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红,左志超,叶姣,陈祖胜,唐云波,赵兰田,唐武峰
410300 湖南 浏阳, 浏阳中医医院 影像科(张三红、赵兰田),胸外科(唐武峰);411000湖南 湘潭,湘潭市中心医院 放射科(左志超、叶姣、陈祖胜、唐云波)
依据纵隔淋巴结分期进行肺叶切除是对早期非小细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NSCLC)的标准治疗方案,这一推荐主要是依据于1995年的肺癌研究组(Lung Cancer Study Group,LCSG)基于大样本量的随访调查[1]。对于肺叶切除与亚肺叶切除而言,两组术式的队列随访术后总生存率(overall survival,OS)并无统计学差异,但是肺叶切除显著降低了肿瘤的局部复发率(relapse-free rato,RFS)[1]。然而,在目前的实际临床工作中,亚肺叶切除仍占有很大一部分的比例。亚肺叶切除包括肺段切除术以及楔形切除术:楔形切除术是针对病灶的局限性切除,而肺段切除是一种解剖性切除,切除范围更大,其切缘可以接近肺门淋巴结。针对NCDB以及SEER数据库对早期NSCLC的治疗术式进行的综述显示,约17%~31%的患者接受了亚肺叶切除[2-3]。此外,对于高风险患者,多合并有慢阻肺、心血管疾患,亚肺叶切除通常被认为是其适应术式[4]。
目前,已有更多的研究结果与LCSG存在不一致,其主要原因在于:由于低剂量CT的推广,可以发现更早期、直径更小的肺癌,使得手术时间得到提前[5]。研究表明:对于IA期NSCLC,在瘤灶直径≤2 cm时,肺叶切除与亚肺叶切除的OS表现出类似的预后结局[6]。此外,在直径2.1~3 cm范围内的病灶,在考虑RFS的情况下,肺叶切除与亚肺叶切除对于IA期NSCLC的5年OS与RFS类似[7-8]。由此可见,随着对IA期NSCLC研究的深入,逐渐对LCSG的推荐指南提出了挑战。由于有关IA期NSCLC肺叶切除与亚肺叶切除的预后获益情况,各文献报道不尽一致,仍需要更大样本量、更长随访时间的队列研究。
SEER数据库记录了美国部分州县上百万名恶性肿瘤患者的发病率、死亡率以及临床病理学特征等信息,其样本基数大,随访时间久,使得基于SEER数据库的研究具有较为可靠的稳定性以及较高的临床参考价值。本研究通过提取SEER数据库中IA期NSCLC的患者资料,通过倾向性评分(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平衡肺叶与亚肺叶切除组患者的基线资料,对比不同术式对患者预后OS的差异,此外就患者的预后因素建立了Nomogram预测模型,以期为IA期NSCLC手术方式的选择提供客观的参考依据,并为影响其预后的各临床病理特征进行量化预测评估。
本研究通过获取SEER数据库(https://seer.cancer.gov/)2008~2016年间记录的肺癌资料,并通过SEER*stat(v8.3.6,https://seer.cancer.gov/seerstat/)进行数据下载。获取的患者信息字段包括:年龄、性别、种族、病灶位置、病理级别、病理类型、病灶部位、清扫淋巴结数、病灶大小以及手术方式。纳入标准如下:1)病理证实为NSCLC,且临床分期为IA期(T1N0M0,肿瘤直径≤3 cm,TNM第八版分期);2)患者接受肺叶切除或亚肺叶切除手术治疗;3)随访时间超过1个月。排除标准:1)合并其他恶性肿瘤;2)患者信息字段不确切或缺失。
将入组的IA期NSCLC依据手术方式的不同,分为肺叶切除组与亚肺叶切除组,统计学分析使用R 3.5.3软件包(http://www.r-project.org)。使用“MatchIt”软件包对不同术式以1∶1进行PSM分析(倾向得分为“nearest”法、caliper设置为0.05)[9],以平衡肺叶与亚肺叶切除组患者的基线资料(图1)。通过Kaplan-Meier(K-M)法对不同术式的生存资料进行描述,采用Log-rank检验对生存曲线进行比较。最后,使用单因素的Cox回归对预后因素初筛(变量筛选的检验水准设为α=0.1),将单因素Cox回归分析P<0.1的因素纳入多因素Cox回归。基于COX多因素回归结果,使用“rms”软件包建立量化评估预后的Nomogram预测模型;对模型进行评估时,以C-index与时间依赖ROC曲线(time-dependent receiver operating curve,tROC)评估模型的区分度[10],以校准曲线评估模型的校准度。
在SEER数据库(2008~2016年)收集到IA期NSCLC共计19 900例,经入组标准筛选后,纳入患者11 326例(亚肺叶切除组,2 802例;肺叶切除组,8 524例);经过PSM后,最终纳入3 928例(亚肺叶切除组,1 964例;肺叶切除组,1 964例)(图1、2)。不同术后患者基线资料经PSM法匹配后,组间资料达到均衡(表1)。
图1 流程图分析
图2 肺叶与亚肺叶切除术患者的基线资料平衡可视化
在PSM前,肺叶切除组的预后优于亚肺叶切除组(Log-rankχ2=99.6,P<0.001),1、3、5年生存率分别为 (93.1%vs91.3%、82.9%vs74.9%和73.2%vs62.0%)vs(91.3%、74.9%和62.0%)。在PSM后,肺叶切除组的预后亦优于亚肺叶切除组(Log-rankχ2=68.0,P<0.001),1、3、5年生存率分别为 (96.0%vs94.1%、89.7%vs80.8%和82.1%vs66.1%)。不同术式的生存曲线描述见图3。
对IA期NSCLC预后因素的单因素Cox分析中,显示年龄、种族、病灶位置、病理级别、病理类型、淋巴结清扫数、病灶大小以及手术方式与预后有关(均P<0.05);Cox多因素分析显示,年龄、种族、病理级别、病理类型、淋巴结清扫数、病灶大小以及手术方式是影响IA期NSCLC预后的独立预测因素(均P<0.05)。PSM前后的Cox单因素与多因素分析见表2、3。
根据病灶大小进行亚组分析,PSM前:对于<2 cm的病灶,肺叶切除组的预后优于亚肺叶切除组(Log-rankχ2= 57.1,P<0.001); 对于≥2 cm的病灶,肺叶切除组的预后亦优于亚肺叶切除组(Log-rankχ2=97.8,P<0.001)。PSM后:对于<2 cm的病灶,肺叶切除组的预后优于亚肺叶切除组(Log-rankχ2=22.8,P<0.001);对于≥2 cm病灶,肺叶切除组的预后亦优于亚肺叶切除组(Log-rankχ2=50.8,P<0.001)(图4)。
表1 肺叶与亚肺叶切除术患者的基线资料比较(PSM前后)
图3 肺叶与亚肺叶切除患者总生存率的比较(PSM前后)
图4 肺叶与亚肺叶切除患者总生存率比较亚组分析
表2 PSM前的单因素及多因素Cox分析
CharacteristicUnivariateMultivariateHR (95%CI)PHR (95%CI)PHistological type Squamous carcinomaRef.Ref. Adenocarcinoma0.544 (0.495~0.598)<0.0010.788(0.714~0.871)<0.001 Others0.351 (0.302~0.408)<0.0010.582(0.506~0.694)<0.001Laterality RightRef. Left1.041 (0.955~1.136)1.041Removed lymph nodes N=0Ref.Ref. N≥10.591 (0.526~0.664)<0.0010.707(0.619~0.809)<0.001Lesion size ≤2 cmRef.Ref. >2 cm1.441 (1.322~1.571)<0.0011.431(1.309~1.564)<0.001Surgery Sub-lobectomyRef.Ref. Lobectomy0.63 (0.575~0.691)<0.001 0.667(0.598~0.743)<0.001
表3 PSM后的单因素及多因素Cox分析
CharacteristicUnivariateMultivariateHR(95%CI)PHR(95%CI)PHistological type Squamous carcinomaRef.Ref. Adenocarcinoma0.441(0.375~0.519)<0.0010.691(0.575~0.83)<0.001 Others0.445(0.335~0.591)<0.0010.568(0.422~0.766)<0.001Laterality RightRef.Ref. Left1.194(1.029~1.385)0.0191.110(0.954~1.292)0.178Removed lymph nodes N=0Ref.Ref. N≥10.575(0.466~0.709)<0.0010.679(0.548~0.843)<0.001Lesion size ≤2 cmRef.Ref. >2 cm1.736(1.487~2.025)<0.0011.651(1.406~1.938)<0.001Surgery Sub-lobectomyRef.Ref. Lobectomy0.546(0.469~0.637)<0.0010.75(0.628~0.895)0.001
基于多因素结果建立对IA期NSCLC预后的Nomogram模型,其量化预测因子分别为:年龄(≤60岁,0分;>60岁,50分)、性别(女性,0分;男性,28分)、种族(白种人,32分;其他人种,0分)、病理级别(高分化,0分;中分化,50分;低/未分化,100分)、病理类型(鳞癌,73分;腺癌,37分;其他,0分)、清扫淋巴结数(n=0,41分;n≥1,0分)、病灶大小(≤2 cm,0分;>2 cm,47分)以及手术方式(亚肺叶切除,27分;肺叶切除,0分)(图5)。
区分度显示:C-index为0.700(95%CI:0.694~0.705),相应的1、3、5年曲线下面积(area under curve, AUC)分别为0.707、0.714、0.716(图6);校准度显示:校准曲线上模型1、3、5年预测值与实际观察值拟合较好(图7)。
图5 IA期NSCLC预后的Nomogram预测模型
图6 Nomogram预测模型1、3、5年的tROC分析
图7 Nomogram预测模型1、3、5年的校准曲线
1995年的LCSG是针对IA期NSCLC不同手术方式预后评估的较具代表意义的随机对照实验,该研究指出:肺叶组与亚肺叶切除组的OS并无统计学差异,但是肺叶切除显著降低了肿瘤的局部复发率[1]。在随后的相关研究中,对LCSG结果发出了挑战,各文献报道结果亦不尽一致,亟需大样本量、更长随访时间的队列研究,以获取更客观、更具参考价值的研究结果。
在PSM前,我们发现接受亚肺叶切除的IA期NSCLC患者约占总例数的24.7%(2 806/11 326),说明亚肺叶切除在实际临床应用中仍占有一定比例,与既往研究一致[2-3]。此外,本研究发现在选择肺叶或亚肺叶切除术式时,与患者的“风险预后”有关(如病理级别、病灶大小、淋巴结清扫等),风险度越高的患者多接受肺叶切除,故而本研究通过PSM平衡各基线资料的影响,以进一步比较接受肺叶或亚肺叶切除术的IA期NSCLC患者的生存情况。在PSM前,肺叶切除组病理级别更高、病灶更大,可能原因为肿瘤病灶大、病理分化差时,手术医师为保证安全边界,更倾向选择肺叶切除术以降低术后复发率;El-Sherif等[11]发现,接受楔形切除手术时,手术切缘低于1 cm,会导致术后复发率上升。手术切缘的扩大、更多的淋巴结清扫数目,能够显著降低术后复发的风险[6,12]。本研究发现:在PSM前与PSM后,肺叶切除组的生存时间优于亚肺叶切除组(P<0.001),与LCSG的结果存在差异;LCSG发现肺叶切除组的OS优于亚肺叶切除组,然而两者并无统计学差异[1]。此外,在进一步亚组分析中,本研究发现:对于病灶<2 cm亦或病灶≥2 cm的IA期NSCLC,肺叶切除的预后均优于亚肺叶切除;这可能与本研究样本基数较大、随访时间较长,且为全美国多州县多中心研究,获得的研究结果更稳定有关。
为进一步评估IA期NSCLC的预后,本研究基于多因素分析结果建立了Nomogram预测模型。研究结果显示:年龄、种族、病理级别、病理类型、淋巴结清扫数、病灶大小以及手术方式是影响IA期NSCLC预后的独立预测因素。年龄越大的IA期NSCLC患者往往合并更多的慢性消耗性疾病,故而预后更差[13]。Grosu等[14]研究发现,IA期NSCLC患者病理类型为鳞癌时,生存率低于腺癌,与本研究结果一致。此外,淋巴结清扫以及肺叶切除是IA期NSCLC的保护因素,与Khullar等[12]研究结果接近。本研究在对Nomogram预测模型的区分度及校准度进行评估时,发现C-index为0.700(95%CI:0.694~0.705),属于中等区分度;校准曲线显示模型预测值与实际观察值拟合较好,模型的校准度较优。
综上所述,本研究基于SEER数据库大样本量,采用PSM评估了肺叶与亚肺叶切除对IA期NSCLC预后的影响,研究发现,肺叶切除组的生存时间优于亚肺叶切除组;此外,本研究还对IA期NSCLC的预后构建了Nomogram预测模型,为临床量化评估患者的预后提供了客观、适用的参考工具。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受制于SEER数据库资料的不足,未能对不同术式组的复发情况进行分析;此外,本研究属于回顾性研究,可能存在选择偏倚,亦未能对SEER数据库的结果进行外部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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