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和“全知”的推拉
——评雷默《飘雪的冬天》

2021-11-12 06:18徐千惠
长江丛刊 2021年10期

■徐千惠

雷默的短篇小说《飘雪的冬天》讲述的是儿子南田回乡探望病重的父亲,返城之后得知父亲去世,又匆匆返乡参加丧葬的故事。故事从南田的视角出发,描写了丧葬前后的那些事。全文以第三人称“南田”来进行叙述。第三人称既可以用有限视角的展开叙述,也可以用全知视角来整体把握,雷默在文中将这两种视角结合得恰到好处。

围绕着南田一家,雷默用比较细腻的笔法刻画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辅之以冬天灰色的丧葬背景,展现了普罗大众的情感与生活。文中有多组家庭关系,有以亲缘组成的大家庭,南田自己的小家庭,还有邻居夫妇的家庭,雷默没有直接描述家庭之间或者家庭内部的亲疏,而是通过一次悲伤的葬礼,通过人与人的交流,侧面地勾勒出来。这一切都以南田的视角记录下来。

故事开头部分的主要人物是南田兄弟和他们的父母。隆冬时节,南田父亲生命垂危,这里的冬天不仅是季节上的冬天,同时也是父亲生命的隆冬。南田预感这是最后一面,但因为各种原因必须离开父亲,返回城市。故事从他离开开始写起。母亲硬是塞上的酱鸭,兄弟凶巴巴又是关怀的话语都像是这尘世间的一个缩影。在这部分的写作中,雷默用有限视角简单地描述了人物之间有来有往的对话和神情。这样的描写给了读者一个自由选择身份的机会,避免了全知全能视角的详尽叙述,而给读者带来内心想象力的限制,反而对文本背后的故事失去兴趣。

视角的变化带来的是人物的心境上的变化,故而雷默顺势转变了人物叙述的方式,使得读者能够感受到场景的切换带来的心境相应改变。

南田下火车站后,读者跟随南田的视角进入新的场景,即南田的小家庭。与之前的笨拙的爱的表达不同,南田自己的三口之家极富矛盾性,一方面是南田与儿子之间的爱意满满的互动,另一方面则是夫妻之间存在隐性的濒临崩溃的矛盾。这里的语言对话产生了空白,为了缓和这一矛盾,雷默在中间南田洗碗的时候,让他的思绪飘忽了一会,写作视角也从第三人称有限视角切换到全知视角,以便对于南田内心进行洞察。分别之后,南田的心像是不受控制般地飞回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这样的思绪飘忽也是儿子不善表达的默默的爱。

突然,父亲去世了,随着丧事快节奏甚至有些无序地推进,雷默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人间百态。南田返乡,场景切换回老家后,作品回到了有限视角,只借南田视角看人或者事。这样的变化切合了人物内心的改变。南田回到家中,疲惫不堪的精神在洗碗的闲暇时刻放松下来,思绪有了飘忽的余地,而反观丧葬现场,南田作为子女,和哥哥一起负担起葬礼同时要抚慰痛苦的母亲,他的精神回到了从前的紧绷状态,没有了松弛的余地。

在葬礼上不论是堂哥还是二叔或者是来接他的老郑,都是人情的往来,交织着些许的市侩,特别是二叔的碎嘴子,这让南田感觉有些许不适,但雷默没有将笔墨着眼于南田心中对这些的感慨,只用简单一句“二叔好像对堂哥意见很大”就带了过去,千丝万缕的内心活动,在兄弟之间内心相靠依中化解。

邻居夫妻的故事也是用全知视角进行插叙的。这一插叙让因纷杂的环境而加快的节奏在出殡前的那个晚上和缓下来,给了人物之间充足的交流,同时让邻居夫妇的出场合理化,使故事完整化。同时,在大的框架里套进次要人物的故事,也丰富了故事的层次。在这个最让人悲伤的冬天,也是这对夫妇的作为让南田的内心有了慰藉。

此外,南田和妻子在这一夜寥寥几句对话也补足了前文中夫妻之间心理上交流的空白,虽然这里对于南田的内心描写可能只有只言片语,但“满则溢”,太多的心理描写会减少读者对于主人公内心的想象,而恰当而细腻的语言描写辅以简单的心理勾画让这一部分变得生动而又丰满。

故事里,爱意顺着奇妙的人际关系发生了共享,串联成了密不可分的一条线。这是雷默巧妙的地方,他通过各种人情冷暖,把全部人物都浓缩在一次丧葬上,通过有来有往的推拉,结合全知和有限视角的切换,让整体节奏舒缓有度,没有渲染浓重的悲伤,却让人感其心,体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