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革命史”的研究范式和当代价值

2021-11-03 14:50李亚迎
西部学刊 2021年20期
关键词:研究范式

摘要:“新革命史”不是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其与传统革命史研究的对象一致,只是从新的视角,用新的方法重新审视革命史,以深刻揭示革命的复杂性和整体性。“新革命史”研究的方法主要包括:(一)革命政策与具体实践的互动关系;(二)基层社会和普通民众的主体性;(三)革命史与大乡村史相结合;(四)加强区域和层级间关系的研究;(五)从全球史视野研究中国革命以及开拓新的研究视点;(六)开拓新的研究视点。“新革命史”研究提供的新视角和新方法,不仅推动中共革命史研究的进一步深化发展,也给其他学科和其他领域的研究带来新的启示。

关键词:“新革命史”;传统革命史;研究范式

中图分类号:D23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1)20-0149-03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理论的生命力在于创新。创新是哲学社会科学发展的永恒主题……如果不能及时研究、提出、运用新思想、新理念、新办法,理论就会苍白无力,哲学社会科学就会‘肌无力。”[1]面对中国革命史研究出现的“肌无力”的现状,“新革命史”从新的视角和新的方法上,给中国革命史研究带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打破了传统革命史研究的局限。对“新革命史”产生的背景、研究范式和当代价值进行分析,以期获取更加深入的学理认知。

一、 “新革命史”产生的背景

在近现代史上,“革命”一词始终是研究的热点,革命史作为近代史的基本内容,占据重要地位。研究中国革命史对我们理解中国近代的历史脉络和发展演变,具有重大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革命史研究出现弱化的倾向,革命史研究一度出现由热到冷的研究趋势,还有一些人出于不同的目的提出“告别革命”论[2],还有人指出中国革命史研究已有了“把中国革命从历史舞台中心移开的倾向”[3]。究其原因,一方面在中国革命史研究中,长期以来形成的革命史范式限制了革命史的学术研究,需要寻求新的突破。另一方面在改革开放后,随着我国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对革命史的学术研究相应减少,甚至出现了革命史研究从学术版图的“中心”退向“边缘”的困境。

在近代史学界,李金铮教授是“新革命史”最早提出者和倡导者。早在2008年,李金铮教授第一次提出“新革命史”的理念。在2010年,他发表的《向“新革命史”转型:中共革命史研究方法的反思与突破》一文,指出了“新革命史”的概念。并在此后发表了一系列关于“新革命史”的相关论述的文章,对“新革命史”的概念、方法以及与传统革命史研究的关系做了更为详细的阐述。李金铮教授认为,“新革命史”与传统革命史的研究内容是一致的,都是以中国革命为研究的主要内容。最突出的不同之处在于“新革命史”是以一种新的视角和方法抨击“告别革命”论,要求继续重视革命,继续将革命史研究放在学术研究的重要位置上。“新革命史”理论不是为了解构“旧革命史”,而是在传统革命研究的基础之中,用一种新的视角和方法重新建构新的巍峨大厦。“新革命史”何以为“新”,是否可以称之为“新革命史”有很多学者也提出质疑。陈红民学者曾提出,旧革命史和“新革命史”研究的核心内容一致,只是在研究方法和视角上有所创新,能否称之为“新”。另外,“新革命史”的出现是否只是研究方法上的创新,那么就算没有“新革命史”这一概念的提出,随着革命史的创新逻辑一样会有学术上的进步[4]。“新革命史”理论的提出,虽然伴随着质疑,但也有学者认同这一理论主张。例如,夏明方教授,“他站在后现代主义的立场上,主张超越革命与现代化范式,放弃目的论的预设,重建中国近代史研究的新范式”——“新革命史范式”[5]。对此,李金铮教授也作出了回应,指出“新革命史”强调研究对象与传统革命史无异,但研究的议题和内容则随着方法的变化而变化了[6]。需要特别强调的是,不能简单地把“新革命史”与传统革命史相对立,这一学术理念的提出基于“告别革命论”和对反对革命史研究的立场上提出来的。“新革命史”概念的提出不是一蹴而就的,也經历了一个发展过程,与传统革命史观不是简单的二元对立关系,是对传统革命史观的螺旋式上升的辩证关系。

传统革命史与“新革命史”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又有哪些方面的不同?其实,两者的关系可以用继承与发展来概括。两者的研究对象都是近代以来的革命历史,研究内容方面,传统革命史研究更加注重从宏观上或者重大事件和人物进行研究,而“新革命史”多从微观入手,探究区域性和普通的事件和人物。在这一点上体现了“新革命史”对传统革命史的延伸和扩充。在研究方法上,传统革命史研究遵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运用历史学科的基本方法进行研究,而“新革命史”则在此基础上,结合多种学科,如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的方法进行研究。

二、 “新革命史”理论的研究范式

李金铮教授将“新革命史”的研究方法总结归纳为6点,即“注重革命政策与具体实践的互动关系,挖掘基层社会和普通民众的主体性,革命史与大乡村史相结合,加强区域和层级间关系的研究,从全球史视野研究中共革命以及开拓新的研究视点。”[7]

(一) 注重革命政策与具体实践的互动关系

“新革命史”主要研究的对象是1949年之前的中国革命史。这一革命时期,多存在中共政权和乡村社会及农民之间的问题。传统革命史观运用的是一种“政策—效果”的模式,这种模式就是中共政权的政策演变,农民接受并获得了相应的利益,最终的结果将会是革命斗争、革命建设积极性的进一步提高。在这样一种研究模式下,中共领导的农民战争的成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足以显示中共领导的正确性,反而拉低共产党的作用。那么如何才能反映中共政权和农民战争之间的复杂关系呢?李金铮教授提出了国家与社会互动的理论和方法,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由广大农民参与的革命,要动员农民参与革命,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中国共产党想办法解决农民的痛苦和挣扎,由此,农民对共产党建立了解、联系和信任,这是一个生动的互动过程。上层政权和下层社会之间的相互作用,如排斥、融合、转换等,自上而下的力量和自下而上的力量之间如何相互作用形成巨大的“合力”完成革命,才能更加突出中国共产党的政权和革命政策的正确性,更能彰显中国共产党的能力和光辉,甚至可以说只有中国共产党才可以对乡村社会形成如此大的革命改造。

(二) 挖掘基层社会和普通民众的主体性

传统革命史观往往更加注重描述领导人物和英雄人物的事迹,突出领导人和英雄人物在中国革命史中的巨大作用,反而容易忽视基层社会和普通民众。众所周知,中国革命是以农民为主体的战争,广大劳动人民在革命战争中的作用不容小觑,通过了解基层民众的动力、需求等,才能更加深入把握中国革命史的历史进程。“新革命史”从普通民众的视角出发,了解普通民众的情感需求、抗战动力,深入了解农民参军的真相等,不管是自愿参军还是被迫参军,通过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宣传和思想教育,变为战场上坚强的革命战士,广大普通民众形成巨大合力,共同完成革命。通过挖掘基层社会和普通民众的主体性,更加了解中国革命史的历史进程。

(三) 革命史与大乡村史相结合

中国革命史研究终究是与乡村分不开的,李金铮教授认为传统革命史研究缺乏对乡村的深入研究,只是就事论事,缺乏纵向的时间维度以及历史的连续性,提倡革命史研究应该融入大乡村史研究。所谓大乡村史,就是在乡村范围内发生的一切都纳入进去。由此,李金铮教授提出了大乡村史的说法。将革命史研究融入大乡村史研究中,有助于我们借助乡村这一视角来分析解决革命史中的诸多问题。另外,把革命史融入大乡村史,也不是说用乡村史代替革命史,反之,把乡村史融入革命史,也可以增加对乡村史的理解。把两者相结合的方法,可以更加生动地展现革命在乡村中发展过程,两者相辅相成。

(四) 加强区域和层级间关系的研究

研究中国革命史,不单单只是关注本研究区域。传统革命史忽视其他区域和层级关系的研究,使得革命史研究单一、孤立,这也是传统革命史研究存在的又一问题。“新革命史”注重加强中国革命区域与其他区域和上下层级间的关系,把整个革命史当作一个整体,上下融会贯通,不应简单地认为上下级之间是控制与被控制、服从被服从的关系,地方区域有它自身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加强区域和层级间关系的研究,有利于探究中国革命史的整体性和复杂性。

(五) 从全球史视野研究中国革命

研究中国革命史要把中国革命放在全球视野中,注重其他与中国革命相联系国家和地区,中国革命史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这一点也是以往传统革命史研究所缺失的。在中国革命的时代,世界其他国家也在发生与中国革命相关或是不相关的革命,中国革命的胜利不光对于中国乃至对于世界都具有重大意義。“新革命史”从全球史视野研究中国革命,从两个方面进行探究,一是重视中国革命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关系研究,既包括联系密切的革命又包括联系不密切的革命;二是重视中国革命与其他国家和地区革命的比较研究,更加突出了中国革命的特点与不同。

(六) 开拓新的研究视点

“新革命史”研究从多个视角出发,而不仅仅局限于传统革命史观中的经济、政治和军事领域,传统革命史研究范围比较狭隘,不利于揭示中国党史的丰富内容。李金铮教授提出了许多新的研究视点,包括话语和概念方面、想象和形象方面、历史记忆方面、新名词方面、心态方面、生态方面、日常生活方面、象征物方面、身体方面和阅读方面等等。这些新的研究视点都从不同角度丰富了革命史的内容。例如,在心态方面,了解不同社会群体,面对革命的初衷是什么,对于革命策略是如何反应的;在阅读方面,革命时期的政权文件或者当时的报纸,是如何生产、发行的,哪些人在阅读,又产生了什么影响等。

三、“新革命史”产生的当代价值

“新革命史”兴起的十多年中,虽仍处于起步阶段,但也得到了众多学者的认可。一个新生事物的出现,必然有它存在的客观条件和价值。“新革命史”的出现,并非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只是研究视角和方法的变化,但一定程度上会给中国革命史的研究带来新气象新发展新进步。

一方面,“新革命史”不是传统革命史的对立面,是对传统革命史研究的继承和发展,给传统革命史研究带来一定的突破。“新革命史”不仅仅从政治范畴去讨论中国革命,而是通过多种角度去呈现中国革命的丰富面相,如在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从新的视角和方法开拓创新,带来了学术观点上的创新,深化了中国革命史的研究,给中国革命史研究带来一种新的理念,维护和建立了中国革命史的合法性。

另一方面,“新革命史”注重具体的实证研究,给中国革命史提供了宏观上的方法论指导。李金铮教授注重实证研究,如对乡村的一些具体研究,更加形象地揭示了,中国革命的艰难曲折,从而提出符合革命史研究的实践研究。所以说“新革命史”的出现有助于中国革命史研究的实践研究。同时,“新革命史”的研究方法不仅适用于中国革命史研究,也为其他研究领域和其他学科的研究,提供了一定的思路和方法。

当然李金铮教授也承认“新革命史”尚有开拓和不断深化的空间,还需要我们用一种开放、包容的心态,对待新生事物。如何实现向“新革命史”的转向,开发这座“富矿”,还需要学者们艰辛挖掘。“新革命史”的出现也是改革开放后中国革命史研究学术发展的一个见证。“新革命史”理论的出现引发了研究中国革命的热潮,同时也引发了学界对20世纪的中国革命重新思考。20世纪的中国革命在主观意愿上以实现现代化为目标,“新革命史”无疑也以此为目标,通过“新革命史”的理念和方法,创造一种新的书写方式和叙事传统。

参考文献:

[1]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6-05-19(2).

[2] 李泽厚,刘再复.告别革命——回望二十世纪中国[M].香港: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2004.

[3] 周锡瑞.把社会、经济、政治放回二十世纪中国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4] 陈红民.“新革命史”学术概念的省思:何为新,为何新,如何新?[J].苏区研究,2018(5).

[5] 夏明方.中国近代历史研究方法的新陈代谢[J].近代史研究,2010(3).

[6] 李金铮.关于“新革命史”概念的再辨析——对《“新革命史”学术概念的省思》一文的回应[J].中共党史研究,2019(4).

[7] 李金铮.“新革命史”:由来、理念及实践[J].江海学刊,2018(2).

作者简介:李亚迎(1995—),女,汉族,山东菏泽人,单位为聊城大学,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

(责任编辑: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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