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税政策对我国民营经济发展的预期效应分析

林克涛，谢仁山，叶颉

(1.泉州师范学院 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福建 泉州 362000；2.福建农林大学 经管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3.泉州师范学院 商学院，福建 泉州 362000)

在2019年我国政协以及人大会议中，李克强总理将发言中重点内容放在“减税降费”上，并且将该问题作为2019年最为核心的工作任务，将采用一系列方式将企业的税费负担减少，激发市场活力[1]。随着近年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我国经济发展水平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在经济繁荣的背后，民营企业是重要的推动力量，民营经济在稳定社会就业、推动科技创新和区域发展上具有积极的作用，既丰富了中国经济的发展形态，同时也改善了中国经济的运行状况[2]。当前，我国民营经济外部发展环境依旧不乐观，人才储备不足，融资较为困难，除此之外还要承担较大的税负，并且维权渠道不畅通[3]。针对民营经济发展遇到的税收“堵点”和“难点”，国家在“税”“费”等方面已相继出台多项有利于民营经济发展的优惠税费政策。减税降费政策给民营企业带来了喘息契机，但相关税费政策对民营经济所产生的作用效果尚未知晓。由此，本研究以民营经济为研究对象，在对国家减税降费政策进行梳理的基础上，以泉州市民营经济为典型案例，对新时期我国减税政策进行研究，以分析税费政策对民营经济带来的效应，并提出应对减税降费政策缺陷的思路和对策。

一、我国民营经济减税政策的实践

我国于2016年开始实行的税收营改增，为全面实行减税降费政策、优化税制结构拉开了序幕。2018年国家再次对减税降费作出重要安排，明确提出要确保社会总体税负不能再继续增长，适当减少社保费率，切实减轻企业负担。2019年，为了进一步推进民营经济的发展，我国在减税方面采取结构性减税以及普惠性减税相结合的方式，主要对象涉及了小微企业、初创科技型企业和高新技术企业。2016年至今主要的关于民营企业的优惠税费政策，按照税费类型分类，见表1。

表1 近年来我国民营经济主要减税相关政策

2016年至2018年的税费改革中部分结果并不理想，我国民营企业依旧存在强烈的税感，对壮大民营经济推动经济发展十分不利[4]。2019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进一步完善减税政策，将减税范围扩大，将税收方面的深度以及力度进行强化，同时也倡导结构性减税以及普惠性减税相融合的方式，其主要目的就是减少小微企业、高新技术企业和初创科技型企业的税收负担。

(一)小微企业

参照工信部的有关研究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小微企业的减税金额总计达到约2 500亿元[5]。从整体上看，小微企业普惠性税收减免政策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层面：(1)将普惠性实质性突出。将小微企业的税收减免政策的相应资格进行放宽。根据相关数据，本次涉及减免小微企业数量近1 800万家，数量占据到全国纳税企业总量的95%，其中民营企业所占的比重则高达98%[6]。(2)扩大优惠税种，更新计税方法。对小微企业而言，其可采用的优惠税种的类别增多，并且其中涵盖了增值税、城建税、所得税等多个层面。同时，在减轻小微企业具体税负的时候，也将超额累进计税引入进来。(3)切实可行、简明易行。改革力度以及范围进一步扩大，将小微企业的实际税负进一步减少，使其优惠待遇的便捷性以及精准度全面的提升，同时将纳税成本降低。此外，兼顾地方财力差异，采取了允许地方可在50%幅度内减征6项地方税种和2项附加的措施[6]。

(二)高新技术和初创科技型企业

高新技术企业所享受优惠所得税率从原先的25%调整为15%，幅度下降了40%。部分拥有技术转让权限的高新技术企业，当其年技术转让税收额在500万元以内时能够对所得税进行免征；当其年技术转让大于500万元的时，超过500万元的部分，所得税减半征收[7]。对初创科技型企业来说，首先，对认定条件放宽，将不超过的从业人数提升至300人，较之前增加了100人；将不超过的年销售收入和资产总值由3 000万提升至5 000万；其次，鼓励社会投资界向初创科技型企业投资，其投资额的70%可以抵扣应纳所得税[7]。

综合而言，新时期的减税降费政策主要聚焦在实体经济。从落实的角度上看，减轻了小微企业、高新技术企业和初创科技型企业的税收负担，直接减少企业成本，有利于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增加R&D投入，鼓励小微企业自主创新，调动制造业发展积极性。除此之外，站在企业长久进步的角度上看，其能够帮助企业更好地顺应市场发展需求，让企业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二、减税政策对民营经济的预期效应分析——以泉州市为例

民营经济是泉州经济的重要名片，它对全市税收和地区生产总值的贡献率超过80%[8]，对全市研发创新、城市劳动力就业、企业数量的贡献率超过90%。从泉州对“晋江经验”的成功践行看，这不仅对整个福建省的民营经济发展具有现实和长远的指导意义，而且对全国其他地区的民营经济发展同样具有相当深刻的启示和借鉴意义。本研究在考虑到区域的典型性，综合区域的税负与民营经济发展状况之间的关联性及数据的可得性的基础上，选择泉州作为研究对象。

(一)泉州市减税的相关措施

在减税方面，为降低企业税负，激发企业活力，泉州市一直在积极推进减税政策。减免小规模纳税人增值税，免征金融机构对其贷款取得的利息收入和担保机构对其提供信用取得的担保收入，减半小微企业所得税，旨在确保各行业只减轻税负，不增加税负。

在扶持新企业和困难企业方面，精简涉税资料报送，提速优化办税流程，并充分运用纳税人学堂等程序，积极到基层开展税收政策宣传工作，将政策切实的送到企业手里，使企业充分享受到政策所带来的优惠。对纳税确有困难的企业，开展联合走访问需解困活动，并根据其实际情况结合国家相关的土地集约利用要求、产业结构调整等，引导企业申请城镇土地使用税优惠政策，可减征或免征。

在金融扶持实体经济方面，积极扶持合适的企业扩展直接融资。整合商业银行与银保监督部门，进一步推进“银税互动”，加强融资平台建设，解决小微企业和民营企业信息不对称、信用不足的问题。推动银行依托纳税信用创新信贷产品，扩展优良企业债券发行范围，指导金融机构扩展信贷投放、减少小微企业信贷融资成本，从根本上破解民营企业面对的融资难题，精准有力地扶持实体经济。

(二)泉州市民营经济发展与税收负担关系的实证分析

1.计量模型的设定及变量的选取 本研究选取泉州市民营经济2004-2019年的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ADF检验)、协整检验以及回归分析、逐步回归，通过分析以了解泉州市民营经济增加值GDP与民营税负TAX之间的长期关系是否均衡、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是否显著以及影响的相关方向。以固定资产投资额DK、政府的财政支出FS、经济开放度REO作为控制变量，进行模型的研究与分析。首先，依据财政学及税收理论提出假设。

假设一：当税收负担已经临近到临界值的情况下，此时站在民营企业的角度来讲，其承担的税收负担是非常重的，那么这种情况下就会对民营经济发展起到抑制作用。

假设二：地方政府的财政支出与民营经济生产总值成正比[9]。

假设三：当固定资产投资的数额呈现出上升趋势的时候，此时其民营经济生产总值也会处于上升趋势。在这种情况下当地政府将该区域的固定资产投资数额提升，那么就会对于经济发展起到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9]。

假设四：民营企业进出口额与该民营经济生产总值呈正相关关系[10]。

参考相关研究，建立的模型如下：

lnGDPt=α0+α1lnTAXt+α2lnFSt+α3lnREOt+α4lnDKt+εt。

其中:α0为常数项，αi为系数项，εt为随机误差项，t代表年份，ln为对数化后的数据，为了使数据的线性趋势更加显著，且减少模型可能存在的异方差性，对变量数据进行自然对数处理。

为便于观测且保证数据检验的可靠性，本研究选取2004-2019年泉州市民营经济生产总值GDP数据作为被解释变量，以此来反映民营经济的发展情况。解释变量：(1)税收负担TAX(%)：将民营经济所需要承担的税负用税收负担率来表示，即用民营企业16年的税收收入与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以便更好地展开研究[11]。(2)泉州市政府的公共支出FS(%)：用泉州市政府16年的公共支出总额除以泉州市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 (3)固定资产投资额DK：泉州市16年的固定资产投资总额。(4)本区域的经济开放度REO(%)：用泉州市同年进出口值与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另外，εt为随机干扰项。

2.数据检验与实证结果 所搜集数据均整理自泉州市统计局网站，为了能够对泉州民营企业的经济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实证分析主要是运用Eviews9.0来完成相关操作。

(1)时间序列的单位根检验。为了确保研究的精准性及数据的平稳性，将所搜集的数据完成单位根检验[8]，数据平稳性检验结果见表2。在ADF单位根检验下，若所有数据都在同阶平稳，就能说明数据在同等的稳定水平，可进一步做回归分析进行影响因素的验证。若不在同阶水平做回归分析，则会得到虚假的回归，回归不可信。表2中，C表示截距项，T表示趋势项，滞后阶数采用K来表示。当截距项存在的时候就将其标记为C，当不存在的时候就代表0；当趋势项存在的时候就将其标记为T，当不存在的时候就代表0，基于差分以后的数据采用D表示。

可以发现，不论是解释变量(lnTAX)还是被解释变量(lnGDP)以及控制变量(lnFS、lnREO、lnDK)，这三者之间均在二阶差分时，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趋于平稳，能够进行下一步的分析工作。

(2)时间序列的多重共线性检验和修正。本文实证数据为时间序列，可能会存在解释变量之间相关性过高，若所诠释的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性过高。则会引起变量之间严重的多重共线性，从而影响模型检验结果。因此，为了进行变量间的相关性研究，对解释变量间进行皮尔逊检验，结果见表3。

表3 相关系数矩阵

由表3可看出，所有解释变量相关系数的绝对数较高，变量相互间极可能具有很高的共线性。为确定这些变量之间所存在的共线性，采用模型进行方差膨胀因子检验，若所得到的VIF值已经超过10，就表示该变量间所具有的较高的共线性，那么模型的预测结果产生较大的影响，检验结果见表4所示。

表4 方差膨胀因子检验

由于lnDK变量的VIF值均是大于10的，变量之间的共线性较为严重，因此，需要对模型进行逐步回归。逐步回归时，删除P值最大的变量，直到所有结果显著，先进行初始回归得到表5所示结果。由表5可见，仅有lnFS不显著，去除lnFS后，得到表6所示结果。

表5 初始回归结果

表6 逐步回归结果

由表6可知，当完成修正操作以后所得到的AdjustedR-squared数值是0.988 8，拟合优度达到98.88%，F值为441.473 5，对应的伴随概率P值为0，在99%的置信区间下拒绝整个模型的线性关系不显著的原假设，即整个模型是显著的。

(3)时间序列的协整检验。上文所阐述的分析是以时间序列为研究对象，并不能确保所有变量的均衡关系是长时间存在的，因此，当将lnFS变量进行剔除操作以后，需对残差的单位根进行检验，确保其稳定，检验结果见表7。

表7 残差平稳性检验

由表7可知，ADF检验值的结果是-2.989 8，对应P值为0.005 6，均小于任意显著性水平。因此，其残差数值非常稳定，变量之间是具有长时间的稳定关系。根据以上模型估计后可得到：

lnGDPt=-0.669 5-1.279 4lnTAXt+0.481 6lnREOt+0.584 4lnDKt+εt。

综合上述分析可知，将政府公共支出进行去除之后，以剩下的解释变量为观察对象，其解释变量的显著性水平数值均在1%。

借助以上分析结果能够发现，通过模型所获得的R-squared数值是0.988 8(接近1)，模型拟合度很好。其中解释变量的主要代表是“税收负担”，与被解释变量民营经济生产总值呈负相关的关联性，其系数为-1.279 4。即在保持其他解释变量不变的情况下，泉州市民营经济税收负担率每增加1个点，该市民营经济生产总值就相应减少1.279 4个点。则可以说明民营企业税收负担越重，对于民营经济发展影响越大，亦会进一步阻碍民营经济的发展。解释变量经济开发度和固定资产投资额均与民营经济生产总值呈正相关的关联性，影响系数分别为0.484 3、0.584 4，则泉州市可以通过提高经济开发度和追加固定资产投资，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实证结果基本符合研究假设，基于此能够发现，我国对内实行减税降费政策，对民营经济的发展具有积极的意义。

三、我国民营经济减税政策存在的问题

(一)税收优惠政策执行不力

在落实减税降费政策时，不同的税务机关出于尽快完成税收任务的目的，优惠政策实行通常会产生缺位现象，由此可能导致一些企业没有办法享受到原本应该获得的优惠政策[12]。站在政府的角度上来看，当其在优惠税费政策具体的执行过程中通常会产生一定偏差，尤其是偏远地区会出现政策执行滞后的情况，这样就使得企业的税收优惠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一些企业对政府信心不足，导致政府失去公信力，从而陷入“塔西佗陷阱”[13]。

(二)税收政策缺乏稳定性

近年来，为使我国企业能够长久稳定发展，中央政府不断出台税费减免政策。不可否认，一系列的减税降费政策对民营企业来说是雪中送炭，但也不可忽视其中存在的部分缺陷。我国所制定的不同减税降费政策零散，长期看来缺乏稳定性；再加上政府每出台一项减税降费政策，企业需要适应新的规定而调整企业现有的制度，可能会增加企业运营成本。不仅如此，通过对我国税收法进行了解发现其内部的一些条例上依旧会出现一些问题和不足，并且有的条款规定的内容过于笼统，并没有达到精细化的要求和标准[14]。诸如有些税法中提到“在必要时”“可以”等原则性、模糊性词语，执行者存在自由量裁空间，在对民营企业进行自由量裁时可能会加重企业的负担，如此一来，国家减税政策的稳定性必然会遭到冲击。

(三)税收征管程序复杂

通过对中小企业进行调研发现，绝大部分小企业其内部的财务体系较为混乱，有待于完善和优化；同时很多小企业缺乏对解财税政策的了解，除此之外有很多中小企业的规模并不大，且信息化程度低，内部的人员素质也较为欠缺。而征管程序上较为繁琐，中小企业对其进行了解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以及时间成本，由此也变相上升企业的成本，这样也使得企业的效率出现了下滑的情况，简化征管程序的问题亟待解决[15]。

(四)地方财政压力增加

第一，地方政府由于受到减税降费的影响使得地区的财政收入减少，可能导致赤字出现。近年来，由于财政处于紧张的状态，此时地方财政没有办法将自身的预算进行调节以及补充，由此导致地方财政资金枯竭[16]。第二，受到减税降费的影响，地方财政收入的架构较之前相比出现了改变，地方财政情压力在持续上升，但是收入却出现了下滑，地方财政需要优化进行改善。

四、深化民营经济减税的路径选择

(一)转变政府职能，避免塔西佗陷阱

为了帮助企业能够长久平稳发展，税务总局在经过分析及研究的基础上制定了一系列方案来推动减轻税负的进程，并且要求地方政府认真落实[17]。针对政策执行问题，习近平总书记也曾强调过，不同区域的政府要采用有效的方式将政策进行落实以及完善，并且规避掉政府不作为的情况，由此将政府自身的公信力树立起来，规避政府出现塔西佗陷阱[18]。由此可见，政府必须尽快转变职能，明确自身定位，正确处理好政府与市场之间的关系，积极与企业相互配合，提高行政效率，确保市场经济的有效运行，促进民营经济的发展。除此之外，在网络媒体时代背景下，社会各种观点、声音频繁复杂，对政府造成舆论压力，因此，政府在积极征求公众意见的同时，应该采用相应措施来做好社会舆论的向导作用，让官方声音在纷纭杂沓的的观点、声音中能处于主导地位。

(二)落实税收法定原则，降低企业成本

近年来，为了能够帮助企业更好且更长久的发展，中国政府站在我国民营企业的立场上，做出了很多的减税降费政策，并且也为之执行了很多的新政策。这些政策的实施都是为了能够帮助企业将纳税负担减轻，推动实体经济发展[19]。但由于减税降费政策本身具有碎片化以及零散化的特点，企业难以在短时间内去适应新的税收政策，再加上税收法定原则过于灵活，部分执法者可能会滥用。因此，国家应充分考虑企业成本合规的要求和税收的法定原则，系统地出台相应的税收减免措施，制定全面的税种划分和企业分类的税收减免法律。通过完善法律政策内容，限制政府的自由裁量权，减轻民营企业税收负担，增强民营企业的受益意识，这样才能更好地激发民营企业活力，提高民营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使民营经济稳步发展。

(三)优化税务征管环境，加强税务宣传和纳税服务

梳理现行税收优惠政策，加强政策宣传，同时加强纳税辅导，有针对性地开展调研，了解纳税人需求；简化中小民营企业纳税申报程序，降低纳税成本，节约纳税时间，通过加强部门协同协作，优化营商环境，让企业在缴纳税费过程中，体验更多便捷[20]。如泉州市税务部门在实践过程中，将增值税电子发票开具功能增添到税控软件中，同时推广网上代开增值税电子普通发票试点。此外，进一步优化现行的增值税发票管理系统，提升服务质量，并定期将税务信息进行整理与归纳，通过平台进行信息共享，使企业及时了解并享受税收优惠政策。

(四)深化财政体制改革，完善央地收入分配关系

营改增使得地方财政以及中央在收入分配上出现了改变，地方税制削弱，地方政府的收入渠道变窄，使得很多地方政府并没有很好落实减税降费政策。尽管中央与地方政府增值税比例有所调整，但地方政府财政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因此，需进一步优化财政收入分配体系，以强化地方政府收入能力[21]。现阶段可以采取以下方式：首先，将在零售环节征收的消费税税收收入划归为地方税，补充地方财政收入；其次，将所得税，即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化归为共享税，并对地方与中央的共享比例进行适当调整；最后，是基于税源与税收一致的理念，进一步探究税收和税源背离问题的成因，探索能够将更多税收收入留给税源地的合理方式[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