
温星不仅请来了出版方浙江大学出版社,张宗和的女儿张以䇇女士,还请来了他的忘年知交、刘文典大师哲嗣刘平章先生。
活动中,发现两位老人竟是表姐弟,当年,因战争而颠沛流离以致无法理清关系。现场,两人抱头痛哭,老泪纵横。
以此为开端,迄今,温星已策划、主办、主持各类文学文化活动二十余场,且涉及作家多为名家大腕。同时,他也不断被请进政协机关、金融系统及诸多大型民企,为他们推荐好书、分享读书。
温星谈起自己最喜欢的事情,那便是读书无疑。这原本只是他的个人喜好,却随着不断的思考与感悟,开辟了“星眼读书”专栏,每周为读者推荐好书、讲解好书。
无论是线下文化活动,还是互联网及杂志专栏,在他看来,只要持之以恒地去做,都能起到倡导阅读习惯、助推书香社会的积极意义。这,正是他的初心与愿景。
如今这个世界,社会过于浮躁,人们戾气太重,所以需要读书。读书,并不为追求“斗酒诗百篇”,不为谋得“笔落惊风雨”,至少能温润人们的心灵,求得一种与古人对话、与世界对话的契机,汲取人类的智慧,给人以好的力量,能在“夹缝”中喘口气儿,能于喧嚣之地赏一弯新月,在精神层面达到陶冶与洗涤。
温星说,二十年已然过去,在这片他所热爱的炽热高原,在这座他努力奋斗与付出的大地,在这座给予了他收获与光荣、也给予了他眼泪与伤痛的城市,他深刻懂得了“打拼不易”四个字的含义。
作为资深前辈,温星受邀走上大学的课堂讲台。他顾盼神飞,那深邃的眼眸,端的便是他内心执着不渝的倒影,是他狷介抗争的本色,是他笑傲半生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