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诗歌:屈辱与苦闷的呐喊,灵魂深处的绝唱

2021-09-10 07:22倪萍
今古文创 2021年11期
关键词:李贺生命意识心理状态

倪萍

【摘要】 李贺的一生是短暂而苦闷的一生,家族没落却希望得到较高的地位和享受,家境贫寒又自视清高,理想抱负被现实击得粉碎。即使少年成名也没能改变他不幸的命运,他的诗歌是他苦闷的象征,也是他在现实的重压下内心的绝望的一种发泄和呐喊。他的诗歌诡异,怪诞,冷艳凄迷,而这种诡异的风格恰好又是内心的呐喊,也是生命意识的反映,极具艺术性。后人称李贺为“诗鬼”“诗界鬼才”。本文将从李贺的人生经历、心理分析入手来研究其诗歌风格以及形成此种风格的原因,最后探讨李贺诗歌中的生命意识。

【关键词】 李贺;苦闷抑郁;心理状态;生命意识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編号】2096-8264(2021)11-0025-02

李贺在其短暂而苦闷的一生中,虽没创造物质财富,在官场作为也并不突出,但在诗歌上却是极力展现自己的才华,竭尽全力进行诗歌创作。李贺苦闷,可他又为何苦闷,往深处看,李贺其实是一个有着强烈人生意义追求的人,他有着光耀门楣的责任感,也有着远大的理想抱负,可无奈现实残酷,理想抱负无法实现。他的诗歌其实是内心世界的一种宣泄,他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出路,于是就去和鬼神做朋友,所以他的诗风有些诡异。但他的这种独树一帜的诗风对后世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元代末期社会动荡的年代,李贺的诗歌曾对当时的文人产生很大的影响,被当时的文人推崇,元末也被某些学者称为“李贺的时代”。李贺也在中华民族的诗歌史上留下一笔巨大的文化遗产,丰富了我国的诗歌文化。

一、失落、抑郁、苦闷的一生

李贺家族是没落的唐室宗族后裔,李贺的父亲“晋肃”曾经当过县令,但在李贺出生后不久就去世,李贺由他母亲抚养长大,其母育有两子一女,在大女出嫁后,李贺家中更加贫寒。李贺二十一岁时参加韩愈组织的河南府试,一举获隽,随后去长安参加进士考试,因为其才华出众遭人妒忌,一些妒才者认为李贺父亲名字里的“晋”与“进士”的“进”同音,而“肃”又与“士”音近,李贺因其父名讳而受人非议,即使韩愈有心帮助却也无可奈何,李贺最终没能参加进士考试,次年李贺受宗人推荐,父荫得官,任奉礼郎,从此在长安为官三年。他因为是皇室宗族后裔便自视清高,经常以“皇孙”等词自称,希望自己可以得到较高的地位,但是他家族早已破败,如今的他家境贫寒,所以他渴望的地位权力这些只能成为幻想。因心里难以放下现实却又如此残酷,李贺的一生都伴随着屈辱感和失落感。再加上李贺本人有理想有抱负,他渴望建功立业,但理想抱负又被现实狠狠击碎,李贺报国无门,所以他苦闷,抑郁。在他被人举荐做官的那三年内,他又见过了官场的黑暗,亲身经历的很多事情让他对现实有了一些更为深刻的认识。在家境不如意、仕途不顺、现实残酷的另一面,李贺才华横溢,七岁时因为一首《高轩过》名动京城,十八岁那年,李贺带着自己的诗去拜谒韩愈,韩愈只读了一首《雁门太守行》便大为欣赏并与之相见,其为官后的作品更是反映现实,鞭挞黑暗。然而其卓越的文学才能也没能改变李贺的命运,李贺仕途不顺,升迁无望,报国无门,抑郁苦闷,积怨成疾。二十七岁,卒于故里。

二、怪奇畸形、冷艳凄迷的诗歌风格

李贺功名不就,命运多舛,带着对生命和死亡的病态的关切,李贺开始对生命、死亡等问题进行思考,他写死亡、鬼怪、游仙等等,用一切荒诞,怪异的东西来抒发自己的苦闷,忧愁。例如他在《神弦》中写道:“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在《苦昼短》中写道:“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又若木,下置衔烛龙”;在《梦天》中写道:“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诗人写食人山魅,写烛龙,写神话中的月兔和蟾,语言奇特,想象怪异甚至阴森恐怖。他诗中的世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一切光怪陆离的东西,在常人看来,那样的世界是如此不真实,但正由于这一点,就显现出李贺的诗歌深受李白诗歌的影响,也具有浪漫主义的特征。李贺对冷艳凄迷的意象也偏爱有加,执著于物象的色彩与情态,极尽描绘。他在诗中大量使用“冷红”“老红”“寒绿”“静绿”等冷艳的词语,例如他在《长平箭头歌》中写道:“漆灰骨末丹水砂,凄凄古血生铜花”,颜色奇绝,他写古箭头黑的地方像漆灰,白的地方像骨末,红的地方像丹砂,凄凄的骨血竟然生出了“铜花”。这种冷艳的颜色拓展了审美感受,从而在诗句中更加体会作者的主观情感。诗人同时为了增强诗歌的感染力,用准确的动词形容词来调动视觉听觉等感官互通的艺术效果,例如“独携大胆出秦门”“老景沉重无惊飞”等诗句。诗人对于诗歌意象的选择也是独出心裁的,读过李贺的诗后不难发现,“马”“剑”“竹”“芙蓉”等意象经常出现在其诗歌中“自言汉剑当飞去,收取关山五十州”“汗血到王家,随鸾撼玉珂。少君骑海上,人见是青骡”“南浦芙蓉影,愁红独自垂”等等诗句展现出诗人强烈的生命意识,有的是表达诗人建功立业的雄心,有的表现诗人报国无门的愤懑。除了这些意象外,诗人还有一个常常写到的意象群体,那就是“鬼神”群体,他笔下的鬼,常常是青面獠牙的厉鬼,而他笔下的神,则是美好的。黑暗与美好形成一种对比,象征着李贺对黑暗现实世界的不满与批判,也是他对理想世界的追求。总而言之,李贺的诗歌想象奇特,凄艳诡激,同时生命意识强烈。

三、心理状态、社会环境共同造就李贺诗风

李贺怪诞诡异诗风与其心理状态密切相关,史书记载,李贺从小体质羸弱,长相“细瘦”,而且是“通眉”“巨鼻”“长指爪”,稍显奇特的长相,加上自小羸弱的身躯,他常常被病魔侵扰,怀着对死亡的恐惧,他常常幻想“鬼”“神”“坟墓”等阴暗的东西,生活在幻想中的李贺情绪极不稳定,这些不稳定的情绪往往反映在他的诗歌中。在做官时李贺又见到的官场的黑暗,在看见过现实的黑暗之后,他更加幻想有一个美好而圣洁的世界,值得一提的是,就是他诗中的神仙世界,那里有美丽的仙女,有玉兔,奇花异草,是那么和谐而美妙,诗人沉浸在这虚幻的世界里并以此麻痹自己。值得一提的是,李贺做官时候所任的官职是奉礼郎,日常事务主要是管理宗庙,祭祀等事,他的日常工作对他也是有影响的,更加使他沉浸在虚幻的鬼神世界。此外,李贺长期沉迷于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对社会没有理性认识,导致其性格偏执。他家族是皇室宗亲,但却不是嫡亲,而且早已没落,李贺却常常以“皇孙”自称,还拿出来向人夸示,他看重名位,现实却早已不是这样,所以他失落、抑郁,精神更加恍惚几近病态。从社会环境来看,其所处环境必定是造成其诗歌风格的另一原因,楚文化的熏陶对其诗歌风格有重要影响,李贺曾在诗中多次表示过对楚文化的喜爱,楚文化产自楚地,自然环境多山多水,可以刺激人们的想象,加之楚辞中本来就有许多祭祀的篇章,也就有很多描写鬼神的篇章,这些无疑对李贺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对李贺进行了一些心理熏陶,更加造成了李贺心理异化。从内看李贺心理偏执,从外看李贺仕途不顺,环境熏陶。在内外双重打击下,李贺心理异化,进而造成其诗歌凄艳激诡、想象奇特,造就“诗鬼”李贺。

四、强烈的生命意识

中唐时期唐朝已经历过安史之乱,由盛而衰,近几代君王又多宠信宦官,使得唐王朝的安全与稳定系于他手,再加上党派斗争不断,王朝内部着实不算太稳定。在李贺心里,李贺是“皇孙”,作为“皇孙”,理所当然关心国事,关心唐王朝的兴衰。再加上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主流思想对李贺影响至深,李贺出于道义对于唐王朝更加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再有李贺家道中落,李贺心里又装着重振家道,光耀门楣的责任。所以李贺想实现其人生价值的心情是迫切的。可现实的李贺多病而敏感,对生与死的体验一定是深刻的,可以说这种体验是同时代其他诗人不能比的。在对生与死的深刻体验以及其人生价值无法实现的情况下,李贺的痛苦是必然,在这种痛苦下,李贺挣扎,爆发出强烈的生命意識。生命意识是对于生和死的体验,对于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的认识。李贺对生死体验过于深刻,甚至出现早衰的症状和心态,他曾在诗中这样写过“壮年抱羁恨,梦泣生白头” ,也曾写过 “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 。史书记载,李贺18岁时,就已经两鬓如霜了,多病的体质大概让诗人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畏惧死亡了,畏惧死亡的另一面,一定时向往生、渴望活。他写过的一首《苦短昼》就强烈的表现了这中情感,“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他对时间的流逝表现出焦虑,竟然想时间就此停住,老者不死,这种渴望活下去的生命意识显得如此强烈。还有一个表现李贺对生的无限眷恋的点是李贺对故乡山水田园的歌咏,在《昌谷诗》中他曾这样写道:“昌谷吴越稻,细青满平水”,这种对故乡田园的眷恋更是反映了李贺希望超脱生死,回归田园的愿望。李贺同时又清楚认识到时光飞逝,人生短暂,个体生命永远无法逃脱死亡,无法与命运抗衡,所以他企图在鬼魂世界寻求一丝解脱。对生的眷恋和对死的恐惧这两种心理是极其矛盾的,他有时候又会流露出将生死、时间都看透的情绪。李贺希望实现的人生价值,现实社会已经告诉他无法实现,在生死体验和价值无法实现双重压力下,李贺在其诗歌中寻求理想的寄托,也是苦闷的呐喊,而他那诗歌中所表现出的生命意识,也是他灵魂深处的呐喊,李贺在1000多年前发出的声音,在1000多年后的今天,人们依旧能听见,可见其情感之强烈,不愧为他来自灵魂深处的绝唱!

参考文献:

[1]朱淑华.李贺的变态心理对其诗歌创作的影响[J].沧桑,2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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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张宗福.论李贺诗歌的生命意识[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04).

[4]陈燕妮.论李贺的生命意识与诗歌意象[D].华中师范大学,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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