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狗咬吕洞宾

两色风景／文

犬十一在天街上遇见了哮天犬，他情不自禁地立正。

天庭最有名的狗神仙，莫过于哮天犬了，他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二郎神杨戬，他曾协助杨戬抓住了孙悟空，被传为美谈，这也让犬十一崇拜得死去活来，想想吧，那可是齐天大圣啊，需要怎样的大无畏精神才敢对他下口？

犬十一现在是一名普通的警卫员，如同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有时候要给李天王当侍从，有时候要去南天门值班站岗，有时候要在天街上巡逻……这会儿，他就是在巡逻的过程中遇见哮天犬的。

哮天犬当然也认识犬十一，同为神犬，他们相处起来可亲热啦。哮天犬跟犬十一分享最近吃到的美味狗粮，犬十一也给他推荐了一种口感迷人的磨牙棒……

正聊得欢呢，哮天犬忽然别过了头，尾巴也缩到了屁股下边。

“哮大大，您怎么啦？”犬十一不解。

哮天犬不语，犬十一便向四周看，一下就看到了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他一边走，一边耍杂技般抛舞着宝剑。

最近，仙女们正在评选“天庭庭草”，他跟韩湘子的人气不相上下，吕洞宾就开始注意起自己的言行举止，毕竟韩湘子走的是文艺青年路线，还会吹笛，很有优势；吕洞宾就希望将自己武艺高强的一面表现出来，这就是他舞剑的动机。

眼看吕洞宾走远了，犬十一问哮天犬：“您在躲他吗？”

“咳。”哮天犬颇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说躲……”

“您不是害怕他吧？还是讨厌他？”

“没有，都没有，我就是觉得……别扭……”哮天犬无奈地看着后辈，“你没听说过那句著名的歇后语吗？”

哦，犬十一明白了，哮天犬说的是“狗咬吕洞宾”。

那是一个老故事了：有一年，病魔作怪，到处散播狂犬病毒，而杨戬因为工作忙，没有及时帮哮天犬接种疫苗，导致他染病啦。狂犬病的致死率高达百分百，哮天犬身为神犬，虽然没死，可也疯了，到处捣乱，而杨戬心疼自己的爱犬，是不忍心去制服他的。这个工作就落在了吕洞宾的身上，吕洞宾认真而完美地执行了任务，但是哮天犬当时根本管不住自己，“啊呜”一口就咬在了吕洞宾手上……

这件事后来登在了《天庭日报》上，主编太白金星给报道起标题的时候，心血来潮，发挥了一下文采，就有了那句著名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原来如此。”犬十一还是第一次完整听到这个典故，并且还是偶像亲口讲述，这令他十分满足，“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见到吕老师不用那么害羞的。”

哮天犬叹了口气：“我是挺想放下这事的，奈何那句歇后语太经典、太上口了、就说上次吧，我们家老杨听说李天王搬了新家，就提出用自己那能透视的天眼把整个屋子照一遍，李天王当即很防备：‘你这不是侵犯隐私？’老杨就说：‘嗨，我是想帮你检查检查施工质量，你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连我最亲的人都说这话，我怎么受得了哇！”

犬十一理解地点点头：“是的。顺便说一句：李天王的新房子是我们家虎三哥的作品，绝不可能有任何质量问题。”

“总之吧，我每回见到吕老师，都会立刻想起自己咬过他、亏欠他，就会很想逃避。多年下来，很难改变啦。”

犬十一看偶像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但我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犬十一鼓励道，“那次之后，你们几百年都没有说过话吧？也许你们坐下来，和和气气谈谈往事，就会觉得一切都过去了，吕老师没放在心上，您也别放心上。”

哮天犬想了想，下定决心：“你说得也有道理，是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那我们这就去找吕老师吧！”

两条神犬便追寻吕洞宾而去，却没有找到他。

“他的气味好像正往下界。”哮天犬抽抽鼻子。

“你们在找老吕吗？”路过的千里眼说，“我刚才看见他穿过南天门，下凡了。为了配得上‘天庭庭草’之名，他希望能多表现自己，所以除妖去啦。”

“谢谢告知！”

于是，两头神犬也驾起云头，追随吕洞宾而去。

凡间是那么辽阔，要锁定一个神仙并不容易，好在两头神犬都有灵敏的嗅觉，他们便努力判断着风中的讯息，飞往一片山岭。

犬十一渐渐皱起了眉头，哮天犬说：“你也闻到啦？”“闻到啦，好重的妖气呀。”

“带着火药味，很可能要对吕老师不利！”

二犬降落在山林中，东闻闻，西嗅嗅，接近了妖怪们的聚居地。

“虽然我俩都是很出色的狗狗，可是要降服那么多妖怪，也是有些吃力的。”哮天犬用鼻子清点过人数后说。

“您先别急，妖怪也不一定就是坏的。让我们先打探打探。”

正说着呢，一只刺猬精刚好朝他们这边过来了，二犬迅速制服了他。

“饶命，饶命，我们再也不吓唬进山的游客啦！再不让他们‘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啦。”刺猬精吓坏了。

犬十一和哮天犬对视，这刺猬说得出这样的话，看来是隶属坏妖怪群体没跑了。

“咦，你的刺并不是很多。”犬十一注意到了。

那刺猬精哭丧着脸说：“本来很多的，而且根根直挺，特别帅气，这不是来了吕洞宾吗，他说这座山是大自然的资产，我们没有权利承包它以及乱收费。大家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他的剑法真是高明，三两下就把我从爆炸头削成了小平头……我们已经吃够苦啦。”

众所周知，天上和地下是有时差的，所以二犬虽然只比吕洞宾晚了半小时到来，凡间也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足够吕洞宾做出许多了不起的事了。

犬十一钦佩道：“吕老师可真有本事。那你们不要再干坏事了。”

“我知道，我还想留住这点刺呢。他们拉我参与活埋计划，我都推说家里有事拒绝了。”刺猬精发誓。

“活埋计划？”

刺猬精忙捂住嘴，片刻又放下，无奈地解释：“并不是所有妖怪都像我一样服气，有些就策划着要报仇。吕洞宾正在某个洞里休息——他不是叫‘洞宾’吗，正是拿山洞当宾馆的意思——那些妖怪打算把山头炸了，塌方的洞会封住吕洞宾，即使他是神仙也休想出来……”

“哎呀！”二犬都急了，“我们得赶快去救吕老师！”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坏了，“活埋计划”已经实施啦。

二犬快速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座山正在冒烟，成群的妖怪正欢天喜地地唱歌跳舞。

“吕老师没有出来。”哮天犬深深皱眉，“他的气味跟乱石混在一起。”

“气味里还带着血腥味，应该是受伤了。”犬十一补充。

那些山妖也发现了两名不速之客，他们瞪着眼睛：“呔，这不是哮天犬和生肖神吗，你们想救吕洞宾？”

“正是！”二犬摆出战斗架势。

犬十一说：“哮大大，我来对付他们，您去救吕老师。”“不行，怎么能留下你一个？”哮天犬不干。

“我会加油的，但亲手把吕老师救出来的，必须是您！”哮天犬好感动，他说：“那你撑着点，我很快回来！”

于是，犬十一挥舞起他的犬牙棒，杀向群妖……

哮天犬在多年的职业生涯里，也曾扮演搜救犬，有着出色的工作表现，只见他灵巧地穿过废墟的缝隙，用叫声唤醒昏迷的吕洞宾，同时咬住他的衣袖把他往外扯……

吕洞宾迷迷糊糊醒了。

他这阵子总惦记着“庭草”的事，活得怪不放松的，本来只想在山洞里打坐小憩，不想就睡了过去，更没想到山妖们居然伺机报复……

给石头砸得晕乎乎的吕洞宾刚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身影近在咫尺，吓得他拳打脚踢，待到回过神来，哮天犬已是鼻青脸肿。

“呃……您没事就好。”哮天犬摇着尾巴道。

吕洞宾羞愧不已，随即怒上心头，拔出宝剑，哇哇叫着去帮陷入苦战的犬十一……

等所有妖怪都付出了代价，吕洞宾与二犬一道返回天庭，一路上他都在跟哮天犬道歉。

“没关系的。”哮天犬却非常开心，“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觉得欠你什么啦。”他又转向犬十一，感动地说：“多亏了你！”

“我想，可以再去找太白金星，请他把这件事写上日报，让大家不要再用老眼光看您——这篇报道最好也能配上一句歇后语。”犬十一说。

吕洞宾点头不已：“有必要，很有必要！”

犬十一说：“我甚至已经帮太白金星想好了，就叫——‘吕洞宾打狗，狗没有还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