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钺
她看起来很精干,虽然有点单薄,不算丰满。
上午她来过一楼,看见她走进了CT 二诊断室。
是一个人来的,显然没有家人陪护。
下午又在一楼看见她,还是她独自一人。
不到午后三点,她在一楼自助打印区,
取出了一张胶片和一张比胶片小很多的报告单。
我开始注意她的举动,离她的距离不远。
医院的一楼光线很暗,像蜜蜂一样拥挤的人,
更加渲染了一楼的灰暗。
她拿着胶片和报告单,找了一个靠墙角的空位坐下。
她是因为看不懂胶片,就把胶片装进了袋中,
她把手中的纸质报告单斜向光线稍稍明亮的一边。
她的神情随着她读报告单的时间慢慢凝重起来,
我看见她直挺的身子像被沉重的巨石压了下去,
慢慢地,慢慢地,原先还刚硬的身子软成了一团泥。
我的心也开始凝重起来,我很想走过去拉她一把。
一下子我强烈地感觉到她孤独无助,我却束手无策。
几分钟后,她将报告单装进了胶片袋,站起来,她
双手抱在了自己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了她自己。
随后,按了去肝胆肾内科主任医师余盛的三楼电梯。
云雀浅浅地飞过,在寻找往日的霞光,
然而只有细细的雨,轻轻的风。
青山之顶,云台之上,我是偶然来到这里的,
看见她,想不起是在乡间见过,
还是在闹市见过,一位面熟的妙龄女子,
定然走过了平湖烟雨,
历尽劫数,才会如此生动而干净。
任墙外世事摇曳,她能心静如莲,
或许放下了执念,或许悟出了菩提。
我在门外远视仿佛熟识的这位女子,
像我们熟悉每天傍晚飘逝的一朵白云。
雨,在这个傍晚下得有心有肠,
她手持经书轻盈地走过我的视线,
进入了细雨落珠垂帘般大门里的课堂。
这是一个深秋接近初冬的傍晚,
雨滴很轻,外边的黄叶簌簌飘落。
她的青春像抹不去的一片柔和的阳光,
恢宏的寺庙在一片祥静中进入一种神圣的仪式。
今天没有晚霞,诵经的声音嘈杂而零乱,
晚祷沉闷的钟声,如庙檐上的雨珠,
如露亦如电,不紧不慢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