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了多久,恍惚间
手术室的门开了,一辆推车缓缓而来
母亲平躺着,脸色苍白,双目微合
像平静的湖面,飘来一片落叶
无言,横在我的面前
避开来往行人,通过曲折走廊
从一个电梯,到另一个电梯
从一幢高楼,到另一幢高楼
我小心翼翼,生怕一点点颤动
就把眼前的母亲震落下来
病房到了。我抱起母亲
一点一点,往病床挪
我发现,落叶一样的母亲,比落叶沉
因为落叶没有血肉,落叶没有
悄悄咽在肚里的眼泪
它不同于一块金子
没有光,没有妖娆的黄
铺在路上,是垫脚石
沉在河床,有浑圆的窝囊
石头也会被运走,从甲地到乙地,路途遥遥
卡车颤颤巍巍,而它不喧哗,不抗争
有大限将至的宁静
颠沛流离,或者玉石俱焚。石头的命
总是交给火药和各种坚硬的器械
石头对这个世界充满信任
而世界不知,它的铁石心肠,是否隐忍裂缝
一次次,你只看到它闷声不响
一次次,你只看到那石火电光般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