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的老房子

陈伟民

迎新晚会

柯贝西身为学校化学研习社的社长，想为今年新加入的社员举办一次迎新晚会。化研社毕竟是学术性社团，参加的人都对化学特别感兴趣，不能像娱乐性社团，吃吃喝喝就算了，总要设计一点与化学有关的活动。但柯贝西又不想把它弄得太枯燥，希望既有趣又与化学相关，这就需要绞尽脑汁了！

参与策划的同学一致决定，把这项融合知识与娱乐的工作交给社长。活动组长老咪一脸轻松地对柯贝西说：“社长，这项压轴表演就交给你设计了，需要帮忙时别客气，我一定挺你！”

柯贝西只能干笑：“谢谢你了。”

接下来，柯贝西冥思苦想了好几天，都想不出有什么表演可以兼顾化学与娱乐。她盘算着，再想不出来，就向老师求助。

今天的化学课正好教到“能量转换”。化学老师说：“能量的总和不变，但能的形式却可互相转换。例如：热能可以变成电能，所以我们靠火力发电;电能可以变成化学能，因此水能够电解成氢气和氧气;化学能可以变成光能，所以我们可以玩荧光棒。”

柯贝西突然眼睛一亮：嘿，既然是晚会，如果能教同学们制作荧光棒，不正是结合化学与趣味的活动吗？下课后，她立刻向老师提出构想。

老师笑着说：“我可以教你比做荧光棒更精彩的表演。”

柯贝西兴奋地问：“真的吗？怎么做？”

老师拿了本书给她：“你可以看看这本书，如果喜欢的话，再找我借药品。”

酷点子

趁着午休时间，柯贝西迫不及待地翻开化学老师借给她的书，书中介绍了如何以鲁米诺、硫酸铜配成第一瓶溶液，再用双氧水配成第二瓶;然后同时把两瓶溶液倒入螺旋形塑料管中，就会在黑暗中发出蓝光。

柯贝西心想，这场面比荧光棒可壮观多了，迎新晚会就表演这个吧！她立刻去找化学老师借药品。

老师询问相关问题后，确认她对实验内容已有相当了解，就放心地把实验室钥匙，以及会用到的药品、器材交给她，并叮嘱道：“你们要自己到五金店买透明塑料管，然后用铁丝把它固定在铁架上成螺旋状。这个实验你们从没做过，在正式表演前至少应演练一次。进行演练时要找黑暗的地方，因为这些发出蓝光的混合物若暴露在灯光下，看起来就像臭水沟一样污浊。”

柯贝西点点头说：“放心吧，老师！”

周六下午，柯贝西找来老咪帮忙。两人来到学校实验室，一起制作螺旋形塑料管并调配两瓶药品：鲁米诺及双氧水。

老咪忽然发现柯贝西没有依照书本内容配制，就提醒她：“你在第一瓶鲁米诺里少加了硫酸铜哦！书上说它是催化剂，鲁米诺、硫酸铜和双氧水混合在一起，才会发光。”

“我知道，只是想做个不同的尝试。你瞧，这瓶硫酸铜是蓝色的，而这个实验发出的光也是蓝色的;所以我想，除了蓝色的硫酸铜外，再配一些褐色的氯化铁和红色的氯化亚钴，到时分别加入不同的催化剂，看看它们会不会产生各种颜色的光。”

“哇，你的点子真酷！”老咪想到彩色的光就兴奋，反而忘了两人常因柯贝西的点子而被老师处罚的事。

他们刚配好药品，警卫伯伯就来催促她们离开了：“这栋大楼晚上要锁起来，你们快点走吧。”

柯贝西着急地问老咪：“那我们要到哪里演练呢？”

老咪想了想，露出狡黠的笑容：“我知道一个地方，不但没人打扰还够暗，可以演练发光的化学反应，就怕你不敢去！”

“我怎么不敢？只要你敢，我就去！”柯贝西不甘示弱。

“好，我们把药品收一收，先找个地方吃晚饭，等天黑，我再带你去那个地方。”

鬼屋

两人把配好的两瓶药水、催化剂和器材装在背包里，就到校门对面的餐馆吃晚餐。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后，老咪领着柯贝西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栋废弃的屋子前。

老咪转身对柯贝西说：“就是这里。”

“这……不是……传说中的鬼屋吗？”柯贝西吓得直打战。她刚进学校时，就听高年级的同学说附近有栋空屋闹鬼，同学们宁可绕路，也不愿靠近。柯贝西曾在白天观察过这栋两层楼的房子，二楼的墙壁和屋顶都呈现出焦黑的痕迹，似乎发生过火灾。

“是啊！就因为是鬼屋，所以我敢说一定没人打扰，也够暗。怎么，你怕了？”老咪露出一抹淘气的微笑。

“谁说的？走！”为了面子及自己秉持的科学精神，柯贝西摇摇头撇去鬼魂传说，鼓足勇气，推开满是锈斑的铁门，大踏步走进屋内。老咪紧跟着她走进来。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柯贝西摸索着把铁架和塑料管放在地上，然后吩咐老咪把两瓶药水拿出来。黑暗中，只听到老咪一声惨叫，接着“咣当”两声——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柯贝西一听就知道不妙，今天下午配的药水毁了！

老咪欲哭无泪，央求柯贝西原谅：“对不起，我太粗心了，把药水瓶打破了。”

可是柯贝西好像心不在焉，她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反应。老咪以为柯贝西在生气，再度发问：“你听到了吗？”

柯贝西却答非所问：“老咪，到我这里来。”

这时，老咪的眼睛才渐渐适应屋内的黑暗。她发现柯贝西蹲在地上，眼睛直盯着地面，就急忙走到她身旁：“你在看什么？”

“你瞧瞧我面前的这块地板。”

老咪这才发现地上有个浅蓝色的发光痕迹，但逐渐黯淡下去。

柯贝西问：“你觉得这个形状像什么？”

“像鞋印。”老咪打量一下，说出想法。

柯贝西点点头：“没错！”

老咪伸手从背包中摸出三个小瓶子：“咦，硫酸铜、氯化铁和氯化亚钴这些药剂都还在，为什么地上會发光？是什么催化了鲁米诺的发光反应？”

柯贝西沉思一会儿，冷静推敲：“应该是血迹。血红素里的亚铁离子会催化鲁米诺的反应，所以可用它来检验血迹——这是我从侦探小说里看来的。”

“啊！血迹？没想到这里真的是鬼屋，我还以为是高年级同学故意骗我们的！”这下，换老咪吓得浑身发抖了。

“不，这是案发现场。”柯贝西对案情真相的好奇心胜过了恐惧，她拿出手机，“我要打电话给张倩阿姨。”张倩是警方鉴识人员，也是柯贝西崇拜的偶像。

陈年旧案

半小时后，鬼屋内已是人声嘈杂，灯火通明。大批警察前来拉起封锁线，屋内的电源也被重新接上。

老咪因受到惊吓，在配合警方做完笔录后，被父母带回了家，柯贝西也被警察要求离开现场。

张倩说：“让她留下吧！是她发现了染血的鞋印，我有话要问。”

柯贝西感激地看着张倩，说：“虽然我发现了染血的鞋印，但说不定是房主不小心划伤流的血，所以我才先打给你，不敢直接向110报案的。”

张倩点点头：“你肯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一接到电话，就通知叶队长带大队人马前来吧！”

看着柯贝西渴望真相的双眼，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不知道这屋子原来的主人是谁吧，她叫巧均，是我在警校的好朋友。”

“啊？这么巧？”柯贝西没想到，全校学生口耳相传的鬼屋，女主人竟是张倩阿姨的同学。

张倩感叹道：“当时我读鉴识专业，她则是刑事专业。毕业后巧均担任刑警，因办案认识了检察官郑宇，没过多久两人就结婚了，是令人称羡的一对。他们婚后住在这栋房子里。但没过不久，我就听说两人感情不和。两年前某个冬天的深夜，这里突然发生火灾，虽然邻居很快就通知消防队，只烧毁了二楼，但不幸的是，巧均却在二楼卧室里被烧死。郑宇因到外地办案，幸免于难。我对巧均的死因一直心存疑虑，但当时我不在这区工作，火场鉴识人员发现起火点是一条破皮的电线，所以用‘电线走火引发火灾这个理由结案，我也无可奈何。”

叶队长刚好从屋外走进来，加入两人谈话：“案发后，郑宇搬离这栋屋子，很快再婚了。由于鬼屋的谣言，使得这栋房子始终卖不出去，保留到现在，却因为你今晚的发现，我们决定重启案件侦查。我刚才调出当年的档案来看，可能因为郑宇以检察官的身份干扰，很多证据都没有深入追究。例如死者的尸体因烧得焦黑，所以未经解剖就判定是烧死而交由家属办理后事;且根据宾馆住宿记录，认定郑宇当天人在其他县市，有不在场证明。”

张倩拍拍柯贝西的肩膀，说：“你今晚做的，正是鉴识人员的工作。鲁米诺对血迹的反应十分灵敏，即使被清水洗过，甚至是案发多年后，只要没用漂白水冲洗，仍然可以检验出来。来，你当小助手，我们看看这间房子内还留有什么证据。”

张倩从鉴识箱中取出两瓶喷剂：“这是鲁米诺，另一瓶则是过硼酸钠，只要同时喷在血迹上，就会出现蓝光。另外，证物旁放一把尺子，我们就可以知道沾血鞋印的尺寸。”

柯贝西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她又多学到了一些鉴识技巧！两人在一楼客厅搜证完毕后，就来到浴室。张倩随处喷上鲁米诺，发现洗手台有血迹反应，浴室墙上甚至采集到一枚血指纹。但二楼卧室却没什么收获，因为一片焦黑，大火吞噬了所有证据。

巧取鞋印

这时，郑宇已听到消息赶至现场。他在门外碰到叶警官，就紧握着叶警官的手说：“感谢你们重启调查。如果不是意外，希望能抓到害死我前妻的真凶！有什么进展，请你随时告知我。”说着，他就要进屋。门口警察连忙挡驾，郑宇不悦地说：“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檢察官，也是这里的房主，为什么不能进去？”

张倩对警察说：“没关系，可以进了，我已经搜证完毕。”

郑宇想向张倩打听有什么新证据，但张倩冷冷地说：“对不起，不便透露。”

郑宇怒气冲冲地环顾屋子一眼后，就夺门而出。柯贝西立刻把尺子放在一个湿脚印旁，并拍下照片。

张倩一脸困惑，柯贝西轻声说道：“我在郑宇进屋前，已偷偷把水泼在地上，他果然踩到并留下了湿鞋印。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知道他穿的鞋子是否和血鞋印的尺码一样了！”

张倩点点头，赞道：“真有你的！我先送你回家，等明天检验结果出来再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柯贝西醒来就迫不及待地往警局跑，看到叶队长和张倩正在讨论案情。

柯贝西看见张倩双眼布满血丝，关心地问：“张阿姨，你一夜没睡吗？身体撑得住吗？”

张倩露出笑容，告诉柯贝西：“没关系，只要能抓出杀害巧均的凶手，一切都值得。目前已知血鞋印与郑宇的皮鞋尺寸符合，墙上的血指纹也是他的。”

“这样可以证明他是凶手吗？”柯贝西问道。

张倩叹了口气，说：“还不够，我们现在拥有的证据，只能证明郑宇曾在家里沾到很多血。要找到更明确的证据，才能攻破他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应该想想当天的情况：郑宇可能有了外遇，而痴心的巧均不愿离婚，他就趁着出差，在宾馆登记住宿后，连夜赶回家杀了巧均;浑身是血的他跑到楼下浴室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也把地板上沾血的鞋印用水刷过;接着他把电线表皮刮破，制造短路引起火灾，然后……如果你是他，会怎么做呢？”

柯贝西说：“他必须立刻赶回宾馆，完成不在场证明。”

张倩点点头，说：“对，如果能找到他半夜曾离开宾馆的证据，就能攻破他的不在场证明！”

叶警官也同意这个看法，表示会立刻往此方向追查。张倩搂着柯贝西说：“走，陪我去吃早餐。”

两人坐在早餐店窗边，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聊天。半小时后，叶警官兴奋地走进早餐店：“我到交管局查出，案发当晚深夜一点，郑宇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违规被拍照，他怕张扬，所以悄悄交了罚款——这下可拆穿他的不在场证明了！我准备向上级申请逮捕令。”

张倩激动得眼眶通红，喃喃地说：“巧均，你总算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