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辉
反穿病服,出十三楼病房
然后,推向手术室
护工安慰他,这只是一个小手术
是的,这只是一个小手术
仰面躺在活动病床上,穿过长廊
经过护士站,下电梯,三楼
又是一条长廊,后背贴紧床垫
盯着天花板,头脑空白
此刻,一个护工推着病人
身后跟着他的母亲
过道静悄悄
护工说,家属到等候区等待
母亲驻足,车子缓慢推行
手术室门口,核对身份,吊瓶
静默几分钟,有人报出他的姓名
他就这样平躺着,一动不动
手术室的门开了,一道光亮
白炽灯、仪器、医用器械、手术台
足够温暖,就像进入母体
护工完成交接手术,离开
他就这样蜷缩着
是的,这只是个小手术
跟他预期的一样
此湖非彼湖,只在天台山
与诗僧寒山无关
我曾二度夜宿此地,就像
一只鸟,停留在同一枝头
鸟鸣声中夹杂着人声,犬吠
你左手牵着板凳和果果,两条小狗
一惊一乍,在僻径撒野
右手焦黄的手指夹着烟蒂,用力
吸了一口,大步流星地走
山间的橘树,青中带黄
女子的巧手在枝叶间穿梭,接生着
酸甜,果子应声而落
烟丝燃尽,星火明灭
你吐着烟圈,湖里的鱼吐着泡泡
你说:坐于湖畔,赋诗一首
我如溺水之人,从梦中惊醒
烟波浩渺,那些诗句
写在水上,再也无法打捞
春光真好呀,到处是啁啾的
鸟鸣,好久不曾听见
流水的声音,踩着脚下
松软的土地,落叶
都是轻的,柔的
不必推门,埙音幽怨
一墙的断壁残垣
梦境一般的存在,等到
一树枯瘦的梅花落尽
嫩绿的草尖从夹缝中破土
那个消失的人,终究是
寻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