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颖
(上海图书馆/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上海 200031)
上海肩负率先建设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的历史重任、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战略使命。对于如何两相结合地探索上海的建设发展之道,开展国际对标研究是获得有益借鉴的迅捷之法。已有面上研究多集中于剖析纽约、伦敦、东京作为单个城市背景下的科创中心发展经验,或依据各地突出优势划分不同模式,或依据创新链上的不同强项各取其长;涉及区域协同创新的研究则多从国家、欧盟地区等更高行政层级的视角来探讨。柏林作为二战前的世界学术中心,在全球科研发展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华章。如今,凭借高额的研发投入、林立的科研单位、高品质的研发成果,柏林依然是德国的科研之都,同时独具特色的创新政策、高效的转化机构、开放的合作机遇,更让柏林在科研创新的国际竞争中占据优势地位。因此,选取实践多维度、跨区域合作创新的德国首都柏林,解构其科创表现,对上海的未来建设发展有更显著的镜鉴意义。
OECD[1]数据显示,美国的研发强度从2014 年的2.72%逐步提高,至2019 年突破了3%的关口,达到3.07%;同期德国的研发强度基本保持在高出美国约0.2 个百分点的水平。2017 年德国的研发强度已达到3.05%,2019 年更进一步提升至3.18%;同期柏林的研发强度基本稳定在3.5%左右,远高于德国的平均水平,在德国16 个直辖市和联邦州中常年位居第二,仅次于德国老牌工业、科研重镇巴登-符腾堡州,同时也领先于“欧洲的高科技圣地”巴伐利亚州[2-4]。
柏林是欧洲科研机构密度最高的地区,拥有4所公立综合性大学和柏林夏里特医科大学,3 所公立艺术类高校,4 所公立应用科技大学,2 所宗教类应用科技大学,29 所私立高校,以及约70 家由政府财政支持的高校外研究机构[5]。
按照德国的科研架构安排,国家的大型科研装置、重点实验室、平台项目掌握在亥姆霍兹国家研究中心联合会(HGF)和莱布尼茨科学联合会手中。根据这两大联合会官网信息,截至2020 年8 月31 日,柏林共有4 个大科学(设施)装置(全国共59 个),11 个国家实验室/研究中心(全国共55 个),5 个国家研究平台(全国共10 个),如表1 所示,涉及的学科领域主要有医学、光学、生物学、材料学、物理学等。
表1 柏林主要科研设施名录
柏林在科学出版物方面称冠全国,其科研产出质量在全球范围属于出类拔萃。2014 年,柏林每百万居民发表了1 599 篇科学研究成果[3],这一数量在全德16 个联邦州中最高。《2019 国际科技创新数据洞见——全球热点城市比较研究报告》显示,柏林2014—2018 年间的活跃科研人员数量为33 572人,为榜单关注的20 个城市中最少,但人均发表论文篇数最多;人均被引排列第二,仅次于香港,高于新加坡、纽约、伦敦、巴黎、东京、洛杉矶、北京、上海等其他城市;人均高被引位列第三,仅次于香港和新加坡[6]。
2.2.1 诺贝尔奖
柏林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世界学术中心,其高校涌现出一大批获得诺贝尔奖荣誉的学界大师。其中,柏林洪堡大学(前身是柏林大学)共产生了28 个诺贝尔化学、物理、医学奖获奖者[7];柏林自由大学(前身是柏林大学)有5 位诺贝尔奖获得者[8];柏林工业大学有10 位诺贝尔奖得主[9];德国24 位诺贝尔生理学奖/医学奖得主中,一半以上出自柏林夏里特医科大学[10]。与此同时,柏林有众多诺贝尔奖得主在高校外的科研机构中开展工作,在全德拥有84 个研究所的马克斯·普朗克学会里,有20 位科研人员获得诺奖,其中马普学会设在柏林的研究所已涌现了3 位诺奖得主[11]。
2.2.2 莱布尼茨奖
德国自1985 年起设立莱布尼茨奖,作为德国科研最高奖,在德国学界的地位仅次于诺贝尔奖。柏林自由大学至今已产生18 位莱布尼茨奖得主[12]。马克斯·普朗克学会设在柏林的研究所中,已有10位科研人员获得莱布尼茨奖[13]。
柏林依托钢铁、机械与汽车制造、电气工业、制药与化学工业、食品工业等传统优势产业,将科技创新的主要产业领域集中在六大产业领域——生命科学产业,科学产、媒体和创意经济产业,交通、汽车和物流产业,光学产业,能源技术产业,清洁经济与清洁技术,取得全国领先乃至世界瞩目的成绩。其中,生物医学、光学、信息通信(IT)等学科表现尤为突出。例如,在生命科学领域,柏林拥有全欧洲最大的医学院——夏里特医科大学,在2020 年《新闻周刊》[14]杂志评选的“全球最好的医院”榜单中,夏里特医科大学位列全球第五、欧洲第一。与此同时,柏林还拥有亥姆霍兹联合会下属的马克斯·德尔布吕克分子医学研究中心(MDC),汤森路透评价MDC 是排在全球最优秀分子生物学和遗传学研究机构20 强名单上唯一的德国科研单位[15]。柏林布赫科技园将重点为生物科技与生物医疗的基础研究和医疗研究结合在一起,是德国最大的生物技术产业园区之一。在光学和媒体领域,柏林东南部的阿德勒斯霍夫科技园是欧洲最强的光学/光子学、微系统集群之一,在光学技术研发领域具有全球领导力,截至2019 年年底,园区内有548 家高科技企业、柏林洪堡大学6 个院系和8 所高校外科研机构,年营业额超过23 亿欧元,其中从事光学技术的企业包括Analytik Jena、AEM、FISBA Optik、Limmer Laser、Bestec、Bruker nano、First Sensor 技术公司等行业中的翘楚,主要涉及的光学技术领域包括激光技术、光电子技术、工程光学技术及光学、电子射线和放射线分析技术[16]。在IT 领域,弗劳恩霍夫应用研究促进协会下辖4 个位于柏林的研究所在2017 年携手成立数字网络高性能中心,在巩固柏林作为全国数字化转型研究高地的同时,集结其他行业内企业和关联科研院所,共同在IT 技术、数据处理、高性能电子系统和微电子方面开展应用攻关。
柏林在嵌入以高技术战略为纲的国家科研政策体系的同时,还根据地方发展目标制定了独具特色的地方性科技创新政策,既注重提升城市领导力,又强调区域合作、协同创新。
柏林市在2017 年发布了《头脑之城——投入、精英、国际化》的政策文本,指导本市的科研发展,从4 个方面为柏林2018—2022 年的科技发展订立了行动框架(详见表2)[17]。
表2 柏林《头脑之城——投入、精英、国际化》概要
柏林和其外围的勃兰登堡州被合称为德国的“首都地区”,柏林在发展科技创新过程中,并不仅仅追求城市自身创新力量的成长,同时还与勃兰登堡州深入开展研发合作,依托各自的既有优势,谋求首都地区的协同共进、错位发展。为了进一步挖掘首都地区的创新潜力,激发协同效应,确立并提高首都地区在国际竞争中的地位和实力,柏林市与勃兰登堡州政府[18]在2011 年联手推出了《柏林-勃兰登堡联合创新战略》(以下简称“联合创新战略”),作为首都地区技术和创新政策的纲领文件,确立了5 个两地共建的创新集群——生命科学集群,能源技术集群,交通、汽车与物流集群,信息通信技术、媒体和创意经济集群,光学集群。在5 个创新集群的建设发展过程中,由柏林市和勃兰登堡州政府中管辖科技与产业相关事务的国务秘书共同组成最高督导委员会,进行顶层设计与整体协调,其下设有5 支与各自创新集群相对应的集群管理团队,一般由政府特别成立的下属机构联合科研机构共同组成,为集群自身的未来发展掌控方向,制订各自具体的发展举措,提供服务与支持,谋划长远。这样的安排,不仅有助于协调跨地区性的联合项目和资助计划,也有裨于集群内合作的深入和项目的战略性拓展。以光学集群为例,鉴于柏林的光学产业发展根基更为深厚,产业实力大幅领先于勃兰登堡州,其集群管理团队主要由柏林市政府旨在促进经济社会发展而成立的一个专门机构——柏林伙伴有限公司牵头,并获得同类性质的勃兰登堡州经济发展局有限公司和坐落于柏林的柏林-勃兰登堡光电协会从旁协助。该集群的管理团队出台了细致的集群发展规划,不仅强调交叉创新,更特别强调了首都地区发展光电产业的区域化和差异化发展思路,指出勃兰登堡州中光学发达的地区和产业门类,提出了强化优势、补足短板的有益做法,如整合勃兰登堡-柏林光学联盟与勃兰登堡-柏林光子学协会的力量,促进与中小企业的合作,巩固勃兰登堡州小城拉滕诺作为德国眼科光学精密仪器产值最高地区的地位,深化波茨坦、泰尔托、维尔道等拥有国际声誉的光学技术教育科研机构的地区在光学集群中的参与度等。而在能源技术集群发展中,则从两地发展实际和经济意义出发,决定由勃兰登堡州经济发展局有限公司承担主要管理职责,柏林伙伴有限公司与之密切协作。
2019 年1 月,柏林市和勃兰登堡州政府[19]再度共同发布了《柏林-勃兰登堡州联合创新战略(InnoBB 2025)》(以下简称“InnoBB 2025”),在对过去几年中联合创新战略的实施成效表示充分肯定之余,设立了更高的目标:一是将首都地区建设成为欧洲领先的创新地区;二是由首都地区为未来挑战提供创新型解决方案,以期将两州市带入共同创新的新阶段。InnoBB 2025 构筑了“五纵四横”的框架:继续推进5 个两地共建创新集群的发展,同时将数字化、Living Lab(应用创新实验室)和试验场、工作4.0 和专业技术人员、创业和初创公司4个方面作为集群未来取得突破的共性主题。战略举措主要包括:(1)柏林市和勃兰登堡州政府继续为创新集群的管理组织提供财政扶持,同时从欧盟和本国的国家相关资助项目中辟出资金,用于资助首都地区的创新活动;(2)进一步扩建首都地区的创新基础设施,包括高校和高校外科研机构中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基础设施,加强企业和科研机构之间研发合作、技术转移的激励,协调两市州对于基础设施建设的资助活动,有针对性地对研发创新基础设施进行扩建和融资;(3)延续2011 年联合创新战略奠定的基础,各创新集群由各集群的管理组织来规划、统筹自身发展与集群协作;(4)建立成果和效果考评体系,持续性监测、评估集群活动情况,形成可视化的趋势评估,从而帮助各集群实现自身目标,进而实现innoBB 2025 的既定目标。
德国的应用转化体系是建立在其科研体系基础之上的,与科研体系的紧密联系是其最大的特征和优势,科研机构不仅从事研发创新活动,而且也深入到技术转移、应用转化的工作中。柏林的科技转化、融通创新也贴合这一步调。
高校外研究机构内部都有推动技术转移、应用转化的部门和单位。以总部设在柏林、德国最大的科研机构,亥姆霍兹国家研究中心联合会为例,其下有18 个研究中心,每个研究中心都有专业的知识与技术转移机构,这些技术转移机构都是各中心根据各自的研究内容自行设置的,有些是仅仅几个人组成的技术转移办公室,有些则是员工多达数十人的专业化技术转移机构。2001 年,亥姆霍兹联合会的4 个研究中心共同创建了生命科学研究促进基金会,该基金会作为独家股东成立了Ascenion 公司,打造了技术转移的全新模式。由于生命科学领域的实验室成果转入实际应用,中间还必须经过严格的临床试验,这一过程通常需要持续多年,所以,技术转移的参与方都需要投入可观的时间成本和庞大的资金——通常以风险资本的形式。为了克服这样的现实困难,Ascenion 公司组织了一支由技术管理者、分析家、营销专家、法学家和管理顾问构成的精干团队,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有生命科学的学科背景,与当地亥姆霍兹研究中心的科学家和专利部门紧密合作,共同完成研究成果的商业鉴定、申请专利保护并将其推广到国内外的市场上。
Ascenion 公司创新性的科技成果转移模式,不仅体现在组织方式上,也体现在其专业领域的定位上——生命科学。Ascenion 公司是全德国生命科学领域唯一一个提供技术转移与相关服务的企业,它负责支持5 个亥姆霍兹研究中心,即德国健康和环境研究中心、马克斯·德尔布吕克分子医学研究中心、亥姆霍兹感染研究中心、德国神经退行性疾病中心、亥姆霍兹德累斯顿罗森多夫研究中心,帮助这些中心把技术成果或专利转化为成熟的市场产品。此外,Ascenion 公司还为新公司或衍生公司的创始人提供必要的帮助,或为其实现独立给予强有力的支持,如介绍合作企业、与企业磋商协助签署技术许可协议或合作协议等。
目前,已有24 个研究机构在使用Ascenion 公司的技术转移服务,这些机构不仅有亥姆霍兹联合会下属的研究中心,还有莱布尼茨科学联合会、汉诺威医科大学等。Ascenion 公司管理着约30 家公司里的技术股份,并为其产业伙伴提供了750 多项专利技术和具有商业前景的投资组合方案,其中有诊断与治疗癌症、心血管疾病和阿尔茨海默症的方法,抗体、医疗技术、生物与环境技术、植物育种技术及一些专用仪器和软件等,转化带来的不断增长的利润重新流向研究领域,从2003 年到2010 年 ,金额共计超过1 600 万欧元;受Ascenion 公司支持的5个亥姆霍兹研究中心都有药物推向市场,如德国健康和环境研究中心开发的Removab 抗体,亥姆霍兹感染研究中心的抗癌药物Ixempra,马克斯·德尔布吕克分子医学研究中心的MT103 抗体等[20]。
高校内部也设立了科研成果转化的促进机构,增加了与衍生公司/创业相关的咨询服务和教学活动。柏林工业大学设立了创业中心(CfE)。柏林自由大学设有科技转化服务机构ProfundInnovation,为创业提供专业服务。柏林洪堡大学设立了全资子公司洪堡创新公司和研究服务中心(SFZ),从业务规划、各阶段融资到产品进入市场,为创业的全过程提供专业帮助。2009 年,柏林市政府成立了柏林应用研究研究所,这是柏林强化应用科技大学科研活动、资助科技应用转化最重要的机构。基于柏林市政府的资金支持,柏林爱丽丝-沙罗蒙应用科技大学、柏林工程应用科技大学、柏林工程和经济应用科技大学、柏林经济和法律应用科技大学与经济界共同开展研究项目,目的在于让应用科技大学的研究能力更好地融入柏林当地的价值创造活动中去。2020 年发布的柏林高校创业分析结果显示,2019 年柏林10 所高校共建立了750 家企业,创造了62 600个工作岗位,实现营业额84.3 亿欧元[21]。
为了更好地鼓励和支持技术的应用性转化,柏林市政府自2008 年起向推动技术转化的科研机构颁发“市长科技奖”,奖金高达4万欧元;此外还颁发“柏林-勃兰登堡州创新奖”,以表彰企业在研究和经营上的创新表现。
德国和柏林为实现科研领域的国际合作,采取了两种思路,其一是依托大科学装置开展联合研究,其二是实现高校走出去。
依托大型科学装置开展国际合作是德国政府促进科技国际化的一贯国策。德国国家重大科研仪器设施原则上向所有科研机构及科学家开放,但凡科研人员,不论国籍,不论其所属机构的性质,都可以申请使用国家重大科研仪器设施。对于大型科研设备的共享,资助机构和科研机构都有相应的规定,明确设定设备外部使用百分比;拥有大型科研设备的机构一般还都设有外部用户服务部门。以亥姆霍兹国家研究中心联合会为例,这是全欧洲最大的两家科研机构之一,主要任务是以大型科研设备和高效的科研基础设施为依托,与国内外合作伙伴共同致力研究高复杂性的系统问题,2019 年有11 603 位外国科学家在该联合会的大型设备上进行科研工作,同比增长7.4%[22]。申请使用该联合会的重大科研仪器设施的必要条件是通过审批手续。德国国家重大科研仪器设施管理单位通常设有一个部门,负责统一协调仪器设施的使用。以管理重离子加速器的重离子研究中心为例,项目咨询委员由12 名国内外专家组成,对使用重大仪器设施的申请进行评估,并将评估意见通知研究所业务负责人,研究所业务负责人根据协调委员会的评估意见作出决定,并通知申请单位或申请者。
柏林的科研机构对于使用大型科研仪器、设备的费用标准,目前尚未统一。大多数重大科研设施都是无偿提供给大学、科研机构使用,但是,对工业界则是采取有偿使用的办法。以亥姆霍兹柏林材料与能源研究中心管理的中子源为例,其向大学和其他公共机构提供免费的服务,为外部人士提供免费使用的前提是,使用者愿将相关科技成果在国际性期刊上发表;而工业界用户则需与设备使用管理部门直接联络,确定收费事宜。
近年来,德国政府陆续通过了一批新建或扩建大型科学研究基础设施的计划,并启动了新一轮大型科研基础设施的建设。德国不仅希望成为在本国科学家领导下的、数个欧洲国家或国际大型装置的所在地,还鼓励德国科学家大力参与国外大型装置的设计、建造和运行,争取获得一批大科学装置的科学领导权,以便在总体上逐步促使更多的欧洲组织和国际组织参与德国国内研究机构的科研工作,为德国科学系统的进一步国际化作出重要贡献[23]。
科研工作的国际化是柏林高校的重要战略发展方向。在洪堡基金会、德意志学术交流中心的资助下,柏林的高校不断提高本土范围科研活动的国际化水平,2019 年,全市共有5 135 名国际科研人员受雇于柏林的大学开展研究工作[24];2020 学年,柏林高校注册在籍的留学生有41 846 名,留学生比例超过了21%[25]。
与此同时,柏林的大学对海外地区也积极开展研究。洪堡大学设有英国研究中心和北欧研究所,并在2017 年成立了伊斯兰神学研究所;柏林自由大学设有法国和意大利研究中心,以及东欧研究所。柏林的高校在北美洲、拉丁美洲、非洲、亚洲研究方面也颇有建树,鉴于此,联邦教研部出资,在巴西圣保罗设立的玛丽亚·西比拉·梅里安人文和社会科学国际高级研究中心交由柏林自由大学协调运作。
柏林高校特别注重开展跨境联合研究,积极构建并投入到国际科研网络中去。柏林自由大学在全球设有7 个海外办事处,柏林工大在埃及的埃尔古纳设立分校区。欧盟在2008 年就已启动“欧洲创新与技术学院(EIT)行动计划”,旨在通过创建知识与创新共同体(KIC)协同创新模式,增强高等教育、科研机构和创新企业三大知识领域行为主体的协同关系。柏林工大就是KIC 的核心成员。2018 年,由柏林洪堡大学、柏林自由大学、柏林工业大学组成的柏林大学联盟,除了与英国牛津大学开展合作外,还与澳大利亚的重点高校达成了医疗保健领域数字化方向的战略合作协议,寻求科研方向的创新思路和多样性。
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大背景下,统观柏林科研创新中的资源配给、政策思路、运转成效,对于上海未来推进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的建设可以获得以下几点启示。
在推进科研创新中,柏林并非“单打独斗”,而是在强调提升城市科研领导力的同时采取了区域协作的策略。柏林与勃兰登堡州政府共同推出的联合创新战略是两地科研创新最新也是最重要的政策举措。在该战略中,依托两地既有的产业基础,依据行业实力、企业集聚情况等实际条件,协作共建创新集群,使得在这一战略的推进过程中两地互为助益,激发协同效应,共享创新成果。上海和长三角周边地区不仅拥有丰厚的科技创新资源,还形成了一批个性鲜明的产业集群,塑造了具有一定影响力的集群品牌,基于上海的禀赋和区位优势,可以构筑一个以科创政策为引领、以研发活动为支撑、以产业集群为载体的区域科创联动体系。
首先,强化上海科技政策的原创导向,调动长三角地区科技创新政策的协同性,深化区域间原始创新合作。上海牵头打通长三角的行政壁垒,建立开放的科学决策组织,依托自身信息集散和资源开放的优势,明确长三角地区重要的原创科研方向和“卡脖子”技术领域,特别是3 省1 市各自对这些科研成果的内需体系和科研工作的既有优劣势,联合制定3 省1 市各展其长、互为依托的科研规划和相关对接配套政策。这些政策内容既要有地方财政投入强度的安排,也要注重优化经费管理机制、改进科研管理方式,构建开放融合的创新生态环境,激发长三角地区协同创新的能动性和积极性,进一步提升研究成果的科学价值和应用前景。
其次,设立长三角区域研发框架项目,完善3省1 市彼此牵引、协作互补的项目组织模式和协同共进的科创框架条件。上海应聚焦集成电路、信息通信、高新材料、生命科学等共性关键领域,以框架项目为落脚点,借力G60 科创走廊加速创新要素的省际流动和融合,推动长三角区域内科技创新各环节的优势联合,例如调动无锡的算力优势、合肥的学科优势共同组建跨区域团队,挖掘杭州、金华等地的数字经济试验场优势,探索更为广域的Living Lab 创新模式,提高科研成果的适配性,铸就一批核心技术。
第三,产业集群的建设从空间集聚向功能耦合转变,激发经济实效。长三角地区一方面继续以区域性转型升级为导向,形成分工有序、协作共进,又各具特色、各有侧重的产业集群联动式发展格局;另一方面要侧重产业集群在跨地域上的功能网络化、纵深化建设,汲取比较优势、实现资源互补,避免同质化竞争,构筑活跃增长极。积极探索发展多向的科创飞地建设新模式,打造合作研发、本地孵化、他地产业化的新示范,构建嵌入式、耦合式产业集群,从点状突破转变为链式创新,填补增值链条中的空白环节,增创产业竞争优势。
加速科研成果转化、提升科研活动的社会与经济效益,是上海乃至全国科研系统面临的重大议题。目前上海依然遭受企业自主创新能力薄弱、科技创新资源可得性不足、科研机构成果转化效能低的瓶颈制约,借鉴柏林经验,上海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力求突破:
首先,汇聚研学资源,整合研发主体,强化开放共享机制。构建由高校、科研机构、企业共同参与的科研共同体,或者多家科研机构按领域形成专项的创新组织/网络,实现人力、物力、技术的共治共享,弥补知识、技术与信息缺口,提高公共创新资源的开放度,提高社会各主体获得创新要素的便利度,降低社会创新成本。
第二,通过技术转移供给侧的改革,丰富融通合作模式,提高成果转化效益。在技术转移工作中,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科研人员专心从事研发活动,而技术转移机构负责全面调动资源,落实成果转化工作。技术转移机构在面向行业提供服务的过程中,对于不同规模、不同类型、处于不同阶段的企业进行分类服务,优化成果的供需对接。对于实力偏弱的小微创新企业,技术转移机构要发挥平台作用,整合各方资源,创新服务模式,延伸服务链条,提供个性化的解决方案,促进行业整体创新能力的提升。
第三,优化从机构到个人的激励机制,焕发从知识到产业的转化活力。对于技术转移活动,上海可以借助自贸区新片区和全球科技创新中心建设的机遇,推出并优化税收优惠政策,在现有企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等优惠政策基础上制定和完善专门支持产学研合作的优惠政策,加大对产学研融通创新的税收抵免力度。对于研发机构和人员而言,更具活力的收入分配机制能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振奋他们围绕重大关键领域开展基础研究、科技攻关、协同创新的原始动力,保障技术转移来源的充沛供给。
从柏林实践上看,大科学装置的建设、利用和共享,对于提升装置所在地的科学吸引力、影响力具有直接作用,相应的,上海也要在科研设施的建设、利用和共享上发力,助推从区域科技创新中心到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的跨越。截至2020 年年底,上海建成和在建的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已达14 个,总经费达137.75 亿元[26],设施数量、投资金额等均领先全国,可以匹敌乃至超越一些国际一流创新中心。在大科学装置的建设上,上海可以凭借既有优势,牵头江浙皖共同制定长三角地区大科学装置的中长期规划,一方面避免重复建设,另一方面通盘考虑设施特性、区位特点和产业发展的多方综合因素,让大科学装置的选址契合科研基地和高技术园区的整体发展布局,嵌入创新资源的集聚路径;在未来的建设阶段,引进长三角地方配套投入分担机制,在缓解资金压力的同时,挖掘跨学科、领域融合的科研设施集群化发展潜力,从而充分发挥科研设施优势,产生可观的社会和经济效益。
强大的基础科学研究是颠覆性创新的重要源泉,也是上海增强创新策源能力、建设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的重要根基,因此,上海在大科学装置的利用上,要充分发挥装置多种学科交叉、科研力量集中和跨学科、跨地域、跨行业汇集的特点,积极推动前瞻性基础研究、支撑卓越前沿研究、引领原创性成果的重大突破,拓展应用基础研究和促进发展新型技术或把已有技术提高到新的水平,让大科学装置的实施成果成为创新驱动发展的助推器。上海还要多维度提高大科学装置的开放共享水平,从而提升自己的科研活动向心力、科研能级领导力。第一,扩大面向使用者的开放度。除了上海和长三角地区的科研人员,大科学装置须侧重吸引国内外顶尖科研团队开展尖端科研,搭建基于上海大科学装置的国际前沿科研合作网络,依托所形成的领先国际的研究成果来提升上海在国际科技界的影响力。上海还要特别注重架设企业的使用通道,邀请相关企业进行设施介绍和成果分享,让企业成为基于大科学装置开展研究的主体之一。同时,结合科技创新券的互联互通互用,不断扩大服务对象企业的地域覆盖面。第二,扩大科研成果和信息的开放共享。建议通过互联网和大数据技术,将可重复的实验结果、性能参数、运转数据实现共享开放,从而有效提高装置设施的使用效率,便利科研工作,加快研究进程。第三,通过科教协同的共享开放,发挥大科学装置的广域效能。大科学装置的管理运营团队联合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组建科研团体与实体或者机构式合作网络,进行科研后备力量的培养。基于大科学装置,开展科普休闲一体化建设,组织科普展览、公众开放等形式的高水平科教活动,营造爱科学、重科学的社会氛围,打造“上海科研”的新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