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葆丽,刘 石,朱志强,赵小瑜,冯雅男,苏贵斌,吴晓华
冬奥遗产属广义奥运遗产组成部分,是举办冬奥会为人民、城市/地区和奥林匹克运动所带来或加速的有形和无形的长期的物质和精神财富。奥运遗产发展的状况是世界范围内奥林匹克运动发展和广泛传播的风向标之一,因而受国际社会广泛关注,对冬奥遗产演进历程的分析与研究,是冬奥遗产理论体系构建的基础,也是冬奥遗产架构的过程,亦有助于深化与丰富奥运遗产研究。伴随着冬奥会近百年的发展历程,冬奥遗产亦走过了近一个世纪的征程,大致可以分为4 个不同的时期,分别为冬奥遗产初创期、冬奥遗产逐渐扩展期、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和冬奥遗产可持续发展期。本文主要考察冬奥遗产变迁历程的第三阶段,即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1960年—1992年),并据此揭示冬季奥林匹克运动在20世纪中后期快速发展的勃勃景象。从1960年到1992年,是冬奥遗产发展的快速积累期。这一时期共举办了7 届冬奥会,其中,第9 届冬奥会于1964年在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举办,第10 届冬奥会于1968年在法国的格勒诺布尔举行,第11 届冬奥会于1972年在日本的札幌举办,而1976年第12 届冬奥会再次来到了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第13 届冬奥会于1980年在美国的普莱西德湖举办,这座小城成为继圣莫里茨、因斯布鲁克之后第3 个两次承办冬奥会的城市。1984年,第14 届冬奥会于南斯拉夫首都萨拉热窝举办,而第15 届冬奥会则在1988年于加拿大的卡尔加里举办。从第9 届冬奥会到第15 届冬奥会,参赛国家数量从37个增加到56 个,参赛选手数量从933 名增加到1 759 名,均大幅增长[1]。随着冬奥会规模稳步扩大,更为密集地创造丰厚的奥运遗产成为了举办城市和国家的需求,因而冬奥遗产发展进入了快速积累期。
此时期,冬奥会发展迅速,并为奥林匹克运动思想体系、组织制度体系和活动体系增添了更为丰富的遗产,为奥林匹克运动的发展积蓄了更大的力量。
其一,国际奥委会力求与时俱进地使奥林匹克运动常葆青春,积极酝酿和实施改革并取得显著成就。20世纪60年代以来,如何在复杂的社会环境和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中求得生存和获得发展是奥林匹克运动面对的重要课题,其时,政治对奥运会更大力度的介入、奥运会大型化特征的逐渐增强(包括冬奥会)等现象,给国际奥委会出了一道道难题,一系列的“危机”促使国际奥委会逐渐意识到,改革才是唯一的正解:首先,基拉宁主席任期内开始筹谋改革,在前一任主席布伦戴奇因坚持业余主义而一度提议取消冬奥会[2]、与一些冬季运动单项体育联合会关系变僵的背景下[2],基拉宁主席审时度势,在冬奥会发展面临考验时积极斡旋,促成冬奥会继续如期举办。随后,萨马兰奇主席的改革取得了突出的成就,改革的主题是从封闭走向开放,将商业化的运作机制引入到夏奥会和冬奥会的举办中来,使夏奥会和冬奥会的筹办获得丰厚的经济基础,为冬奥遗产发展赢得了更多的可能,例如冬奥会电视版权的收入与之前相比十分可观:第9 届冬奥会时电视转播收入不到94 万美元,第15 届冬奥会电视转播收入已达到3 亿多美元[1],这是冬奥会举办受益于成功改革的力证。国际奥委会领导人勇于改革的精神与魄力,是冬奥遗产快速发展宝贵的思想遗产。
其二,力求使冬季奥林匹克运动思想如冰雪般纯净无瑕。这一时期,国际奥委会正式开启了反兴奋剂斗争的历史。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竞技体育较量的激烈程度大大增加,兴奋剂滥用似乎逐渐成为了难以遏制的歪风邪气。作为以体育运动为重要的教育手段、致力于建设和平美好世界的引领者,国际奥委会从1960年代开始向兴奋剂滥用“宣战”。1968年格勒诺布尔冬奥会开幕前,国际奥委会医学委员会正式宣布了禁止使用的药物名单[1],并在该届冬奥会的比赛项目中实施了兴奋剂检查,这在奥运史上尚属首次。在国际奥委会的示范下,一批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也纷纷效仿,发布一系列规章制度以禁止兴奋剂使用。国际奥委会及奥林匹克大家庭的努力,对世界范围内反兴奋剂斗争起到了促进作用,一定程度上也保护了冬季奥林匹克运动思想遗产尽可能如冰雪般洁净。
其三,国际奥委会及冬奥会组织方将更多的人文关怀渗透于办赛细节。随着奥林匹克运动不断发展,奥林匹克主义、奥林匹克宗旨和奥林匹克精神等也被更加细腻、饱满的诠释与呈现,标志着冬奥思想遗产更贴近于现实,融合于现实。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上,意大利选手尤金尼奥·蒙蒂帮助了英国代表团双人组合托尼·纳什和罗宾·蒂克森,在比赛中慷慨地借给他们替换用的车轴螺栓,最终英国代表团夺得金牌,而意大利队获得铜牌,为表彰尤金尼奥·蒙蒂正直无私的运动家精神,国际奥委会授予他奥运史上第一枚“皮埃尔·德·顾拜旦奖章”,奥运金牌对一位奥林匹克选手的运动能力与倾注汗水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与尊重,而“皮埃尔·德·顾拜旦奖章”则是嘉奖充分体现顾拜旦理想,即“世界各地运动员团结一致实现奥林匹克主义和宗旨”的模范运动员。1980年普莱西德湖冬奥会开幕式上,组织者更是将点燃奥运圣火台的机会给了一位普莱西德湖的普通市民[1]。1988年卡尔加里冬奥会上第一次出现了一对吉祥物,它们的名字是由卡尔加里动物园组织评选并由公民评选团决定的[3],这两只小北极熊中美丽可爱的“海蒂”是奥运史上第一个“雌性”吉祥物,传递出对女性的重视和尊重[1]
总而言之,在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奥林匹克运动思想体系逐渐丰富,无论是国际奥委会领导者们勇于改革的精神与魄力,还是冬季运动纯净思想的传播,都标志着奥运遗产和奥林匹克运动的不断进步。
其一,冬季运动有关的主要组织得到长足发展,是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奥林匹克运动组织制度体系的宝贵遗产。1967年“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总会”成立,客观讲,这一组织是因当时奥林匹克运动组织制度体系三大支柱出现了矛盾,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为积聚力量而成立的[1],随着奥林匹克运动在改革与创新之下不断发展,该组织随后即得到了国际奥委会认可,并成为其旨在为所有成员提供维护和协调共同利益、促进联系和交流的平台。之后1976年,“冬季奥林匹克项目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总会”在因斯布鲁克举办冬奥会期间正式成立,并在1982年得到国际奥委会承认,其主要宗旨是促进成员与国际奥委会等奥林匹克大家庭成员之间的合作与沟通,在与冬季运动项目,特别是与冬奥会有关的事宜上作为成员的代表[1]。最后,冬季运动项目的相关组织也有了相应发展,例如,冰壶运动最权威的国际组织“世界冰壶联合会”于1966年正式成立[4]。
其二,冬奥礼仪规制更加丰富和完善。从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开始,冬奥会圣火采集的火种不再取自于挪威,而是同夏奥会一样,采集自古奥林匹亚竞技赛会的故乡——希腊的奥林匹亚[5],这是国际奥委会组织力、奥林匹克运动影响力不断提升的佐证。在这届冬奥会上,另一项殊荣也作为制度被确定下来,即“皮埃尔·德·顾拜旦奖章”宣布设立。而1968年格勒诺布尔冬奥会上,诞生了奥运史上第一个吉祥物,即半人半物的卡通型滑雪小人,名叫“雪士”,自此奥运会吉祥物成为了之后历届夏奥会、冬奥会艺术创作与宣传的重要形象,奥运会吉祥物成为了举办城市及国家热情好客和肩负传播奥林匹克运动责任的可爱使者,还是运动员、市民和观众的小伙伴与好朋友;同时也正是在这届冬奥会上,奥运奖牌开始出现相关比赛项目的象形图,这在奥运历史上也属首次[1]。1972年札幌冬奥会上,则首次安排了裁判员代表宣誓[6]。1988年卡尔加里冬奥会上,同时推出了两个吉祥物,这也是奥运历史上的首创[1],且该届冬奥会是奥运史上第一届无烟运动会[7]。
总而言之,在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奥林匹克运动组织制度体系逐渐丰满,新成员加入奥林匹克大家庭可以为奥林匹克运动发展提供新的能量和注入新的活力,而冬奥礼仪规制的不断细化与创新,则为奥林匹克运动发展创设了更佳的条件,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为奥林匹克运动组织制度体系留下了宝贵的遗产。
其一,参加、举办冬奥会的国家与城市的数量与范围实现了新的突破。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上,蒙古、印度和朝鲜等国派出代表团参加了比赛[5],1972年札幌冬奥会则是冬奥会创办以来第一次在欧美以外的大洲,也是第一次在亚洲举办。1976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上安道尔、圣马力诺两国首次参赛[1],而1980年普莱西德湖冬奥会上,中国奥委会在国际奥委会合法席位得到恢复后首次派队出席冬奥会,运动员们共参加了18 个单项的比赛[1]。在1984年萨拉热窝冬奥会上,首次参赛的国家包括波多黎各、维尔京群岛、塞内加尔、摩纳哥和墨西哥,维尔京群岛派出了黑人运动员参加冬奥会,这在冬奥历史上尚属首次;到1988年卡尔加里冬奥会上,斐济、牙买加、关岛、危地马拉和荷属安的列斯首次参加比赛[1]。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民族、民主解放运动的不断发展和奥林匹克运动日趋受到重视,五大洲不同的国家及其优秀选手纷纷投入到奥林匹克大家庭的怀抱。
其二,冬季运动竞技水平和成绩大幅提高。在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从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到1988年卡尔加里冬奥会,比赛项目数量从34 项发展到46 项(图1),冬奥会增项的举措吸引了更多国家和地区的运动员参赛,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上,运动员人数首次破千[8](图2)。二战后,许多国家对竞技体育的发展更加重视,奥运舞台上强手云集,奥运纪录和世界纪录被频频打破已经成为常态。例如,在1980年普莱西德冬奥会上,仅速度滑冰比赛就有63人108 次打破奥运会纪录并重写一项世界纪录[1],再如1988年卡尔加里冬奥会上,由于速度滑冰比赛硬件设施的改善,更使得比赛避免了一些干扰,因此诞生了更多新的纪录,如荷兰女选手伊凡娜·范·根尼普刷新了1 500 m 和3 000 m的世界纪录、美国女选手邦妮·布莱尔则打破了500 m 的世界纪录[1]。
图1 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比赛项目数量变化Figure 1 Changes in the number of events during the rapid accumulation phase of Winter Olympic legacies
图2 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运动员人数变化Figure 2 Changes in the number of athletes during the rapid accumulation phase of Winter Olympic legacies
其三,开始举办冬季残疾人奥林匹克运动会。第一届冬季残疾人奥林匹克运动会于1976年在瑞典的恩舍尔兹维克举行,共有17 个国家和地区共250 名残疾人运动员参加了比赛[1],随后,残疾人奥林匹克运动得到了一定的发展,成为了奥林匹克运动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更进一步让更多人享有感受冰雪运动魅力的权利。
第四,女性为冬季运动发展做出了更多的卓越贡献。女性运动员在赛场之上表现非凡:从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到1988年卡尔加里冬奥会,女性运动员人数从199 名逐渐增加到301 名[3](图3);各届冬奥会紧张激烈的比赛中,一些传奇女运动员脱颖而出。例如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速度滑冰比赛中,上届冬奥会两枚金牌获得者、24 岁的苏联女运动员斯莉迪娅·科布利科娃又一举斩获了500 m、1 000 m、1 500 m 和3 000 m 全部4 个项目的金牌并创下3项冬奥会纪录,这样的战绩在世界体坛极为罕见。当她即将登上第四块金牌颁奖仪式的领奖台时,台下观众群情鼎沸地呼喊:“戴上4 块金牌! 戴上4 块金牌!”并全体起立向她致以崇高敬意[1]。由此,科布利科娃在冬奥史上被誉为“无敌冠军”,她开创了冬季奥林匹克运动历史上的奇迹,成为首位在1 届冬奥会上获得4 枚金牌的运动员。
图3 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女运动员人数的变化Figure 3 Changes in the number of female athletes during the rapid accumulation phase of Winter Olympic legacies
第五,冬奥会上科技成果的不断突破与应用。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上,高山滑雪项目的比赛引入了百分之一秒的计时方法,标志着精密计时技术的新进步,也是在这届冬奥会上,第一次专门修建了人造冰材质的赛道,从此让赛道状况变得更加可控,由此使得相关冬季项目比赛的风险有所降低[5];1968年格勒诺布尔冬奥会实现了冬奥会的第一次彩色电视转播[9],此外,负责速度滑冰比赛赛道修造的工程师们则发现冷冻的软化水比自来水更能提供快速的滑行轨迹,随后这一做法被采用,从而促进了之后许多世界纪录和奥运会纪录被打破[10]。1972年札幌冬奥会则应用了许多日本高速发展时期制造的科技产品,包括一些记录和检测运动员动作和成绩的仪器等[6]。
总而言之,在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奥林匹克运动活动体系逐渐得到充实,参加或举办冬奥会的国家与城市数量的增加和范围的扩大、冰雪运动竞技能力和运动表现的长足进步、冬季残疾人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正式亮相、女性在奥林匹克运动发展中作用的提升以及冬奥科技的日新月异,都反映了冬奥遗产快速积累的基础上,奥林匹克运动活动体系的发展多点开花,成果丰硕。
首先,冬季运动项目在举办城市和国家得到了普及。如1964年因斯布鲁克冬奥会上,共有超过100 万的观众涌向了赛场,观赏优秀选手们精湛的运动技术,观众们的热情空前高涨[5],在现场目睹冬奥会举办盛况有助激发当地人对冬季运动更浓厚的兴趣,其同时也是学习、赏析世界一流运动水平和冬季运动的人文交流的绝佳场合;又如1968年冬奥会给格勒诺布尔和法国人民以深刻的记忆,当地人对冬季运动的魅力、奥林匹克主义的崇高等有了切实感受,这从居民们对当时冬奥明星如数家珍并深深喜爱吉祥物“雪士”便可见一斑[10]。2018年是1968年格勒诺布尔冬奥会举办的50 周年,格勒诺布尔以举办第一届世界学校冬季运动会为重要献礼,表达延续冬奥遗产的信心。开幕式上,1968年冬奥会的奥运选手让·克洛德·基利和玛丽埃勒·格切尔以及点燃主会场奥运圣火台的阿兰·卡尔马特现身,他们与青少年们庆祝的场景使见证者无不感叹奥运精神的伟大和生生不息。从2017年秋季到2018年夏季,其他相关的纪念活动涉及体育、文化、教育、学术、民俗和庆典活动等,这些纪念活动在1968年冬奥会留下的几座奥运场馆和城市的重要地点开展。此外,1968年格勒诺布尔冬奥会相关的图形标识,还被作为首款奥运遗产生活方式服装系列的灵感来源之一,国际奥委会电视与营销服务部负责人蒂莫·卢姆表示:“这是强大的体育和文化遗产至今为人们所纪念和认可的表现”[11]。再如1988年卡尔加里冬奥会上,牙买加雪车队克服重重困难首次参加冬奥会,这支来自热带地区的国家所拥有的冬季运动训练的基础和条件非常匮乏,但其出席冬奥会赛场的消息让许多牙买加国人开始接触、了解冬季运动,这一励志事迹被改编为知名体育电影《冰上轻驰》(Cool Runnings)。
其次,举办城市和国家拥有了一批一流的冬季运动场馆与设施。例如格勒诺布尔为筹备1968年冬奥会,修建了法国的第一个人工制冷冰场,冬奥会结束后一些主要场馆后续得到了利用,例如2018年格勒诺布尔举办了第一届世界学校冬季运动会,而用于承担1968年冬奥会花样滑冰和冰球比赛任务的体育场馆再次肩负起举办此次活动的使命;再如冬奥会之后,选手居住的奥运村被用作大学礼堂等[12],冬奥遗产发挥了更多的价值。再如卡尔加里为筹备1988年冬奥会,兴建了许多体育场馆与设施,其中包括别具艺术风格的、外形酷似马鞍的奥林匹克体育馆,该体育馆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有400 m 速滑跑道的全封闭场馆,速滑比赛第一次由室外转入室内[7],标志着冬奥物质遗产得到快速发展。
最后,举办城市和国家积累了组织大型国际体育赛事的经验。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由于赛事规模、参与国家和人数等显著增加,对赛事的顺利组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对于冬奥会举办城市和国家而言,无疑是一次积极提升大型国家体育赛事组织能力的机会。1988年卡尔加里冬奥会组委会力求使比赛设施相对完善,比赛秩序井然有序,为此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的萨马兰奇为这届冬奥组委颁发了奥林匹克金质奖章。
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各方“创造遗产”的主动性越发强烈。国际奥委会和冬奥会组织方进行遗产积累、扩大遗产影响和进行遗产延续的观念和行动得到了加强。例如,为迎接1968年冬奥会,
格勒诺布尔的一些地区得以再次整修,另一些地区得到新的开发,冬奥会还催化了格勒诺布尔与瑞士第二大城市日内瓦等地点的交通往来,从而促进了格勒诺布尔和周围区域经济、文化和社会的发展。国际奥委会评价道:“1968年冬奥会使格勒诺布尔成为了法国东南部区域的重要城市,也促使格勒诺布尔成为法国冬季运动发展的重要地标”[12]。又如,为迎接1972年冬奥会,札幌积极筹备比赛并进行城市建设,希望该届冬奥会能像1964年东京奥运会一样成功。为此,札幌当地兴建体育场馆和地铁、整修公路和修缮房屋,仅地铁路线就斥资了5 亿美元。有良好的设施和条件作为基础,本就拥有天时地利的札幌快速发展为日本及亚洲有名的冰雪运动中心和旅游度假胜地,日本国家旅游局称该届冬奥会大幅促进了札幌的经济发展[13],截至目前一些重要的建筑依然完好,如,1972年冬奥会上作为跳台滑雪场地的大仓山展望台,现在一些冬季项目的比赛也会在这里举行,而当地还在其周边建设了“札幌冬季运动博物馆”,收藏着札幌举办过的、以1972年札幌冬奥会为代表的各国际赛事,以及冬季运动发展的宝贵资料,并设有各种比赛项目的模拟机供人体验,以感受冬季运动的妙趣,此外札幌真驹内开放体育场、手稻滑雪场等1972年冬奥会的场馆及设施至今依然在承办比赛,发挥作用。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举办过冬奥会的所有城市,包括因斯布鲁克(举办1964年、1976年冬奥会)、格勒诺布尔(举办1968年冬奥会)、札幌(举办1972年冬奥会)、普莱西德湖(举办1932、1980年冬奥会)、萨拉热窝(举办1984年冬奥会)、卡尔加里(举办1988年冬奥会)都先后加入了“世界奥运城市联盟”。该联盟是经国际奥委会认可,由世界上曾举办过或正在筹办,以及有意申奥的城市组成的非政府、非营利的国际性组织,其宗旨之一就是探讨奥运会和冬奥会带给城市的遗产,促进城市可持续发展。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认为这一组织在“确保奥运遗产的不朽作用方面至关重要”并感谢这些伟大的奥运城市、冬奥城市的努力[14]。这些冬奥城市已不仅成为自己冬奥遗产的守护者,还积极投身为冬奥遗产和冬季奥林匹克运动可持续发展的推动者,这种积极主动的意识和觉悟,是当时冬奥会留给这些城市的思想遗产。
这一时期,举办城市及国家希望凭借冬奥会带来的影响实现城市、区域及国家更为显著的发展。
例如1960年代后,大部分冬奥组委都有目的性地建设奥运村,考虑到赛后方便当地居民的再利用,又如一些举办城市和国家将冬奥会作为了促进区域发展的契机,1968年格勒诺布尔冬奥会被用来加速伊泽尔省的现代化和重塑快速增长的规划体系,与奥运会相关的道路建设的投资占预算的五分之一,而1972年札幌冬奥会被政府视为振兴北海道地区和都市圈的独特的经济机遇,当地借举办冬奥会进行了城市和区域发展基础设施的长期投资,包括建设机场、火车站和道路等[15]。虽然这一时期“奥运遗产”的概念并没有被正式的、明确的提出,但冬奥会举办方这种有意识地扩大冬奥会影响范围和影响程度、力图超越赛事举办本身的做法,已经有了加速奥运遗产积累的事实。
这一时期,奥林匹克运动改革推动冬奥遗产显著发展。1972年,基拉宁接替布伦戴奇担任国际奥委会第6 任主席,其于奥林匹克运动内忧外患时上任,在任期中为后续萨马兰奇主席的大刀阔斧的改革实施了必要的铺垫和准备,例如支持奥林匹克大会恢复、提议建立国际奥委会运动员委员会和帮助中国重返奥运大家庭等,为之后奥林匹克运动恢复活力奠定了一定的基础。1980年,萨马兰奇获选为国际奥委会主席并开始前所未有的改革,包括将商业化机制引入到奥运会、加强与国际社会的交流与合作、促进女性体育和大众体育发展等。改革是奥林匹克运动持续焕发生机的动力,更是冬奥遗产显著发展的动力。
一方面,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遗产发展面临着内在挑战。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大致跨越了20世纪60~80年代,在不同年代的背景下,冬奥遗产的快速积累面临着一些不同的内在挑战。如,由于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布伦戴奇主席执任时相对保守的管理方式,导致20世纪六七十年代奥林匹克大家庭内部出现了分歧,彼此之间的关系发出了疏离的危险信息。而随着社会和时代的发展,奥林匹克运动已经发展成需要由全社会参与、需要与外界交换能量以获得发展动力的国际社会文化运动,国际奥委会需要与外部建立起良好的、积极的沟通机制,如果国际奥委会持续坚持多年以来形成的封闭格局,对社会与时代进步不敏感并严重脱节,无疑不仅不利于冬奥会发展,也正是其时冬奥遗产发展面临的问题和挑战。在20世纪80年代,萨马兰奇主席的改革虽然给奥林匹克运动带来了一定的生机,但同时也使奥林匹克运动需要面对一些新的问题与挑战,例如引入商业机制举办奥运会和冬奥会虽然带来了可观的收入,但由此也间接地带来了奥林匹克大家庭不同成员之间利益冲突的问题。
另一方面,这一时期冬奥遗产快速积累面临更多的外在挑战。由于冬奥会规模逐渐扩大,为顺利和成功办赛而需要花费的资源越来越多,如何处理和平衡之间的关系,以及与此相关的社会问题、环境问题和文化问题等,日渐成为国际奥委会和冬奥会组织方不得不面对的严峻考验。例如虽然国际奥委会已将1976年冬奥会的举办权授予了美国丹佛,然而由于当地市民担忧潜在的税务负担、环境破坏以及无法控制的城市与区域的无序扩张,丹佛放弃了举办[16];又如1980年普莱西德冬奥会上,从世界各地涌来,包括运动员在内的奥运相关人群已超过5 万之多,这使冬奥会组委会为解决交通拥堵问题大伤脑筋[1];再如筹办1988年冬奥会时,卡尔加里所在的艾伯塔省政府在几乎没有征求社会意见的情况下,直接在城市低收入群体居住区建设新的奥运场馆,对这些人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不利影响[17]。这些问题随着冬奥遗产快速发展逐渐暴露出来,这些问题得不到化解必然威胁奥林匹克运动发展,因此国际奥委会和举办冬奥会的城市及国家开始关注这些问题。例如,在1972年札幌冬奥会期间,拓田四郎国家公园的慧庭峰靠近札幌并适合举办速降滑雪赛,因此需要将其开发作为札幌冬奥会的一个比赛场地,然而为了减少对环境的影响,日本国家公园理事会要求冬奥会后,撤去慧庭峰上相关的比赛设施并将土地恢复原来的状态[13]。
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是高速发展与问题凸显并存的时期,这种发展与失衡相对的状态,是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遗产发展的特点。一方面,冬奥遗产高速发展是由奥林匹克运动和奥运会的影响力、知名度、话语权等明显提高且规模明显扩大而决定的,冬奥会进一步成为全球以及举办国家、城市政治、经济、文化和科技等发展成果集中展示的平台,因而促进了冬奥遗产的发展;另一方面,奥林匹克运动和奥运会本质上是折射时代与社会发展的镜面,既反映正面、积极和进步的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着负面、消极和矛盾的因素,冬奥遗产快速发展期恰是全球现代化、城市化和工业化普遍高速发展但诸多弊端亟待解决的时期,因此使得冬奥遗产的发展也面临了一些挑战,这是事物从萌芽阶段、初级阶段走向成熟阶段、高级阶段必须面对的,如何使奥林匹克运动可持续发展是国际奥委会和奥林匹克大家庭从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受到启发,并在接下来的发展历程中逐渐发力的课题。
20世纪60年代初到90年代初,是奥林匹克运动快速发展时期。冬奥遗产作为奥林匹克运动影响力的集中体现,也实现了许多新的进展与突破,收获了更为丰厚的成果:这一时期奥林匹克运动思想体系、组织制度体系和活动体系的遗产积累有了更加密集的创新,举办城市和国家也更加积极主动地进行赛会组织和相关建设,将冬奥会作为城市、区域及国家获得快速发展的机会,更希望扩大和延续冬奥会带来的各方面的良好影响,这就意味着更加自觉、主动的“遗产观念”将应运而生。而面对内、外因素带来的挑战,奥林匹克运动逐渐将改革作为方向,冬奥遗产的发展同样需要因应时代和社会发展而变革,冬奥遗产如何在量的快速积累过程中保证优质,逐步引起了国际奥委会、冬奥会举办城市及国家和奥林匹克大家庭的关注,并进行了积极的改革实践。可以说,冬奥遗产快速积累期,既是冬奥遗产稳固发展的必然结果,更是冬奥遗产在21世纪可持续发展召唤之下的转型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