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杀人犯的自述

施展

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了，不过我必须得这样。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当时他就在那儿，就在那辆车停的地方。您猜他干了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老天爷！他本来蹲在那儿拿球棍敲打地面，突然就转过来面向我诡异地笑，露出满口细密的牙齿。警官大人，您看到那样一张脸也会心慌不止的，我保证。别看我现在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那时可是穿着得体的正人君子啊！那家伙就那么直愣愣地站了起来，像条阴险的鬣狗一样朝着我走过来。我难道是裸露着内脏的羚羊吗？想掏我的肠子你可想都不要想！你这阴沟里的虫子！

我是个正人君子，穿着得体，我可受不了这般侮辱，被他注视是一種痛苦。我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站在那儿，天哪，从他身边吹过来的风都阴森森的！

这时候有人在我耳边喊：“看看那个肮脏的扁脑袋，你得杀了他……”是的，警官大人，我知道当时那些旁观的家伙怎么说。他们说我突然就疯了一样动起来了？我可是正人君子，我的耳边有上天派来的神的声音，而那时候他让我去杀那家伙。他与我真是所见略同，我也觉得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扁脑袋……不，这并不是重点。我只是想说这并不是一次蓄谋已久的谋杀。让那家伙的面孔日夜充斥我的脑袋？可不要想这种可笑的事，我可是正人君子。我是受神指引的，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明白我是对的。或者你们永远不会明白，把一个善良正义的正人君子关在这里，关一辈子，简直可笑！

啊……您说后来，后来嘛……对我来说，被那家伙一步步逼迫真是有失风度，我就决定主动出击了。您也知道的。嗯……哦，我的神还说我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去触碰他，那种肮脏的灵魂与正人君子相碰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会令君子灼痛不止的。于是我选择了用我的匕首……您问我为什么随身携带匕首？哈哈哈，您可真幽默，我这么正派的人，当然是为了保护自己。喏，就像刚发生了的这件事，让我觉得带了匕首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我跟您说，如果我没把他一刀刀戳死，您可能就没办法像这样悠然地坐在这儿听我讲故事了……地球已毁灭了都保不准。或者他会让人类文明停滞，或者耍其他什么鬼花招，反正不是好事，您要理解我。您看，就算您用手铐和脚链绑着我，我仍然殷切地称呼您为“您”，从这就能看出我是个正人君子了吧；有机会真想让您见见我一身笔挺正装的得体样子，这样您肯定就能信我说的话了，您肯定一边赞叹，一边捶脑袋，甚至用力抓您那少得可怜的头发：“我怎么会怀疑一个这样正派的人？一个正人君子？”没关系的，我知道会是这样，我早就知道了。我不但正派还很宽容，我会原谅您做的一切，您也是被驱使的傀儡吧，我和我的神会原谅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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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彦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