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才
作为一个生长在黄土高原的西北人,自幼便与面食结下了不解之缘。
小时候吃的面多為杂面,由于没有那么多细粮,家里人便把麦子面与豆子面和在一起做成面条,再加些青菜、南瓜、土豆之类一锅煮。阵阵饭香在农家小院内外飘散,小孩们早已迫不及待,鸡狗们也围拢在屋门外等待“开饭”……那般景象,让人至今难忘。杂面虽然没有纯麦做的面条那般光滑爽口,但那时只要能填饱肚子,别无他求。只有当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时,才做一顿纯麦面的捞面条。当时在孩童中流行着一句顺口溜:“你舅来了吃啥饭?吃麦面,打鸡蛋……”可见,麦面是上等美食,平时根本舍不得吃。
不管是麦面还是杂面,在家乡吃面总能得到满足。后来出门闯荡,远走他乡,要吃到正宗的家乡面就比较难了。在部队当兵那些年,战友们来自五湖四海,连队的伙食要兼顾到天南地北的不同口味,不可能经常吃面,一般一周安排一到两次面条。大锅饭做不出老家的味道,总感觉差些什么,不但不解馋,反而勾起了面条瘾。后来才知道,驻地生长的小麦是春种秋收,未经历漫漫寒冬的蓄积和风霜冰雪的考验,品质不如家乡越冬的麦子好。“难怪不好吃呢!”“总比没有强吧!”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1999年,我在上海某高校进修,尽管繁华的上海不缺美味佳肴,但还是忘不了那诱人的大碗宽面。每逢周末,我们几个陕西籍战友便上街找面馆。上海真大啊!找Ⅱ阿找,尝啊尝,比啊比,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一家满意的。于是,便利用假日不顾路途遥远专程来这家店里吃面。其实不光为吃面,为的还是倾听熟悉的乡音,诉说熟悉的家乡风物;为的是漂泊的游子能有一个心灵的港湾和精神的驿站;为的是找回内心深处那份浓浓的乡情与乡味。
有一年我到江西出差,一周左右没有吃面,实在难以忍受。俗话说,南稻北麦,这里的人们似乎只偏爱米饭,对面食毫无兴趣。无论是单位食堂还是街道饭馆从不供应面条。不得已之下,只好到小卖店买了几桶方便面取而代之,就在店里当场吃掉,顿觉胃里滋润舒畅,特别是大口喝下酸辣汤后,实在酣畅过瘾!
说起陕西人对面食的偏爱,其实是历史沿袭、自然形成、深入骨髓的,与身份地位、文化修养,等等,皆无关系。关中地区以及渭北台塬地带自古以来盛产优质小麦,那时交通不便,物流不畅,当然是产啥吃啥了,这也正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道理。陕西人发明了关于麦面的吃法,仅仅是面条,就变出许多花样来。遮遮面、岐山臊子面、岐山擀面皮、岐山大刀铡面、油泼面、杨凌蘸水面、酸汤面……这么多面,各有美味,各具特色,每一种都让人吃了还想。
难怪我的在京城工作的一位老上级,宁愿放弃北京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硬是“交流”回到家乡的省城工作,据说,理由之一便是不太适应京城的饮食,想吃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