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的“空白”

于瀛（《画刊》封面计划艺术家，2021年第8期）：在您自述行文大量的隐喻和意象中，“白卷书生”是唯一具体、现实、事件性和历史性的指代，您是否希望作品在某种历史脉络里被观看？

汤国：碎片式的历史脉络我们永远都看不清它的全部，也无法想象看到的即是历史的真实。我的作品只为朋友开放，更有私密的作品自我赏玩，这是好艺术家特有的所长。公共展出的只能是一个部分的面貌，你永远无法看到我作品的全部。

此刻我用“卷轴”来给《画刊》做“封面计划”。作品《卷轴》（60c m×6c m×2）重约20公斤，由铅而制，不可展开悬挂。“卷轴”内为“空白”，是摒弃沉重的陈腐来开启未知。呈现空白内容是摆脱束缚后开悟的一个节点，是向光明地带前行的自我修正。

“空白”是自我反省、自我批判、自我学习、自我启蒙、自我净化、自我开悟、自我鼓励、自我顿悟和修行过程中的驿站，是搁置或拾得间的未知地带。

“空白”的视觉意向是思考一些公案？搞些装置的机锋？修得一些觉悟？是向内追求自身正念的道德内观？做自己的观察者？审视自己的精神面貌和灵魂？开悟修行？再开悟、再修行的循序渐进？像心理学家那样分析空白地带的可能？开启一扇清空苦乐的天窗？……

1973年有人因交出白卷而上了大学。《人民日报》指出：“这是教育战线两条路线两种思想斗争的胜利结果……”那些年我在“广阔天地大炼红心”，当这个问题还在左右摇摆困扰我时，我发现我的这段人生交的都是一纸空白的卷子。

“卷轴”是一种常见的泥沙俱下的存在，是一次自然的空缺，是自身刹那的层累，空空荡荡无边无际，试想探索无限的可能……

“卷轴”是面镜子，照射我们的场域，是“提速时间”前的空白。这个“空停挡”部件是避免失速不可或缺的闸。

空无一物是给想象力预留的迂回空间，是镜像问题的问题。很多事的归零如同日出日落，是周而复始自我觉悟的纠错机制……当“卷轴空白”的节点被发现，将是一次越跃的契机。

人之初，性本白。“空白”不关乎善恶、对错、好坏……关乎人原初的性，本来是白的，没有善恶。人生从一张空白纸开始，涂鸦纸篓笨拙洒脱磅礴飘逸风雅颂又《兰亭集序》的书写到智能数字时代的像素影像绘画如火如荼……每一帧的循环都会从“空白”起始。

“空白”是一个源设计代码，也是起始“暂停”“空格”，是單行注释多行注释，大小括号里的空白代码，从括号扩展留空不可或缺。自动格式手动格式或边写边格式化后的各行空白，是编写连续通畅的底色。

无限的“空白”以白当黑走马透风，自然是高纬度的“空”。“空”存于建筑、存于文学、存于音乐、存于戏剧、存于艺术……更存于人生彻悟的刹那……

观自然空谷，意大地苍白，无遐有，宁思净……人生就是要干干净净地归、干干净净地去、干干净净地来。

责任编辑：孟 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