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发展历程与基本经验——基于共容性组织视角的分析*

丁辉侠，李仁杰

(郑州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一、问题的提出

制度领导力是一个组织将其战略目标与核心价值观融入组织制度之中，并让制度引导、规范组织及其成员行为的能力。马克思主义认为制度产生于客观的社会物质条件，人民群众是制度发展的主体[1]。制度作为最基本的行动准则，可以避免组织对个体领导者的过度依赖。制度领导力为探索组织持续繁荣提供了一个新的理论视角[2]。100年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之所以能够成功解决不同时期的不同问题，直面一个又一个国内外的挑战，领导中国人民实现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历史性飞跃，重要的经验之一就是把其强大的领导力以制度形式固化下来并在改革发展中不断完善。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不仅全面概括了新中国成立七十年来党领导人民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经验，而且以制度的形式确立了党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地位[3]。制度之所以具有领导力，是因为其嵌入组织目标和核心价值观，从而对组织和个人产生规范引导作用[4]。中国共产党的制度领导力就是把党的基本价值理念和战略目标以制度的形式植根于国家治理和社会生活之中，并通过制度领导全国人民实现共同富裕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能力。

在100年的风雨历程中，中国共产党的制度领导力是如何形成与发展的？在此过程中如何协调多元化的组织和个人利益？又有哪些经验值得推广与传承？基于这样的思考，本文从共容性组织视角分析中国共产党的制度领导力，在中国共产党从革命党到执政党的实践历程中探讨其制度领导力的形成与发展轨迹，并尝试总结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保持持续活力的基本经验。

二、相关文献综述

现有关于领导力的研究多关注个体领导力，认为领导力是领导者通过个人努力把组织愿景变为现实的一种能力[5]，或者说是领导者影响他人实现愿景的能力[6]。个体领导力影响组织成员的表现[7]，尤其是领导力中的信任因素会影响个人的执行力[8]。在领导力的构成要素层面，领导者本人、被领导者群体和客观环境三个因素共同决定了领导力函数[9]。在一个组织当中，既有基于权威和职级的正式领导力，也存在不看重权威的非正式领导力[10]，因此领导力依赖于职级关系和其他多种形式的关系[11]。实践表明，如果组织过于依赖某个领导者，一旦该领导者离开组织，往往会导致组织的发展难以持续。为避免因领导者的更替而影响组织的发展目标，一些学者开始关注制度在组织中的作用问题，并引发了对制度领导力的关注。

制度领导力是让客观存在的制度发挥领导力的作用。具体来说，制度领导力就是领导者通过制度工作将组织的愿景、价值观以及个人领导力制度化在组织制度之中[12]。在制度领导力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领导者的主要作用是推动制度的创立和执行，并对执行的过程和结果进行监督[13]。领导者通过与制度之间相互影响，维护和促进组织的愿景、价值观和个人领导力转化为组织的正式或非正式制度。制度一旦形成，就能够减少组织在发展过程中受到领导者主观因素的影响，促进组织持续稳定发展[14]。

近年来，国内一些学者开始关注领导力在公共组织中的运用。蔡礼强通过剖析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优势，提出了基于初心和使命的愿景领导力[15]。周振国认为党员干部的初心和使命的内涵就是敢于负责，要具有为人民服务的责任领导力[16]。黄楚鑫从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在不同时期与新闻媒体的关系入手，发现新闻媒体在党的意识形态宣传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进而提出了党的媒体领导力[17]。李拓从制度的角度，对中国共产党的制度领导作了较全面的论述。制度领导要在理念上做到制度至上，在领导方式上做到“非人格化”，在社会治理上做到制度治理，在政治权威上做到历史合理性到现实合法性的转变。制度领导的关键在于执行，通过对组织结构的优化能有效地提高制度执行力。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就是要不断完善制度体系，提升制度执行力，逐步实现制度治理[18]。

目前，关于中国共产党领导力的研究较少涉及制度领导力的命题。制度领导力源于组织在面对复杂多变的内外部环境时，为协调各方关系，提高组织绩效，制度领导者通过制度工作形成规制性、规范性的制度，并借此引导个人行为和组织发展。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特征鲜明的共容性组织，其制度领导力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必定是共容利益，即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因此，共容性组织所代表的共容利益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更好理解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切入点。

三、共容性组织与共容利益

(一)共容性组织的内涵

奥尔森在《国家的兴衰：经济增长、滞胀和社会僵化》一书中指出，共容性组织是能够代表一个国家大部分社会收入获取能力的组织，社会总收入与共容性组织的利益紧密相关，社会总收入的增加也会使组织成员从中获益，因此该组织有足够的动力去关注社会经济的发展[19]。早期关于共容性组织的界定，以该组织所占有的社会总收入的比例而不是以组织成员数量的多少作为评判标准。共容性组织所表现出的特征与特殊利益组织完全不同。特殊利益组织占社会总收益的比重较小，该组织从社会中获得的收益在少数成员之间分配，但由此产生的交易费用却由整个社会承担。因此，特殊利益组织更关注利益的分配而非社会的整体收益[20]。随着对共容性组织认知的不断发展，对共容性组织的界定不再依据组织自身特性，而是根据组织在制度环境中是否具有促进社会整体收益的功能作为界定标准。政党拥有比利益集团更广泛的社会基础[21]。当政党成为执政党时，能够将社会中的多元利益整合成为以促进社会经济增长为目标的共容利益，并致力于人民福利水平的提高。因此，政党也被纳入了共容性组织的范畴[20]。

(二)共容性组织的共容利益

如果个人或组织从社会总收益的增加中获利，那么就可以认为该个人或组织在此社会中拥有一种共容利益。因此，共容利益存在时，个人或某个组织的利益与社会利益紧密相关。奥尔森认为，共容性组织在社会中拥有共容利益时，共容性组织能够在社会总产出中获得大部分的收益，同时会因社会总产出的减少而遭受损失[22]。由此可见，共容利益始终伴随着共容性组织而存在。在共容性组织中，共容利益的发展大致经历共容利益的形成、共容利益的维护和共容利益的巩固三个阶段。其中，共容利益是随着共容性组织战胜外部强敌获得合法地位而形成的。在取得合法地位后，共容性组织建立一系列保障其成员利益的制度，使共容利益得到维护。共容利益在共容性组织不断推动制度的完善并显著提高组织成员的福祉中得到巩固(图1)。纵观中国历史，在历代国家领导者中，谁能代表人民的利益并与人民形成的共容利益越大，谁就能得到人民的拥护[23]。

图1 共容利益形成与发展的基本过程

(三)共容性组织在维护共容利益方面的基本功能

共容性组织具备两大基本功能，即追求社会整体利益和组织成员的个体利益。一是维护社会整体利益方面，共容性组织能够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即使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组织利益与社会整体利益发生冲突时，共容性组织也有动力为社会利益作出让步和牺牲。社会总收益的增加会使共容性组织从中获益。因此，为提高社会总收益，共容性组织会千方百计地促进交易费用的降低和社会产出效率的提高。共容性组织和奥尔森所指出的特殊利益组织存在很大区别。特殊利益组织以维护少数人的利益为宗旨，更加注重社会总收益的分配和占有，而忽视社会效率和总收入的提高。而共容性组织能够将组织中因不同的利益诉求所产生的交易成本大部分内部化在组织当中，并以提高社会总体收益为宗旨，凝聚组织力量形成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合力[24]。二是维护组织成员个体利益方面，提升组织成员的福利是共容性组织的基本追求。共容性组织是由社会绝大部分人口组成的，代表了一个国家或社会中大部分人的利益。从组织内部的角度看，只有不断提升组织成员的福利才能使成员对组织更加认同[19]。从社会整体的角度看，共容性组织在促进社会总收益增加的同时，也会推动组织成员福利的改善。归根结底，共容性组织与整个社会之间存在休戚与共的利益关系。对于共容性组织而言，组织成员利益与社会整体利益是一致的，共同构成了共容性组织所追求的共容利益。

(四)中国共产党是典型的共容性组织

中国共产党在成立之初就与广大人民群众形成了共容利益，是典型的共容性组织。中国共产党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政党。1945年，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明确指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共产党人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又一个显著的标志，就是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取得最密切的联系。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出发；向人民负责和向党的领导机关负责的一致性;这些就是我们的出发点。”[25]在中国革命和社会实践中，中国共产党始终以人民的利益、人民的需要为出发点，并且，“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26]。正如《中国共产党章程》所规定的“党除了工人阶级和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没有自己的特殊利益”。可以说，中国共产党早已与中国人民形成了共容利益，也以此形成了广泛的阶级基础和政治基础。

四、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发展历程

中国共产党把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和国家繁荣、民族复兴的伟大愿景融入到党和国家治理的基本制度之中，体现出强大的制度领导力。中国共产党的制度领导力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长期的实践过程中随着内外部环境的变化逐渐形成并不断发展的。中国共产党作为制度领导者不断推动制度变革的过程就是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强化发展的过程。从共容利益的角度看，中国共产党以人民的利益为制度领导力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在党的重大会议中颁布的纲领性文件把党的战略目标和价值理念制度化在国家治理和社会民生当中，从而形成了维护与巩固共容利益的制度并让制度充分发挥出领导力的作用。以下从共容利益的角度出发，以党在重大会议中形成的制度为切入点，分析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三个发展演变阶段。

(一)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萌芽：共容利益的形成

1921年7月下旬，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会议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纲领》提出“革命军队必须与无产阶级一起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必须援助工人阶级，直到社会阶级区分消除的时候”， 同时要“消灭资本家私有制，没收机器、土地、厂房和半成品等生产资料”。这表明中国共产党的性质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工人阶级政党。纲领提出：“凡承认本党党纲和政策，并愿成为忠实的党员者，经党员一人介绍，不分性别，不分国籍，都可以接收为党员，成为我们的同志。但是在加入我们的队伍以前，必须与那些与我们的纲领背道而驰的党派和集团断绝一切联系。”“工人、农民、士兵和学生等地方组织的人数很多时，可以派他们到其他地区去工作，但是一定要受当地执行委员会最严格的监督。”[27]这也表明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是一个包容性组织，必然拥有广泛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

中国共产党在成立之初就通过纲领性文件把党建立共产主义国家的愿景、领导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使命和为人民谋福利的承诺制度化在组织当中。从1921年的《中国共产党纲领》到1938年六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各级党委暂行组织结构的决定》，再到1947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关于重新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战争年代初步形成了以党章为核心，以领导人民取得革命胜利为目标，各项制度相辅相成的制度领导体系。在制度的指引下，中国共产党吸纳和团结其他阶级团体，建立并领导以保障人民利益为目标的统一战线制度。在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战争中，中国共产党坚决依靠人民，充分动员人民，领导了一场群众基础最为广泛的人民战争。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胜利的原因就是因为党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依靠人民，为民谋利。中国共产党自成立后就重视以制度的形式维护中国人民的利益并与之形成了目标一致的共容利益。在这些融入中国共产党核心价值理念的制度规范下，中国共产党的制度领导力开始萌芽，并在带领中国人民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实践过程中逐渐形成。

(二)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进一步发展：共容利益的维护

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向全世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标志着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完成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实现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在开国大典举办的前夕，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就革命取得胜利后将要建立—个什么样的国家、如何把革命胜利的成果用制度形式固定下来等问题进行了讨论，最终通过的《共同纲领》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政权属于人民。人民行使国家政权的机关为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各级人民政府。”[28]新中国的国体和政体，是中国有史以来最民主、最能反映绝大多数人民意志的政权，也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人民当家作主的新型政权。中国人民真正成为国家、社会和自己命运的主人，中国人民社会地位的根本变化，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正式确立，这些共容利益得到了国家制度的保障。

随后，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任务转变为如何进一步加强制度建设成为一个合格的执政党。1954年中国共产党七届四中全会一致通过的《关于增强党的团结的决议》指明了党的团结、劳动人民的团结、工人阶级的团结和全国人民团结的重要性，并指出加强民主集中制和集体领导制是党的团结的重要保证。1956年，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工人阶级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制度确立 。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使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得到了根本保障，也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指明了方向。可以说，在国内外环境条件的约束下，中国共产党以实现国家繁荣和民族复兴为目标，立足于人民的需求和期盼，通过一系列制度建设并最终以国家根本制度形式实现了对共容利益的维护。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郑重提出健全社会主义法制的伟大任务，并确立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法制建设方针。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制度与法制建设开启了新的篇章。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提出了在完善社会主义法制的同时，改革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在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有力地推动了农村改革进程。十一届三中全会不仅仅是党领导下的上层建筑推动的制度变革，更是一次基于人民的利益，立足于实践，立足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要求的制度变革。自此，中国共产党的制度领导力开始转变为领导中国人民进行经济建设。党的十二大报告以正式文件的形式打破传统，对社会主义特征进行了新的阐释，并提出了我国经济建设的总目标。这既是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思想的进一步发展，也是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在既有路径上的一次继承式发展。党的十三大在总结中共八大以来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和教训基础上，提出了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即“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坚持四项基本原则”[29]。党的基本路线把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社会建设的实践经验以制度的形式固化下来，成为党领导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基本遵循[30]。中共十四大总结了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建设的实践经验，从制度上进一步加快经济体制改革，扩大对外开放，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具体表现为：(1)确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经济上由单一的计划指令转变为以市场手段为主；(2)形成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并存的所有制结构；(3)在分配方式上形成以按劳分配为主，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形式；(4)人民生活水平和综合国力显著提升[31]。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满足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这一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给人民群众带来了切实利益。中共十四大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突破了市场经济和社会主义制度互不相容的传统观念。中共十四大是党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的继承和发扬，也是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进一步发展。党的十五大提出“使市场在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十七大提出“从制度上更好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十八大提出“更大程度更广泛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是党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认识不断深入的过程，体现出党对共容利益的追求和维护，同时也推动了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不断发展和完善。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更加重视制度建设并明确提出制度治党的思想。2017年6月25日中共中央印发的《关于加强党内法规制度建设的意见》指出：“加强党内法规制度建设, 是全面从严治党、依规治党的必然要求, 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的重要内容, 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保障, 事关党长期执政和国家长治久安。”[32]制度治党就是在全党树立制度意识和制度权威，充分发挥制度的引领和带动作用，从而在增强制度领导力的基础上实现党的各项目标。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制度建设。邓小平曾深刻指出要依靠制度建设来加强新时期党的建设[33]。中国共产党把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观融入到制度建设中，并让制度充分发挥对实践的引领作用。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就是新时期中国共产党制度建设的典型体现之一。它不仅是对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的进一步诠释，也是对国家繁荣、民族复兴伟大愿景的进一步发展。沿着这一路线，中国共产党不断推进制度变革，使其制度领导力得到进一步加强。中国共产党确立了经济发展的制度路线，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对共容利益不断加以维护，使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据国家统计局统计，截至十八届七中全会前，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已从1978年的343元增长到了25 974元。中国共产党以实际行动回答了“经济发展为了谁，依靠谁，成果由谁享有”这一重大问题。

(三)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发展与完善：共容利益的巩固

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进入关键时期的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强调“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并宣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34]。党的十九大特别强调了党的领导问题，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就是中国共产党。只有完善党在政治、经济、文化、外交、国防、社会生活等方面的领导制度，才能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党的全面领导制度本质上是以制度的形式帮助人民群众认识自己的利益，并且团结起来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因此，党的领导不是靠自身权威来实现的，而是靠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制定和执行正确的方针、政策，保持密切的党群关系，得到人民的认可和支持来实现的。坚持党的全面领导制度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符合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要求，保障和巩固了中国共产党与中国人民之间的共容利益。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总结了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发展二十多年来的基本经验，明确提出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上升为现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中国共产党把市场经济的优势和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充分结合起来，彰显了党以人民为中心，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领导中国人民实现富强昌盛的决心。“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制度体系更是明确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

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国共产党与人民的共容利益更加巩固。中国共产党始终站在人民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通过构建、完善并执行各项制度，解决好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努力让人民过上更满意的生活[34]。中国共产党把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融入到制度建设和执行的整个过程，通过制度引领实现党对人民的承诺。为了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更进一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党领导人民经过不懈奋斗，在各项事业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更可持续。例如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中国共产党始终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放在第一位，短时间内在全国范围调集各种资源，全力以赴投入到抗疫一线，并且医疗费用全部纳入国家医保范围，生动地诠释了中国共产党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价值理念。各级党委党支部在疫情防控中充分发挥了战斗堡垒作用，广泛动员群众、组织群众、凝聚群众，全面落实各项防疫措施。广大党员挺身而出，带头履职尽责，奋战在抗疫一线，在疫情防控、服务群众中发挥了先锋模范作用。

中国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政党，始终把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愿景作为其制度体系构建和治国理政的基本目标。正因如此，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发展也使党与人民之间的共容利益不断得到巩固。

五、共容性组织视角下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发展的基本经验

(一)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发展的核心价值观：以人民为中心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指出，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创造者。因此，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自成立之初就树立了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观念并把该价值观融入党治国理政的基本制度中。在处理与群众的关系上，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密切联系群众，坚决反对脱离群众的工作作风；在处理与人民群众利益的关系上，中国共产党始终把人民群众的利益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坚持对人民群众的利益负责；在处理党领导群众力量的关系上，党始终认为人民群众是党执政基石，党对群众的领导关系是一种双向联系的关系，最终目的是维护和保障人民群众的利益[35]。中国共产党重视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不断加强自身建设，一方面通过提升引导和服务群众的能力，增进与人民群众的感情；另一方面，通过健全决策、执行、评价和监督的机制，从制度体系上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观[36]。党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观，把广大人民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同时又照顾不同阶层群众的具体利益。从共容性组织的角度看，中国共产党是一个拥有9 000多万党员的精英组织，其成员遍布各行各业，遍布各级组织，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无论是在推动经济增长上还是在关注社会民生上都体现得淋漓尽致。这是因为中国共产党始终遵循以人民为中心的各项制度，并在制度的引领下始终与人民的利益保持一致[37]。

(二)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发展的重大推力：党领导下的统一战线制度

从国民革命时期的国共统一战线，到土地革命时期的工农民主统一战线，到抗日战争时期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再到改革开放新时期的爱国统一战线[38]，党的统一战线总能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与不同的社会阶级和政治力量相结合形成共容利益，并以统一战线为工具，实现对不同利益诉求的协调和平衡。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又始终能在统一战线中保持思想上、政治上和组织上的独立，掌握对统一战线的领导权。党领导下的统一战线在政治上追求有机的团结。党以人民的利益为出发点，秉承理解差异、凝聚共识的态度，把不同的社会政治力量吸纳进统一战线当中，并通过统一战线把他们有序地组织起来，形成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建设的合力。党领导下的统一战线在经济上寻求包容发展，例如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确立以后，党在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基础上承认多种所有制并存，在按劳分配的基础上，允许多种分配方式长期存在。经济上的灵活机制和包容发展，有效地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提高[39]。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统一战线理论与中国国情相结合的制度形式。政治协商制度为不同利益团体有序表达利益诉求提供了制度保障，使中国共产党能够统筹兼顾多数人的利益和少数团体的合理诉求，有效平衡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因此，统一战线制度保证了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作用，并凝聚全国人民的智慧推动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发展。

(三)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发展的制度保障：民主集中制

中国共产党不仅把民主集中制作为党的建设原则，也将之作为党执政兴国的根本制度。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坚持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相结合，既充分发扬民主，又善于集中统一。”[34]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能有效避免不同利益团体低效率的讨论和议而不决的现象，把民主过程中的交易费用内部化在组织当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以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原则，又能广泛吸纳不同的社会利益诉求，增进协调和配合，充分调动共容性组织中不同利益主体推进国家建设的积极性[40]。

民主集中制作为党的根本领导制度之一，最终是要服务于党的共容利益即领导中国人民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实践。民主集中制既有助于维护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推进各项事业的高效进行，又有助于提高地方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形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合力。民主集中制不同于西方的民主议会制和选票民主，它更加注重参与、协商和共同履行职责[41]，充分体现了党对人民诉求的关注。民主集中制不仅能够维护与巩固共容利益，还为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发展提供了有效的制度保障。

(四)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发展的根本逻辑：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

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社会主义制度的必然要求。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建设，再到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使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框架下，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并通过自己的主观能动性领导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因而中国共产党能够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变迁的根本逻辑就是“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42]。从共容性组织视角看，在共容利益的驱使下，中国共产党有足够的动力致力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其共容性组织特征使党能够妥善协调社会上不同的利益关系，团结一切有助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力量，充分激发广大劳动人民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43]。同时，生产力的发展又能促进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不断发展。

六、结语与研究展望

中国共产党把其基本价值理念和战略目标以制度的形式植根于国家治理和社会生活之中，并能够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从而体现出强大的制度领导力。本文基于共容性组织的视角分析了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发展历程。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每个阶段都能依靠其强大的制度领导力，领导中国人民团结奋进，实现阶段性目标。中国共产党的制度领导力是具体的而不是抽象的，具体表现在党通过制度领导中国人民消除贫困、改善民生，逐步实现共同富裕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过程和结果；表现在政治清明、经济发展、文化繁荣、社会进步之中。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发展历程也是一个继承与创新的过程，以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为内容的共容利益贯穿始终，并在不同阶段以制度发展与完善的形式维护与巩固人民群众的利益。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从萌芽到完善，其基本经验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核心价值观、党领导下的统一战线、民主集中制和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

需要指出的是，本文基于共容性组织的视角对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进行分析，未能探究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在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挑战以及应对策略。我们将继续进行相关研究，力图完善中国共产党制度领导力的研究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