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县城的崛起

那日苏

山东菏泽曹县不定期就在互联网上大火，前一段时间更是红到发紫。起因是一个网络主播哗众取宠的口号提到了曹县，随后事情持续发酵，引起互联网上的玩梗狂欢。

“中国不能没有曹县，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我们要正视差距，毕竟纽约最近几年还是追赶不上曹县的”“北上广曹”“宁要曹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关于曹县的调侃声不绝于耳。

在网络热梗的背后，人们通过这一文化现象，知道了这个位于鲁西南的普通县城，也扒出了这座县城的独特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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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山东菏泽并不太出名。关注文化领域的人们，对于菏泽的了解，莫过于不定期爆发的“菏泽与洛阳，谁的牡丹最正宗”的争论大战。关注经济领域的人们，则是知道位于鲁西南的菏泽是山东的欠发达地区。的确，在山东省，菏泽是相对落后的。

青岛、烟台有着海港之便，是山东省经济的第一梯队；中部山区，是山东省第二产业聚集地、核心工业带，有优良的产业基础；鲁西北和鲁西南是一对难兄难弟，但鲁西北位于环渤海经济区，经济结构相对多元，是全国重要的产粮基地和商品棉基地，也有可开发的油气资源，从生产力到发展潜力都高于“黄泛区”的鲁西南。

2020年，菏泽人均GDP为山东省倒数第二，仅高于同位于鲁西的聊城。至于菏泽下辖的曹县（古曹州），除了与主城区曹州府治（牡丹区）在历史上有一些渊源关系，基本上是默默无闻，其人均GDP仅排名菏泽市第六位。

中国每一个县都号称自己历史文化悠久、人杰地灵，曹县也不例外。例如在东亚文明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传奇人物——朝鲜第一代君主箕子，很多地方都有他的陵墓，其中一处就位于山东菏泽曹县。2005年6月，韩国驻华大使还曾经来到这里凭吊。

今天的曹县，位于山东和河南交界地区的大平原上，但离中国东部经济核心区腹地并不远，区位适中，土地平整，也走出了自己独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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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阿里研究院发布《淘宝村百强县名单》。上榜县级行政区可以说都是抓住了互联网带来的发展机遇。很多人都在猜测，谁会是下一个义乌。

淘宝村百强县广泛分布于11个省，基本都是中国东部传统上的经济发达地区，河南、湖北也都是中部经济发展强省。但也有出人意料的方面，比如菏泽市2区7县全部入选，打破了人们对这一地区的印象。看似保守的鲁西南人民，居然这么擅长玩互联网经济？

如果我们看到这份名单，还会注意到，百强县的第二名就是那个让人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曹縣。这个位于鲁豫交界处的小县城，凭借着151个淘宝村、17个淘宝镇，夺下了“淘宝村百强县”亚军。

曹县的优秀表现让人在赞叹之余不禁发出疑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曹县成了某些产业当中最优质的单一商品生产基地。

举个例子，拥有18000多家网店的曹县大集镇，就藏着中国最密集的汉服制作工厂。起初，大集镇的主要外销产品是演出服。随着国人越来越重视传统文化，汉服爱好者们逐渐从小圈子走出，成为社会主流文化的组成部分，汉服这个市场越来越大，而且日渐火爆。

当地人抓住了这个机遇。镇上原有的600多家演出服生产厂，很多建起了生产日常穿着的汉服的生产线。

最开始，曹县的汉服被视为山寨货。而在汉服圈子的发展中，“穿山”慢慢被汉服爱好者视为一种恶劣的行径，曹县汉服发展受阻。为了不放弃这块蛋糕，曹县的汉服生产厂开始品牌化路线。他们发掘自己队伍中有才华的裁缝、设计师，同时也与外面的设计师合作，研究各个朝代汉服的形制要求，在配色、刺绣图案乃至生产工艺方面力求精细、创新。

最终，曹县的汉服帝国逐渐形成。如今，曹县拥有汉服产业链商家2000多家，消费者每买3件原创汉服，就有一件来自曹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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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的汉服工厂加班加点的同时，曹县另一个产业也如火如荼。曹县的原创汉服只挤占了国内三分之一的市场，但其另一个产业，在日本几乎形成了垄断。日本90%的火化用棺材都来自中国曹县。

曹县棺材产业的火爆，得益于一种常见树种。这种树的名字叫泡桐，最早是原产中国，随后传至全世界。豫东鲁西平原之上，长着大量的泡桐。

泡桐是一种速生树木，幼年期生长极快，两三年就能粗如手臂。在中国农村，老一辈人往往有着这样的共识，树木如果长得快，那木头就不堪大用——密度低，强度弱，简单来说，就是太脆了。很难用它来打家具，只能当柴烧。

说来也巧，日本的丧葬习俗就是，人要连着棺材一起火化。生长快、材质轻便、不易受潮的泡桐正好适合被打造成这样的棺材。于是，一条奇妙的产业链就这样诞生了。

由于原材料成本偏高、本土相关行业竞争程度低，日本本土生产的棺材价格非常高，是日本中下层民众消费不起的。而在价格方面，曹县的棺材则相当有优势。

为此，不少从事木艺、寿材的曹县人开始瞄准日本市场，积极学习日本文化（主要是丧葬文化），同时让自己的孩子学习日语……

在日本老龄化严重的今天，曹县的日式棺材仍有着不小的市场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