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的悟空梦

王昭巳

     

 1

米洛四歲半时，我给他报了武术班。

米洛是班里年龄最小的一个。第一次上课，他跑跳有点跟不上节奏，没一会儿，满头大汗。再过一会儿，他变得急躁，我安抚半天，他才勉强上完一节课。课后，他郑重其事地说：“妈妈，武术班不好玩，我不想上。”

我鼓励他：“米洛真棒，第一次上课那么多动作，都跟着完成了，练得真好，很勇敢，能吃苦。”米洛懵懵懂懂，但听到表扬，还是开心的。

第二次上课，米洛扭扭捏捏不肯出家门，半坐半躺赖在地上，找各种理由：课程太累、老师不喜欢他、壮壮哥哥（邻居）都不去上武术班……我没有和他多纠缠，硬拉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米洛憋着哭意。我告诉他必须要坚持，既然开始了，就不能中途放弃。我知道练武术很辛苦，但在这个过程中养成的坚韧性格，会让孩子受益一生。

几节课下来，米洛有了变化：蹲马步蹲得两腿打闪，还在继续坚持;滚轮胎跑偏了又回去重新来;打长拳动作不标准，他服从老师要求在边上反复练;中途需要上厕所，他高声喊报告……

这些变化，让我开心，也让我心疼。在家里蛮横得像小霸王的米洛，开始懂得遵守规则了。

当然，米洛上武术课还是带着情绪，他还是不积极，只是因为我的坚持而坚持。怎样把这份被动变成主动？我一直思考着。

2

米洛喜欢蜘蛛侠、奥特曼。有一天，他问我：“妈妈，奥特曼和蜘蛛侠谁厉害？”

我随口回答：“孙悟空最厉害。”

米洛问：“就是保护唐僧西天取经的那个孙悟空？”

“对。”看他感兴趣的样子，我开始给他讲《西游记》，他一听就喜欢上了孙悟空。一段时间以后，在他的认知里，蜘蛛侠、奥特曼都打不过孙悟空，孙悟空才是最厉害的。他喜欢穿着虎皮裙，拿着金箍棒，高喊：吃俺老孙一棒！

我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给他编织一个梦，帮他学会坚持。

契机来了，那天讲完故事，趁着他还沉浸在崇拜的情绪中，我问他想不想成为孙悟空，他睁大了眼睛：“妈妈，我能成为孙悟空吗？”

“绝对可以，只要你现在好好练武术。孙悟空小时候也练武术的，他小时候是个猴子，就是因为他坚持练武，练了很多年，最后变成了孙悟空。”

“他也上武术班？”

“是，他在菩提祖师那里上武术班。”

米洛兴奋了，对武术产生了极大的热情。他提了无数个问题，我一一作答，让他认识到努力和坚持的重要性。我告诉他：“你要是好好练武术，坚持练武术，以后一定能成为孙悟空。”

米洛又有些失望地问我：“妈妈，孙悟空为什么不上我的武术班？你去把他叫过来和我一起上。”我莞尔：“孙悟空已经学成了，学成了才成为孙悟空。他吃了很多很多苦，他的老师是菩提祖师，和你的老师不一样。”

慢慢地，米洛对“吃苦”有了一些认知，并且时常挂在嘴边。他问：“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也是吃苦？”我说：“是的。”

“那我也要吃苦？”米洛问。

“是的，你也要吃苦，这样长大了才能吃糖。”

“可是我现在也能吃糖啊。”米洛一脸疑惑。

我差点笑出声，但只能忍着，并认真地告诉他：“你现在吃的糖不是孙悟空吃的糖，孙悟空吃的糖需要乘筋斗云去拿，不是这种买来的糖。”

米洛信了，说：“那我好好吃苦，我长大要吃孙悟空吃的糖。”

米洛学习的热情在孙悟空的启迪下不断攀升，这样的问题和答案也经常重复，因为学习的过程毕竟很累，每当他产生怀疑和倦怠的时候，我都会坚定不移地告诉他：坚持，总会有所收获。

3

米洛终究还是动摇了梦想，因为他没有看到成效。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沮丧地问我：“妈妈，我都练了这么久的武术了，为什么还没有长出尾巴？我也没有长毛……”

长尾巴干什么？长毛干什么？很快我明白了，他说的是孙悟空。此时，讲道理是没用的，于是，孙悟空的故事又起了作用，我把孙悟空练武的过程进行了详细的解说。讲完后，我告诉他：“你才刚刚开始，还要很长很长时间呢，要练到长大才行。”我又让他摸摸自己的屁股，人类进化留下的尾椎骨让我说服他有个“证据”。果然，他摸到了自己一点点的“成绩”，暗自窃喜。

米洛对上武术班再也没有排斥，每次都特别投入地训练，动作也日益熟练、协调。有一天他爸爸逗他：“武术班太苦了，不练了。”米洛立刻气鼓鼓地说：“爸爸你坏不坏？”爸爸很诧异：“我怎么坏了？”米洛说：“你都不让我练武了。我以后要变成孙悟空的，你不想让我变成孙悟空？”

米洛的悟空梦还很长。我相信，只要把梦想种下去，时常关照，它一定会生出很多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