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洋 樊晓杰
[摘 要]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已上升为国家战略,其高等教育区域整合发展进入了新时期。基于区域整合理论,分析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经济、教育、政治、科技、文化和社会发展等逻辑,从制度、资源和空间三个维度分析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中存在的一些障碍,如条块行政制度壁垒、高等教育资源同质同构、规模质量不协调以及省域空间界限未打破等。要根据各地资源禀赋及其他相关条件,在尊重各自客觀差异现实的基础上,三省一市要在行政制度空间和高等教育资源空间探索打破制度壁垒,实现空间整合和优势互补的进路。
[关键词]长三角地区;高等教育区域整合;行政制度空间;高等教育资源空间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43(2021)05-0041-07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1.05.007
2018年,我国开启了新时代长三角合作与发展的新征程,提出了更高水平的一体化发展要求。长三角地区在上海市这个龙头的带动下,三省(江苏、浙江、安徽)一市(上海)间紧密协作、各扬所长,聚焦重大规划对接和区域协同创新,共同推动长三角地区经济社会向更高质量一体化的方向发展,以便更好地引领长江经济带建设和服务于国家发展大局。在高等教育领域内,长三角地区已形成共识:要争当新时代中国高等教育改革开放的排头兵,进一步优化区域高等教育资源配置,实现区域内不同高等教育主体优势的互补,共同促进区域高等教育向更高水平发展。
自2003年以来,中央政府就与长三角地方政府共同致力于推动区域教育综合改革和发展。2018年底,国家将“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意味着长三角地区将肩负起更加重大的改革开放试验和先进经济社会发展标杆的重任。同时,这也意味着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发展已进入新时期。但新时期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应该遵循怎样的发展逻辑,在整合发展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哪些障碍及如何克服这些障碍,是笔者着重探讨的主要问题。
一、区域整合理论及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历程
(一)“整合”与“一体化”的概念辨析
区域整合有“整合”与“一体化”两种说法,英文翻译均为“Integration”,但汉语中的“整合”与“一体化”两个词在内涵上有着细微的差异。区域整合强调过程、机制和系统优化;而区域一体化可以认为是把区域集成为某个整体,但不是唯一的形式,是高级合作阶段的一种表现形式[1]。区域整合的主要目的是使区域经济获得进一步发展,规模效应得到发挥,在分工基础上的合作更加紧密,进而使区域更具竞争力。一般说来,相比区域一体化而言,区域整合涉及的范围更广,层次更为多样,方式更灵活;同时,也更重视空间上的合作和资源上的优势互补。在区域整合过程中,制度、资源和空间必须同时存在,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其中,空间是基础,资源是核心,制度是保障。
因此,在高等教育区域整合过程中,空间是高等教育运行的载体和表现形式,也是区域整合的基础条件;高等教育资源是核心内容;制度是高等教育区域整合能否成功或有效的根本保障。但从现实情况看,当前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主要是侧重于制度建设,而对于高等教育资源如何有效配置、如何实现资源的优势互补,尤其是如何充分利用空间关系去实现区域整合的发展目标,则较少有实质性的行动和突破。
(二)三角地区区域整合理论
区域整合不仅是地理区域的概念,更是空间的概念。空间范围不仅包括地域空间,还包括与区域整合相关的制度空间和资源空间。高等教育作为区域整合核心要素之一,也分为制度和资源的内部空间整合和外部空间整合。高等教育资源的内部空间整合,旨在整合区域间高等教育系统的内部要素和结构。其中,要素包括高等教育的信念、学术资源、教学人员等;结构包括学科结构、地区布局结构、资源配置结构等。高等教育资源的外部空间整合,指高等教育作为社会的子系统与区域内行政系统、经济系统等其他子系统间的整合。
因此,与高等教育区域一体化不同的是,高等教育区域整合是高等教育资源、制度、空间三要素的跨界流动与合作(如图1所示)。而且这种流动与合作是一个梯度演进的动态发展过程,其目标是不断提升高等教育的区域综合竞争力,核心特征是在遵循优势互补、合作共赢的基础上,打破各种办学要素和资源的空间界限,合理统筹安排区域内的各种资源,提高资源利用效率,最终共同实现区域内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相关资源的统筹安排既包括对区域内现有高等教育资源的重新排列组合,使之达到最佳状态,还包括高等教育子系统外的资源管理,以使区域高等教育能吸纳更多的外部资源[2]。
(三)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历程
区域化被公认为是当今世界的一大发展趋势。多伊彻认为,区域一体化的核心指导理论是系统功能主义,强调共同体的系统交互作用和特殊功能,主张通过跨界渠道,采取共同措施,在特定领域内实现全面合作[3]。高等教育是国家与地方长期共同致力于推进区域一体化的重要方面。从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过程来看,该地区教育与经济社会的耦合发展为地方高等教育办学资源的流动提供了市场环境,为长三角教育区域一体化的进程奠定了资源基础。从教育公共财政支出角度来看,近5年三省一市不断加大投入力度,特别是江苏、浙江和安徽三省公共财政教育支出占公共财政支出的比例逐年提升。但生均公共财政预算教育事业费存在不均衡现象,上海市最高,江苏和浙江两省处于第二梯队,而安徽省则相对较弱[4]。从高校资源角度来看,上海市高等教育整体资源最为丰富,高校类型最为多样,各类高校数量众多,尤其是拥有国内最多的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并在近5年内开始逐步优化高校资源布局。江苏省的优势在于本科院校和普通高职院校数量众多。从师资实力来看,近5年三省一市师资数量不断上升,其中江苏省教职工数量和专任教师数量最多,浙江省整体教职工数量位居第二[5]。
近十几年来,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一体化以经济发展对人才共享需求为契机,逐步走向高质量战略合作发展的阶段。2003年,中央政府给长三角地方教育行政部门以特殊政策,鼓励和引导高校服务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并要求高等教育发展与长三角区域经济发展紧密联动。同年,长三角“两省一市”签署了《长江三角洲人才开发一体化共同宣言》,标志着地方政府开始从制度建设入手,共同打造长三角教育系统协同发展的平台。2012年,安徽省正式加入长三角教育区域合作行列,此后长三角正式形成“三省一市”的格局。从2013年开始,三省一市高校重视高层次人才培养,不断加大人才培养力度。近5年专科招生数量呈下降趋势,而本科、研究生的招生数量则呈整体上升趋势,特别是硕士生招生、在校生和毕业生数量的上升趋势更为明显[6]。研究生毕业数量的增加为三省一市的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比较充足的高层次人才保证。
2018年,三省一市基于近年来人才培养的情况,联合签署了《长三角地区教育更高质量一体化发展的战略协作框架协议》,旨在携手打造全球卓越的教育区域创新共同体,并通过高质量教育培养高层次人才,共同探索建立长三角跨地区需求导向的联合共管机制。
二、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若干逻辑
任何现实重大社会事件发生和发展的背后,往往都遵循着某些或明或暗的逻辑。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也不例外,其背后的逻辑包括以下几方面。
(一)经济逻辑
国家推进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首要考量,应该是出于经济目的。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加快了高等教育的市场化。长三角高等教育的发展早已与该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捆绑在一起。而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新时期,长三角地区作为长江经济带的前沿阵地,在全面把握、统筹谋划和实现长江流域上中下游协同发展、东中西部互动合作的宏阔格局中,同样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新时期,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和世界经济形势的日益复杂化,要求我国高等教育体系不断进行变革,不仅需要高校加强学科建设和教育教学改革以提升人才培养质量,还需要高校充分发挥自身在科学研究和科技创新方面的优势,在提升自身办学水平的同时更好地为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更高质量的服务。
(二)政治逻辑
现代社会中高等教育与国家发展息息相关。国家把高等教育看成是社会改革发展的重要推力之一,同时赋予其极为重要的政治使命。众所周知,欧洲是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程度最高的地区,其建设高等教育区域的经验表明,实现政治利益是欧洲各国政府推动高等教育整合的重要动因,高等教育整合的一系列政策都是为了实现欧洲政治的一体化。因此,政治性因素是欧洲高等教育质量保障政策发展中的一个核心因素,而非高等教育自身发展因素[7]。
长三角地区是全球最大的城市群之一,该地区经济社会和教育的整合发展可以实现对整个长江经济带甚至东亚地区的强大辐射作用,有着巨大的政治效应。新时期,长三角地区还将成为“一带一路”海陆通道交汇倡议的桥头堡,同时还是国家重大改革的试验田和未来发展的新高地,承担着许多国家重大改革项目试点任务。在高等教育领域内,三省一市也已经达成改革协同、成果共享的共识。“一地改革、三地推广”的制度模式,正为长三角一体化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大助力。因此,长三角高等教育格局的稳定和安全,不仅对国家稳定和安全具有重大意义,而且在国家战略发展格局中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地位。
(三)教育逻辑
当高等教育竞争与融合成为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趋势后,高等教育与区域发展的关系愈加密切。高等教育的发展不仅与其所处的宏观区域背景密切相关,还取决于其内在发展的逻辑。面对国内外日益激烈的高等教育资源竞争,各地方政府越来越期望通过区域整合来提升竞争力,因而各种区域内高等教育整合举措纷至沓来。
长三角三省一市统筹协调高等教育发展整体规划,尝试在高等院校设置与学科建设布点、高校招生数量、高校人才流动、高校学生流动,以及毕业生就业等方面建立起宽广的合作网络体系。同时,也积极搭建职业教育联合发展平台,促进区域服务产业升级。除了具有强大的总体优势外,区域内各高校之间也具有较大的优势互补性。ESI数据库相关信息显示,三省一市在工程学、化学、材料科学、临床医学等领域都特别突出和发达。从第四轮学科评估的“A+”学科分布来看,江苏省内高校形成了农学、医学、工程、土木等优势学科群;浙江省内高校除在工程相关学科和农学外,在文科和公共管理等相关学科也有较强优势;安徽省内高校的学科优势主要集中在基础学科领域和工程技术领域;上海市内高校的学科建设广泛分布于工程科学、医学、生物學、经济学和社会学等学科,尤其在战略性产业相关的工程学科,以及经济社会发展亟的社会学科等领域,具有较大的优势和良好的基础。
(四)科技逻辑
技术创新是引领国家发展的重要动力,也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支撑力量。面对新时期严峻复杂的宏观经济形势,无论是促进形成强大的国内市场,还是应对变幻莫测的国际市场,都需要牢牢把握技术创新发展主动权,特别是要想方设法解决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的问题。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显示,三省一市近5年的研究与发展经费投入增长近一倍,国内专利申请授权量也呈现快速增长趋势,尤其是国内发明专利授权量在5年内增长了两三倍,说明其产学研成果转化效率提升较快[8]。
因而,新时期的长三角地区,基于地缘优势和国家战略布局,将联合本区域高等教育力量,聚焦世界顶级科技发展前沿和国家重大需求,着力打造原始创新策源地,构筑起支撑高端技术引领的先发优势,组织实施重大科技专项研究。根据规划,未来三省一市将在战略性、基础性和前沿性领域集中高校研究力量进行重点攻关和突破:一是在高新基础产业领域,发挥高校在实施重大科技专项中融原始创新、技术创新和产业创新为一体的项目支撑作用。二是在科技高能级领域,以高端创新平台和科技中心为主阵地,联合高校重点推进新能源、人工智能等领域的研究和开发,并大力推进大科学装置集群建设。三是在高新技术转化中提高效率,充分发挥高校在科技成果转移转化方面的集成作用,构架起长三角产业链创新体系的重大支点。四是在高智能科技领域,引导高校围绕智能家电、电子信息、新能源汽车、工业机器人、人工智能等五大产业,强化“政产学研用金”(政府、生产、教育、科研、市场用户和金融)科技成果转化六位一体,全面推进创新创造的强国战略,早日实现我国从制造大国向创造大国的转变。
(五)文化逻辑
大学以探究高深学问为使命,在面临文化融合的困境时,人们往往对高等教育寄予厚望。因此,高等教育作为文化传承和发展的高端阵地,已成为实现多元文化融合的必然选择。长三角地区共享江南文化这一重要的文化血脉,为区域内公共文化一体化发展奠定了深厚的基础。可以说,在推动长三角区域整合过程中,江南文化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奠基作用。当然,长三角区域文化既有同一性,也有多样性。其文化的同一性造就了长三角地区间高等教育利益的趋同化,在保留其本土特色的基础上兼容并蓄,极大地增加了区域整合的可能性;其文化的多样性,又充分展现了长三角地区文化的丰富性和精彩性。三省一市都具有非常丰富的文化资源和独特的文化魅力。安徽的徽文化、江苏的吴文化、浙江的越文化和上海的海派文化共同造就了长三角文化的多样性。长三角地区众多的高校不仅招揽了大量世界各地的优秀人才来校任教任职,也吸引了世界各地优秀学子来校学习进修,这为世界文化的融合发展创造了极为良好的现实条件,在不断为世界各地输送最具活力的人才的同时,也不断促进了长三角区域社会文化的良性发展。
(六)社会发展逻辑
高等教育对所在区域社会来说好似一种公共福利,除大学自身建设和发展外,它还可以带动周边地区商业、文化、房地产、教育、旅游等相关产业和领域的发展,增加区域内人员的就业机会,拉动区域内需[9]。高等教育资源主要是人才、技术及知识。高校拥有大量的优质高等教育资源,既可以为区域内各级政府和社会提供较为科学合理的决策咨询及舆论引导,帮助政府建立起更加有序和健康的社会体系,也可以利用所培养的优秀毕业生,通过在区域内就业或创业,直接推动区域经济社会的健康发展。
三、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主要障碍
虽然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作用巨大,也势在必行,但从目前的实际状况来看,这一整合也面临着一些障碍。
(一)区域条块行政制度未打破空间壁垒
长三角高等教育的发展深受我国政治体制结构中条块体制的影响。林尚立教授认为,条块矛盾在政府关系中表现为以下3个方面:一是体现为权力关系中的集中与分散的矛盾;二是体现为行政关系上的矛盾;三是体现为财政上分权与分钱的矛盾。上述、矛盾严重影响了政府间关系的正常发展,常常使政府间关系陷入失衡和扭曲的状态[10]。
在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中,条块矛盾具体表现为中央对地方政府和高校的放权有限,这不利于提升长三角高等教育的活力,也难以大幅度地提高区域综合竞争力。2010年,国务院颁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 年)》明确提出,要探索省际教育协作改革试点,但地方政府及高校拥有的自主权却并不多[11]。直到2018年第十届长三角教育一体化发展会议召开时,三省一市才开始围绕长三角教育整合进行规划和布局,并同意协同推进长三角教育综合改革试点工作。
但在条块体制的影响下,长三角地区至今未打破省际空间行政制度的壁垒。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行政中的“块块”部门依然是各自为政。具体体现在教育行政管理过程中缺乏统筹性的顶层设计,已有的规划和设计也未形成长效的整合机制。而三省一市的教育行政组织机构间也缺乏协调力,各种项目进程的管控力度也不足,导致项目实施缺乏深度,实质性改革推进缓慢,评估机制不够完善,无法有效保障项目目标的实现[12]。因此,在区域整合过程中,各省市之间的高等教育资源共享和高等教育协调发展等问题,受到相关行政管理制度和市场分割壁垒的较大限制,使得大规模、高层次的高等教育整合项目难以取得重大突破。
(二)高等教育改革的省域空间界限未打破
与国内大部分地区相比,长三角地区整体高等教育资源比较丰富,但其资源配置的空间界限还未打破,这是其高等教育区域整合进程还不够快和整合效果还不够明显的重要原因。近年来,各省市教育发展的独立规划,导致区域整体在优质资源利用、专业设置与调整、人才培养、产学研联合、科研协同创新等方面难以形成共同利益导向机制,因而至今还无法形成区域内适应产业发展需求的专业设置与人才培养的动态反馈和调整机制,各省市之间还难以实现广泛的、深层次的合作[13]。另外,长三角地区高校间的合作也缺少互利互惠的驱动机制,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走上更高和更有效率的发展层次。这正是历年来三省一市政府虽然签订了众多的高等教育合作协议,但是至今依然未能打破空間壁垒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的同质同构
从ESI学科优势和第四轮学科评估结果中的优势学科分布情况来看,长三角地区高等教育资源结构在学科专业、教师队伍、教育设施等方面有着广泛的同质现象,导致区域内高校的办学特色不足和办学资源重复投入。就是说,长三角地区不同类型的高校之间缺乏明显的差异性,人才培养模式相似,人才培养目标及教学配置结构比较单一,这不利于培养社会发展所需要的各种特色人才。
由于长三角三省一市在前期各自制定高等教育发展战略,并未进行区域内统一的教育发展规划,而且高校自身也缺乏充分的办学自主权,无法根据社会需求的变化及时地调整招生专业和学科设置,导致各高校人才培养模式单一、人才培养类型缺乏多样性,从而未能更好地满足本区域经济和社会的发展需求。因此,笔者认为,三省一市需要协同推进长三角地区的教育综合改革,制订统一的教育发展短、中、长期规划和实施方案,从制度层面保障和提升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有效性。
(四)长三角高教区域规模与质量的不协调
在国家打造超级经济圈和城市群的战略布局中,长三角的地位很高,作用巨大,它与京津冀、珠三角地区一起,并列为我国三大经济圈。但与京津冀地区相比,长三角高校总体实力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虽然长三角地区高校的整体规模和数量超过京津冀地区,但高等教育的综合竞争力还是略逊于京津冀地区。就“双一流”大学数量而言,长三角地区三省一市的“一流大学”共有8所、拥有“一流学科”的大学有26所,而京津冀仅北京市就有“一流大学”8所、拥有“一流学科”的大学有23所。总体而言,仅北京市高校的综合实力就超过了长三角地区高校。
长三角三省一市社会经济发展也很不均衡。如2018年,上海市人均GDP最高,为20 421美元,江苏和浙江紧随其后,分别为17 445美元和14 907美元,而安徽省人均GDP仅为7 250美元。虽然安徽省当年人均GDP增速最快,但与上海人均GDP相比依然存在巨大差距。因而,经济发展水平的较大差异,可能导致各省市都立足于自身发展,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进程和效果。另外,三省一市之间和同一省市内不同地方之间的高等教育发展水平也一直存在着较大的非均衡性。长三角高等教育资源主要集中在上海、南京、苏州、杭州和合肥等大城市,而三省的一些中小城市则比较贫乏。因此,在长三角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应着力于高等教育资源的均衡化发展和空间布局结构优化,以共同提升区域高等教育的整体实力和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
因此,长三角地区要打破高等教育资源的空间界限,推进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实质性发展,还需要设计和完善利益导向的互利互惠行动机制,并建立和逐步完善长效的合作交流保障机制,切实促进各省市间高等教育资源的空间流动和共享,从而不断推动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向更有效率的方向发展。
四、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可行进路
目前,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依然停留在比较浅层的一体化阶段,必须设法打破高等教育各种资源空间的壁垒,才能更有效地推动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进程。
(一)推动长三角三省一市行政制度的空间变革
在中国,按照中央政府统一领导、地方各级政府分级管理的原则管理国家和地方社会事务。在中央政府之下,设置了金字塔式的逐级向下的地方各级政府。地方政府结构可划分为纵向的层级结构和纵横交错的条块结构。地方政府层级结构与条块结构的相互交错,构成了中国庞大而坚固的地方政府体系[14]。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壁垒之一,就是现有的行政制度和体系深深地影响着三省一市的高等教育区域整合过程。针对这一情况,我们提出如下建议。
1.从“条条”和“块块”治理入手,优化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制度空间环境。在推进区域高等教育整合过程中,三省一市的相关行政职能部门面临着各种冲突和博弈。要避免或减轻这些冲突和博弈可能造成的损害,就需要建立新的制度平衡機制。在推进长三角高教合作的进程中,要整合区域社会事业资源,不但需要中央与地方教育部门的密切配合,还需要设法打破三省一市间的“块块”空间壁垒,同时各省市的发改委、财政、人事等相关部门之间也要做好协同配合工作,共同研究制订长三角地区高等教育深入合作及联动发展的规划纲要,明确未来一个时期内长三角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战略目标和思路、重点项目、工作步骤和配套措施,并制订相应的监督和评价机制,以确保各项规划工作能够如期开展和完成。
2.协调各方关系,建立激励机制,不断提高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制度化成效。国家要推进高等教育区域协调发展,应该给予地方政府更多的自主权,同时各省级政府要抓住长三角国家战略发展机遇,积极创造条件,落实好“以省级政府管理为主”的整合工作。如果要在长三角大范围内取得制度化成效,组织和整合各地方不均衡的高等教育资源,就更需要发挥省级政府间的协同作用。因此,迫切需要长三角各省市政府之间及其与国家有关职能部门之间加强沟通与合作,共同努力改善高等教育区域制度空间环境。通过政策激励来推进区域间的协同创新和发展,并逐步形成长期而良好的合作机制。
(二)完善长三角高等教育资源的空间整合机制
推进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相关政府部门除了需要做好区域高等教育整体规划外,最终还是要落脚到促进区域高等教育资源的空间共享上,不断探索并完善区域高等教育的整合机制,积极推动区域高等教育综合改革,逐步提高区域高等教育整合成效。
1.建立跨地区高等教育协作机制。一般说来,政府的相关政策对高校的发展会产生较大的直接影响,同时高校也需要在政府引导下发挥积极作用。因此,长三角高校要抓住全面推进区域综合改革的有利时机,率先探索省际教育协作改革试点,建立跨地区高校协作机制。例如,可以把三省一市考试招生制度改革作为切入点,大力破除高等教育改革的阻力,共建高校联合招生联盟,实行高考考纲和试卷的统一,以“联考分招”方式选拔优秀人才。当然,由于各省市高等教育资源分布存在客观上的不均衡,因而在试行高考整合的前期阶段,各省市可以自行确定高考分数线和选拔标准,待将来各种条件成熟之后,再逐步实现长三角区域高考招生工作一体化。
2.健全区域高等教育资源的共享机制。长三角三省一市在打破制度空间壁垒的基础上,需要进一步促进教育资源在更大空间内的优化配置。为此,笔者建议:(1)通过已建立的高水平大学协作群和优势学科创新平台,进一步推动各类教育资源的跨省市流动与整合。(2)推进长三角地区优质教育资源的开放共享,提高各类高等教育资源的利用率。充分利用互联网技术和慕课技术,促进优质课程资源的空间同步共享,深化校际合作,不断提高高校人才培养质量。(3)在长三角区域内同层次高校中,早日实行课程互选和学分互认,鼓励区域内高校学生跨校互选核心通识教育课程,并逐步建立起课程认证机制和教学质量评价机制,共同提高教育教学水平。
3.建立和完善师生的资源空间流动机制。目前,长三角地区高校与政府、市场联动的主要形式是采取组建高校科研联盟,推进重大项目研究,并利用联盟高校的资源搭建产学研转化平台。但笔者认为,未来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的整合将呈这样的趋势:一是以长三角地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来带动高等教育区域空间的转变。要根据长三角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需求来培养人才,不断优化高等教育区域的整体结构,共同打造长三角区域创新体系,加快造就一批世界一流大学。二是推进高校人才队伍和生源的空间流动。除了加强长三角区域师资培训、教师教育模式创新及师资队伍建设外,还可以探索建立长三角高校教师多校聘用制度,共享教师资源,并鼓励高校师资的空间流动。三是在人才培养上,长三角地区高校可以借鉴国外高等教育区域整合的成熟经验,先期可建立同层次高校学生的互转互学试点,待长三角高等教育区域合作的条件更加成熟之后,再建立不同层次高校间学生的互转互学机制。四是建立三省一市的人才市场自由流动或共享制度。通过市场来引导和扩展区域间的开放与合作空间,共建高级人才市场库,打破各省市户籍制度的限制,实现人才市场的自由流动,并在必要时可实行高级人才合作共享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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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新才)
The Logic, Obstacles and Approaches to the Regional Integr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New Era of Yangtze River Delta
SHEN Yang, FAN Xiaojie
(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0433, China)
Abstract: With the regional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of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as a national strategy, the regional integr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has entered a new era. This paper briefly reviews the regional integration process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Based on the theory of regional integration, this paper first analyzes the logic of economic, educational, political, scientific, cultural, and social development in the regional integr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Then,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ystem, resources and space obstacles in the integration of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region, such as the barriers to administrative system, the homogeneity of higher education resources, the inconsistency of scale and quality, and the unresolved boundaries of provincial space. Finally, according to local resources and other relevant conditions and with respect of the reality of their respective objective differences,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e administrative system space and higher education resource space ways to break the administrative system barrier, realize spatial integration and complement each others advantages.
Key words: Yangtze River Delta;higher education; regional integr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political system space; higher education resource space
[收稿日期]2021-05-13
[基金項目]2019年上海市人民政府决策咨询研究项目(教育政策专项):“上海国际化教育的关键突破点及其法治化保障研究”(项目编号:2019-Z-R06)。
[作者简介]沈洋(1980-),男,安徽淮南人,复旦大学高教所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教育经济与政策。
[通讯作者]樊晓杰(1989-),女,河南安阳人,复旦大学高教所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教育经济与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