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留下绝笔:我想延安

2021-11-08 19:40李璐璐
环球人物 2021年21期
关键词:东北军陕北延安

李璐璐

2021年6月,马晓文在北京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本刊记者 侯欣颖 / 摄)

“我父亲马文瑞出生于陕北一个农民家庭,他时常告诉我们,自己是陕北人民的儿子,是那片多灾多难的热土养育了他。”马晓文对《环球人物》记者说,“父亲读中学时接触到了马列主义,14岁时,经共产党员师俊伟介绍加入了共產主义青年团,两年后转为共产党员,从此开始革命生涯。”

“乍一见周恩来,使人想起‘美髯公的称号”

马文瑞是陕北革命根据地的主要创建者和领导者之一。党中央入驻陕北前,他坚持发动群众开展地下斗争,为当地基层党组织的恢复和发展做了大量艰苦工作,恢复了清涧、延川、安定、延长、延安等县党的组织。

然而,在王明“左”倾错误思想的影响下,陕北根据地内部出了问题。1935年9月下旬,新成立的中共陕甘晋省委开始了错误的肃反,马文瑞和刘志丹等人被关进瓦窑堡的监狱里。就在党组织陷入严重危机时,党中央和红一方面军到达陕北,及时解救了他们。

马文瑞曾回忆说:“我出狱后,住在西北保卫局。过了两三天,忽然接到通知,说周副主席要找我谈话。这意外的消息使我激动不已。在一孔简陋的窑洞里,我见到了周恩来同志。他剃着光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把又黑又长的胡子,乍一见,使人想起‘美髯公的称号。”

周恩来亲切地招呼马文瑞坐下,让他先谈谈情况。谈话中,马文瑞发现周恩来眼睛布满血丝,显得非常疲劳。为了克服困倦,周恩来不断用手在头上捏,振作精神听他讲。随后,周恩来态度和蔼而恳切地对马文瑞说:肃反搞错了,使不少同志蒙受冤屈。你们是好同志,为创造陕北、陕甘苏区和建立红军,做出了很大贡献。中央到陕北后,肃反的错误已得到纠正,希望你能正确对待这一问题。“我听了他一席话,心里热乎乎的。我感到党中央对我们是了解的,党对我们是信任的,一肚子委屈顿时冰释了。我激动地表示:‘服从组织决定,请组织安排吧。尽管我希望这次难得的交谈更长些,但怕过多地占恩来同志的时间,最后,我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告辞了。”

恢复工作后,马文瑞先后任中共庆环分区党委书记兼分区保安司令部政委、中共陇东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八路军三八五旅政委等职,他率先在陇东地区各级政府中推行“三三制”(共产党员、工农、中间分子各占1/3),积极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和陕甘宁边区的经济建设、文化建设和民主政治建设作贡献。其间,马文瑞获得毛泽东亲笔书写的“密切联系群众”奖状。

中共中央非常重视做好在陕北的东北军工作。瓦窑堡会议上,中央决定成立东北军工作委员会,周恩来担任书记,叶剑英为副书记。随后,中共陕北省委成立了以马文瑞为书记的安塞东北军工作委员会,下设安塞、枣园两个办事处,主要工作对象是驻延安的东北军7师684团。工作的第一步是化解双方的敌对状态,马文瑞带领大家印发《还我河山》《打回老家去》等小册子广泛发散,向东北军宣传中共的抗日政策,唤起东北军的爱国激情。他还在交界地带办起贸易市场,恢复红区和白区之间的商贸往来,并让红军文工团在集市上演起抗日戏。不久,马文瑞和他领导的东工委成员打入东北军内部,和对方将领进行了沟通洽谈。

东北军工作取得了很大进展,双方在陕北地区维持了长时间和平友好相处,对日后形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起到了积极作用。

马文瑞获得毛泽东亲笔书写的“密切联系群众”奖状。

100个煮鸡蛋办婚宴

马文瑞在工作中和后方工作人员孙铭结缘,并结为夫妻。“父亲和母亲的相识,是在扫盲运动中。”马晓文告诉记者。西安事变爆发后,马文瑞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当时,边区开展扫盲识字运动,马文瑞积极推动这一文化启蒙运动,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孙铭。

“我母亲是一名进步学生,她在西安等地参加抗日宣传,被国民党关押,后来奔赴延安,成为大后方的一员。”马晓文说。在工作中,马文瑞发现孙铭工作认真,好学上进,而孙铭也觉得马文瑞有能力、有胸怀,他们渐渐走到了一起。两人在窑洞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款待宾客的喜宴上,只有100个煮鸡蛋。

“我们这些中央的孩子当时都去保育院,”马晓文说,“爸爸妈妈工作忙,我平时就住在保育院过集体生活,周六日再回家跟父母团聚。我们小孩子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晨跑,一日三餐不离白菜炒山药蛋。延安的冬天很冷,小孩子手上生了冻疮,保育院的阿姨们就给我们清洗干净,再涂上药膏。”七八岁时,马晓文进入延安第一保育小学读书。在马晓文的记忆中,保小的生活非常美好而快乐。“我们每天都在操场上排好队,唱歌跳舞还扭秧歌。抗日战争胜利的消息传来,整个延安都沸腾了,学校里放了3天假,我们就跟着大人上街庆祝。”他至今记得当年唱过的《保小之歌》:“小小芽儿哗啦啦啦,儿童好像一朵花,生在解放区好地方,唱歌跳舞笑哈哈……”

“父亲工作认真,无暇顾及子女。解放战争时期,父亲要求母亲把我们送过黄河后,就马上参加土改工作。当时我7岁,妹妹5岁,弟弟只有2岁。照顾我们的阿姨高佩莲带着我们仨躲进山村,每天只有黑豆芊芊饭吃。弟弟得了痢疾,发烧腹泻不止。高阿姨就用当地的土法,想办法弄来一点红枣、馍馍给弟弟吃,但弟弟病情每况愈下。高阿姨急了,害怕出事,就托人给我父亲写了一封信,让父亲和母亲回来一人看看孩子。可父亲回信说:‘高佩莲同志,现在是战争年代,一切为了革命胜利。孩子虽是革命后代,但革命工作第一,土地改革第一,陕北和西北解放战争胜利第一。孙铭同志要参加土改工作,不能回去带孩子。你尽力了,孩子若死了,也不是你的责任。”马晓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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