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洺萩
“雨过天青云破处”写的是器像自然,器物之美在于得自然之趣,而宋李南金“听得松风并涧水,急呼缥色绿瓷杯”的诗句则是自然像器了,实乃天作与人工的合一。青瓷与自然息息相通,人们爱青瓷,实乃怜爱其作为器物背后体现着的自然青青绿意。青瓷之绿,一如江南的青山绿水,是一缕让人赏心悦目的青翠,是山外青山楼外楼的青,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随着饮茶习惯越来越普及,在现代人的家居里,辟出一块小地方作茶室的现象越来越普遍。茶室用器,无非杯盘盏碟,可大可小,倒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有千秋。
青瓷香炉与笔者新书《我在龙泉烧柴窑》
造型极雅,适合茶杯,作为酒杯也无不可。古人曾用“玉瓯”“冰瓷”“碧花瓯”等极清美之词来盛赞它,甚至直接称为“冰玉”。用青瓷盛茶水,更体现“轻旋薄冰盛绿云”之态,正道出青瓷茶盏冰清玉洁之质。要知道,青瓷受历代人们的喜爱,正是被认为其具备了“玉”的质感,古人甚至就用“玉色”来指代青瓷之色。无论是温和素雅如青玉的粉青釉,还是浓翠莹润如初开梅子一般的梅子青釉,青瓷之色,无不让人如痴如醉。
体量较大的茶盏可配上青瓷或大漆盏托,更显古意盎然。
自古以来,文人君子多以兰花自况、以兰为知音,寄托自己高洁不媚俗的情操,并与兰花结下了不解之缘。正如明末“风雅教主”文震亨在《长物志》里所言,兰花是文人书斋里必不可少的雅物,“然每处仅可置一盆,多则类虎丘花市”。是啊,越是雅的事物,越需遗世独立,室内养兰,有如古琴独奏,而不是跳排舞。
青瓷盖罐
兰花是这个世界如此独特的一款带着灵性的植物,好看、好闻,但是真的很难种。传统的兰花盆一般就是瓦盆、紫砂盆,而且体量大。缩小体量,用青瓷做兰盆,应该还是适合兰花生长的,但是要看品种。只是从视觉来看,青瓷兰盆的温和如玉配着兰花摆在书房,真的是有极致的典雅。
正如《瓶花三说》中所言:“若书斋插花,瓶宜短小”,虽然说的是瓶花,但于花盆的陈设而言,背后的审美逻辑是一致的。只是青瓷兰花盆看起来很美,然而是否适合种植各类兰花还是需要不断实践的。
笔者插花观音净瓶
古人以瓶插花,泛称“瓶花”,记述瓶花之事的书称为“瓶史”。择瓶的原则,《瓶花谱》中说:“贵磁铜,贱金银,尚清雅也。忌有环,忌成对,像神祠也。”
在花器中,花瓶的器型最小巧典雅,线条流畅又简约清素,与文人审美的理想颇为契合,所以是文人居室中最常见,也最见审美力的器物了。在中国艺术和名物史上,花瓶成为风雅的重要点缀,成熟于宋代的文人书房,和香炉、文房四宝等精雅之具共同构成案上“微景观”。细媚滋润的花瓶,被古人称为“花神之精舍”,足见其受重视程度之高,对于居室氛围的营造起到画龙点睛作用。花瓶的室内陈设和主人的文化修养密切相关。
现代空间里的花瓶陈设,宜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无论是材料、型制和体量,都需和季节、环境相协调。
青瓷鱼耳炉
青瓷花瓶因为颜色和造型的简洁雅致,所以非常百搭,与华贵的欧式、极简的北欧或日式都能很好地协调,要摆出独特的个性为上。宋代文人就特别喜欢用青瓷来插花,如杨万里盛赞青瓷插花之美:“路旁野店两三家,清晓无汤况有茶。道是渠侬不好事,青瓷瓶插紫薇花。”花瓶里插花,取其案上自然之意,如古诗云:“插画贮水养天真,潇洒风标席上珍”,重在得“天真”之取。瓶花宜少不宜多,以“瘦巧”的姿態为上,从百花中截取最精彩的代表。如果就插一枝的话,宜姿态古拙,仿佛盆景;两支也较适宜,但需分清主次、高下或使其对比明显。切忌不能过多,有头重脚轻之嫌。瓶中之花可依季节选择不同的时令花卉,使居室里四时景致各有不同。
梅瓶古代是用来装酒的,但因为造型雅致深得文人喜爱,多被采用清供或雅室插花。梅瓶造型上鼓下修,线条简洁俊逸,而且梅瓶的瓶口小巧,正好将花束收拢。适合现代空间中的梅瓶体积宜小巧,身材宜瘦不宜壮,装饰简单,只有精简的划花和刻画,简雅的气质,最能入清供。
除了梅瓶外,上锐下圆、形状像垂胆的胆瓶,从宋代开始就深受文人喜爱。它小巧优雅的造型特别适合案头随手将花一插。宋人喜欢冬天在胆瓶中插梅花,青瓷胆瓶与冷艳的梅花相得益彰,更具“冰姿玉骨”的风神。胆瓶中的插花,现代人的选择比较多,雏菊等清新小花都合适,这是古人所享受不到的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