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杨炬辉

纪念我的母亲刘淑云

还记得一二.九这个日子吗？这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是国人永远铭记的日子，更是我永远难忘的日子。就在这一天，母亲与我天各一方。

伫立窗前，眼望北方，十二年过去了，时间过的真快啊，今天又到了母亲节，对母亲那无尽的思念悠悠绵长，不知不觉中，我也迈入了夕阳。

清晰的记得，母亲住院的时候，看针洗涑，喂饭按摩，一个人守候了八天八夜，后来哥哥来了，接着守护在母亲的身旁。

清晰的记得，为了不影响工作和照顾母亲，租房在学校旁。我做饭，母亲坐在轮椅上看着，时不时伸出手说：来来来。我握住母亲的手说：一会儿就好。菜放到桌上，母亲把大盘菜拉到自己的面前护着吃。母亲不爱吃的时候再重做，有时一顿饭做三样。

清晰的记得，母亲过最后一个年的时候，我给母亲买了一身中国风棉装。母亲非常喜欢，穿上新衣，坐上轮椅，走出室外，我与母亲一起欣赏那银装素裹的景象。

清晰的记得，母亲离别的这一天，我亲手为母亲料理远去的行装。

洗脸擦身，梳头换衣，披上枣红色的斗篷，穿上驾雾的绣花鞋，让母亲带上喜欢的行囊一路腾云西翔。

清晰的记得，母亲离别的这一天，寒冬的季节，天空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仿佛天宫，在为母亲的离别而哭泣，又仿佛是母亲依依告别亲人而落泪神伤。

清晰的记得，母亲离别的这一天，我跪在灵前，眼泪不停的流淌，诉说着心里的哀伤。春草会枯竭，昙花会一现，世间万物，生生死死，乃自然规律，真是无力挽回天。忏悔着，不能天天陪伴在母亲的榻前，不能夜夜守候在母亲的身旁。

片片的浮云，在空中游荡，仿佛是母亲那恋恋不舍的柔情。微微的清风，轻轻的擦去我面颊上的泪花。高高的暖阳，缓缓的在驱走我内心的凄凉。

远近眺望，绿色大地，梨花如雪，纷纷扬扬。高楼目断，天涯云暗，我仰望着天垂泪难诉衷肠。忽见燕雀鸣叫飞翔，我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段段影像……

东方破晓，炊烟袅袅，母亲早早起来烧水做饭，呼唤着家人起床。三丫快给你爸送洗脸水去，三丫说不敢去，二丫去，我怯怯的把水送去。因为父亲被管教，四类分子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广袤的沃土，青烟缭绕，缕缕春光穿透云雾辐射着大地。只见母亲，一手扶犁，一手扬鞭，在无际的田野上徜徉。渴了喝几口凉水，饿了吃几口干粮。汗水不停地洒在了垄下垄上。夕阳西下，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眼睛里哪还有清爽的目光。

夜幕降临，星光灿烂，三更已过，人们早已进入了梦香。可家里还点着油灯。一觉醒来，只见母亲穿针引线缝补衣衫。我让母亲睡吧，母亲说：嗯，母亲把针在头上擦了几下，又缝了起来，直到完成了手中的活才肯躺下，这时天空已经有了朦胧的亮光。

母亲是一位少苦俊秀的女人，母亲曾经说过，她四岁就没了娘。八岁带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十三岁进了杨家大院做童养媳，在杨家洗衣做饭沏茶倒水像个丫鬟。十六岁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浓眉大眼瓜子脸，樱桃小嘴桃花面，中等身材杨柳腰，唇下还有一颗美人痣。母亲从不施粉黛，真是天生丽质，赛过貂蝉不夸张。

母亲是一位善良贤惠的女人，她把毕生的精力，无私地奉献给了这个家，她生育了五男三女八个孩儿。她善待九旬的太爷，七旬的奶奶。她对十年戴帽的父亲不离不弃，她坚信总有一天，这个家会重见曙光。

母亲是一个勤劳俭朴的女人，孩子的衣服自己做，破了补短了接，布条拼成片做成被和褥。滴油做菜，砍柴煮饭，省吃俭用。取进了五位儿媳，嫁出了三个姑娘，自己从来没有穿过新衣裳。

母亲是一位坚强勇敢的女人，文革十年，母亲一个人，每天挣着少的可怜的几个公分钱，养活一家老少十二口人。母亲的一生中，先后送走了五位亲人。太爷和奶奶的先逝让她无奈。父亲的病世让她痛不欲生。大姐和二哥的英年早逝，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了惦念在各地的儿女，年近八旬的母亲南来北往，为照顾孙辈人，母亲弄得手腿骨折，卧床不起还想着回家，养猪养鸡养鸭让儿女分享。

夕阳西下，倚窗凝望。眼前又浮现出那年夏天回到故乡的影像……

兄妹相聚家乡，雨过天晴的一个清晨，六兄妹一起上山，深深的祭拜了父母，各自倾诉着思念的衷肠。

驻立在山岗上，远望锅盔山依然巍峨，无垠的庄稼依然茂盛，蜿蜒的扁石河依然清澈流淌。哺育我的山在河在地在，唯有孕育我的父母不在，我深深的感叹，物是人非，满心的惆怅。

望着山下那淡淡的炊烟，我仿佛又听见了母亲的呼唤。仔细的闻着那炊烟，好像有一丝丝母亲煮的饭香。望着茫茫的田野，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扶犁的身影。匆匆的跑下山去，抓起一把泥土使劲地攥着，泥水一滴滴落下。心想，这里边一定有母亲洒下的汗水。我尽力的寻找着母亲的足迹，多年的机械化耕作，早已没有了痕迹，为什么还要不断的四处张望。

我向着家的方向跑去，在外边环视着老房子，门房围墙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房子里的主人换了，走进室内，一切都变了，热乎乎的炕变成了床。我扶着墙，内心非常的悲伤，顺口说出，要是想卖房，知会一声，主人记下了电话。走出曾经的家，我忽然想到，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父母不在家何在啊，是想买回家，还是想留住往日的念想。

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有人把大地比作母亲，有人把江河比作乳汁。是的，古往今来，世界上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爱，儿女需要母亲的时候，母亲任劳任怨。母亲需要儿女的时候，儿女却无奈不能呵护在身旁。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在母亲所做的点点滴滴中，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母親为这个家鞠躬尽瘁的高尚。

感谢母亲，把我带到了这个梦幻缤纷的世界。也很庆幸，我拥有着一位慈祥而伟大的母亲。在我的眼里，母亲如同严冬里的玉树琼花冰清玉洁。在我的心里，母亲又如夏日的旭阳，照亮着温暖着我的心房。

多想有一天，与母亲相见，投入她的怀里，诉说着心中的向往。多想有一天，与母亲尽享天伦之乐，大家族四世五世同堂。多想有一天，牵着母亲的手，漫步在故乡的山川，聆听那扁石河水的欢唱。多想有一天，挽着母亲游遍祖国的大江南北，欣赏这盛世年代繁花似锦的景象，一直到白发苍苍。

遗憾啊，儿女们都进入了小康，母亲却升入了天堂。明明知道是时间抹杀了母亲生命的延续，却无法阻止时间那嘀嗒前行的脚步。我与母亲的情啊，比天高比海深，思念将成为永恒的绝唱。

今天，让记忆让祭拜在笔尖上尽情的流淌，为母亲书写出我内心永远眷恋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