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栋
二蛋是我到郑州后认识的一个哥们儿,我们不是很亲密,只不过偶尔喝一次酒。有一次我看到他早餐吃了两个鸡蛋,所以就开始叫他“二蛋”。虽然我们都在郑州工作,但他却说我像他一个远方的好友。
二蛋是山西晋城一个小山村的孩子,家里三代都是铁路人,他大学毕业后子承父业,进了铁路系统。二蛋学的是艺术专业,现在从事宣传工作。二蛋说,自己经常会想起她。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还会经常想起。
二蛋上高中的时候应该是2007年,开学报到那天,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匆匆跑进来,女孩的脸红扑扑的,就这么一个画面,便在二蛋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女孩叫夏秋。
高中三年,二蛋在班里规规矩矩,但他总是会默默关注着夏秋。当时班里都是村里的憨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感情。
三年過后,二蛋和夏秋去了不同的城市上大学。或许是沉淀久了懂一点儿情爱,又或许只是因为青春,二蛋给夏秋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同时,也坚定了追求夏秋的决心。
大学四年里,二蛋每年都会去夏秋的城市看她一两次,但可惜的是,二蛋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情话。二蛋的嘴太笨,倒是夏秋很随和,吃饭、聊天、逛街都是有说有笑,也经常跟二蛋回忆着高中时代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看总是我在说。”夏秋问。
“我不知道说啥。”二蛋喏喏回答。
“那你来干啥?”
“来看看……你……”
二蛋说,每次他从那个城市离开时,跟夏秋的对话基本都是这个内容,那些在心里排练了千遍万遍的情话,到嘴边都变成了溃散的逃兵。就这么过了四年,两人的恋人关系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着。
其实,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
二蛋每次从那个城市回来,都会有几天辗转反侧整夜睡不着。他多想拉着夏秋的手逛街,多想在分别的时候给夏秋一个拥抱,可这些场景只有在二蛋的脑海里上演,现实中从来不曾有过。
转眼毕业了,夏秋去太原工作,二蛋直接被安排到了郑州。两个人联系的也少了。夏秋在太原找了一个男朋友,但没跟二蛋说。二蛋自己在郑州拼搏。故事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
“你们不算是恋人吧?”问这话时我有点怀疑,这故事太平淡,也毫无波澜。
“从高中报到那天开始,我只希望能在她身边保护她,这就够了,也可能我真的不配。”二蛋一口气说完这一段话,又一口气干掉了杯中的残酒。
“那她都相亲了,你怎么不挽回?”
“把酒倒满!”
夏秋在订婚当天就跟男友分手了,应该是父母双方的原因。
那年春节,二蛋知道夏秋分手了。当时夏秋要回太原上班,二蛋就跟夏秋一起回了太原。算是这几年来,两人相处时间最久的。
白天夏秋在单位忙,二蛋在宾馆看电视,晚上一起逛夜市。二蛋一下握住了夏秋的手,可能是力气太大,夏秋“啊”的尖叫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红涨着脸的二蛋,笑得直不起腰来。二蛋说,那晚他又是一夜没睡,一直在房间傻乐。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异地恋。隔着千山万水,误会也就多了。两人经常因为一些小事生气,日子过得挺别扭。二蛋下定决心,要辞去铁路工作去太原找夏秋。二蛋的父母得知这件事气得半死,好在所在单位的人比较善良,没有直接给他办理辞职手续,只是让他先离开,等找到工作了再回来办手续。当时二蛋只有攒下的5000块钱,到太原当天就租了一间10平方米的小房子,交了3000元房租,然后他去网吧投简历,饿了就吃方便面,还买了一套考公务员的书。
二蛋在太原只待了两周就回郑州了,因为没钱了,也没找到工作。二蛋说,夏秋始终没有露面,电话短信一直有联系,但就是不见面,他不知道为什么夏秋这么决绝。回郑州的那天,他给夏秋发信息告别,夏秋打电话来只说了句:回去吧,别再来了。
回到郑州后,二蛋拼命工作,三年就升到了副科级。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夏秋。
夏秋成了二蛋最近的灯火,却也是最遥远的星河。
再后来,二蛋经人介绍找了个女朋友,准备回家结婚。下火车后,接站的老同学把他行李放好,缓缓地说了一句话:今天夏秋结婚……
二蛋拿出的一根烟始终点不着。
两周后,二蛋的婚礼热热闹闹,我不知道二蛋心里是不是也很热闹。从此以后,即便不是隔着千山万水,怕也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二蛋说,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离开太原那晚,夏秋哭了一晚上。坚决不见二蛋,是因为她不能确定二蛋是否能担负自己的未来。夏秋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能经受住多大的考验,她不了解二蛋,二蛋也没有给过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照顾,这能算爱情吗?
二蛋说,他现在过得很好,夏秋也应该很幸福。他始终确定,他跟夏秋之间的感情就是爱情。他爱她,她也爱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去爱。
“现在还联系吗?”我问。
“偶尔问候一下,没有多言。有些话错过了那个点,再说就不合时宜了。”
二蛋把残酒干了,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我的心却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