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芳 望鹏
安安是我们班最小的男孩,个子不高,瘦瘦的,脸上一天到晚挂着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却常常做出一些“不可爱”的事情。
“老师,我今天把一个四年级的同学绊倒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老师,我今天数学作业没交。”“老师,我揪了花花的辫子,她还哭了。”……他只要见到我,必然会兴高采烈地向我汇报他的“战绩”,种类繁多。他似乎把闯祸当成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这一切让我烦不胜烦,同学、老师也都怨声载道。
又一日,一名学生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安安在兰准备坐下时,悄悄拖走了兰的凳子,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等他汇报完,我便急匆匆地赶到教室,哭成泪人儿的兰在同学的搀扶下走向座位,安安却毫无悔意,还笑得前仰后合,连我进了教室都没发觉。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安排班长带兰到乡卫生院检查后,便冲到安安的面前,大声呵斥了他一通。我的呵斥使班上的孩子都惊呆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而安安,我分明感觉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这不起眼的一笑,讓愤怒的我更生气了——别无他法,只好冷处理。
之后的课间,安安会偷偷躲在大柱子后面望着我,我看见他就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远远地怯怯地喊一声:“老师好。”我也仅是礼节性地说声“你好”。上课时,我几乎不和他对视。他安静多了,有时也会怯怯地和我套近乎,但我不给他亲近我的机会。我期望这种冷处理能让他有所反思。
这是对安安的惩罚,但我的心情无法轻松。就在我万分纠结之时,语文老师打破了僵局,他说:“安安在作文《我的梦想》中提到,他的梦想是被妈妈狠狠地骂一顿、打一顿,还说有时他觉得你就是他的妈妈。”听了语文老师的话,我的内心一阵疼:这个孩子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这难道就是他闯祸的原因?我决定去他家家访,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家访后,我才知道,安安的妈妈死于难产,继母心疼安安,对安安从来都是轻言细语,连指责都不曾有,更别说狠狠地打骂孩子……我顿时明白了安安为什么会在我呵斥他时露出微笑,这不是无视和挑衅,而是期待和满足。“爱之深,责之切”,严厉与责备也是爱,而安安从来没有体会过。原来,安安千方百计“闯祸”只为获得“另类的”爱。
回到学校,我第一时间把安安找来:“安安,对不起!老师要向你道歉,因为我没有及时了解你的情况就惩罚你。你是个好孩子,但故意闯祸确实不对。以后你有什么心事就跟老师说好吗?老师陪你一起面对。”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对安安露出笑脸,安安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坚定地点了点头。
几天后,我收到来自安安的小便条儿:“老师,其实我的那些行为都是有预谋的,只是为了体验一下别的孩子在母亲那里享受到的不一样的爱。知道为什么选择您吗?因为您对我们总是轻声细语的,和我的妈妈太像了。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但您让我体验了不一样的爱,谢谢您,因为有您,我现在觉得我和别的同学一点儿区别也没有了呢!嘿嘿。很抱歉给您带来如此多的麻烦。下次让我妈妈请您吃饭吧,她做的饭可好吃了。”
读着安安留给我的便条,我知道安安长大了。
我一直坚信,一个优秀的教师应该时刻去发现和用爱去开启学生的心灵。但是,很多时候,爱被局限于一个笑容,一次课余恳谈,一个眼神,一句鼓励的话……但安安的故事告诉我们,每个孩子都藏着某种“心事”与“渴望”,也许他们需要的是“另类”的爱。
(作者单位:陈玉芳,湖北省远安县教师发展中心;望鹏,湖北省远安县鸣凤镇初级中学)
责任编辑 魏 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