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腾飞,陈 刚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北京 100871)
物联网、人工智能、5G、3D 打印等技术的快速发展带动了企业经营管理的范式转变,形成了一种基于大数据和数字技术的新型服务,并已经成为很多企业业务模式的重要分支。随着企业的营销传播理念经历了产品导向、销售导向、服务导向等演变阶段,数字技术在提升企业服务效能过程中的重要性越发凸显,在管理学、营销学、传播学等领域,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数字技术、大数据、数字化、服务化等领域的交叉议题。随着数字化进程不断加速,运用数字技术所能产生的服务效果将成为企业构建差异化竞争优势的重要手段,特别是2020 年以来,为应对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范围内的企业都在加快推进数字化转型,希望利用数字技术获取创造价值和营收增长的新机会。从这个角度出发,数字技术在企业服务体系中的作用也更加凸显,这都需要企业具备强大的数字能力与服务能力,尤其是基于数字技术和大数据的服务能力。尽管目前对数字化、服务化等多个领域的研究已经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但笔者认为,服务化、数字化、数字技术等方面的研究依然相对割裂,关于数字服务化这一跨学科、融合性的新领域尚未得到足够且深入的探究,在一些基础性的议题中仍存在诸多疑虑,如数字服务化是什么,应从哪些角度、针对哪些议题利用什么方法进行分析,目前已经取得了怎样的结论,国内与国外研究之间存在何种异同,以及未来应该从哪些方面进行突破等。
作为数字化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服务化在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进程中将发挥积极的贡献。为更好地推进数字服务化这一新领域的研究进展,明确其在企业数字化转型中的重要作用,本研究基于Web of Science 及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搜集了国内外数字服务化研究的已有成果,对数字服务化的起源和概念进行系统梳理,并利用科学计量软件CiteSpace 和知识图谱方法对其进行可视化展示,对国内外已有研究进行深入的对比分析。本研究试图解答3 个基础性问题:(1)“数字服务化”的概念是什么?(2)关于数字服务化,国内外已经取得了哪些研究成果,这些成果之间存在何种异同?(3)未来,国内学者可以从哪些角度继续推进该领域的研究进展,以取得创新性、突破性的研究成果?
数字服务化脱胎于服务化,而服务化又始于Vandermerwe 等[1]的开创性研究,他们讨论了产品及服务对制造业企业发展的重要性,认为服务化是从对产品或服务的单一关注转向以服务为主导的产品和服务组合的过程,能够更有效地为供应商和用户创造价值,实现从简单的销售工业产品转变为提供产品与服务的打包组合[2]。此后,服务化作为一种通过增加服务来为产品创造新价值的机制受到了学界和业界的广泛认可,并被广泛应用于制造业领域,成为制造业企业转型发展的重要方式。学者们,如Rogelio 等[3]和Raj 等[4]也普遍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服务的重要性会超过产品的价值主张。直到2013 年,服务化的理念被应用于软件和音乐产业的数字技术研究中,而这一新的、且复杂融合的研究领域通常被认为是数字服务化。在制造业企业服务化、企业服务导向等理论与现实的综合背景下,部分研究也提出了许多相似的概念,如“智能产品服务体系”“数字化产品服务体系”“数字服务”等,虽然不同概念之间存在差异、关系错综复杂,但本质却大体趋同,都是服务化与数字化的融合。
直到此时,数字服务化仍被许多学者认为是制造业企业服务化研究在数字时代的延伸,但笔者认为,数字服务化的研究与制造业企业服务化的研究存在3 个方面的显著区别:一是在制造业服务化的研究中,服务是产品的延续,它仍会像产品一样消耗一定的经营成本[5],但基于数字技术和大数据的数字服务化却显著降低了服务的边际成本,使其几乎为零,这必然决定了二者及其延伸的相关领域研究或实践也会存在明显差异;二是在制造业服务化的研究中,普遍将服务看作是对产品的补充,或实现产品增值的一种手段及方式[6],但在数字服务化的研究中,服务不仅是产品的替代品[7],服务的范围更超越了产品的范围,它不是叠加型,而是替代型的存在;三是数字技术引发了一场全新的变革,催动了数字化浪潮的涌现,它开辟了全新的时空,为农业、制造业、服务业等所有行业的企业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竞争领域,如果说服务化是工业时代企业转型升级的重要途径,那数字服务化将为数字时代企业发展贡献一种新的思路和选择。因此,数字服务化并不是“数字技术+服务化”,也不是“大数据+服务化”,更不是“传统企业+服务化”,而是数字时代的企业实现重构式变革的新范式。
虽然“服务化”的概念早已出现,但对数字服务化的研究仍是近年的新兴领域。经过对现有文献的系统梳理,本研究发现国内外学者已经提出了12个与数字服务化有关的概念,各代表性学者及其对数字服务化的界定如表1 所示。
表1 国内外有关数字服务化的主要定义
表1 (续)
根据以上定义,本研究提炼了现有关于“数字服务化”概念解析中的关键词,发现学者们主要从3个视角对数字服务化作出了界定:一是数字化视角,包括数字产品、数字服务、数字技术、互联网技术、信息通信技术能力、数字工具等关键词,说明加快数字化发展是数字服务化的现实背景,数字服务化是数字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二是组织视角,包括商业模式、转型过程、价值创造、重塑组织等关键词,说明数字服务化的研究主体是企业、组织、产业等,而不是微观层面的个体,同时数字服务化的重要目的是提升企业的竞争力,帮助企业创造更多价值;三是传播视角,包括创意与服务、人际传播、组织传播等关键词,创意传播管理理论是这一视角的重要理论基础,传播即管理是该视角的重要前提,随着传播在企业中的影响作用不断加强,数字服务化企业需要基于传播逻辑的动态变化不断调整自身发展策略。
可以发现,学者对数字服务化定义的内涵较为丰富、视角相对多元,没有形成统一的观点或共识。经过深入分析,本研究认为,对数字服务化的界定既要同时包含上述3 个视角,也要体现经济学、管理学、传播学等学科交叉融合的特点,其中陈刚等[11]给出的定义具有较强的包容性,更能贴近数字服务化这一领域的本质。在此基础上,本研究对数字服务化定义的内涵做了进一步完善,将其中的“互联网技术”调整为“数字技术”,因为互联网技术、信息技术、互联网社会、信息社会等概念都属于阶段性的产物,而数字技术、数字社会才是对技术与社会发展的整体性概括[20]。为此,本研究对数字服务化界定为:数字服务化是在数字时代,企业应用大数据和数字技术,基于超级规模化的传播逻辑,重塑组织、整合资源、创新流程、创造价值的重构式变革范式。它是基于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所形成的生产、传播、消费规模化的个性化匹配模式,为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了一种新的理论范式。
在这一概念下,数字服务化将具备两个核心特征。一是规模化的个性化。此二者是工业时代最根本性的矛盾,但3D 打印等技术以及数字生活空间可以让企业在兼顾规模化的同时也能低成本地实现个性化。二是有效缓解信息不对称难题。未来的发展路径是物的智能化和人的数字化,最终整个社会的运行将建立在大数据和智能化的基础上,超越地理空间的超级规模化的精准人际传播将是未来的重要表现[21]。
结合传统文献梳理方法,本研究利用科学计量软件CiteSpace 对国内外数字服务化相关文献进行系统梳理,并将结果可视化,绘制成知识图谱,从而展开更全面的对比分析,为后续研究构建全局性、多元化的视角。基于CiteSpace 工具对文献进行计量分析需要经过资料收集、参数设定、内容可视化、结果输出等过程,再结合CiteSpace 对样本和数据的要求,从以下两个方面对文献进行收集和梳理:
(1)针对发表在外文期刊上的相关文献,以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为基础,选取SSCI、A&HCI、CPCI-SSH、ESCI、CPCI-S、SCIEXTENDED 等6 个数据库作为文献搜索来源,检索 关键词 为digital servitization、digit servitization、digitalization servitization、digitization servitization、digitation servitization,不限定文献年份,去掉重复文献后最终得到147 篇文献(以下简称“外文样本”)。具体检索方式如表2 所示。
表2 数字服务化外文样本检索获取方式
(2)针对发表在中文期刊上的相关文献,以CNKI 数据库为基础,检索关键词为数字服务化、数字化*服务化,不限定文献发表时间,初步得到780 篇文献(来源包括学术论文、报纸、会议等)。秉承系统性和权威性相结合的原则,以《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来源期刊目录》(含扩展版)(以下简称“CSSCI”)、《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以下简称“中文核心”)、中国科学引文数据库(CSCD)为基准,对以上初步检索得到的780 篇文献进行筛选,最终得到199 篇文献(以下简称“中文样本”)。具体检索方式如表3 所示。
表3 数字服务化中文样本检索获取方式
两类样本数量的年度分布趋势如图1 所示。首先,从发表数量来看。中文文献数量略多于外文文献数量,表明国内研究成果数量较国外略多,这与部分学者的有关结论存在差异,如宋玉玉[22]在对国内外服务化理论研究趋势展开分析时发现,国内关于服务化的文献数量与国外文献数量相比较少。而数字服务化与服务化又是存在密切关联的两个概念,但本研究认为,服务化研究总体围绕制造业企业展开,集中在经济学、管理学等领域,数字服务化研究立足数字时代、数字社会这一重构性场景,是囊括传播学、社会学、经济学、管理学等多学科的综合性研究;而且,当前国内数字技术、数字经济、数字商业等数字业态在全球范围内较为领先,这为与“数字”相关的理论研究提供了丰厚的土壤,也是国内数字服务化文献数量领先于国外的重要原因。
图1 样本文献数量年度分布
其次,从发表时间来看。中文样本中最早的文献发表于1996 年,但直到2001 年左右才开始呈现稳步上升态势,并在2011 年达到阶段性峰值,此后稳定在每年10~20 篇的区间。客观来说,这与国内互联网及移动互联网发展历程存在一定的同步性。而外文样本中最早的文献出现于2010 年,在5 年后文献数量开始迅速增加,并从2017 年开始发文数量超过中文样本数量。
再次,从发表期刊来看。国内期刊主要包括《现代情报》(占8.04%)、《图书馆学研究》(占3.02%)等,国外期刊主要包括Procedia CIRP(占12.3%)、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占8.8%)、Strategic Change Briefings in Entrepreneurial Finance(占6.8%)等,也呈现出较为分散的态势。而从期刊影响因子来看,国内和国外刊载量最多的均不是社会学、管理学等领域的权威期刊,说明数字服务化作为较为前沿的研究领域,还没有受到学界及其他主流期刊的关注,仍处于探索和发展阶段。
以每1 年为一个时间切片,节点类型为“keyword”,筛选出每个切片内排名前五的关键词形成知识网络,再使用“Pathfinder + Prunning the sliced networks + Prunning the merged network”算法对知识网络进行裁剪,以突显重要节点,分别得到两类样本的关键词共现及网络聚类知识图谱。
从图2 中可以发现,外文样本中研究的核心关键词是servitization,即“服务化”,而与其有共引关系的关键词(即与servitization 有连线的网络节点)主要有business model(商业模式)、product-service system(产品服务系统)、digitalization(数字化)、digitization(数字化或数位化或数码化)、innovation(创新),说明这些是近年来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在此基础上,又进一步延伸出了transition(转型或变革)、creation(创意)、performance(绩效)、capability(能力)等关键词,涉及企业管理、营销传播、组织变革等诸多方面。然后,通过采用对数似然率(log-likelihood rate,LLR)算法对关键词进行聚类后,得到知识图谱的模块值(Q值)为0.657 4(大于0.3),平均轮廓值(S值)为0.920 9(大于0.7),说明知识图谱的聚类质量较高。经过数据处理,一共产生了smart service(智能服务)、innovation process(创新过程)、process innovation(过程创新)3 个聚类,可以发现,国际上关于数字服务化的研究已经形成了智能技术、服务化、创新等多个主题聚类,囊括了产品、商业模式等多个交叉领域。
图2 外文样本关键词共现及网络聚类知识图谱
利用相同的处理方法对中文样本进行科学计量分析及可视化展现,结果如图3 所示,知识图谱的Q值和S值均符合参考值,说明聚类结果可靠有效。可以发现,国内相关成果的关键词较为多元,包含个性化推荐、信息挖掘、人性化服务、数字化服务、信息服务、公共文化、数字化出版、媒体融合等多个学科的内容,不同关键词之间也存在很多紧密的网络关系和共引关系。总体来看,国内学者从不同学科的视角对制造业、传媒业、服务业等广泛领域的主体及其数字化、服务化等实践活动展开了分析。然后,进一步对关键词做聚类处理,形成的聚类数量要显著多于外文样本。对这些聚类进行合并归类,将其划分为三大知识群,分别是创意传播管理与数字化知识群(包含高校、数字咨询、数字化服务聚类)、知识服务知识群(包含知识服务、终身学习聚类、科技期刊聚类)和公共文化知识群(包含数字图书馆、公共文化、信息服务聚类),可以发现,以创意传播管理理论为基础,围绕数字生活空间、数字化、服务化等为核心的相关成果已经成为国内数字服务化领域的代表性文献,并与制造业服务化、企业转型、互联网、数字化转型等领域紧密关联。
图3 中文样本关键词共现及网络聚类知识图谱
图4 显示了近年来外文样本中研究热点的演进时区,其中网络节点半径和字号越大,说明该关键词出现的次数越多,是具有较高中心度的节点。可以发现,国际上数字服务化研究早期仍集中在服务化、产品服务系统、商业模式等领域,没有超出服务化理论及传统制造业服务化的研究范畴;2017 年后,随着创新理论、技术范式等观点的引入,数字服务化研究的重点开始转向数字化、数码化或数智化等相关领域。同时,与服务有关的研究议题并未被放弃,从图4 中不同节点之间的连线可以看出,学者们已经开始探索数字服务化、数字化、服务化(投入)与绩效或价值(产出)等方面的关系。
图4 外文样本研究热点演进时区知识图谱
图5 显示了1996 至2020 年间中文样本中研究热点的演进时区,可以发现信息服务是国内数字服务化研究的起点,这也与当时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代背景有关,学者们提出了多个阶段性的研究热点,如信息服务、信息社会、信息时代、信息技术、信息经济等;2001 至2011 年间,基于信息系统、互联网等技术的应用研究成为新的关注点,除了国外服务化理论在国内制造业领域的应用性或验证性研究,还有图书馆、出版等文化产业的数字化发展研究等;而在2012 年以后,随着创意传播管理理论的出现,基于传播学视角及数字时代背景的数字服务化理论开始形成,研究重点也开始从制造业服务化向数字时代企业转型、服务模式变革、物联网、人工智能等领域转变;而2018 年以后,随着“数字服务化”相关概念正式提出,数字服务化、数字人文开始成为该新的研究热点。进一步分析还能发现,学界对数字服务化的关注程度及相关研究的进展与信息服务、数字化服务、信息社会等相关理论与实践存在紧密的关联,在图5 中表现为不同时期关键词间连接线的密集程度。部分学者如陈刚等[20]已经开始就数字化、信息化、数字社会、信息社会等前沿议题进行辨析和研究,这些都是数字服务化理论研究的重要基础。
图5 中文样本研究热点演进时区知识图谱
图6显示了外文样本中引文文献主题聚类结果,其中知识图谱的Q值为0.504 9,S值为0.893 5,说明聚类质量较高,可以展开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该知识图谱主要包含4 个聚类,又可以进一步分为两大知识群:一是以Porter 等[8]、Christian 等[23]、Vendrell-Herrero 等[14]的被引文献为代表的,关于传统行业数字服务化及相关能力的知识群,包括digital servitization(数字服务化)聚类和digitalization capabilities(数字化能力)聚类;二是以Baines 等[24]、Ulaga[2]、Lightfoot 等[25]的被引文献为代表的,关注服务主导逻辑的知识群,包括enabling role(使能者或赋能者)聚类和service provision(服务提供)聚类。
图6 外文样本引文主题聚类知识图谱
而中文样本中的被引文献也主要分为两类,一是主要以曾春等[26]被引文献为代表的关于个性化服务、数字图书馆有关的知识服务知识群,二是以潘洪亮[27]、陈刚等[28]的被引文献为代表的基于数字人际关系、人际传播的数字服务化研究的创意传播管理知识群。初步对比可以发现,两类样本的研究总体呈现出了相近的发展方向。
外文样本中一共有95 位学者,作者共引知识图谱(见图7)的Q值和S值分别为0.848 1 和0.866 7,说明聚类结果有效。其中发文频次最多的3 位分别是Vinit Parida、Marko Kohtamaki、Nicola Saccani;95 位学者主要形成了3 个合作网络,一是以Markus-Helmut-Maximilian 等为中心节点的关注数字化的合作网络,二是以Bard-Christian-David-Heiko-Marieanne-Lucas-Nestor 等为中心节点的关注数字化能力的合作网络,三是以Marco-Federico-Paolo 等为中心节点的关注服务化的合作网络,图中线条颜色越深越粗,表明作者之间合作时间越早、合作次数也越多;而从作者被引频次来说,Marko Kohtamaki、Vinit Parida、Ferran Vendrell‐Herrero、Christian Kowalkowski、Heiko Gebauer 是引用频次最高的5 位作者,他们总体属于数字化能力合作网络,这与全球范围内关注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研究热潮相吻合。
图7 外文样本的作者共引知识图谱
中文样本中一共有345 名学者,作者共引知识图谱(见图8)的Q值和S值均符合参考标准。其中,发文频率最高的前3 位分别是陈刚、潘洪亮、毕强,但学者间尚未形成紧密的合作网络,总体分布较为分散,说明数字服务化作为一个跨学科的综合性研究在国内仍处于起步期,学者们从多个学科、多个视角进行了探索,不同学科之间的成果尚未有明显的关联,甚至存在显著的区别;与此同时,也存在两个相对成型的合作网络,一是以乔立红-张伯鹏-江平宇-郑立-奚立峰-张年松-刘大成-李志忠为主要共引作者的,关注数字制造、制造业服务化升级、制造业数字化转型等议题的合作网络,二是以陈刚-潘洪亮-石晨旭等为主要共引作者的,从传播学视角展开数字服务化研究的学术共同体,这两个合作网络的研究主题存在明显的区别,相对来说后者的研究主体更加广泛,既包括制造业企业也包含服务业企业,是针对数字时代所有企业数字服务化转型的理论基础。
图8 中文样本的作者共引知识图谱
外文样本的研究机构一共有46 家,研究机构合作知识图谱(见图9)的Q值和S值分别为0.520 0 和0.886 6,说明聚类质量相对较高。其中,发文频次最多的是Vaasa University(瓦萨大学)、Lule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吕勒奥理工大学)、Linkoping University(林雪平大学),此外还有Hanken School of Economics(汉肯经济学院)、University of Bergamo(贝加莫大学)、West England University(西英格兰大学)等机构;以Padua University(帕多瓦大学)为核心节点形成了以服务化为研究对象的知识群,又以Florence University(佛罗伦萨大学)为核心节点形成了以产品服务系统为主要内容的知识群,表明这两所大学比较重视数字服务化方面的研究且其取得的成果相对较多;同时,这些研究机构之间也存在着紧密的联系,表现为不同网络节点之间的连线较粗且相对较多,说明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可以促进数字服务化研究。
图9 外文样本的研究机构合作知识图谱
中文样本中一共包括202 家研究机构,在数量上要显著多于国外研究机构。国内研究机构合作知识图谱(见图10)的Q值和S值均达到了参考值。其中,发文频次最多的前3 个机构是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与作者共引知识图谱结果类似的是,研究机构合作关系并不紧密,各个网络节点非常分散、无法形成聚类,在现有的结果中基本形成了两个研究机构群,一是以北京大学为主的合作网络,二是以重庆大学为主的研究机构合作网络;同时其他研究机构也为促进国内数字服务化研究进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图10 中文样本的研究机构合作知识图谱
基于以上分析结果,以下从研究趋势、研究主题、研究模式、研究目标、研究短板5 个方面对国内外数字服务化研究进行对比分析。
总体来看,两类样本反映了国内外数字服务化研究呈现出学科视角不断丰富、成果数量持续增长、研究主题更加多元的态势。虽然在服务化研究方面,宋玉玉[22]的研究表明国外文献数量、研究时间、研究进展都显著领先于国内,这与服务化理论的兴起、不同国家制造业发展历程及现状有关,但近年来,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变革,社会发展已经进入了数字时代,经过多年的技术积累及应用普及,全球范围内的企业掀起了数字化转型的浪潮,国内实践更是如火如荼,特别是2010 年以后,随着移动互联网的迅速普及,基于数字技术的服务化开始受到学界和业界的关注,依托于国内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利好,以及互联网、移动互联网、4G/5G、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快速发展,国内产生了大量基于数字技术的创新业态和商业模式,也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为国内数字服务化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现实基础,这也是国内数字服务化研究时间与文献数量相对领先于国外的重要原因。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国际上的相关研究呈现出更多地走向以能力、绩效、价值、使能者、服务主导逻辑等关注企业主观能动性的研究趋势,并在这些领域取得了诸多较有成效的研究成果,而国内研究开始在数字人文、服务业的数字化等方面展露优势,并形成了一些基于国内情境的原创性理论成果,国内外两种研究趋势共同推进,虽然方向不同,但都为形成、丰富及完善数字服务化的研究已经作出了并正在作出着积极的贡献。
总体来看,两类样本反映了国内外数字服务化研究的主题基本都经历了从信息、知识、服务、服务化,到数字化、数字技术、数字能力、人工智能等阶段的演变过程。一方面,这是服务化理论在国内外不同情境下的应用成果;另一方面,这也是工业化进程加速成熟在理论研究层面的映射。但步入数字时代,当国际上还在围绕服务化的研究主题探索“服务化+数字化”时,国内学者已经探索出了基于数字生活空间这一全新社会形态的研究主题,从跨学科的视角,即创意传播管理、数字生活空间、生活者、数字服务化、数字人文等理念,推动数字服务化的研究范畴不断拓展,研究主题更加多元,研究内容的时代性和指导性更加显著,这是国内研究与国外研究存在的最大区别。在此基础上,国内外数字服务化研究发展出了3 个重要的方向:一是以服务化理论为基础,主要以工业企业、制造业企业为主体,以数字化转型或服务化升级为目标的研究方向;二是以创意传播管理理论为基础,以企业(囊括所有企业)为主体,以数字服务化为主要变革方式的研究方向,总体来说,后者的范畴要大于前者,后者的研究主题更具有包容性,更契合数字时代、数字社会这一全新的研究情境;三是以数字化与图书馆、出版行业或情报学科有关的研究,关注以数字化的方式为用户提供信息服务,可以归为通过数字技术提升信息服务效率这一层面。
目前,国内外鲜有关于数字服务化研究模式的分析成果,本研究在以上知识图谱和可视化分析基础上,通过对关键节点文献的阅读与梳理发现,可以将现有数字服务化研究分为两类模式:一是从经济学、管理学的视角探讨制造业企业数字服务化的研究模式。其基本是传统服务化理论及研究在数字时代的延展,将数字服务化作为拓展服务化理论的一种方式的研究模式。在该类模式下,理论研究、定性研究等方法是重要基础,实证研究、定量研究、案例分析、政策研究等方法是验证方式。二是从传播学、社会学视角探讨更广义范围下企业数字服务化的研究模式。其立足于数字社会、数字时代这一全新的构念与背景展开颠覆性的思辨,将数字服务化作为一个全新理论进行建构的研究模式。在该类模式下,理论研究、案例分析、政策研究等方法是重中之重,只有系统建构起依托于社会发展的理论框架,才能形成全局性的研究体系,为后续研究及相关实践提供更好的指导。因为数字服务化研究横跨多个学科,再加上该领域仍处于探索期,导致研究方法较为混乱,但总体来说,该领域仍处于理论建构期,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理论研究、定性分析、案例研究等将是主要的研究方法;此外,相比较而言,第二类模式的研究难度要显著高于第一类模式,因为第二类模式属于建构全新的理论体系,尤其是基于国内社会发展背景而展开的研究,立足中国情境、讲好中国故事,更具中国特色。
在上述三大研究方向的基础上可以发现,国内外数字服务化研究的目标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国际上研究的主要目标仍是丰富和完善服务化理论,为此,学者们关注数字化能力、绩效、技术应用等内容,并倾向于基于服务化理论,通过实证研究、量化研究的模式去验证新的假设,而这些假设拓展了服务化理论的边界,让其实现了从工业时代向数字时代的演进。这一目标具有很强的路径可行性,管理学、社会学等诸多学科思想的演进也秉承类似的路径依赖。而国内数字服务化研究的目标却存在区别,虽然国内也有与国际上相似的研究成果,也是为了验证国外提出的服务化理论在中国情境下的适用性等议题,但国内研究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研究目标分支,即以数字时代这一颠覆性背景为情境构建数字服务化理论体系的研究目标。这一细分目标在国内外均属于开创性研究,在传统经济学、管理学、社会学等领域之外引入了传播学的视角,并以“传播”为核心重新诠释和定义了数字服务化研究的整个范式,因此,在这个方面,国内研究具有明显的前沿性和创新性。
在明确国内外研究存在区别的同时,也要意识到彼此之间存在的短板。从国际上研究的视角来看,最大短板就是没有跳出制造业、工业时代、工业社会等这一大的时代背景,在数字服务化的研究方面仍在遵循传统服务化研究的传统模式,没有认识到数字时代需要全新的、颠覆性的研究设计及理论架构,或者没有将这一新的思路引入到现有的研究中,导致所获得的研究成果虽然会对服务化理论的完善具有重要意义,但仍存在明显的滞后与不足。而从国内视角来看,也要认识到国内学者与研究机构之间缺乏合作的现实难题。数字服务化作为一个跨学科的综合性研究,需要多学科的合作、多视角的碰撞,而国外学者与机构之间的紧密合作加速了数字服务化的研究进程,带动近年每年国际上的文献数量都大幅领先于国内数量,为此,建立有效的数字服务化研究合作机制对推动国内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与此同时,国内研究关于数字经济、企业数字化转型、服务化等方面的单一研究较为丰富,但对于两两融合或多元融合的研究却较为匮乏,即主要研究数字化转型,或过于聚焦服务化,而对于“数字化+服务化+数字经济+数字社会”等交叉议题的研究存在不足。笔者认为在当前背景下,基于数字时代或数字社会的很多概念都需要进行重新界定,进一步衍生出的理论、思想也需要系统完善和架构。为此,加强多学科之间的交流、互动、融合就具有一定的紧迫性。
本文研究发现,作为一个新兴研究领域,数字服务化已经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初步重视,并获得了一定研究成果。其中,国际上的研究主要基于工业时代的服务化理论,探索出了“服务化+数字化”的研究内容,并以制造业企业为主要研究对象进行了丰富的理论与实证研究,所获得的结论也进一步拓展了服务化理论的适用边界;而国内研究在这一路径的基础上,进一步围绕数字技术、大数据、数字化、服务化等方面,创新性地拓展出了基于数字时代和跨学科视角的新的研究范式,但在学科交叉融合、学者交流互动、研究合作机制等方面仍存在短板。随着加快数字化发展成为重要的战略目标,数字服务化在其中也将发挥重要的作用,为此,在理论与实践层面加强数字服务化研究都极具价值与意义。基于以上分析结果,未来可以在以下3 个方面进行拓展:
首先,在现有基础上,未来可以重点关注以下几个议题:(1)基于制造业服务化理论的数字服务化研究与传播学视角下的数字服务化研究存在哪些区别与异同,二者具有怎样的关系;(2)在数字时代背景下,企业数字服务化转型、升级、变革需要在哪些方面展开,包括组织、生产、营销、传播等方面;(3)从数字化与服务化融合的视角下,正在进行数字化转型的企业如何将服务化融入到当前的进程中,而正在进行服务化升级的企业又应如何融入数字化的思想、方法、工具;(4)关于数字化、服务化、数字服务化、信息服务、数字服务、知识服务、数字社会、信息社会、工业社会、数字时代、信息时代、工业时代等相关概念、背景,彼此之间存在哪些关联,又应该如何区分。此外,数字服务化作为一个全新的前瞻性研究领域,还有关于理论体系建构、测量方法探索、案例深入分析等方面的诸多议题需要国内外学者在未来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其次,在研究合作机制与理论体系建构两个方面亟需加强与推进。在研究合作机制方面,国内学者应快速构建起有效的沟通渠道,从多个学科基础、多个研究视角出发,加速数字服务化相关知识的融合效率与研究进程,以期获得有创新性的研究成果;在理论体系建构方面,加快数字服务化理论体系的建构进程,尤其是基于创意传播管理理论的分析框架,可以为国内外数字服务化研究提供有价值的借鉴与参考,还可以为全球范围内的企业数字化转型实践提供一种新的理论思路。
最后,虽然本研究尽可能多地囊括了国内外数据库中与数字服务化有关的文献,但因检索方式的不足,难免有些文献未被纳入分析范畴;而且作为一个新兴研究理论,除了知识图谱方法,数字服务化的研究可以基于很多其他的分析方法、分析工具展开,或许也会获得更全面、更多元的研究结论。未来,希望国内外学者从不同的研究情境和研究视角,基于不同的研究对象和研究主体,应用更丰富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工具,对数字服务化展开更深入详实的分析,为推进该领域的研究进展作出更积极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