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恩
喀纳斯地区的山貌。
圃鹀是一种叫声非常悦耳的鸣禽。
普通秋沙鸭一家在平静的喀纳斯湖面上游弋。
喀纳斯里的小木屋住着很舒服,图瓦人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花,女主人信手摘了一把插在杯子里,红的、粉的、紫的,煞是好看。放到门廊下的木桌上,我们就拥有了一个漂亮的小茶台。大家饮着茶,享受着新疆之旅难得的休憩时光,悠悠地等到日落时分,近百只小嘴乌鸦忽然飞来,盘旋着,占满天空,让所有人惊呼。我们在想:明天起个大早去看鸟还是今晚先来个夜观呢?你知道的,面对大自然里神奇的一切,我们很贪心,我们都想要!
生活在喀纳斯地区的图瓦人。
喀纳斯地区的牧民生活里,有马蹄声也有车辙印
黑鸢是喀纳斯地区最常见的猛禽
图瓦人的家大多都是这种小木屋,冬暖夏凉,如今不少被用来当做农家乐。
夜色下的山峦与月光是相恋千万年的情人,彼此只需默默相望便可互诉衷肠。星空因此有些隐约,但地上的花儿在我们的手电光之下尤其醒目,当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一处时,白天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全都被发现。唯一遗憾的是,睡一觉就又都忘记了。这里的夜太过安静,唯有鸟鸣能将我们唤醒。
正在喀纳斯湖边觅食的美洲水鼬。
晨光中,栗臀?活泼的身影出现在喀纳斯的泰加林中
一只忙著吃东西的欧亚红松鼠
平静的池塘是大天鹅一家三口的“秀台”。
聚花风铃草。
天空还是鱼肚白,空气里流淌着极薄的雾气,昨夜在山坡上吃草的马匹今早已经爬上了另一片山坡。牧马人起得比我们还要早,也比我们帅,不仅仅是因为他骑着马。图瓦人是蒙古族的分支,然而在喀纳斯的图瓦人受哈萨克族的文化影响更深,除了普通话外,日常大多讲哈萨克语。不过蒙古族独有的呼麦并没有在他们的生活里消失,当牧马人忽然发出犹如大提琴低音部颤动的声音之后,那种帅气,简直可以在草原上召唤出神明。
突见森林里有一只长嘴的鸟儿忽地飞起又降落。这种地方,这种海拔,这种模样,不是孤沙锥就是林沙锥,当然,较为常见的丘鹬也有可能。我希望是林沙锥,因为还没见过。不过理性告诉我,一个人的运气通常不会那么好——别人在海拔4000米杳无人烟的地方才能看到的鸟,我头天下午喝着茶,晚上吃着烤羊肉喝着大乌苏,今天早晨散散步就看到了?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嘛!神秘的鸟儿又惊飞了一次,此时阳光已经斜照进森林,尽管它只飞了两三秒钟便一头“栽落”,也足以排除是头部有横纹的丘鹬,更不是林沙锥,而是我曾在秦岭见过的孤沙锥。没错,停下来笨笨肥肥的,动起来沉甸甸的却依然是个机灵鬼。
紫斑掌裂兰。
松下兰。
似乎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鸟儿可以打动我的心了。上一次在喀纳斯足足看了两天的鸟,歌声甜美又好看的圃鹀、调皮的暗绿柳莺、吵死人的叽喳柳莺、拼命刷存在感的星鸦等等,都还在这片大山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但是当我走出森林,面对一汪碧水之上,大天鹅一家三口正在轻轻游弋时,我的心还是稍微颤抖了一下,感觉周遭的一切都为了凸显它们的优雅而保持寂静,就连身后森林里的鸟鸣也都是在为它们礼赞。它们仿佛是步入宫廷舞会的王室成员,众人情不自禁地默默颔首行礼;鹊鸭们也纷纷潜入水中,然后在它们前面浮出水面,像是一群引路的保镖。
长距柳穿鱼
阳光扑进水面,一瞬间金光跃动,舞会开始了。栗臀?在湖边的树枝上跳起小狐步舞,偶尔抬一下翅膀,露出胁部的锈红色。资料上说这里没有栗臀?的分布,看来大自然总会有些例外。衣着华丽的普通朱雀、赤胸朱顶雀也纷纷下场,牵起阳光的手飞旋起来。喀纳斯湖里有没有水怪我不清楚,但湖边确实有怪兽——美洲水鼬(水貂、美洲水貂)。听名字就知道小家伙的老家在北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作为皮毛养殖的对象,美洲水鼬早已引进欧洲和亚洲北方多年,少不了有放生的和逃逸的。这些重获自由又极其敏捷和聪明的小家伙很快就在“新大陆”定居下来,喀纳斯湖里丰富的鱼类资源更是成了它们在此定居的理由。
我们在湖边木栈道上散步,这只除了下颌发白,浑身黝黑的美洲水鼬就在栈道下和浅水区依着岸边来回搜寻食物,一会儿钻到水里,一会儿又冒出来,身子一抖,皮毛上的水珠就都散了。我们的出现有点扰乱了它捕食的节奏,它钻出水面用萌得让人心软的眼神看了我们几次之后,消失在一处湖边树根的洞穴里。能在大白天看到美洲水鼬是令人兴奋的事,它可是夜性为主的动物,估计它也没想到会在大清早遇见人类。别以为美洲水鼬只会游泳和潜水,它同样是攀树的高手,所以记住了,下次你若到了喀纳斯湖边,听到森林里的动静时,不一定都是松鼠,也可能是它们哦。喀纳斯湖很深,湖面平静如镜。但是到了出水口忽然之间就变得汹涌起来,很多游客选择了这里的漂流项目寻找刺激,我们则一如既往避开人群,在湖边小路上寻找着属于我们的小乐趣。
新疆芍药。
天仙子。
一株云杉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倒了,枯死的树干横躺在湖面上,没有人来清理,这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丛林里的倒木让出阳光,朽木在真菌和昆虫的作用下重归大地,成为新生命开始的地方,湖边的倒木雖然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同样也有它存在的意义。普通秋沙鸭以此为隐秘点在休息,栗臀?跑上来搜索看看有没有虫子可以大快朵颐,欧歌鸫雏鸟站在上面对外出觅食的父母翘首以盼......
我们的乐趣显然不会局限于一棵死去的大树。林下阳光无法直射的地方是兰科植物们的家。紫斑掌裂兰太美了!叶子上的斑纹仿佛是山林野汉的兽皮裙,粉红色成串的花儿则是林中仙子的笑颜。裂唇虎舌兰,别看它现在长得像不起眼的黄豆芽,等它开了,你就知道它的可爱了,像是一个个戴着婴儿帽的玩偶。谁说贵为国家二级重点保护的植物就一定要端着、拿捏着呢,人家就是喜欢“装嫩”不可以么?
瞿麦。
还有松下兰,分明就是用黄水晶雕琢而成,剔透喜人。不过名字里有“兰”,松下兰却不是“兰”,而是鹿蹄草科水晶兰属的腐生多年生草本植物。松下兰分布广泛,但并不容易见。眼前的它还没有完全绽放,低着头,花骨朵蜷缩在一起,仿佛就在等待你上前吹上一口气,它就会“嘭”一声朝着你盛开。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既不是中国上古传说里的山鬼,也不是西方童话里的森林精灵,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没有什么神奇的法力,只能顺应大自然的节奏,遇见什么就是什么,其他的,交给想象力吧。
最好玩的还是北极花,这种忍冬科北极花属植物,高不过10厘米左右,比牙签还细的枝头一分为二,两头各挂着一个米粒大小的白色花朵,像两个小摇铛。若论外貌,在林下草地上的众多花卉中,它太不起眼了,可它竟然是匍匐的灌木而不是草本植物,还是常绿植物,会克隆自身。趴在地上凑近闻了闻,芳香扑鼻,这是多么神奇的小东西啊!难怪植物分类学鼻祖瑞典的林奈对它喜爱有加,以至于北极花的别称就叫“林奈花”。有人感叹我是一个撞大运的人,原来我脚下这片不足3平方米的土地,会让新疆本土的植物分类学家嫉妒呢!
晨光下的喀納斯草地。
其实,林下喜阴植物在大众眼中比不过聚花风铃草、野罂粟、千屈菜、千里光等喜欢阳光的花儿,它们可是在森林的空隙处美艳成妖,芬芳斗艳,一派欣欣然。柳穿鱼大约是最迷人的,怎么会诞生如此有趣的造型呢?大自然作为一名设计师究竟有多少常人无法理解的奇思妙想?细长的叶子似柳,花儿像一串跃出水面的小金鱼儿,惟妙惟肖。上一次来喀纳斯的时候正值这里的新疆芍药盛放之时,满山谷的姹紫嫣红,惊艳得让人要跳起来。这一次已经是7月中旬,花早就谢了,尚未完全成熟的种子挂满了枝头,像一个个五角星,也是有趣。我本想摘几粒种子,但是一想,一来种子还未成熟,二来这些芍药离开了山林,就算能在你我的院子里绽放,也没了此处的精气神,那一股源自山川沃野滋养出的桀骜不驯和唯我独尊的气势,只怕是洛阳城的牡丹见了都要谦让三分,何苦将其拘束在高墙之内。
我想起昨晚在草原上喝酒的时候,一段节奏让人肢体欲动的音乐响起之后,隔壁桌的哈萨克族朋友们就纷纷放下碗筷在草地上跳起舞来。这是哈萨克族的乐曲和舞蹈“黑走马”,音乐里混杂着图瓦人的呼麦。“歌与马是哈萨克人的翅膀”,男人们将剽悍和豪放藏在轻快的动作中,四乡八里都能感受到那股得意与帅气;女性的细节则都在手指上、眼睛里,不卑不亢,有来有往,充满了自信和美丽。也不知道当时我是喝多了还是喝得不够多,我怔怔地在那里,摇头晃脑,打着节拍、鼓着掌,就是没办法走进去跟着一起跳,天知道我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啊!哦,野性的喀纳斯,我真的能回到无拘无束的大自然里么?
夏季的喀纳斯景区内昼夜温差大,白天可以穿短衣短裤,夜晚则可能需要穿薄羽绒服,注意保暖。
暑期是喀纳斯景区的旅游高峰期,景区内有两个图瓦人的村落改建的民宿,卫生条件近似三星级宾馆,可以通过网络预订(经营者通常并非图瓦人),建议提前至少1个月以上预订,临时预订可能会面临房源不足,以及价格过高等问题。景区内还有一家酒店,旺季价格不菲。
如果住在景区内,建议早起散步,趁景区外游客未到达时候,体验一下晨光里的静谧之美。在晴朗的夜晚,观星也是不错的选择。
除了景区内各班车停车的景点外,野趣较多的是喀纳斯湖周边地区,建议至少安排一天时间探索。
每年5月底开始至7月初,均是喀纳斯景区内观花好时机。山坡和林下均能找到让人着迷的各色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