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风徐来

内容简介：

十个人中有九个可以在徐来需要帮助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伸出援手、好言安慰。

十个人中有九个可以说古灵精怪的、温柔善良的、细心坚强的徐来很好很可爱。

但偏偏，任清风就是那第十个人。

男生看着和所有人闹成一团，笑意盎然的女生，忽然产生了一个极荒谬的念头。

如果，自己不叫任清风，她也不叫徐来呢？

作者简介：一个不愿被任何标签所定义，也不会为任何标签所负累的老阿姨。                                新浪微博：@Ahuisa

Chapter 1   第十个人

1.

夏末的盛川市最惬意。

蝉鸣已逝，当艳阳隐去几分毒辣，清风徐来，又是满怀憧憬的开学季。

徐来将书包反背在胸前，努力在人头攒动的分班布告栏前捍卫着自己的一小方天地。

作为附近几市范围内唯一的省重点，盛川四中的生源质量毋庸置疑。尖子生过多，中考成績便无法提供足够的区分度，也正因如此，开学前高一新生必须要参加的分班测试成为四中的特色和传统。

坊间传闻中，即便对于这些顶尖的好学生，四中的分班考试也是直截了当的地狱模式。

十四个班级中，（一）到（八）班为平行班，（九）班开始为实验班。数字越大，班里的学生就越符合“别人家孩子”这个无数家长挂在嘴边，同时让无数少男少女深恶痛绝的定义。

返校报到时的分班布告栏，自然成了所有新生带着紧张和兴奋驻足的第一站。

徐来微微踮起脚尖，眯起眼睛扫过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名字，与阳光投射在布告栏上的刺眼光影暗自抗衡。

徐来正看得入神，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阵推搡，本就微微倾身的徐来一个重心不稳，左手满满一杯热奶茶随之洒出几滴，不偏不倚落在左前方高瘦男生的胳膊上。

似是被烫得一惊，男生下意识地甩手，不巧将她还来不及收回的杯子彻底打翻。

香气四溢的液体瞬间倾泻如注，周围的人纷纷低声惊叫着倒退几步，闪避开来。

但她的书包，男生的胳膊连带衣服下摆还是无端遭了殃。

“啊！抱歉，抱歉！”徐来歉意满满，“烫到了吗？”

她边说边抖抖书包上残留的水渍，迅速打开最外层的口袋，却随即尴尬而懊恼地愣在原地。兜里除了家门钥匙，空空如也。

第一次背新书包的她，刚好在出门之前忘记装纸巾。

“没事。”男生伸手将右臂上的液体抹掉，沉静的声音不见丝毫慌乱或狼狈。

徐来不好意思地抬头。

对方穿着浅灰色的POLO衫，扣子系得一丝不苟。再向上，是一张逆着光微微低头，清俊干净的脸。

极周正的五官恰如其分地均匀排布，鼻梁直而挺拔，褐色的双眸偏狭长。眼尾与嘴角微微上扬成和煦的角度，稚气尚存的下颌角圆中带方。

他的气质亦是恰如其分的温润，多一分显锋利，少一分偏冷清。

“对不起，我没带纸巾，”徐来忽然灵光乍现，索性从书包中翻出眼镜盒，将里面的眼镜布递向男生，玲珑小巧的脸上满是诚恳，“要不你先拿这个凑合擦擦……”

男生一怔，眸中闪过变幻莫测的情绪，先是十足的意外，接着是莫名的疑惑，最终定格在隐约的忍俊不禁，正准备开口——

“哟，老任，妹子！”

这声带着惊叹的调侃引得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梳着分头，浓眉大眼的格子衬衫少年递来一张纸巾，大大方方打量了徐来一眼。

“谢了。”

男生不动声色地接过，礼貌地看向徐来，语气温和：“没事，我用这个就好。”说罢才仔细擦起已是一片浅棕的衣角。

“别找了，（13）班，”格子衫少年朗声宣布，声音中是真切的欢喜，“真倒霉，又和你同班。”

“彼此彼此。”灰衣男生异常迅速接口，擦拭的动作没停。此刻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让人莫名觉得，比起同班的喜悦，他似乎更觉得格子衫少年的话本身是件好笑的事。

徐来将眼镜盒收好，看着男生右臂上一小片烫红的印记，再次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应该很疼吧。她想。

“没事，”已经处理好衣服的男生依旧噙着些微笑意，好风度地开口，“你的奶茶全喂了我的衣服，我也很抱歉。”

微笑的时候，男生流畅的面部线条更加柔和了半分，算不得令人过目难忘的英俊，却让人如沐春风般舒适、温暖。

两个少年先后朝徐来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鼎沸的人群中。

徐来重新看向布告栏，这一次，她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13）班，徐来。

第二实验班。

她的心没由来地一跳。恰巧和刚刚被自己泼了奶茶的男生同班，尴尬归尴尬，可喜悦也货真价实。

徐来自认是既不算特别聪明，又不算特别努力的那类普通好学生而已，因此，在卧虎藏龙的四中，这样的分班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班中的座位已经坐满了大半，在暗藏雀跃的安静中，每个人都好奇打量着踏入班门的新同学。

徐来站在门口踟蹰了片刻，在投影仪屏幕上提前排好的座位表中迅速看到自己的名字，步履匆匆地向着第三排最后一个空座走去。

她一心想要遮住书包上残留的奶茶印记，并未注意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在她坐定后骤然多了几分深意。

徐来的同桌正专注地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阳光为男生沉静的侧脸勾勒出一层轻薄的金边，浅灰色POLO衫——准备向同桌友好打个招呼的徐来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意识到旁边来了人，灰衣男生抬起头，对上徐来的目光也清晰地写满意外。

“啊，”脑中转瞬即逝的空白后，徐来脱口而出，“对不起。”

男生显然对这样的开场白始料未及，停了片刻才下意识地回应道：“没事。”

冷场的瞬间，是从头顶一气呵成浇下的尴尬。

徐来的前座听到两人的对话，肩膀微微一颤。他转过头来，忍住笑意，自来熟地开口：“原来你是男生，你是女生。”

徐来和身边的灰衣男生纷纷一愣，这是什么打开话匣的高级新套路？

“任清风，听着像个女生的名字啊，”戴着黑框眼镜的前座朝着徐来身边的高瘦身影点点头，煞有介事地伸出右手，“哥们，你别介意。陈予，给予的予。”

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的徐来这才仔细看向大屏幕上的座次表——

在她名字的左侧，赫然是“任清风”三个大字，如假包换。

任清风彻底放下手机，回握住陈予的右手，好脾气地扬扬嘴角：“没事，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

“你们这名字，我觉得班主任很懂，”陈予的目光带着几分暧昧不明的笑意，诗朗诵一般抑扬顿挫说道，“任清风徐来，我独自盛开。”

任清风显然已经知道了徐来的名字，对于这样的调侃并未表现出惊异，只是反应迅速，面不改色地淡淡接口：“好，那以后就叫你陈盛开。”

陈予瞬间哑口无言，倒是逗得他同桌的女生“扑哧”一乐，也顺势转过身来，特意看了任清风一眼：“你们真逗，”她再转向徐来，“我本来也以为你是个男生呢。我叫苏弈薇。”

四人互相通报过初中的学校，又听陈予声情并茂讲述了暑假的见闻后，班主任才姗姗来迟，示意此刻已经无比热闹的教室回归安静。

“欢迎大家来到高一（13）班，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化学老师，我姓周，”略显矮胖的女老师带着和蔼的微笑，转身在黑板上工整写下“周雅茹”三个字，难掩骄傲地补充道，“今年正好是我在四中教书的第二十年，这回我们省理科状元就是我之前班里的学生。”

听得所有人精神大振。同学们默默交换着叹服的视线，瞬间平添了一丝“高考状元近在身边”的与有荣焉和“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状元”的……幻觉。

“我最不爱啰唆，我们就直接开始自我介绍。之后我再说说军训准备，早完成任务早把你们放走，”周老师潇洒地扬扬手，指向第一组第一排的男生，“来吧，就从你开始，说点什么都行。”

虽说是“什么都行”的自我介绍，但在三五个人后还是形成了固定套路。

“我叫郭鹏程，爸妈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鹏程万里。我来自七中，平时喜欢打篮球、看电影。”

“我叫许啸川，”正是刚刚阳光张扬的格子衫男生，徐来没想到他站到讲台时竟然意外地严肃正经，“龙腾虎啸的啸，一马平川的川。我来自本校，平时喜欢打篮球和看电影。”

“我叫于一戈，因为我妈姓代，所以把代字拆开就成了我的名字。对，就是把单人旁的撇放到弋上，剩个一。我来自九中，也喜欢打篮球和看电影。”

众人没来得及对这个霸气侧漏的名字表示惊艳，就被第无数次出现的篮球和电影彻底逗乐。

周老师也忍不住笑着插嘴：“我们班男生是多，但也不用为了合群非要喜欢篮球和电影，21世纪，爱好自由。”

“我叫王思齐，见贤思齐的思齐。我来自盛川大学附中，”下一个走上讲台的男生特意一停，看了周老师一眼，一本正经地抬高了声音，“平时真的喜欢打篮球和看电影。”

徐来随着一片笑声勾起嘴角。

短短十來分钟，大家已经默契十足地认定班主任十分好相处，气氛也向着融洽而松懈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男生们坚定不移地保持了打篮球和看电影的队形，甚至在有人歪楼加了一句“不过我也喜欢踢足球”之后，毫不客气地发出了带有强烈抗议意味的嘘声。

苏弈薇完成自我介绍后，任清风在一片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姿态标板地走向讲台。

“我叫任清风……”不带笑意时，男生偏清冷的音色自带沉着加成。

可他话音未落——

“清风徐来的清风。”

不知是谁带着十足的调侃抢先接口，不知又是谁带头轻笑出声。

徐来心中一凛，幽幽浮上某种不甚乐观的预感。

任清风微不可辨地皱了一下眉：“我来自本校，平时喜欢……”

“我们懂的！”这是一个笑意盎然的，徐来十分陌生的声音。

“徐来！”这是徐来能够分辨得出的，来自许啸川的戏弄。

兀自响起的两个声音显然只是分别打趣，时机上却一唱一和，像是经过了精确的排练。

“哦？”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怪叫声中，所有人的好奇目光都在任清风和徐来身上来回巡视。

任清风略带尴尬地站在原地，压下心中的不悦，瞥向自己的同桌。

刚刚还笑得轻松愉快的女生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困扰，有些手足无措低垂着头，只能看到阳光将她毛茸茸的头顶映成温柔的深栗色。

周老师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方向，随即沉下脸，微微提高声音：“玩笑不能开过呀！”

严肃起来的班主任震慑力十足，教室瞬间没了半点声响。

任清风回到座位时，徐来不动声色地朝他的反方向移动了一厘米。

他迟疑了片刻，想替好友道个歉，可犹豫再三，觉得反而可能招致徐来更深的反感，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徐来站到讲台时只感觉四肢百骸都带着隐隐的抗拒。虽然不再有明目张胆的拉郎配呼声，但带着隐晦笑意望向她的一双双眼睛里，显然残留着探寻与兴味的光。

她只好将目光定格在面前的粉笔盒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与任何人的对视。

“我叫徐来，名字……没什么特殊含义。我来自盛川二中，平时喜欢画画。”

徐来落荒而逃一般回到座位上，尽力与身边的任清风保持着过分安全的距离。

明知这样的起哄并非出于恶意，她却还是下意识想要竭尽所能地摆脱。

后面的其他同学慷慨激昂地说了什么，心情莫名一落千丈的徐来几乎没有听进去。

周老师果真毫不拖泥带水，简短而迅速地交代军训的要求和注意事项后，笑眯眯地留下一个字：“散！”

徐来整理好书包走出班门，走廊中空空如也。其他班级依旧大门紧闭，隐隐能从门上的玻璃中分辨老师们在讲台上吐沫横飞，激情演说的身形。

她不由暗暗庆幸，周老师这雷厉风行的新时代女性作风，就一个字，稳。

徐来正准备给闺密陆潇潇发条微信汇报情况，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成群结队超过了她。

走在正中的许啸川突然回头，脸上一副满不正经的调皮笑意：“徐来，让任清风赔你奶茶！”

“我去，还真有故事啊……”

另外几个男生瞬间来了兴趣，纷纷回头打量了徐来几眼，洗耳恭听地凑近许啸川。

“喂……”徐来词穷，定住脚步，无语地瞪向这个和自己并不相熟的“八卦中心”。

“开玩笑的，”许啸川见徐来神色不妙，顿时敛起笑意，果断向她挥手告别，“明天见！”

但几人走出几步后，一阵不怀好意的轻笑声还是清晰地传入徐来的耳畔。

“只是开玩笑”不过是对无心之失的搪塞敷衍，既不能让已有的说辞转向，也不具备道歉或安慰的功效。

默默站在原地，如鲠在喉的徐来想，这种莫名其妙被起哄的感觉，的确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二天放学后，周老师急匆匆闯进教室，看到正在认真做值日的徐来，获救一般开口：“太好了，幸好你还没走。军训的迷彩服和T恤衫到了，麻烦你跑趟腿，去办公楼二层领一下我们班女生的。反正就十二套，应该不太沉。”

“好，”徐来回过身，乖巧地点点头，“我这边马上扫完，就去。”

周老师狡黠地朝她眨眨眼：“我刚刚也随手抓了几个壮丁去领男生的衣服，要是路上碰到了，你可以顺手塞给他们。”

徐来笑着点点头，白皙的鹅蛋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知道了。”

周老师正欲转身离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定住脚步，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等军训结束，正式开学的时候，我会重新调座位。昨天那帮男生瞎起哄，你别往心里去。”

徐来为周老师的体贴感到一阵温暖：“周老师，我没多想。”

徐来赶到分发服装的办公室，对照手中的清单，仔细将衣服的数量和型号核对了两遍才在确认表上签下名字。

负责派发的老师笑着感叹：“还是女孩子办事认真，刚刚来了几个小伙子，二话不说，拎起衣服就要跑，莽撞得不行，差点拿错。”

徐来不知如何接口，只能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在老师也只是吐槽而已，并没有期望得到回应，随手拿起桌上的另一张表格看了一眼。

“巧了，高一（13），就是你们班的，”老师热情地将表格推到徐来眼前，“喏，你看。”

徐来一眼就看到最后一行那个苍劲有力的签名。遒劲中带些漫不经心的潦草与张扬，轻易让其他签名黯然失色——任清风。

徐来不禁有片刻的恍惚，觉得这手桀骜飘飞的字和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半点对不上。

“需要我帮你用绳子再固定一下吗？”老师的声音瞬间唤回徐来的注意力，“不好意思，我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提袋了。”

“不用麻烦，”徐来将衣服抱在怀里，微微低头，用下巴抵住最上面的那套衣服，高度剛刚合适，“这样应该没问题。”

虽然只有十二套，但军用迷彩服的重量不容小觑。

徐来走出办公楼，穿过学校的中心花园时还是感到有些吃力。防尘塑料袋大大减小了衣服之间的摩擦力，她不仅需要双臂均衡用力，还要时时提防着中间那几件不幸滑落的可能。

她正想着该怎样将中间两件有些跑偏的衣服稍稍加固，背后突兀地响起一声恶作剧般的“徐来”。

她惊疑不定地转过头，只见三位拎着巨大纸袋的同班男生大摇大摆地走在身后。

显然，这就是刚刚那位老师提到的“莽撞小分队”了。

然而，徐来还来不及开口打招呼，转身时的惯性使她怀中本就摇摇欲坠的衣服几乎尽数脱手。

目睹这一幕骤然发生却又爱莫能助的男生们配合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就在一切即将发生时，从侧面伸来的修长的手，带些力气且异常冷静地矫正了这群肇事者的运动轨迹。

时间静止，万物安好，可在场的每个人表情都异常微妙。

似笑非笑看向徐来的任清风。忽然莫名拘谨，默默低头看向地面的徐来。

以及，进行着“噢”“哟”“咦”三重唱，带着戏谑笑意盯住二人不放的三个少年。

微风拂过，半步开外的任清风身上飘来某种洗衣液清新干净的味道。

“谢谢你。”徐来将怀中的衣服重新抱紧，轻声开口。

“没事。”任清风虽然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却突然有些想笑。和这位新同桌仅有的几次短暂对话，均以自己的“没事”尴尬告终。

“徐来，衣服给任清风呀！”于一戈指向性明显地扬声开口。

原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救人于水火之中，却不知为何被硬生生喊出了隐绰的暧昧。

任清风笑意顿敛，却还是礼貌地询问道：“要不我来吧。”

“没关系，马上就到了，”徐来犹豫地看向男生右手里两个满满当当的袋子，“而且你自己本来就有这么多要拿。”

“没事，”任清风迟疑了片刻，判断出徐来并非强硬地拒绝，于是放下自己手中的袋子，伸手拿过她怀中的那摞衣服，再放进纸袋整齐摆好，“反正拎着做功少。”

“那谢谢你。”徐来显然已经来不及拒绝或反悔，只好弯下腰，细心地帮他将纸袋中的衣服压了压，以防走到一半出现漏网之鱼。

“没事。”话一出口，任清风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思考了片刻才重新确认哪里都没有不对。

这一次，徐来也意识到两人对话的高度重复性和单一性，一时忘记了名字带来的尴尬，忍不住和任清风相视而笑。

“看不出来呀，”不远处的王思齐压低声音向许啸川询问，“任清风初中的时候也这么会？”

“没觉得，”许啸川满脸狐疑，“我一直以为老任是个安分守己的正经人。”

“但是我们四个，”于一戈不愿放过丝毫端倪，坏笑着调侃道，“怎么就他走着走着‘恰好走到人家徐来旁边去了？”

“啧，”王思齐跟着挤眉弄眼地得出结论，“感觉像是有情况的样子。”

“或者是会有情况的样子。”许啸川看着两人的身影，意味深长地肯定了王思齐的说法。

见徐来为任清风整理好袋子，又露出一个微笑，三人争先恐后地吹起欢快的口哨。

2.

准备工作就绪后，新生军训正式开始。

四中的军训是在真正的军营里，离盛川市区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启程的这一天，清晨五点四十分集合时，大家穿着整齐划一的迷彩服，在一片哈欠连天和老师的催促声中磨磨蹭蹭地登上了大巴，一张张写满睡眠不足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期待。

然而等大巴车驶上高架桥时，方才还有些死气沉沉的气氛逐渐被“在路上”的真实感与兴奋所取代。睡意消失，车厢内也忽然热闹了起来。

（13）班的男生们充分发挥出绅士风度，将靠前几排的座位让给了班里的十二朵金花。

女生凑在一起的话题，自然从细碎的小事开始。

“我生日是8月11号，”坐在第一排的姚芊与最为开朗外向，转头看向大家，“你们呢？”

“狮子座！我是4月6号的白羊，我们配！”苏弈薇迅速接口。

“带上我，射手座也要有姓名！我11月28号的，”苏弈薇身边的林蔚也开心地凑过来，转头看向坐在身后一排的徐来，“你呢？你呢？”

徐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随着年纪渐长，这个日期也越发说不出口：“6月1号。”

“哇，那你岂不是永远能过儿童节？”坐在姚芊与旁边的张肖迪瞬间乐了。

“哈哈，这个日子太可爱了吧。”众人纷纷附和。

在女生越发热烈的讨论中，姚芊与忽然灵机一动，转向正饶有兴致听她们聊天的班主任：“周老师，不如趁现在统计一下所有人的生日，建个生日日历，这样以后无论谁过生日大家都可以一起庆祝，您觉得怎么样？”

周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你们现在回头喊一声，让男生也参与进来吧。”

男生的配合度比想象中还高。

大家七嘴八舌地报上自己的生日，寻找着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亲兄弟”，嘲笑着出生在寒假或暑假的天选之子，甚至有一小部分索性兴致勃勃听起了姚芊与和林蔚的星座知识大讲堂。

话题告一段落后，姚芊与开始了简单的统计，同时向着挨得近的几个女生实时汇报道：“10月到12月生日的有好多啊。林蔚，陈予也是11月28号呢。”

说着说着，姚芊与特地回头看了徐来一眼：“任清风是水瓶座诶，和双子超配。你们也太有缘了吧。”

“哇！神奇！”挨着徐来的沈亦如非常给面子地附和道。

徐来正对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芦苇荡发呆，闻言收回了目光，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愤怒，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回应，纯粹因为好玩才来通报的姚芊与已经转了回去。

历经两个半小时的颠簸，终于顺利抵达军营后，（13）班的女生幸运地分到一间窗明几净的阳面宿舍。临窗眺望，目光所及是一片茂盛的杨树林，隔开了女生宿舍楼和远处隐约可辨的土操场。

阳光明媚的宿舍里除去几个简陋的上下铺，空无一物。各自铺好被褥，理好箱子后，几个女生见集合的时间还远，索性围坐在一张空置的下铺上聊起了八卦。

“我是觉得（14）班那个祁司契好帅啊，返校第一天就在走廊上一眼相中。”花痴脸一号。

“同意！名字这么言情男主，还在第一实验班，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认识他。”花痴脸二号。

“但凭借我多年的经验，总感觉这样的男生都难以接近。”正经脸一号。

“噗，”徐来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也太认真了吧。”

“可惜我们班没这样一眼误终生的，”遗憾脸一号，“只怪自己不够优秀，进不了（14）班。”

“我倒觉得，虽然没有帅到那么惊为天人的，但有几个也能算秀色可餐吧。”思考脸一号。

“嗯，我也同意，”思考脸二号努力地回想着，“于一戈和那个符……夕辰就还可以。”

“任清风也很不错啊。”思考脸三号抬头，殷切期待大家的认同。

不知为何，徐来觉得自己对于这三个字逐渐敏感了起来，心中警铃暗响。

“附议，附议，”姚芊与一边点头一边毫无预警地看向徐来，“徐来，你觉得呢？”

身边几个女生也眼前一亮，不可错认的好奇目光聚合在徐来身上。

徐来压下心中的烦躁，平静地回答：“没太注意。”

果不其然换来一阵略带失望的“噢……”。

此时刺耳的集合铃声大作，女生们不得不终止话题，抓紧最后的时间整理仪容，然后迅速排队下楼。

徐来默默跟在队伍的最后。

想要，却没敢，也不能向这群尚算不上相熟的同学质问出口的是——任清风是水瓶座，任清风长得不错，和我有关吗？

下期预告：一整天的辛苦训练结束，教官通知晚上举办篝火晚会。在击鼓传花游戏中，徐来意外中招，被同学哄上台表演节目。不擅长唱跳的她会遭遇什么樣的暴击？下期连载详见《花火》9A，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