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泡桐

方华

泡桐花开了，像一团紫色的梦，渲染在乡村大地。

在我生活的这方水土，在那些或依山傍水或静卧平川的村落随处可见泡桐的身影。而每个村庄里，也总有一两棵粗壮的泡桐高过错落有致的村舍。花开的日子，这些水墨的村莊被泡桐的淡紫点染着，像一幅幅清新秀丽的画卷。

如果你走近一棵泡桐，就会看到那些悬挂着的花朵像一串串玉瓷风铃在风中摇曳，着实玲珑可爱。如果你有一颗敏感的心，就能听到它们相互碰击的清音。

在我的故乡，没有人刻意地去栽种泡桐，它完全是自生的。有的是老树边上的叉生，更多的是风把泡桐种子带到了一个地方，就此生根、发芽、成长。泡桐树长得很快，几年的工功夫，小苗儿就变成了参天大树。

刚从乡下搬到县城时，小城里也常能见到泡桐的身影，三三两两地生长在松散的巷陌楼舍间，有点像小城人的生活状态，自然、淳朴、随意。

记得我居住的，是一个有着幽深庭院的明清式两层青砖木楼。一个春天，院墙根处突然冒出一棵小树苗儿，起先我并不在意。等至春末，小苗儿已迅速长成一棵小树时我才发觉，原来这是一棵泡桐树。这棵自生的泡桐硬生生地在墙砖的缝隙之间扎住脚，到第二个年头，已是一棵茁壮的树了，并开出满枝的花朵。

闭塞在陈旧的楼舍间的庭院，到了夏天便湿热难耐，这棵斜生的泡桐倒平添了几许阴凉。每日吃饭时，母亲会将一张小餐桌搬到树荫下，一家人围坐进餐，其乐融融。伸到我窗口的宽大泡桐叶片儿给了我些许诗意与遐思，记忆里，泡桐花绽放的日子里，那一个个月朗星稀之夜，晚风过处，花儿飘零，一地的紫色花朵卧在那里，给那怀春的少年增添了几多甜蜜的烦恼与缠绵的忧愁。

随着时代的发展，城市不断改造。我亲眼看着那棵已是花冠如盖的泡桐在倾倒的砖土瓦砾间，被两名工人锯断，訇然倒地。越来越大的城市马路宽了、绿地多了，可是，却很难再见到泡桐树的影子了。城市里多的是樟树、冬青之类四季常青的植物，点染着单调的绿意。

又是泡桐花开时。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想起那抹魂牵梦萦的紫色，不是对旧时光的留恋，而是对悠然恬静生活的回味。于是决定，趁着泡桐正开，到乡间去走一走，看一看那梦绕的身影，探一探那氤氲的乡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