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钢华,师慧敏,赵丽君,黄松山
[摘 要]背包客有着独特的旅行方式和风格,且通过旅行来追寻自我并彰显自我,从而被普遍视为也自视为与其他游客群体不一样。然而,鲜有研究从实证的角度将背包客与其他游客群体(如大众游客)进行比较,以证实和凸显背包客与其他群体的“自我”是否不一样以及存在哪些差异。该研究基于核心自我评价概念,并通过问卷调查收集数据(背包客N=554,大众游客N=382),对中国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核心自我评价进行比较,以期深入理解中国背包客与大众游客在核心自我评价方面存在的异同。研究发现,与大众游客相比,背包客群体拥有更高的一般自我效能感和自尊(包括自我胜任和自我悦纳两个维度),但两个游客群体的神经质总体水平(情绪稳定性)无显著差异。上述研究发现丰富了对背包客自我的理论研究,并对目的地的管理与营销有一定的实践启示。
[关键词]核心自我评价;背包客;大众游客;神经质;一般自我效能感;自尊
[中图分类号]F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21)10-0125-15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1.10.013
引言
背包旅行(backpacking)起源于西方社会[1],是指一种特定的旅行方式:旅行者在整个旅行过程中以背包(通常是指高过头顶的背包)作为主要行李;与其他游客群体相比,他们偏好更加经济的膳宿设施,旅行更长时间且行程更具弹性,更注重旅行过程中的社会交往,且活动的参与性更高[2-3]。采取这种旅行方式的人也因而得名“背包客”[4]。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背包旅行在全球范围内持续发展,背包客群体的规模也持续扩大[5-6]。随着全球化步伐的加快,背包旅行也将继续成为重要的国际旅游现象,并将广泛地存在于不同类型的经济和社会中[5-6]。
长期以来,无论是在大众媒体的报道中1,还是在文学作品(如《在路上》《背包十年》《搭车去柏林》等)和影视作品(如《星期六的地图》)里,抑或是在众多旅游研究文献中[1,7-12],背包客都被认为是“与众不同”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背包客也认为自己与其他游客群体“不一样”[9,12-18],他們往往通过与其他游客群体进行区分和比较的方式来建立群体身份和声誉,以凸显“自我”。大众游客则是最重要且最常被他们提及的外群体(outgroups)[12,17-18]。例如,一位背包客曾谈到:“上述林林总总的(背包)旅游体验,不是一大群人蜂拥而至某个风景名胜,拍上一张‘XX到此一游照片的旅游所能带来的。它需要的是用心去体会,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双眼去观察,是身与心的体验,不是跟着导游的小旗子走马观花所能了解的。”[19]背包客还经常通过“旅游vs.旅行”“依赖vs.独立”“从众vs.个性”“保守vs.开放”等对立的方式将大众游客与自己做区分[12]。对背包客的“与众不同”进行总结可以发现,这种区分可分为“形式”和“类型”两方面[20]。“形式”是指容易判断的外显性特征,例如,穿着打扮、旅行方式、旅行时间、食宿选择、行程灵活度、与他人交往等[7,10,14,16]。“类型” 则指难以直接判断的内在心理特征,例如动机[21-23]、对自己所属群体的认知、评价和情感[7,9-12,16-17,24-27]等。通过对支持“背包客与众不同”这一观点的文献进行梳理后发现,实际上,多数研究都只是聚焦在背包客这一群体本身来展开分析,鲜有研究从实证的角度将背包客与其他游客群体(如大众游客)进行比较,以此证实和凸显背包客是否真的“与众不同”。而且,有不少学者指出,根据“形式”这种外在的客观标准来区分背包客和其他类型的游客不甚有效[11-12,28-30]。因此,有学者进一步指出,除了明显的外在特征外,更重要的是通过内在的心理特征对背包客与其他游客群体进行有效的区分[9,11-12,26]。
此外,也有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对“背包客与众不同”这一观点提出质疑[27,31-34]。Larsen等[29]针对西方国家的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实证研究强化了这种质疑的声音。他们发现,西方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心理差异并不大。具体而言,西方背包客在旅游动机的类型和结构、感知风险的结构和水平、旅游担忧程度及游客角色的自我认知(均最为偏好“探险家”这一角色)等方面很相似;在西方社会,背包客和大众游客在心理方面的趋同程度比背包客自己愿意承认的程度要高[29]。
上述讨论引出了一个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和探讨的问题:背包客真的和大众游客不一样吗?虽然已有文献开始从实证的角度关注到了西方背包客与大众游客在“自我”方面(游客角色的自我认知)的趋同现象[29],但考虑到中西社会文化情境及中西背包客行为的差异[6,9,35-39],Larsen等的研究结论在中国情境下的有效性和可靠性仍需进行检验。在中国情境下,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自我”(如核心自我评价)是否存在差异以及存在哪些差异?
心理学家Judge等[40]提出的“核心自我评价”(core self-evaluation,CSE)概念有助于我们解决上述问题。核心自我评价是指个体对自我能力和价值的基本评价和估计[40]。现有核心自我评价的研究普遍集中于工业与组织心理学以及教育学领域;虽然近年来在旅游领域也有所应用,但研究对象多为旅游从业人员及学生[41-44]。在旅游情境下,体验与个体认识和发现自我有着天然的联系,特别是对于背包旅行而言,“寻找自我”是背包客选择背包旅行的重要动机之一,他们希望通过背包旅行过程中的人地互动和社会互动来重新认识和反思自我[14,32,45-46]。作为一个与“自我”密切相关且重要的人格概念,核心自我评价在背包旅行情境下的应用具有适切性和重要意义。
“旅游世界”以及更广义的非惯常环境与所谓的“生活世界”以及更广义的惯常环境并非二元对立,而是彼此联系、相互影响[6,47]。非惯常环境下的“旅游世界”其实是“生活世界”的一种连续和延伸。个体的核心自我评价相对稳定[40,48-52],核心自我评价水平较高的人对自己的能力更有把握,且在实际的任务中会设置与自己能力水平相适应的目标,因而产生更高水平的任务动机并获得更高的任务成绩[53]。以此类推,具有不同核心自我评价水平的个体可能会选择不同类型、具有不同挑战程度的旅行方式(如大众旅游或背包旅游),从而成为不同类型的游客(如大众游客或背包客)。也就是说,个体在核心自我评价这一日常心理特质上存在的差异也会体现在他们对不同类型的旅行方式的选择上。因此,不同类型的游客(如背包客、大众游客)在核心自我评价的指标上可能显示出显著差异。
综上所述,本文将对中国背包客和大众游客核心自我评价进行比较,试图回答以下问题:(1)在中国情境下,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核心自我评价是否存在差异?(2)如果存在,这些差异体现在哪些方面?本文期待通过对上述问题的解答来加深旅游学界和业界对背包客“自我”以及背包旅行这一重要的旅游现象的理解,并为目的地的管理与营销提供参考。
1 文献回顾
1.1 背包客的“自我”
作为重要的人格结构概念,“自我”是个体对自己的主观知觉和判断[54]。自我的发展除了依赖自身内部条件外,更重要的是,它是在与社会的相互作用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54]。根据社会认同理论(social identity theory,SIT),自我概念是由两个相对独立的亚系统组成的连续统一体:(1)个人认同:位于人际关系一端,主要包含个体的态度、记忆、行为和情感,侧重于对自我特性的描述,将个体定义为独特的、异质的(区别于其他个体),体现出独立的自我认知概念;(2)社会认同:位于群际关系的一端,主要来源于他/她所属的社会类别以及该群体成员身份所具有的情感和评价,强调个体所处的社会情境[55-56]。
作为一个“自我”与“他者”相遇的过程,旅游为人们认识和发现自我奠定了情境基础。特别是以背包旅行为代表的非制度化的旅行方式,对自我认同的建构、改变与重塑而言意义重大[9-12,19,26,32]。因此,有不少学者就背包客的“自我”展开了丰富而卓有成效的研究[9-12,26,32,47,57-60]。例如,最近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背包客的身份认同由自我归类、群体自我评价和群体自我价值3个维度构成[26]。在自我归类方面,背包客们认为自己与一般的旅游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且是更好的区别);他们用“我们”和“他们”相互区分,认为自己是“背包客”或“旅行者”,而拒绝别人称之为“旅游者”或“游客”[9,12,14,17]。在群体自我评价方面,背包客认为,他们自己具有独特的旅行方式、文化及内在个性特征,通常呈现出“身着冲锋衣、肩负背包、脚穿登山鞋”的典型装扮[19];他们采用自助旅行的方式,偏好更经济的膳宿设施、旅行时间更长、行程更具弹性、更注重旅行过程中的社会交流交往,且活动的参与性更高[7,9-12,14,16],普遍拥有自由、独立、自信、宽容、开放和乐观等特质[9,12,19,25]。在群体自我价值方面,背包客感知到自己能从背包旅行中获得能力、技能、世界观、自我意识及情绪等方面的成长和发展[45,61],并认为背包旅行有利于促进人生的转折[62-63]及目的地和社会发展[27,31,64-65]。可见,在现有关于背包客“自我”的文献中,大量研究从背包客“自我”的“社会认同”的角度进行了丰富的理论探讨和实证研究,但对“自我”概念另一重要组成部分——“个人认同”则缺乏足够的关注,尤其是对主流心理学所广泛关注的其他重要的社会心理变量,例如自尊、自我效能感等“自我”的核心成分,缺乏足够的重视。一方面,“自我”的“个人认同”和“社会认同”相互独立,从人际一端到群际一端会导致人们看待自己和彼此的方式发生变化[56];另一方面,两者也并非是对抗性的,而是相互影响的,个体受群体规范的影响和塑造,群体规范也受到个体的积极挑战、商讨和塑造[56,66-67]。因此,对背包客“自我”的“个人认同”的关注和探究同样重要。为能够更加完整和系统地揭示背包客的“自我”,学界亟待对背包客如何看待“自我”进行更多的审视,加强对这一群体的“个人认同”的关注。
1.2 核心自我评价
Judge等在1997年提出核心自我评价这一概念,并将其定义为个体对自我能力和价值所持有的最基本的评价和估计[40]。作为一种潜在的、宽泛的人格結构[40],核心自我评价是“自我”的“个人认同”层面的重要组成部分。核心自我评价最初包括自尊(self-esteem)、一般自我效能感(generalized self-efficacy)、神经质(neuroticism)和控制点(locus of control)4个因子[40]。但Judge等[68]后来对127篇文章进行的元分析发现,4个因子之间的平均相关系数仅为0.60,控制点和其他因子的相关性最低;如果排除控制点,其余3个因子之间的相关系数可以达到0.70。随后,Bono和Judge的研究也发现,控制点与其他3个因子之间的相关性很低[69]。此外,还有研究结果表明,核心自我评价从工作情境扩展到其他情境时,原有的4个因子可能并非仍是核心自我评价的核心成分;例如,控制点可能不再适合作为核心因子[70]。因此,控制点是否应该包含在核心自我评价概念中受到了质疑。在3个被普遍接受的核心自我评价因子中,神经质反映了个体对威胁、挫折或损失等消极刺激或事件的消极情绪反应,体现了个体情绪稳定性[71]。一般自我效能感是一种稳定的个体特质,是个体应对、处理新的情境或困难情境的总体自信程度[72]。自尊是个体对于自我价值、自我能力的一种情感体验[73]。自尊被普遍划分为两个维度:“自我胜任”(self-competence)和“自我悦纳”(self-liking)[74]。其中,“自我胜任”主要是对自己能力和效能的认知评价,指个体对自己是否有能力达成理想目标,以及对环境的掌控力和影响力的感受;“自我悦纳”则主要指涉个体的情感层面,包括对自我的接纳、喜欢和赞赏[74]。
核心自我评价概念的提出是为了找到能有效预测工作满意度的人格特质。因此,最初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工业与组织心理学领域,研究对象主要为企业员工。随着研究的逐渐推进和深化,作为一个具有一般性、潜在性和宽泛性的人格结构[75],核心自我评价也逐渐被应用于其他领域。应用较为普遍的是教育学领域,青少年、学生、教师是主要的研究对象[76-78]。近年来,核心自我评价概念在旅游领域也有所应用,但主要集中于对酒店与旅游业人力资源的研究,研究对象主要为酒店员工、导游、旅游管理专业学生等[41-44]。上述研究表明,一方面,自我积极或消极的评价都会对自我的行为产生直接影响,并且也可以通过认知模式间接影响个体行为[69,76];另一方面,核心自我评价也与生活满意度、幸福感、压力、自我一致性等心理健康变量有着紧密的联系。例如,有研究者发现,高核心自我评价对个体的幸福感和心理健康有积极的调节作用,他们会表现出更少的社交焦虑和抑郁,能体验到更高的积极情感和更低的消极情感[79]。可见,核心自我评价对个体的心理及行为有着显著的重要性。此外,虽然旅游体验与个体认识和发现自我有着天然的联系,但在旅游领域现有的核心自我评价研究中,研究对象却主要集中于旅游从业人员和学生,缺乏对旅游活动主体(旅游者)的关注。
1.3 背包客和其他游客群体的比较
长期以来,背包客都被视为是一个独特的群 体[8-12],尤其是在“自我”方面。现有对背包客的研究大多只是单纯地聚焦在背包客这一群体本身来展开分析,关注该群体内部的同质性和异质性[9,20,22,33-34]以及跨文化比较[35,38,80]。较少有研究从实证的角度对背包客群体及背包客以外的其他群体进行比较,以此证实和凸显背包客的“与众不同”,尤其缺少对“自我”——这一能有效区分“我者”和“他者”的心理变量方面的比较。在少数例外中,朱璇在文献分析、二手资料和实地调查的基础上,比较了背包客和生态旅游者的动机和行为,发现两者高度契合,并得出“背包客应当是中国当前脆弱生态旅游区的先遣军”这一论断[81]。解佳和朱璇为了探究“穷游”的核心特质以及“穷游”兴起背后的社会原因,对“穷游者”和背包客进行了比较。她们发现,“穷游者”多为中低收入阶层的青年,尽量节约成本是“穷游者”最好的选择,他们甚少在意旅行的休闲功能,而往往借助旅行反思自我,反思人生选择;“穷游热”反映了社会文化价值日趋多元化,也反映了部分青年的生活危机和精神困惑[82]。值得引起关注的是,Larsen等[29]针对西方国家的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一项比较研究的结果颇让人意外。他们发现,上述两个群体在旅游动机、旅游风险判断、旅游担忧以及游客角色的自我认知方面存在的相似性多,且差异少。有一些学者甚至指出,尽管背包客常常标榜自己与制度化的大众游客存在本质的区别(尤其是在“自我”方面),但两者之间的界限变得越来越不明显,背包客变得越来越“主流”[27,31-34]。
综上所述,虽然被视为“旅行的大学”(an university of travel)的背包旅行[2]对个体认识和发现自我具有重要的意义[9-12,19,26,32],但现有研究却较少关注到背包客“自我”概念中与“社会认同”成分同样重要的“个人认同”成分。因此,学界应对核心自我评价等个人认同层面的心理变量予以更多的关注。与此同时,虽然人们普遍认可背包客与“众”不同,尤其是在“自我”方面与其他群体相比存在显著差异,但却鲜有文献从实证研究的角度将背包客与其他游客群体进行比较,从而给出有力论证。因此,本研究将采用定量研究方法,对中国情境下的背包客和大众游客进行核心自我评价方面的比较,以期促进学界对背包客的“自我”概念有更加完整和系统的认识,并回答“背包客是否真的与大众游客不同”和“背包客与大众游客在哪些方面存在差异”(尤其在“自我”方面)这两个兼具理论和现实意义的问题。
2 研究方法
2.1 问卷设计
问卷共包含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测量背包客/大众游客的社会人口统计学特征和旅游行为特征; 第二部分测量核心自我评价,即个体对自我能力和价值的评价和估计。需要说明的是,本研究并未采用Judge等编制的核心自我评价量表[83]。一方面,因为本研究排除了备受争议的“控制点”因子[68-70], 因而不再适合使用这一综合量表;另一方面,目前有关核心自我评价的绝大多数研究都采用间接测量的方式,即分别采用针对各核心因子的量表来 进行测量[49]。因此,本研究也通过间接测量的方式来评估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核心自我评价。问卷的第二部分具体包含3个量表:艾森克人格量表(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的神经质分量表(neuroticism subscale),用于测量个体的情绪稳定 性[26,84];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new generalized self-efficacy scale,NGSES),用于测量个体对自己在各种不同情况下表现能力的感知[26,72];罗森博格自尊量表(Rosenberg self-esteem scale,RSES),用于测量个体的自我价值[26,73]。其中,NGSES量表和RSES量表均采用Likert 5点测量尺度,神经质分量表则采用“是(1)”和“否(0)”的题项。RSES量表和神经质分量表的中文版分别来源于戴晓阳主编的《常用心理评估量表手册》[85]和陈钢华等的研究[45],NGSES量表的中文版则源自Chen等[72]的研究(由陈钢华和黄松山[61]翻译)。被采用的3份中文版量表均已经被证实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可直接使用。为了确保收集到的背包客样本和大众游客样本具备相同的比较标准和基础,本研究对两组样本施测时,在测量内容及量表的选取上保持一致。
2.2 样本收集与数据处理
本研究对大众游客和背包客的问卷调查均采用便利抽样的方式。为更好地确定研究对象,根据已有研究[5,21,26,61],本研究將背包客操作性地定义为入住国际青年旅舍并使用背包作为主要行李工具的自助旅行者。面向背包客的问卷派发和回收由担任调查员的10位学生(8位本科生、两位研究生)在课题负责人的指导和监督下分3组分别进行,时间为2016年6月到2017年8月。问卷派发和回收的地点分别为桂林(2016年6月、2017年2月,调研地包括市区和阳朔县),成都(2017年8月)和广州(2017年3月)的国际青年旅舍。选择以上3个目的地的原因是:桂林、成都均是深受中国背包客欢迎的旅游目的地[45,61];广州对于中国背包客而言则是一个重要的中转和门户城市[45,61]。在进行问卷派发时,调查员首先在国际青年旅舍的公共区域通过交谈和询问的方式以确定对方是否符合本研究对背包客的界定,确认后再邀请对方填写问卷。问卷填写平均时间为15分钟。
王宁等[86]将大众游客分为团队大众旅游者和独立大众旅游者。其中,独立大众旅游者被认为获得的是肤浅的体验,他们通过旅游经营商来安排和预订度假或旅行,但在旅游中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个人选择和控制;他们偶尔会逃离其熟悉的环境氛围,新奇体验强于团队大众旅游者,但也通常是常规体验[86]。由于“热门”旅游景点通常与大众旅游和过度商业化联系在一起[12],同时出于样本收集的可行性和便利性的考虑,本研究采用王宁等[86]关于“独立大众旅游者”的上述定义来指导大众游客样本的收集。问卷派发和回收由担任调查员的两位研究生在课题负责人的指导和监督下进行,时间为2019年8月。问卷派发和回收地点分别为成都(包括市区和都江堰市)、广州及珠海3个城市的著名旅游景区、景点内,例如,成都市区的武侯祠、宽窄巷子,都江堰市的离堆公园,广州市区的陈家祠,以及珠海的情侣路等。选择以上3个目的地的原因是:(1)广州和成都均是我国重要的入境旅游和国内旅游热门城市[87];(2)珠海陆连澳门、水连香港,是国内著名的宜居和旅游城市,且港珠澳大桥的通车运行进一步提升了珠海的交通枢纽地位[88];(3)都江堰市由成都市代管,位于四川“九环线”上且坐拥3处世界遗产,区位条件优越,拥有国内少有的亲水环境,山、水、城、文化融为一体,空气质量、水质量等环境质量居于四川首位[89]。因此,上述目的地对大众游客而言都具有较强吸引力。在进行问卷派发时,考虑到背包客也可能会在上述景区、景点进行观光游览等活动,为了避免在大众游客的样本中纳入背包客样本,调查员首先在景区、景点的公共区域通过交谈和询问的方式(例如,外出旅行最常选择的旅行方式、对背包旅行和背包客的了解、自己是否是背包客等)以确定对方是否符合本研究对大众游客(而非背包客)的界定,确认后再邀请对方填写问卷。问卷填写平均时间为15分钟。
本研究首先对样本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然后借助SPSS 24.0软件,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对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核心自我评价进行分析和比较。需要说明的是,已有研究表明,作为一个具有一般性、潜在性和宽泛性的人格结构[75],个体的核心自我评价一般不会在性别[90-93]、年龄[91,93]、学历[93]等社会人口学统计特征方面有显著差异。因此,参照已有研究[38,94-95]的做法,本研究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这一方法是合适的。
3 研究结果
3.1 样本描述性统计分析
本研究针对背包客共派发并回收问卷581份,其中有效问卷554份,有效率为95.4%;针对大众游客共派发并回收问卷419份,其中,有效问卷382份,有效率为91.2%。如表1所示,在背包客样本中,男性比例(60.1%)高于女性(39.9%);在大众游客样本中,则是女性比例(52.9%)高于男性(47.1%)。在年龄分布方面,在两组样本中,均为21~35岁占比最高,分别为73.6%(背包客)和39.3%(大众游客)。在两组样本中,本科学历的占比均最大(背包客为49.4%,大众游客为40.1%)。在职业分布方面,学生均占比最高,分别为35.1%(背包客)和35.9%(大众游客)。月收入低于1500元的受访者在背包客样本中占比为33.1%,在大众游客样本中占比为33.8%。在所有受访者中,背包客的单次旅行时长普遍多于大众游客。在背包客中,旅行时长为6~10天的最多(32.8%),超过10天(包括11~20天和>20天的)的占比为39.9%;在大众游客中,超过半数的游客(57.0%)的旅行时长为1~5天,超过10天的占比仅为6.9%。从样本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来看,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社会人口统计学特征和旅行经验等特征与现有研究基本吻合[11,21,29,45]。
3.2 神经质(情绪稳定性)比较
如表2所示,中国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神经质水平均较低,说明两个游客群体的情绪稳定性均处于较高水平。将背包客和大众游客在神经质量表的12个题项上的得分及总分(score)进行对比可以发现,背包客仅在“你的情绪是否时起时落”(M背包客=0.449,SD背包客=0.498,M大众游客=0.558,SD大众游客=0.497,MD=-0.109,t=-3.256,p<0.05)、“你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吗”(M背包客=0.185,SD背包客=0.389,M大众游客=0.275,SD大众游客=0.535,MD=-0.089,t=-2.765,p<0.05)、“你认为自己是个神经紧张或‘弦绷得过紧的人吗”(M背包客=0.196,SD背包客=0.398,M大众游客=0.253,SD大众游客=0.442,MD=-0.057,t=-1.999,p<0.05)、“在经历了一次令人难堪的事之后,你是否会为此烦恼很长时间”(M背包客=0.289,SD背包客=0.454,M大众游客=0.377,SD大众游客=0.518,MD=-0.088,t=-2.665,p<0.05)4个题项上的得分显著低于大众游客;但在其他题项及整体得分方面,两个群体均无显著差异。这表明,中国大众游客和背包客的神经质水平接近,只是在少数方面大众游客表现出稍强的神经质人格特征,情绪稳定性比背包客稍弱,情绪会更容易产生波动而“时起时落”,易怒程度更高,神经紧张程度更高,且更容易为难堪的事情而烦恼。
3.3 一般自我效能感比较
对比中国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一般自我效能感(表3)可以发现,背包客在“通常来说,我认为我能获得对我而言重要的结果”(M背包客=3.889,SD背包客=0.756,M大眾游客=3.674,SD大众游客=0.736,MD=0.216,t=4.343,p<0.001)、“我有能力成功应对各种挑战”(M背包客=3.735,SD背包客=0.841,M大众游客=3.618,SD大众游客=0.733,MD=0.117,t=2.189,p<0.05)、“我自信我能有效地开展许多不同的任务”(M背包客=3.757,SD背包客=0.811,M大众游客=3.629,SD大众游客=0.760,MD=0.128,t=2.427,p<0.05)、“即使事情很难,我也能做得很好”(M背包客=3.662,SD背包客=0.833,M大众游客=3.482,SD大众游客=0.767,MD=0.181,t=3.363,p<0.05)等4个题项上的得分及总体得分(M背包客=29.902,SD背包客=5.186, M大众游客=29.079,SD大众游客=4.529,MD=0.823,t=2.567,p<0.05)都显著高于大众游客。在其余题项上,两个群体没有表现出显著差异。这表明相对于大众游客,背包客更有信心能应对困难和挑战,从而实现自己的目标,具有更高的一般自我效能感。
3.4 自尊比较
对比中国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自尊水平(表4)可以发现,中国背包客的自尊水平显著高于大众 游客(M背包客=39.073,SD背包客=6.161,M大众游客=37.148,SD大众游客=5.739,MD=1.924,t=4.847,p<0.001)。具体而言,可从自尊的自我胜任、自我悦纳两个维度分别进行分析。
一方面,在“我觉得我有许多好的品质”(M背包客=3.975,SD背包客=0.833,M大众游客=3.771,SD大众游客=0.844,MD=0.204,t=3.622,p<0.001)、“我能像大多数人一样把事情做好”(M背包客=3.913,SD背包客=0.888,M大众游客=3.765,SD大众游客=0.904,MD=0.147,t=2.453,p<0.05)、“我对自己持肯定态度”(M背包客=3.884,SD背包客=0.911,M大众游客=3.712,SD大众游客=0.913,MD=0.172, t=2.813,p<0.05)、“总的来说我对自己是满意的” (M背包客=3.871,SD背包客=0.963,M大众游客=3.717,SD大众游客=0.899,MD=0.154,t=2.448,p<0.05)4个自我胜任感题项及自我胜任感总体(M背包客=19.532,SD背包客=3.345,M大众游客=18.752,SD大众游客=3.671,MD=0.780,t=3.336,p<0.05)方面,中国背包客的得分均显著高于大众游客。由此可见,中国背包客对自我能力、价值、品质等方面有着更高的评价,认为自己“有许多好的品质”“能像大多数人一样把事情做好”,并“对自己持有肯定态度”且“对自己感到满意”,因而总体上有着更高的自我胜任感。
另一方面,“我倾向于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M背包客=4.058,SD背包客=0.948,M大众游客=3.809,SD大众游客=0.906,MD=0.249,t=3.989,p<0.001)、“我时常会有无用之感”(M背包客=3.808,SD背包客=1.118,M大众游客=3.523,SD大众游客=1.022,MD=0.285,t=3.923,p<0.001)、“我 觉得我将来难以获得较多的尊重”(M背包客=3.824,SD背包客=1.143,M大众游客=3.345,SD大众游客=1.117,MD=0.479,t=6.298,p<0.001)等3个负向题项(已做反向计分处理)及自我悦纳总体(M背包客=19.541,SD背包客=3.533,M大众游客=18.396,SD大众游客=3.002,MD=1.145,t=5.283,p<0.001)方面,中国背包客的得分均显著高于大众游客。这表明,中国背包客对上述负面评价的反对“声音”更大,更难以容忍“失败”“无用”“难以获得尊重”等负面词语。由此可见,中国背包客比大众游客拥有更高的自我悦纳水平。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长期以来,在媒体报道、文学和影视作品、旅游研究文献中,以及在背包客眼里,背包客都一直被普遍认为与“众”不同。但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文献开始对背包客“不一样”这一观点提出质疑[27,31-34]。Larsen等[29]针对西方国家的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实证研究加强了这种“质疑”的声音。与此同时,被视为“旅行的大学”的背包旅行[2,71]对个体认识和发现自我具有重要的意义[9-12,19,26,32]。近年来,旅游学术界对背包客“自我”概念中的“社会认同”展开了广泛且富有成效的探究[9,11-12,26,38-39,45,61],但却少有研究关注到背包客“自我”概念中同样重要且与背包旅行同样存在紧密联系的“个人认同”[26,39,45]。在少数例外的研究中[26,45,61],研究者们也只是更多地将“个人认同”作为效标变量,服务于以“社会认同”为核心的研究。而且,上述研究的关注点仍然聚焦在“背包客”这一群体本身,而并未将背包客与其他游客群体进行实证比较以此凸显背包客的与“众”不同。因此,本研究通过对中国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核心自我评价进行比较分析,以期促成学界对背包客的“自我”概念有更加完整和系统的认识,同时对“背包客是否真的与大众游客不同”和“背包客与大众游客在哪些方面存在差异”(尤其在“自我”方面)这两个问题给予了基于实证研究的回答。本研究结果显示,中国背包客比大众游客拥有更高的一般自我效能感和自尊(包括自我胜任和自我悦纳),但两个群体的神经质水平接近且均较低。上述研究结论对背包客理论研究和目的地管理与营销实践均具有一定的价值,具体阐述如下。
4.2 理论启示
第一,本研究从背包客“自我”的角度回答了“背包客是否以及在哪些方面与大众游客不同”这一问题,加深了学术界对背包客及背包旅行这一经久不衰的国际旅游现象的理解。
本研究为背包客和大众游客在“自我”方面的异同提供了经验证据,证实了不同类型的旅行者在社会心理学变量(例如核心自我评价)上存在差异。个体的核心自我评价相对稳定[40,48-52],个体在核心自我评价水平上存在的差异会体现在他们对不同类型、具有不同挑战程度的旅行方式的选择上。根据张静儒等[12]的研究,在背包客身份转换初期,即选择背包旅行、成为一名背包客的个体需要比选择大众旅游、成为大众游客的个体拥有更充分的心理准备、更坚定的信念以及更强大的信心、毅力、韧劲去承受可能来自家庭、社会的压力以及应对背包旅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困难和风险。如本研究结果所示,选择背包旅行、成为背包客的个体,比选择大众旅游、成为大众游客的个体拥有更高的自我效能感和自尊。本研究对背包客“自我”概念中与背包旅行存在紧密联系的“个人认同”的关注,有助于学界对背包客“自我”概念有更加完整和系统的认识。
对于两个游客群体在神经质水平方面不存在显著差异这一研究发现,中国的文化价值观可以做出如下两方面的解释:一方面,神经质人格产生的消极情绪反应与“不确定性”紧密相关。消极情绪的核心成分是“不确定性”[96]。“不确定性”也是消极情绪的最佳预测指标[97]。随着不确定信息的增加,个体将这种信息理解为威胁,从而导致焦虑、担忧等消极情绪的增加[98]。“不确定性”的实质是一种感觉和体驗,往往通过社会组织的传承和强化习得。因此,这种不确定感能够体现在一个国家的文化价值观中[99]。根据Hofstede文化维度理论,中国人的不确定性规避水平较低[99]。因而,一种可能的解释是,同处于中国文化价值观的背景下,不管是背包客还是大众游客,他们的焦虑水平均较低且差距不大,总体而言,通常呈现安静、随和、克制的状态。
另一方面,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是影响人们交往行为的主要价值导向。集体主义社会强调人与人以及人与社会群体之间的相互依存,因而人际关系紧密,社会群体凝聚力强。中国是典型的集体主义国家[99]。从Chiao和Blizinsky关注的基因因素来看,集体主义文化对缓冲亚洲国家基因层面的抑郁、焦虑情绪具有显著作用[100]。而且,集体主义文化下的个体能得到更多的社会和人际支持,从而缓冲压力、负面事件和情绪[101]。因此,生活在相同的集体主义文化价值观背景下的中国背包客和大众游客,他们的神经质人格水平均较低且接近。
第二,不同于以往研究所发现的西方背包客与“主流”游客趋同的现象[29],本研究的结果显示,中国背包客和大众游客在“自我”方面(自我效能感和自尊)仍存在显著差异。
自我概念的发展受到内部因素、社会互动及文化因素的影响[54]。跨文化研究表明,不同社会环境下个体自我概念的发展并不遵循统一规律[54]。就像陈钢华和黄松山所论述到的,随着亚洲、非洲和 拉丁美洲背包客市场的迅速扩张,在考察这些地区的背包客时,应该更多地考虑到各自的文化和社会因素[5]。
对中国而言,随着全球化水平的日益提升,多种外来文化在国内逐渐兴起。然而,即使某些外来文化在某个群体中能够掀起热潮,但在更为广阔的中国的社会文化环境下,它们对广大中国民众的“自我”的影响仍相形见绌。背包旅行就是这样的典型案例。在中国社会的个体化进程中,个人能力得到推崇,个人意愿得到尊重[102],背包旅行作为一种“异国情调”的旅行方式,也在中国年轻人中流行起来[103]。背包旅行的很多理念极大地影响着中国背包客群体的“自我”,使得他们具有自由、独立、自主、自信等背包客所普遍具有的内在特质[19]。但与此同时,对中国人来说,集体主义文化在他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人们更倾向于从人际和联系的角度构建自我概念,重视一致和遵从,强调“公我”[104]。习惯于遵从社会和家庭的期望,被期望做与同龄人相似的事情,过与同龄人相似的生活[12],个体生活方式与人生路径的选择需要与社会,尤其是家庭的前途,紧密联系在一起[105]。“三十而立”“成家立业”等中国文化价值观表明,个体的幸福和成功与事业成就、家庭关系等因素密切相关。正如有研究所表明的,广大中国青年认可稳定的生活、成功的事业、履行责任以及经济基础的重要性[6,106],“传统性”(主要包括保守、传统及安于现状等特征)是中国人重要的人格特质之一[107]。与此同时,中国社会的个体化进程使得大多数人不得不承担更多的责任和加倍地努力,以内化个体化的负面影响。例如,自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实施的住房私有化、教育市场化和医疗市场化这3个主要改革项目,使得个体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和风险,需要更加积极地参与到激烈的市场竞争当中去[102]。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中国人的“传统性”被进一步加强。因此,可以理解的是,受到背包旅行文化影响的中国背包客群体的一般自我效能感和自尊水平会普遍高于一般民众(大众游客),甚至在整个社会中“鹤立鸡群”。
对于孕育“背包客文化”的西方国家而言,背包客文化本身就是西方文化价值观的体现。一方面,在以个人主义文化为主导的西方国家[99],个人更倾向于从自主、独立和创造的角度建构自我概念,强调自我价值的实现,重视独立和自我满足,强调“私我”[104]。因而,他们(无论是背包客还是大众游客)均普遍具有自由、自主、独立、自信及个性鲜明等特质(这些也是背包客普遍具有的特质)。另一方面,西方发达国家普遍拥有较好的社会福利,父母对孩子的生活干预程度也更低,来自家庭和社会的阻力小,他们可以更少顾虑地追求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6]。所以,这也为背包客从自主、独立、个性等角度建构自我概念创造了有利的环境。因此,西方国家的背包客和大众游客的“自我”有趋同的情况。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中国背包客与大众游客在“自我”方面是否也会出现类似于西方背包客与大众游客“趋同”的态势,抑或“渐行渐远”,尚需在中国快速变迁的经济、社会和文化背景下进行持续的跟踪调查。
4.3 实践启示
本文的研究结论亦能为旅游目的地营销和管理部门提供一定的实践参考。第一,由于具有更高水平的自我效能感和自尊的个体更有可能选择背包旅行、成为背包客,那么背包旅游目的地可以根据“背包客比大众游客拥有更高水平的自我效能感和自尊”这一研究发现,在营销宣传时通过重点塑造背包客群体的“天赋异禀”及其所具有的“过人之处”等积极形象,从而实现背包客市场占有率的维持和增长。具体而言,一方面,目的地可以吸引和维持想要继续拥有这一积极的群体成员身份的背包客持续地开展背包旅行,从而有利于背包客市场占有率的维持;另一方面,还可以吸引想要展现和证明自我的个体选择背包旅行,从而促进这类潜在目标群体转化为现实游客群体,实现背包客市场的扩张。第二,目的地根据差异化的市场需求特征有针对性地提供产品和服务,可以有利于不同细分市场满意度和忠诚度的提升。因此,目的地的营销和管理部门还可基于本文的上述发现,分别有针对性地为大众游客和背包客提供具有差异化的产品和服务。例如,向一般自我效能感更高、自尊更强的背包客推介和提供难度相对更高、挑战相对更大的项目;而向大众游客推介和提供的项目则应相应降低难度和挑战。
4.4 研究局限与后续研究展望
需要说明的是,囿于研究条件,本文还存在以下局限:第一,尽管便利抽样被广泛应用于旅游研究领域,但本研究采用便利抽样(而非随机抽样)来收集样本仍会对研究结果的普适性造成一定影响。今后的研究(如果条件允许)可以考虑采用随机抽样,对本文的研究发现的有效性和可靠性进行检验。第二,本文仅基于核心自我评价(神经质、自我效能感和自尊)回答了“背包客是否以及在哪些方面不同于大眾游客”这一重要问题。未来的研究还可以继续基于“身份认同”这一重要社会心理学议题,选取其他的重要的社会心理学变量,进一步探索背包客(以及不同亚类)和大众游客(以及其他游客群体)在“自我”的其他方面的异同,以进一步加深旅游学界和业界对背包客“自我”及背包旅行这一经久不衰且重要的国际旅游现象的理解。第三,本文的总体思路是将大众游客和背包客作为整体来进行比较。今后的研究可以基于相同的社会人口统计学特征(如性别、年龄、职业、收入等),比较大众游客和背包客群体在“自我”方面(包括社会认同和个人认同)存在的异同,从而对本文的研究发现进行检验。或者,还可以基于不同的社会人口统计学特征,审视大众游客或背包客群体内部在“自我”方面(包括社会认同和个人认同)可能存在的差异。第四,本研究对中国“背包客”与“大众游客”的实证比较基于截面数据。随着中国社会的不断变迁,两者在“自我”(如本研究所涉及的个人认同)方面所展现的差异是会逐渐加大还是缩小,仍需在未来的研究中进行持续的跟踪调查来予以系统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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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 Backpackers Unique?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Core Self-evaluation
between Chinese Backpackers and Mass Tourists
CHEN Ganghua1, 2, SHI Huimin1, ZHAO Lijun1, HUANG Songshan3
(1.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Zhuhai 519082, China;
2. Center for Tourism Planning & Research,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275, China;
3. School of Business and Law, Edith Cowan University, Joondalup 6027, Australia)
Abstract: Over the past few decades, backpacking has become a global travel phenomenon. Correspondingly, an increasing number of studies have been dedicated to examining backpacker tourism, especially backpackers, with a focus on their travel motivations, destination choices, perceived personal development, travel behaviours (i.e., travel luggage, travel itinerary, accommodation, interactions with locals), and more recently, their unique self-identity (including social identity). Particularly, as backpackers are deemed to have their unique way and style of travel, and they look for and express themselves through backpacking, they are generally seen by the public and themselves as different from other tourist groups both externally (tangibly and physically) and internally (intangibly and psychologically). However, a thorough review of extant literature suggests that very limited research has empirically compared backpackers with other tourist groups so as to empirically demonstrate and highlight whether and how backpackers are uniquely different regarding their selves. Guided by the core self-evaluation theory, this study aims to advance our empirical and theoretical understanding of Chinese backpackers selves, by comparing them with Chinese mass tourists in terms of their respective self-evaluation, in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namely neuroticism (emotional stability), generalized self-efficacy (GES) and self-esteem (SE). Data for this study was collected through questionnaire surveys (Chinese backpackers, n=554; mass tourists, n=382) in major backpacker destinations (i.e., Chengdu, Guangzhou, Guilin, and Yangshuo) and mass tourism destinations (i.e., Chengdu, Dujiangyan, Guangzhou, and Zhuhai) in China, respectively, from 2016 to 2019. The questionnaire used for each tourist group (i.e., backpackers and mass tourists) was identically the same for the convenience of between-group comparisons. Results show that Chinese backpackers generally have a higher level of generalized self-efficacy (GES) than Chinese mass tourists do, which indicates that Chinese backpackers are comparatively more confident in themselves than Chinese mass tourists are in themselves, respectively, in coping with difficulties and challenges, and correspondingly in achieving their individual goals. Similarly, Chinese backpackers generally have a higher level of self-esteem, including both self-competence and self-liking, than Chinese mass tourists do. This result shows that Chinese backpackers are more satisfied with themselves than Chinese mass tourists are with themselves, respectively; and Chinese backpackers have higher evaluations of themselves than Chinese mass tourists have of themselves, respectively. However, both Chinese backpackers and Chinese mass tourists are found to have a very similar and low level of neuroticism (emotional stability). Theoretical explanations on the above findings are provided from three perspectives, namely the construction process of Chinese backpackers identity, Chinese cultural values, and the unique social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in transitional China. The findings of this paper are believed to not only have advanced our theoretical understanding of backpackers selves in relation to mass tourists in the Chinese context, but also be able to provide backpacker destinations with management and marketing implications.
Keywords: core self-evaluation; backpackers; mass tourists; neuroticism; generalized self-efficacy (GSE); self-esteem (SE)
[責任编辑:吴巧红;责任校对:刘 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