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与消融：草间弥生的装置艺术空间解读

摘要：纵观日本艺术绘画史，草间弥生的作品是日本当代艺术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以极具个人特色的艺术风格风靡全球。鲜艳的视觉冲击力、不断重复的波点、梦幻童真的情感表达，都是她鲜明的艺术特色。草间弥生凭借多种多样的艺术创作手段和表达媒介，使她成为领先时代的前卫艺术家。文章将围绕着草间弥生的艺术影响力及其镜像空间中自我消融的艺术体验两部分展开论述。

关键词：草间弥生；镜像；消融；装置艺术

“波点女王”草间弥生凭借着个人的前卫艺术创作理念和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在日本乃至欧洲艺术市场都占据重要位置，她以惊人的艺术热情和非同寻常的艺术天赋，在行为艺术、装置艺术、雕塑、文学等方面都取得了极大的成就。她的艺术理念打破了艺术创作的界限，将各种艺术门类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其作品被贴上“极简主义”“女权主义”“波普主义”“虚无主义”等标签，也使其成为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

一、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

1929年2月，草间弥生诞生于日本长野县一个经营种子生意的富裕商人家庭，草间弥生的父亲是上门女婿，家庭地位不高，存在感低，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巷；母亲性格强势，羞耻心极强，对丈夫的行为感到痛苦不堪，但却无能为力。僵硬、冷漠的夫妻关系对幼小的草间弥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母亲不稳定的情绪和强烈的控制欲充斥草间弥生的幼年。在这样畸形的家庭环境中，10岁的草间弥生就被确诊患有神经性视觉障碍，她被大量的幻觉所困扰，视力失常，心理压抑，久而久之甚至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为了逃避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困扰，草间弥生开始用无休止的波点和网格去表达自我。1945年是草间弥生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年，在这一年里，草间弥生的艺术作品入选了家乡举办的“第一届全信州美术展览会”，她的作品受到了当地人民的喜爱，增强了她绘画的自信，鼓舞了她的绘画热情。她的母亲知道后，坚决反对草间弥生继续画画，并且浅薄地认为，富商应当是艺术作品的收藏者而不是创作者，因而草间弥生的艺术作品被母亲冷酷无情地撕毁。母亲越是反对草间弥生画画，越是坚定了草间弥生从事艺术创作的决心。同年，草间弥生便萌生了远离家乡、外出求学的念头。在命运的安排下，草间弥生无意中看到了美国艺术家乔治亚·欧姬芙创作的画册，被其艺术表达所震撼，于是主动联系乔治亚·欧姬芙。乔治亚·欧姬芙在收到来信之后，热情地鼓励了草间弥生，希望她继续学习绘画。经过六七年的努力，草间弥生终于孤身启程，前往美国继续从事艺术创作，在美国生活的时期是草间弥生一生中的重要转折，她不仅收获了爱情，而且很快在美国艺术市场崭露头角。在纽约布拉塔举办的个展，使她成功地跻身于国际艺术家前列。20世纪70年代，草间弥生由于身体原因回到了日本，在此后的岁月里，她在精神病院和画室之间往来奔波，在疾病的折磨之下，只有创作才能抚慰她孤独的心灵，正如她后来所说：“我只想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奔驰，而它又在我的人生里，赋予我前所未有的炙热忠诚和刻骨铭心。”

二、强烈自我的艺术信念

艺术不仅是草间弥生的生活希望，更是她的精神良药。她曾经表达过“没有艺术，我就去死”这种极端的言论，可见，对艺术的狂热追求是她的精神支撑。她曾在个人自传中写道：

我是一个一流的作家

在我的作品里，我永远是个先锋

我的灵感总是充满原创性

我绝不会抄袭其他艺术家

艺术家总是觉得自己的作品是最棒的，所以我们只能用这

种方式看待东西

如果我们并不觉得自己作品最棒的话，我们也无法活下去

如果你没有“我就是能创作出最好作品的艺术家”的念头

你就成不了艺术家

她是如此坦荡又是如此自信，始终坚信自己是最棒的艺术家，始终坚信自己的艺术之花能灿烂绽放。因此，她为了实现艺术梦想，排除万难，历尽艰辛。尽管晚年的草间弥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收获了无数的鲜花和掌声，但在个人艺术创作的旅途上，她仍然在不停地向前奔跑，永远在超越过去的自己，始终想让艺术之火灿烂如初。相比过去的辉煌成绩，她更在乎未来的艺术发展之路。回顧草间弥生的人生经历和成长之路，她强烈、自信的艺术创作理念无时无刻不在闪烁光芒，指引前进的方向。她曾在纪录片的采访中说：“我的内心一直在追求美，我一直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去表达人性之美、死之大义和生存的巨大希望，我希望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分钟里仍旧在创作艺术，而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打动众人……”事实证明，草间弥生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她的艺术作品受到数以万计的粉丝追捧，她执着的艺术信念和孜孜不倦的勇气在日益浮躁的现代艺术氛围中显得难能可贵。回顾草间弥生一生的辛酸经历，正如印度诗人泰戈尔所言：“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三、镜像空间中的自我消融

（一）“波点”—装饰因素的自我消融

“波点”是草间弥生艺术作品中重要的视觉要素，在其作品画面构成中，“波点”具有无限性、重叠性和反复性，草间弥生把点视为宇宙的终极状态，宇宙是一个点，单体的个人是一个点，她画面中的点大量且反复地存在，在宁静的状态下，强有力的生命力在其中展开对抗，无数的点呈现在视野中，给人一种在逃的孤独感。对波点元素的使用成为草间弥生艺术作品的象征，她惯用重复的波点组成万物，用重复的元素表达世界。她的重复里带有节奏与韵律，给人无限延伸的空间感，体系上又不失统一。不断的重复造成循环的错觉，分解世界，再统一世界，万物合一，即是无限，终归于零。如《无限的网》中，画面表现出一张张无限延伸波动的网，整体就像一幅不断重复着圆点的作品，包含着静态的律动。再如雕塑作品《维纳斯—被无限网所抹杀的维纳斯雕像》，将圆点覆盖在我们所熟悉的维纳斯肖像上，把立体的雕塑融入二次元的背景，进而操控观者的视觉。在任何物体上都能覆盖和运用波点，是草间弥生极具个人风格的艺术特色。

（二）“镜子”—空间氛围的自我消融

“镜子”是草间弥生艺术作品中重要的媒介，她的艺术作品是思维的镜像，每一件古怪的雕塑和超常的绘画都可以看作她对心灵的自我解读。草间弥生作品里最为人熟知的元素，如无限之网、重复的圆点和凸起的阳具，事实上都是其思维的标记：强迫性冲动、对性的恐惧、自我毁灭的欲望以及对艺术表达的热爱。她坚持用艺术与童年创伤和幻觉对话，与作为边缘艺术家所感受到的压抑和解。例如《我要亲眼见证内心》（2018）利用镜子反射的空间变化，表达草间弥生对永恒空间的无限向往，随着时间的流逝，镜子中的世界也将消融，每一秒都是不同的精彩人生，每一秒都是非凡的视觉体验，每一秒都是深刻的幻梦留痕。草间弥生90年代的绘画《无限蕴藏的波点希望将永远笼罩宇宙》（2019），其原作以超具强烈感染力的图案而被世人熟知，而2019年首次利用复星艺术中心高达6米的超高层空间，以三维立体的方式对其进行展现，使观者得以沉浸于草间弥生作品中的奇妙空间，思维穿梭此间，感受波点宇宙的无限遐想，时间的永恒与空间的永恒，或许就是如此简单。而在《无限镜屋—我永恒的灵魂熠熠生辉》（2019）中，黑暗的空间里，一座散发着独特光芒的无限镜屋吸引着观众的目光，彩色的波点映射着来自太阳的光线，空间之中镜子互相反射、映照，打开这扇门，观众的灵魂似乎也变得熠熠生辉。在这样一个充满魔法的空间里，五彩的波点灯光交相呼应，映射在镜面之中，营造出宇宙般的宽广无垠。草间弥生丰富的艺术表达形式、奇妙的构图和大胆活力的色彩搭配，使世界为之倾倒。

（三）“童真”—情感表达的自我消融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从草间弥生创作的《母亲的自画像》中可以看出，她对“波点”的视觉元素从一而终，她笔下的南瓜、花朵、猫头鹰等艺术形象童真简朴，宛如儿童画一般。因家庭不幸，草间弥生的童年被蒙上了阴影，却也使她一生致力于追求童真、快乐、简单的艺术表达方式，始终坚持利用绘画疗愈童年带来的伤痛。通过创作，她从冷酷的世界里获得了安慰，证明了艺术是消除精神隔膜的工具。艺术在她手中，除了可以消除与外界的精神分歧外，更多的是展现自我的精神世界，正如草间弥生在《无限》中的总结：“我设法在茫茫人海中熬过这漫长的一生。有多少次我想过拿刀抹脖子寻死，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想法，重新站起来。我渴望生活里灿烂的阳光，我想永远活下去。”

四、结语

综上所述，草间弥生的艺术作品具有明显的个人特征，颜色鲜艳的物体形象、广阔无垠的镜像空间、重复堆积的波点元素，这些构成了她独一无二的绘画语言。草间弥生的艺术天赋在行为艺术、装置艺术、波普艺术以及文学方面都有印证，她用艺术深刻剖析个人精神世界，通过艺术媒介传达出关怀人类、渴望和平的艺术理想。“波点”是草间弥生重要的艺术表达媒介，她曾说：“宇宙有无穷无尽的圆点。星星是圆点，我们都是圆点。你是一个点，我也是一个点。”南瓜是草间弥生另一个重要的艺术表达媒介，经历过二战的草间弥生认为，粮食尤其珍贵，而南瓜则是战争时期重要的粮食，南瓜不仅给她带来生理上的饱腹感，更在绘画上成为她的精神支柱。“无限镜屋”是草间弥生装置艺术重要的艺术表达媒介，她借助镜子的特性延伸装置空间范围，在无限重复与延伸的环境里，深刻体会到人类作为一个圆点的渺小。她悲天悯人的艺术情怀，正与“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苏轼心意相通。草间弥生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她以艺术为护盾，抵抗世間的流言蜚语，将艺术作为自愈手段，探索个人的精神世界，勇敢无畏地坚持自我，始终走在现代艺术的前沿。

作者简介

徐婷，1992年生，女，汉族，湖北黄冈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美术理论与市场。

参考文献

[1]（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滕守尧，朱疆源，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2]（奥）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心理哲学[M].杨韶刚，等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