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视角下短期支教存在的问题及改善措施研究

■ 王冰倩，肖劲松

（三峡大学田家炳教育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短期支教是主要以大学生为志愿者主体，以农村尤其是贫困地区中小学生为授课对象的志愿活动，活动持续时间一般为1至4周[1]。近年来，大学生对短期支教热情高涨，参与人数逐年增多，根据《中国支教行业发展研究报告》，每年参加短期支教的大学生高达10万名。短期支教活动如火如荼地开展为推动我国贫困地区教育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但活动成效良莠不齐。2020年12月1日，某支教老师踹飞小学生的事件引发舆论关注，尽管该老师最终被取消了支教资格，但该事件给受教学生带来的伤害却是长期的，甚至是无法磨灭的。因此，短期支教活动的积极作用有目共睹，其现阶段存在的问题更是不容忽视。

深入剖析短期支教活动现阶段存在的问题、针对性地提出改善措施，是当前学者们研究的热点。然而大多数的研究立足于整个支教活动，涉及的主体比较广泛[2-3]。目前较少有研究聚焦于受教学生。短期支教活动的出发点是为了缓解贫困地区教育资源匮乏的问题，最终目的是使受教学生受益。因此，从受教学生的角度出发开展相关研究更切合实际，提出的针对性措施也更有利于短期支教活动的良性发展。鉴于此，本文将以三峡大学开展的支教活动为例，以近3年三峡大学大学生支教团队的受教学生群体为调查对象，通过随机发放问卷，调研分析学生视角下我国短期支教活动存在的问题，并提出针对性的改善措施，以期为促进我国短期支教活动的高质量发展提供一定参考。

一、问卷数据整理

为确保本次问卷调查的科学性和有效性，得出更为真实的结论，问卷共涉及30道问题，包括25道选择题和5道开放题。问卷发放则主要针对长阳土家族自治县龙舟坪镇宝箭山小学的学生，合计发放问卷200份，回收有效问卷185份，回收率为92.5%。附表1所示为部分问题的数据汇总。

附表1 问卷调查结果

由附表1可知，83.6%的学生认同短期支教活动，并能够从短期支教活动中获益，通过参与短期支教活动，53.9%的学生提高了学习兴趣，43.6%的学生领悟了有益的学习方法，41.3%的学生有了明确的学习目标，36.7%的学生性格变得更加开朗。此外，80.9%的学生对下一次支教活动充满期待，其中68.3%的学生期望支教持续时间能够更长久一些。说明我国目前短期支教活动的整体形势是向好的，得到了大部分受教学生群体的肯定。但值得注意的是，本次调查从受教学生视角下也发现了一些短期支教的消极影响，可划分为心理和学习两个层面。

二、学生视角下短期支教存在的问题

（一）心理层面

1.支教时间过短，师生情感易失衡

调查结果显示，84.3%的学生希望在支教活动结束后能够与支教老师继续保持联络，但仅有23.3%的学生表示与支教老师还存在一定频率的联系，15.6%的学生对活动结束后支教老师的表现满意。可见，支教活动结束后由于种种原因大多数支教教师与学生之间并没有建立长久联系。但对于支教老师而言，心理比较成熟，且城市生活节奏往往较快，因而他们能够更容易走出支教情感；而对于受教学生而言，心理正处在发展阶段，生活中也缺乏娱乐条件，因而受到的情感伤害较大且持续时间较长。经调查，43.5%的学生表示支教活动结束后内心会产生失落感，且有28.6%的学生表示这种失落感难以调节或持续时间超过1周；此外，16.3%的学生表示因此产生了厌学心理，其中8.5%的学生表示厌学心理持续时间超过1周；更应该引起重视的是，4.8%的学生因与原来的支教老师失去联系而对支教活动产生抵触情绪，6.1%的学生后续学习热情有所下降。这种情感失衡的现象不利于中小学生情感的健康发展，尤其是贫困山区那些较孤僻、敏感以及脆弱的学生，易导致其形成回避型人格，产生社交障碍。

2.视野差距较大，价值观培育较生硬

短期支教活动的覆盖区域往往教育资源匮乏，本土教师的数量有限，因而更为注重文化课传授。因此，除了传授文化知识，支教老师往往也肩负着培育学生正确价值观的任务。价值观培育是一个循序渐进的长期过程，考虑到短期支教时间短、任务重，价值观的培育逐渐演变成价值观的灌输。一般情况下，支教团会通过讲授专门的思想道德课程或开设主题教育班会的形式落实此项任务。调查结果显示，96.3%的学生参与过相关课程或班会，但15.3%的学生表示对该项课程或主题班会不感兴趣，22.9%的学生表示并不能完全理解支教老师讲授的相关内容。究其原因，价值观灌输通常基于灌输者的个人阅历，但支教老师与学生的视野差距较大，加之缺乏针对性的系统训练，这种价值观的灌输往往显得比较生硬，导致学生吸收效果并不好。

（二）学业层面

1.教学能力有限，浪费学习时间

调查结果显示，16.4%的学生认为参与短期支教活动对自己并没有太大帮助，且9.6%的学生认为支教老师能力有限是主要原因。在知识储备方面，参与支教的大学生是可以完全胜任教学任务的，该调查结果实质上反映了现阶段大部分的支教老师的教学经验、教学技能存在一定不足。这主要是由于缺乏系统的培训指导和教育学的理论知识，不熟悉中小学生认知发展的规律，不能够准确把握学生对知识的掌握程度，尤其是面对基础较差的学生，难以合理的引导其进行系统的查缺补漏，教学质量得不到有效保证。

2.教学模式有别，扰乱学习节奏

短期支教活动结束后，53.1%的学生表示回归原来的课堂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且有15.6%的学生表示难以适应或适应过程超过1周。此外，6.7%的学生表示对原有教学模式产生了厌恶心理，且4.9%的学生表示厌恶心理的持续时间超过1周。究其原因，支教教师的身份具有非正式性，授课形式同样具有非正式性。且支教老师往往为大一、大二的学生，与受教学生多为平辈的关系，经常打成一片，教师的威严略弱。同样，作为老师，支教老师相对于本土老师对学生“朋友式”教育居多。这种教学的非正式性，易打乱学校固有的严肃教学秩序，活动结束后学生再回到正常严苛的教学环境时，不宜适应固有的学习节奏。

三、改善措施

（一）支教老师方面

1.端正动机，提升个人综合素养

志愿者参与短期支教活动的动机较为多样化，可分为“利他”和“利己”。出于“利己”，部分支教老师将参与短期支教活动作为丰富大学经历、评奖学金或者加学分的一种途径。在此动机的驱动下，志愿者会对支教活动的初衷产生错误认识，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也将受到一定限制，从而影响支教效果。因此，志愿者在参与短期支教活动前应端正动机，深刻理解和把握开展支教活动的意义，清楚认识到支教活动的“利他”内涵，始终秉持践行社会责任、缓解贫困地区教育资源匮乏现状、促进教育公平的信念。唯有如此，志愿者的主观能动性才能得到最大程度地发挥，从而不断提升个人综合素养，切实履行老师职责，避免恶性事件发生。

2.因材施教，激发学生学习热情

调查结果显示，30.2%的学生认为短期支教对自己的帮助不大。除了支教老师能力、性格以及授课风格方面的原因外，支教老师未能准确把握学生的学习动机是另一个重要原因。不同学生的学习动机往往有区别，可大致分为好奇驱动、胜任驱动和互惠驱动，这与学生的家庭背景、性格特点、学习情况等密切相关。在此方面，本土教师具有认知上的绝对优势，尤其是班主任老师，对班级学生的各项情况都比较了解。但支教老师往往比本土教师更具有亲和力，更易与学生进行心灵沟通。因此，支教老师应加强与本土教师的沟通交流，了解学生的实际情况，进而根据不同学生的特质挖掘促使其学习的核心驱动力，然后运用教育学、心理学等理论知识逐步引导学生，制定合适的教学设计，开展针对性的辅导，因材施教，激发其学习热情。

3.保持联络，缓解师生情感失衡

短期支教活动中师生情感失衡现象是普遍存在的，也是诱发学生心理问题的主要起因，进而影响学生学业。鉴于此，活动结束后支教老师应尽量保持与学生的长期联络，可通过建立QQ群或微信群的方式与受教学生定期互动。另外，可选出一名学生代表，定期总结学生们的学习情况以及学习疑虑并向支教老师汇报，由支教老师统一解答，既能够进一步了解学生学习状况、及时反馈支教效果，同时也能够增加师生之间的情感联系，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活动结束对学生心理与学业上产生的消极影响。

4.言行合一，培养学生价值观念

支教老师要把思想道德教育渗透于支教的全过程，帮助受教学生端正人生态度，树立远大理想。为避免短期支教活动中价值观培育较生硬的问题，支教老师首先应接受系统的教育培训，熟悉学生的认知发展规律以及价值观形成的一般机制，比如情感是形成价值观的重要机制[4]，这也进一步说明了支教老师与学生保持良好关系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活动结束之后。另外，支教老师应遵从价值观的形成逻辑，从知、信、行入手引领学生形成正确的价值观。调查发现，部分支教老师在活动结束之后为照顾部分学生的情绪谎称自己过段时间还会回来，从长期来看，这种言行对培育学生正确的价值观是不利的。

（二）高校方面

1.明确支教目标，强化选拔机制

高校的基层支教组织普遍拥有绝对的权利，负责制定相关选拔标准，独立完成招募支教队员的任务，人员确定后上报给上级志愿者组织予以形式上的确认。少部分学校的支教团在选拔支教队员的时候比较随意，在一定情况下会同意批准未参加考核的志愿者加入支教队伍，无法保证支教人员的质量与支教团队的整体能力水平。多数学校具有较为系统的选拔机制，但总体来看还不够成熟。以三峡大学为例，志愿者的选拔需要通过笔试和面试，笔试考察学科知识，面试主要考察点是参选者的性格以及适应能力，评委主要由支教团内部成员和年级略高的学长构成。值得注意的是，选拔过程往往没有专业教师及教育管理人员参加，导致对竞选者教学知识、经验等方面的考察存在一定纰漏；另外，缺少对竞选者心理承受能力和心理辅导能力的考量。因此，高校的选拔机制应进一步强化，在一些非师范类院校，应创造条件加入试讲环节。另外，选拔机制应具有针对性和灵活性，比如：针对留守儿童较多的学校，在选拔志愿者时应加入对其耐心程度的考察。

2.制定支教计划，完善培训机制

志愿者作为在校大学生，专业素养和知识构成比较丰富，但多数没有参与过教学实践，教学水平与能力相对有限，部分志愿者也没有在山区或艰苦环境生活过，心理承受能力相对较差。因此，支教前的培训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后期支教活动能否顺利开展。以三峡大学为例，支教前期会组织教学技能培训和支教准备培训，总体培训时长大约为8个小时。时长过短导致大多数培训都只停留在表面，流于形式。而且在培训结束后，并没有十分规范地对志愿者进行培训成果的考核，从而无法确认志愿者的个人素质以及教学能力水平是否达到了培训要求。鉴于此，高校的培训机制应做进一步的完善，主要包括保障培训时间和次数、改进培训内容、制定完备的培训考核制度三个方面。另外，支教培训应尽可能结合支教计划，从而达到最好的培训效果。

3.重视效果反馈，建立激励机制

短期支教活动由于时间较短的特性，其延续性不强一直被诟病。但调查结果显示，36.9%的学生期望原有的支教老师继续支教。因此，高校应建立有效的激励机制，鼓励表现好的支教老师在大学期间多次或者长期参与到支教活动中去。但考虑到短期支教活动志愿性和公益性的特殊性质，目前大多数高校缺乏相应机制。脱离任何形式的激励并不是志愿性公益活动的本质要素，激励的本意是积极的，公益活动同样需要激励机制获得肯定，否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志愿者继续参与的预期。因此，实行激励机制是留住人才的主要抓手，是保障支教事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此，短期支教活动结束后，可在受教学校展开问卷调查，对支教老师的教学满意度进行测评，以此作为实施激励机制的标准。此外，应设置惩戒制度，对在短期支教活动中具有恶劣行径或违纪违规的支教志愿者进行惩戒处分。除此之外，高校可通过建立受教学生档案库，记录受教学生个人情况、学习情况以及受教过程，从而有利于下一批支教者有序衔接，也可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短期支教活动延续性不强的问题。

4.创新支教理念，探索互联网+支教模式

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国家提出“停课不停学”的指导思想，线上教育发展迅猛，网络设备覆盖率大幅度提高[5]。经调查，98.5%的学生表示家里具备网上学习的基本条件。高校作为响应教育扶贫的关键主体，应跟紧时代的步伐，把握时代特点，充分发挥前沿技术优势，积极探索新兴“互联网+”支教模式。“互联网+支教”模式可以节省志愿者的通行成本，包括往返路费、伙食费、住宿费等，同时可以减轻受教学校的招待负担。更重要的是，“互联网+支教”模式具有很强的延展性，可同步搭建学业辅导平台、心理辅导平台，师生交流平台等。进一步融合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志愿者不仅可以有效提高工作效率，而且可以更清楚地了解受教学生的思想和学业动态，从而开展针对性的辅导，有效地避免现阶段短期支教活动造成的消极影响。

四、结语

短期支教活动响应了国家“精准扶贫，教育先行”的大政方针，极大地促进了我国贫困地区的教育发展，但客观上也存在着诸多问题。从受教学生的角度出发，本文调研分析了三峡大学大学生支教团的受教学生群体，发现短期支教活动可能对部分学生，尤其是性格比较孤僻的贫困地区学生造成心理和学业层面的双重困扰，影响其心理健康发展，阻碍其学业进步，这与短期支教活动的初衷背道而驰。为避免或减少这类问题的发生，作为与受教学生直接接触的支教老师，应端正动机，深刻认识到短期支教的意义和目的，切实履行职责，认真完成支教任务，保证支教效果。高校也应肩负起责任，建立健全支教老师的选拔、培训以及激励机制，确保支教老师的素质水平能够满足实际需求。此外，高校应基于现阶段实际形势，探索开展“互联网+”的新兴支教模式。值得注意的是，受调查群体的区域限制，本研究结论可能在全国范围内并不具有代表性，进一步的研究将考虑在全国范围的受教学生群体中做抽样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