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侠
“春风春雨花经眼,江北江南水拍天”。万千好课,斗艳争奇,迷醉了众人眼,我却忽而想到一个词——简洁。简洁语文当然不是一个新主张,但在我眼中,简洁不仅是一种品格,还是一种艺术,是一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从容和笃定。
一、错过生长点 透过现象探本源
开学后,学校课程中心推出“新政”:抽签上课。一时间群情鼎沸,无论悦纳与否,作为教师的我们既然不能改变环境就只好自己适应节奏,抱着备课手册设计教学流程成了每天的必修课:怎样导入更显别具一格?这句话该怎样表达方能不显得突兀?那个环节该如何处理才会高潮迭起?用同事们互相戏谑的话:“心脏的负荷率有点超载!”这一天,周慰校长恰巧也在,“中头彩”执教语文的是我校一个非常优秀且经验丰富的低年级老师,上课内容为一年级语文一篇精读课文《小公鸡和小鸭子》。
上课伊始,老师用大屏投出书上插图,绘声绘色地引导:“孩子们,你们看图上画了谁?他们在干什么?书上的哪个自然段描写了这幅图?”小手林立,我也只是在听课记录上奋笔疾书,这在我们一线语文教学中是司空见惯的提问方法,大家常用。一旁的周慰校长拿起语文书问我:“这个问题有几种答案?”我笑了,答案不言而喻。周校翻了书,追问:“我们设计问题的出发点是为了顺利推进教学流程还是站在学生立场发展学生的思维呢?假如草地上不是一只小公鸡而是一群鸡,孩子该怎么辨别呢?会发生别的故事吗?可以发生别的故事吗?当然,不是说答案指向太单一不好,而是我们培养出来的所有学生的思维如果都只是朝向一个点,那么这样的归纳意义何在呢?”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小学生的思维最是发散,假如习惯了这样的问答这样的思考,到了中学大学,他们哪里还会发散思维呢?学习过程一定应该是先发散再聚焦最后再次发散的过程,你觉得呢?”
下课以后,我把这些观点“学舌”给两位同事,两位老师和我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周校站在高处,总是可以一眼看穿云遮雾罩”,只是我们的语文课,特别是家常课究竟该如何落地才是一节好课呢?我百思未得其解,却想起年前的一件旧事。那一天,我也是“中头彩”的执教老师,正在给二年级的孩子上语文园地四的字词句运用“下面的事物像什么?看谁想得妙,说得多”,周慰校长巡视课堂路经我们班,孩子们七嘴八舌:
弟弟的鞋像鸟窝,爸爸的鞋像小船!
弟弟的鞋像小山,爸爸的鞋像大山!
弟弟的鞋像小路,爸爸的鞋像公路!
我给每一个发言的孩子点赞,教室里的掌声噼里啪啦,下课后,在走廊遇到周校,他给予我诸多鼓励的同时问了我一个问题:“弟弟的鞋为什么像小山?是从上往下看还是从下往上看的呢?想象,想的过程和方法是不是更加重要呢?”是的,轻与重,舍与得,透过浮华的涟漪和课堂表面的热闹,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教学过程的本质就是有目的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发出疑问解决疑问再生疑问解决疑问的过程,像固然重要,想却是核心,我们要传递给孩子的,就是要让他们积极思考,懂得形成结论的过程。
二、立足生长点 直奔语文教学的核心
“语文就是人生,伴随人的一辈子”,这是人民教育家于漪老师《点亮生命灯火》一书扉页上的文字。
“孩子一辈子的道路取决于语文”,这是学者陈平原流传甚广的观点,3月11號被转载到中宣部学习强国平台上且被频频转发。
好的语文教育对一个人的成长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深远意义,这一点已经被认同,却难在落地。20年了,我一直在教语文,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知道该怎样教好语文了。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没想明白:大会小会所有学科都在谈思维型教学,眼前的学生只有六七岁,诗和远方同样遥远,我们究竟该怎样提升他们的思维品质?我们学校自创办一直有一个清晰的评价有效课堂的标准:教师神起来,学生动起来,课堂活起来。我常在想,这一“动”一“活”指向何处?现在许多语文课其实是迷失了方向的,我们为什么对抽签上课如此焦虑,有一个不可回避的原因就是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了语文课以外的各种技术性层面上,五彩斑斓的形式就如窗外的繁花朵朵,什么课前三分钟演讲,什么拓展延伸,什么视频冲击,一时满眼的生机盎然,下课后老师不知所谓,用梁增红老师的描述就是“外延无限延伸,内涵不断虚脱”,学生却并没有真正掌握学习语文的方法。所以,还是要着力语文素养,直奔语文教学的核心,聚焦语言的运用,聚焦思维的生长点。
什么是思维的生长点呢?我以为,学生的思维生长点就是智慧萌发点,就是情感交融点,就是意志升华点,当然也可能是生命活力的创生点。二年级上册语文园地五的“日积月累”设计的是柳宗元的诗作《江雪》,我们通常的做法就是熟读成诵,积而累之,实际学情是我们有大部分同学早就会背了,怎样让“老树开花”呢?我的办法是从学生思维盲区入手,尝试破译“藏头诗”,我向学生讲述了有趣的藏头诗,学生兴致勃勃找出“千万孤独”四个字,我以此为生长点引导学生探索“数字往往是枯燥的,千、万、孤、独都表示数字,你从中品品,你从中可以品出什么?”一双双小手林立,“千千万万都表示多,可作者独身一人,真可怜!”“那么多的山,那么多的路,却一个人一只小鸟都没有,很孤单,就像树上的喜鹊!”课后,我的学生,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有的开始寻找古诗中的数字,有的开始寻找藏头诗做游戏,一首《江雪》,点燃了冬天的热情,它让我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学生不是接受知识的容器,而是一支等待点燃的火把。只有今天敢于思考,富于智慧,明天才能善于创新,善于超越。”
回过头看,这首诗的教学环节非常简单,只是因为有了“聚焦”,才在“千万孤独”中有了主心骨,走出了繁琐,走向了“消肿”“减肥”。
三、寻觅生长点 需要我们对语文最大的诚意
一节语文课40分钟而已,倘若面面俱到必然浮光掠影一无所获,毕竟课堂不是练武场,你若十八般武艺齐上,最后学生也就被迫充当了看客。阿基米德说过一句至理名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 ,语文教学是不是也需要这样的支点呢?用“精、少、活”的主问题建构学生的思维,让思维的触角深入到探究的内核。最难的是什么,支点!所以,怎样才能寻觅到这样一个支点确立我们语文课堂的“思维生长点”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前些天,我再次翻阅《温儒敏论语文教育》,看到一句话,借以为鉴:“对语文课程的内容目标缺少通盘的了解,过分依赖别人现成的课例教案,容易导致在‘教什么方面的随意和模糊。”
蓦然回首,审视我的备课,通常的过程的确就是最简单的三步走,第一步翻阅教参,记录单元人文主题是什么,语文要素是什么,每篇课文主要教什么,根据课后习题确立训练点和教学重难点,第二步就是根据教参提供的结论去分析课文解读课文,把教参的思路搬迁到我的脑袋里,第三步在网上选择某一种教案,乾坤挪移修修补补把自己的理解融合其中。据我所知,这是我们许多教师共同的做法,但只见森林不见树木,未免像个摸象的盲人。我们迷迷糊糊,无法确定即将要讲解的这个单元这一课究竟要实现什么目标,这个目标在整个小学课程中到底是什么位置,通过这一课,能让学生具体学会什么,大致达到什么程度,知识点和能力训练点都不成系列,思维生长点更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人家的教案,照葫芦画瓢,这葫芦终究不适合瓢呀!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研究课程目标。比如默读,我们二年级上册《纸船和风筝》要求的是“不指读,尝试不出声”,二年级下册要求就很明确“不出声、不指读、不唇读”,三年级就有了速度的要求,这样的要求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还要讲解方法,教授技巧,并在一段时间内落实到我们的教学序列中,这就是一个思维生长点,抓住了,学生就能得以提升,而不是简单的告知。
有技巧没有思维,有形式没有内涵,繁花落尽终成空。什么是一堂好课,就是我们带着对语文最大的诚意,为孩子真正的提升跋山涉水览群书,从教书开始,到人生为止,做一个走心的教书匠。我们都应该重新上一堂语文课——简洁而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