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田辉还是一个参加高考的学生,那时最大的任务是高考考出好成绩。在封闭的学校里,除了每天早上认真互测体温,他似乎没感受到太多 非典 的气息。他的高考志愿选择了医学院校。2019年的严冬,恰好在武汉市中医医院呼吸科工作的田辉经历了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短短10余年,就经历了两次疫情,田辉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2020年2月10日,田辉突然收到朋友的一条消息:“我小姨父走了。”这个朋友是田辉的同事,她的小姨父是此次疫情中田辉救治的病患之一。在田辉的印象中,这位卓姓病患为人坦诚,风流倜傥,住院期间,他得到很好的治疗,最后还转到了条件更好的医院。但终究没有兑现和田辉分别时讲的那句 再见”。
1月中旬,卓君因为在外泡温泉后低烧一周不退,遂来医院住院。入院时,他戴着口罩,自己步行入院,谈笑风生,自认为只是个普通的感冒。但是田辉他们看了卓君肺部CT上那白花花的磨玻璃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入院后,经过常规化痰、雾化、抗感染、抗病毒、氧气支持等治疗,卓君精神还是那么好。但是第三天,情况突然有点异样,卓君的肺部CT在好转,精神在好转,生化指标也在好转,但是最要命的血氧不行,血氧饱和度只有88%。田辉他们马上给他做高流量吸氧,但血氧值还是上不来。晚上恰好是田辉值夜班,卓君的血氧一直在80%附近徘徊。用药,调整面罩,总算平安地过了一夜。
/ 田辉。
/ 田辉在做转运病人前的准备工作。
第四天,卓君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再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有点有气无力。医院联系了外院省内呼吸科1号大咖过来会诊。呼吸科1号大咖来了,看到相对简陋的防护环境,没有接触办公区域任何物品,甚至连办公室的座椅都没坐,隔着防护门看了病人(事后疫情的传染性验证了1号大咖的专业性),给出了指导方案和用药方案,并谈到了预后,谈到了生死,从权威人士口中讲出来的生死让田辉他们对卓君的病情更加重视。一整个白天,卓君血氧还是上不来,上了无创呼吸机,也只能维持在85%-90%,采购的免疫球蛋白也用上了。白天刚过,狂风骤雨的晚上就来了,因为种种原因,那晚居然还是田辉的夜班,卓君夜间血氧一度低到40%,每次给他调节面罩,改变压力参数,一度能回升到90%。升起来,降下去,又升起来,每次低到想插管的时候,坚韧的卓君的血氧又总能升上去。一夜折腾,总算熬到了天亮,也正是这一夜,让田辉和卓君建立了一起抵抗病魔的战斗友谊。第五天早上,田辉他们找家属过来谈话,要把卓君紧急转到金银潭医院,因为一旦气管切开,连转院的机会都没有。非常时期,转院的医生不够,由于田辉一直是卓君的主治医师,所以由他和一个护士承担了卓君的转运工作。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金银潭医院。在救护车上,低氧的卓君已经没力气说太多的话,田辉他们也都是戴着防护面罩,互相看不到面容。在田辉握着卓君的手,告诉他快到医院马上就好的时候,卓君抖动有点微微发绀的嘴唇说:田医生,等我好了回来再见。”那一刻,田辉和卓君想的都是一样的,有更好的医疗条件,他肯定会好起来的。
送完卓君,田辉就投入到更忙碌的隔离病房工作。这时候武汉的疫情到了高峰阶段,医院空前繁忙,田辉没有时间了解卓君的后续情况,直到同事发来卓君去世的信息。疫情期间,这个同事的家里包括卓君,一共去世了4位亲人。当时,田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她自己也被抽调到方舱隔离点了。
田辉说,疫情期间,很多事都让人有种深深的不能掌控的无力感,还是借用那句话:再辉煌灿烂的时代,仍然有尘土飞扬,尘土中,还有肉眼不可见的细菌与病毒,比如2019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它落到个人那里,就是难以承受的一座山。
说到这里,田辉忽有所悟üü
我们每个人,要热爱这个时代,更要珍爱自己。
我们每个人,要珍惜这个时代,更要珍惜自己。
我们每个人,都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