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要心小

@肖 尧

我常想，编辑约等于“阅读者”。因为，没有一天，编辑的工作和生活离得开阅读。

阅读的感觉很奇妙，我们从一种人生中看到无数种其他的人生；从一个世界里看穿所有的世界。但阅读不总是愉悦的。且多读，必会多思。看到某些文字，会突然冒出：嗯，有时候，无须那么大的野心，平平淡淡塑造一个平凡的人，一段平凡的故事，反而会让人有代入感。很多超级英雄，不一定能拯救世界；一个普通之人，却会感动世界。

明代吴讷谈到学习写作的方法时，如此说道：“凡学习文，初要胆大，终要心小。由粗入细，由俗入雅，由繁入简，由豪宕入纯粹。”这阐明的是学习写作的步骤及其演变进步的规律。“终要心小”，即学习写作了一段时间，要进行创作，需要切入口小，不要总想着宏大的主题——我们还可以将之引申，写作时的修改，要心小；为达精练之目的，要心小。非心小而不能细、雅、简、纯粹。

在英国的作家中，勃朗特三姐妹给笔者的印象尤其深刻。夏洛蒂的《简·爱》，艾米莉的《呼啸山庄》，安妮的《荒野庄园的房客》几乎同时问世并获得轰动，尤其《简·爱》和《呼啸山庄》，成为至今仍流传甚广的世界名著。不过，《简·爱》和《呼啸山庄》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夏洛蒂的自我小宇宙爆发，“我”之爱恨呼之欲出；后者是艾米莉的大我世界观的呈现，宇宙的存在，诗情的抒发，令其奇特而又震撼力惊人。

简言之，《简·爱》是夏洛蒂小小的“我”的自白，《呼啸山庄》是邪恶世界的诗情。这两部作品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有思量繁复，而归于细腻、纯粹的情节、语言。简·爱珍视自我、真爱至上的个性鲜明突出；希斯克利夫狂热复仇、山呼海啸的情绪地动山摇。简·爱和希斯克利夫的心原本很小很小，却被作者们放大了无数倍。

因为“心小”，《简·爱》中的故事情节精练，主线明确，语言充分又自然；而《呼啸山庄》对复仇思想的贯彻，自始至终，也是精练表达的代表。

字字珠玑，句句精练，需要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在这颗心里，包蕴着的精益求精、细致缜密的思维，一定会将文字梳理得妥帖、精练、完美。如此一来，阅读的幸福，终于可以找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